金遗龙内心一股郁气无处发泄,斗然扬起手掌,发出纯阳真气,只听一声惨叫,又是一人抵挡不住,死于掌下。
秦舵主打出两记沉猛的掌风,心中喃喃咀咒道:“该死的还珠剑客,为了等你,我等即将全部毁于敌人之手……你还不来!”
蓦地——
远处的地方,有人引吭长啸,啸声直冲云霄,经久不绝。
最后的一位堂主听了这啸声,精神大振,匆匆向秦舵主道:“舵主,他们来了。”
秦舵主一张老脸上泛上无限喜色,他短短吩咐道:“快用绝技挡他一阵,只须拖过些微时间便有援兵到了。”
金遗龙心想不好,叔父那边人马将至,她还在那里,危险可多了。他错掌一分,呼呼把秦舵主迫退一步,然后聚足九成功力,打出一记纯阳气功。
堂主飞起两丈多高,束翼扑下,却被一股柔绵强劲的大力,带至空中。他感到窒息,惊魂未定,又有一股大力袭来,于是他自知绝望,惨厉地长啸一声,扑跌地上,登时气绝身亡。
他临死的一啸,立刻得到回应,只听远方啸声才起,道上沙尘滚滚,已有大批白衣人往这边奔来。
秦舵主目光电闪,射在金遗龙脸上,经过一阵剧烈的搏斗,自感自身难敌,便沉缓地叹了声问道:“朋友请道出真实姓名,吾死也明白一些……”
金遗龙高举右掌,掌中业已聚足纯阳真气,他见秦舵主虎目下垂,满面黯然,一种英雄末路,壮士潦倒的悲怆之气,便坦白地压低声音道:“我就是金遗龙。”
说着,掌中纯阳真气,霍然汹涌而出。
秦舵主虎目猛睁,呆呆注视着他……
掌风近身,他突然长声一叹,道:“值得……值得……”.说这话时,双眸合上,面上有了一丝安慰的微笑,就在毫不抗拒,而无能抗拒的情况下,被神奇玄奥的纯阳气功击毙。
金遗龙方想喝回申微翠姑娘,前头道上人影翩飞,已有人在滚滚沙尘里现身,扬声喝问道:“什么人?别走!”
金遗龙来不及招呼,赶紧飞身掠去,一言不发,将她抱在身上,飞也似地往林中而去。
一大群少年健者四散开来,向他包围着。
有人惊喝道:“好家伙,这些人全被他杀了!”
有人惊喝道:“大家注意,这人厉害得紧。”
金遗龙欲向林后走,但那条后径又被七八个少年健者把守着,若不用武力制服,简直插翼难逃。
他匆匆退至大道前,却被带头的还珠剑客发现。还珠剑客见他面貌,心中已是一怔,再见他手中申微翠姑娘,更是惊得呆呆站住,话也说不出来。
金遗龙前路后径皆被昆仑门人把守着,心中也自极怒,他大步走向在道上,那十数位少年健者互喝一声,极快地撤出长剑,将他裹在核心。
昆仑剑,自古有名,这十数少年皆是派中精英,是以分散开来,各据一方,真是天衣无缝。
大伙儿并未抢先攻击,皆凝神沉气,聚力以待。
金遗龙一见各人雄纠纠,气昂昂,挺胸而立,目中凌光炯炯注视着自己,便知有一场惊天动地的搏斗难以避免了。
他沉默不语,以炯炯星眸注视着还珠剑客,他是带头人物,好歹也得将他盘视着,要制伏贼人,必先擒王也。
申姑娘挣扎下地,却被众人气势汹汹的气派所慑,再不敢贸然行动。
不久,还珠剑客沉气问道:“你把那人杀害了么?”
金遗龙道:“你指的是谁?”
还珠剑客冷笑道:“你脸上的面具是打从哪来的?”
此言一出,申微翠顿时讶然仰脸注视他的脸,芳心一动,暗想:“难怪他神色永远不变,原来是带着假面具的。”
金遗龙昂然道:“不错,那姓孙的是我杀的。”
还珠剑客沉沉哼了一声。道:“你可知道他的来历?”
金遗龙道:“他是神鹰帮人,玉面飞戟的弟子,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玉面飞戟名气虽大,却还吓不了我!”
还珠剑客心神微凛,目光一转,扫了地下九具死尸一眼,沉声说道:“这些人也是你杀的么?”
金遗龙道:“不错,三花帮残害百姓,我替天行道。”
还珠剑客冷冷说道:“怪不得你目中无人,不可一世,原来还有点真本事……”
他目光扫了门人一眼,见各人凝神而立,蓄势以待,不禁满意地一笑,道:“朋友真是侠客,短短的一夜里杀了孙公子,秦舵主及属下八位堂主,并且连申姑娘也救出来了……”
说着,大笑起来,笑声之中充满了怒意。
金遗龙冷笑道:“还珠剑客,你不服气吗?”
他暗中也下了决心,暗想叔父不念手足之情,处处伤害爹爹,如此狼心狗肺,自己何必认他作长辈!
还珠剑客嘿然道:“好,好,朋友竟向我挑战了,难得,难得!”
说话时,十数位少年健者已舒拳伸腿,蠢蠢欲动。他目光一扫,沉喝道:“且慢,老夫还有话说!”他向前跨了两步,指着金遗龙道:“朋友,既然胆敢与老夫作对,就不怕报出名讳才对么!”
金遗龙也昂然前进一步,朗声道:“在下无名小卒,报出有辱尊耳。”
“好的……”还珠剑客赫然仰天大笑道:“朋友敬酒不吃,吃罚酒,别怪老夫无情。”情字方出口,他的手掌已倏然拍了出去。
金遗龙用掌一挡,不禁退后一步,他心头微震,暗想叔父内功深不可测,光这轻描淡写就有数百斤之力,自家且莫大意。
想着,闷喝一声,斜跨半步,侧身将申姑娘护住,怕她遭无辜波及。这时,臂上潜力汹涌,掌心已提至八成功力,蓄势以待。
还珠剑客一掌把金遗龙震退一步,心中已是微微一凛。
暗想:“我这数十年风雨不断的朱砂掌,江湖之上罕逢对手,表面上看去似乎平平凡凡,其实内中却是厉害无比。不料仅将他震退一步,看来这家伙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只听啪啪脆声响起。
四位身侧的少年弟子迅速地展开行动。
四人本是一字横立,此刻听闻掌门人掌声暗示,登时四下飞掠,各自换了个方位,用四星连环阵式将金遗龙围在中央,并扬起手中长剑,以剑尖指着敌人眉心,一动不动,只待攻击令下,便展开实际行动。
名门高手,气派果然迥异。只见四人凝神沉气,稳如山岳,却非一招两式所能够打发得了的。
金遗龙忽然有点紧张,俯视佳人,绝代芳容也有点苍白,知她天生弱质,从未见到这种骇人的场面,芳心难免烦乱不安。
他自己出生入死不打紧,却不能牵连佳人受难,一时六神无主,不知如何安置她才对。
正当他内心惶乱之时,手中申微翠却悄悄问道:“侠客,秦龙有亲人吗?”
他怔了一下,低声道:“没有。”
申微翠悠悠一叹,再问道:“他自称是强盗,难道是真的……”
金遗龙想不透她为何在这吃紧的当儿,老问这些无关痛痒的话,他道:“这个……我不太清楚……”
申微翠睁大了眼,注视他道:“你不是自称是他的朋友,怎连这个也不知?”
金遗龙道:“我跟他没有深交。”
还珠剑客再度走前了两步,此刻他与他的距离只有一丈远近,换句话说,两人中任何一人先发招,便能抢制先机,他道:“老夫再问一声,朋友贵姓大名?免得伤了自家人和气!”
金遗龙听出他语气内充满煞气,但也昂然不惧,短短答道:“我已说过,江湖无名小卒……”
还珠剑客怒道:“动手!”
霎时,四少年大喝一声,扬起手中白森森长剑,唰唰唰向他劈来,金遗龙衣袂飘飞,单掌疾拍,挡开二剑,却被另外二剑迫退数步。
他身上挟着申微翠姑娘,多方顾虑,是以空负一身绝技武功,竟然无法施展,不禁皱眉叫苦不迭。
四位少年出手围攻,剑身一斜,忽由直劈改为横削,但听丝丝风声刮起,四柄长剑直如苍隼矫龙般灵活地将金遗龙攻得手慌足乱。
金遗龙心头大震,想不到昆仑剑果有惊人之举。
仓促间,四剑跟踵而至,攻击的地点都是全身要害,其中任何一个部位失防,即得血染当场。
他引腔长啸,啸声中提足九成功力注于袖中,就以长袖做临时防身兵器,呼呼呼连连拂出一片袖影,硬将剑身拂出身外……
四位少年健者清叱一声,不退反进,唰唰唰舞起漫天剑花围攻过来,剑尖吞吐,神奇中又带狠招。
金遗龙长袍劲挥,虽未受到伤害,却狼狈地退了数步。
还珠剑客冷眼旁观,一见金遗龙吃紧,心中得意,不由嘿嘿冷笑道:“朋友不识抬举,这便是教训……”
金遗龙边斗边思索着如何才能安置申微翠姑娘的安全,此刻脑中忽然闪过一片灵光,暗道:“是了,我故意装做不支,将申姑娘弃之不顾,任敌人掳去,还珠剑客对她有意,必不致加以伤害,自家就有机会全心对付敌人,待占尽优势时再抢回申姑娘不迟……”
想着,故意卖个破绽,向退路直打了个踉跄,并哎唷一声,将申姑娘弃下,不顾而退避。
申微翠还未站稳,已被四人中最前一人掳走了。
还珠剑客果然心喜,吩咐道:“快将她看住!”
早有四位少年健者自那人手中接下申微翠姑娘,申姑娘也不反抗,默默注视他一眼,兀自低下头去,未出一言。
金遗龙见她眼中似有一丝关切之色,心想她以为自己不支而退,这一举果然做得神妙真切。
此刻,他没有了累赘,精神为之一振,暗地长吸一口气,反身疾向四人扑去,四人猝然间感觉敌人功力增高数倍,口虽不说出,心中却大吃一惊。
金遗龙一式“六丁开山”,右掌挟着一股猛劲劈去,赶忙向后退步。
他冷笑一声,再进一步,又是一记凌猛拳风脱颖而出,风势疾劲,激起一片砂石,四下乱溅。
四人衣裳飘舞,眼眸难睁,吓得撤出一片剑花,反身后退,形势立刻改变,金遗龙以一敌四,竟是绰绰有余,占尽优势。
还珠剑客奇道:“咦?瞧他掌式凌猛,分明真力不弱,越战越勇,适才怎落败相?”
思忖未了,四人中已有一人闪避不及,被他一掌击倒地上。还珠剑客心头大震,忙向身边三位少年吩咐道:“你们快去帮助。”
三人足尖轻点,拔起三丈多高,半空中大喝一声,撤出肩上长剑,疾风一般往金遗龙头上罩去。
金遗龙手掌一挥,立刻便有一股大力呼啸而出,三人心头猛震,跟踵落在地上,真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三人落地,纷纷沉气,只能相拒。
金遗龙展开万柳飘风掌法,人如穿花蝴蝶,穿梭于六位剑中好手之间,虽被六人团团围住,却显得悠然轻松,潇洒自若。
还珠剑客见了他的这番身手,心中大感狐疑,暗道:“他分明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他究竟是谁呢?”
申微翠全不顾自己的危险,芳心直想:“他的嗓音这么像秦龙呀!他到底是谁?那面具后面一张脸孔究竟生成何种样子……”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然闪动着希望的神采,默默在心中祈祷着:
“但愿他就是秦龙……他身材多么像他……”
但见他一声长啸,双掌握拳一分,登时三个少年健者首当其冲,立被涌汹而至的千斤大力震得直打踉跄……
三人稳住身体,扬起手掌,一霎那间忽然感觉功力全失,不禁哎唷叫了一声,失望地怔在当地。
还珠剑客奇道:“你们怎么啦?”
三人目光灰暗,异口同声道:“禀告掌门,弟子全身武功失去了!”说着手心一松,一柄长剑当当声响,纷纷落在地上。
闻言,还珠剑客惊道:“什么?武功全失了?”
三人木然道:“禀告掌门,弟子无力再斗。”
还珠剑客大声道:“武功失去还不赶快回来,光站在那呆着有什么用!”
三人傀僵般垂头丧气行至他身边,木然而立,眼中泪光晶莹。还珠剑客内心怒极,伸手指指另外四人,道:“你们都去!”
四人同声道:“尊命!”不约而同,硬着头皮,纵往斗场,撤出三尺青锋,咬紧牙根向金遗龙要害招呼。
金遗不敢伤害昆仑门人,仅只点到为止,三人被他拂中气海穴,短时间内武功全失,却兀自不知,以为金遗龙下了毒手,暗中俱感心灰意冷。
还珠剑客疾步走向申姑娘,开口便问:“告诉我,他是谁?”
申姑娘注意斗场变化,经此一问,不禁吓了一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什么?”还珠剑客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他救你脱险,难道你连他的名字都还不清楚?!”
申姑娘低头道:“我委实不知,他从未提及……”
还珠剑客阴沉沉地打量着她,见她神色间似乎真不知这事,便低哼了一声,掉过头去向一位昆仑弟子喝道:“后方不用把守了,你快去把他们调来。”
少年健者应声而去,不一会,便有大队人马随他而来,还珠剑客道:“看住她,别让她逃走!”
申微翠忽讶然道:“你声音很像他,你不是金伯父吗?”
此言一出,还珠剑客倏地回过头来,目光炯炯鹰视着她,反问道:“谁是你金伯父?”
申微翠被他碍利的目光逼得不敢仰视,她道:“金伯父是个大名鼎鼎的铁俯大将军金鸣飞,你不是他吗?”
还珠剑客不悦道:“胡说八道,老夫是还珠剑客!”言罢掉头就走,再不理会她。他表面含怒而去,暗中却因她聪明绝顶,深怕再耽搁下去会被看破行藏。他敏觉地觑了个没有注意的机会,伸手将面具弄紧一点。
申微翠心思机密,决不放过一丝破绽。她自发现他口音像金伯父后,就暗中注意了他,并由金遗龙脸上那副面具想到他身上。果然,无论他气怒,高兴,忧愁的时候,脸上却没有表情,故而刚才越想越奇,忍不住开口寻问。
还珠剑客拂袖而去,愈发增加她的怀疑。口虽不说,芳心却在想:“他脸上也带了一副面具,若非自己注意他许久,当真看不出呢!他口音极像那天宴会中自称受了凉的金伯父,不知……”
“他就算是金伯父,可能也是假冒的,那天晚宴中他的一举一动,都跟金伯父有显著的差别。那时自己就已动疑了,只是不敢向爹爹说穿而已……奇怪,他为什么要假冒金伯父呢?……”
突然,斗场上有人连呼道:“七形意象……八卦伏魔……快……”
她抬眼一瞧,只见那些少年健者忽然上下跳跃着,各自从身上抽出一柄匕首,就在金遗龙身前布下一道刀网。七人相互竟走,左剑右刀,仿佛像孩童玩耍,但长剑、匕首吞吐间却迫得金遗龙连连后退。
再看,还珠剑客目光灼灼,仔细地注视七人怪异的动作,脸上虽仍是一无表情,眸中却闪一丝惊讶之色。
自然,这还珠剑客以往亲手传授的昆仑不传之密七形意象、八封伏魔两种剑阵,他是不清楚的,因为近两月来,他才代表还珠剑客。
七人像猿猴般伸臂舞爪,上跳下跃,但脸上一片肃穆,毫无嬉戏之色,金遗龙先机尽失,空有一身武功,竟被这怪阵逼得手脚慌乱,节节倒退。
他闷哼了几声,依然未加还手,生像有难以还手的苦衷。
七人缓缓进逼,手上长剑匕首被旭日映影,闪闪发光,大伙儿忽又由一晶字形变换成前三左二右二的式子,先由左翼二人发出长剑,劲劈金遗龙肩膀,然后以右翼二人辅以森寒的匕首,前方三人则剑刀翻飞,双管齐下。
这种剑阵怪异绝伦,别说申姑娘看不懂,就算还珠剑客也只瞧出个轮廓,他要想进一步地探测,却始终未看清楚。
金遗龙渐渐退至林边,他虽未有空暇回头,却敏感到身后无路可退,一霎那间,眼中突然射出刚毅的光芒,像似已在心中决定了某种大事……
他仰天长啸,啸声雄壮浑厚,直破云霄。
他突然猛地扭了个身,飞起一腿,扫向左翼的二人下盘,鼻内长吸一口真气,顿时前胸暴缩,本来右翼两柄匕首业已刺到肌肉,但这吸气一缩,却缩避半尺之深远,硬将匕首让过。他双腿钉立,原势不变,一双手掌却疾向最先三位敌人劈去。这同时三个攻击式子,在同一时间内发出,并兼备了准、狠、奇、疾四个攻敌密诀,放眼天下,实难再找出几个人来。
左翼少年健者,匕首带起一缕啸风,从他胸口刺人,但由于他将胸脯缩人半尺之深,是以只将他胸衣划破,并未伤及肌肤。
二人哪曾见过这种旷古绝今的武功,各自心灵一震,向后暴退。
电光石火的霎那,二人仅慢了少许,便被他猛地一腿扫中,只觉痛彻心脾,惨呼一声,向后便栽。
最前三位少年健者,几乎同时感到一股重逾千斤的巨力压了下来,举掌难抗忙撤剑暴退。
这大大的变动,原在同时同地,三人动作迅速,避过正面千斤一击,却被斜面拳风扫中,几个踉跄,均跌撞而出。
左翼二人,挥剑自左侧攻上,却遇到一手掌袭击,那双手臂看似平凡,三人正待扬剑去砍,岂料,那臂膀一阵急响,又再度伸长了三寸……
三人一怔,因为普通人手臂都有一定的长度,分毫不能增减,然而今番却遇到了这种怪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手掌一顿,灵蛇般卷了过来,三人只觉眼前一晃,砰砰砰胸口俱挨了一掌。
其中一人极力一挺,勉强稳住了摇坠的身子,暴喝一声,扬剑相抗。
金遗龙使出险招,一气击败七人,心中正感快慰,冷不防一剑刺来,顿时来不及闪避。
他久经大敌,明知大难临头,却毫不变色。那精光闪闪的宝剑,呼啸而至,只差三寸便刺中他的脖子了。这时,他突地速度出奇地敏捷,仓促间把头一扭,长剑嗖然而过,带走他的人皮面具,只差分毫便将他的脸孔划伤。
他疾然一拳,把那人打得翻了个跟斗,自家也立足不稳,颤巍巍向后退了三步才拿住桩了。
而面具随风飘出老远,他来不及抢回,众人已瞧清了他的真面目,申微翠姑娘首先惊叫道:“是你!”
这两个字中不知包含了多少喜悦、欣慰、哀怨、酸楚的感情,那轻颤的嗓音也变了调儿。
还珠剑客猝然见了他,尚以为金鸣飞再世,他太像他了,简直一模一样,认真分析起来,除了年岁、风度上略有偏差外,他就生像是金鸣飞的替身。
他矍然退后半步,睁大了眼道:“你是……”
金遗龙心知真面目已经揭穿,再想隐瞒已来不及了,他遂仰天长笑,笑声高朗入云宛如金铁交鸣,他道:“在下金遗龙是也!”
此言一出,那些受伤的,木立的,冷眼旁观的昆仑门人,登时变了颜色,相对望着,不知所措。
人的名,树的影,金遗龙三个字在葛蛉山上,已然哄动了一下武林,后来,屡次传出他奇闻轶事,早巳使一般江湖好汉趋之若骛,谁都想见他一面,即使千里迢迢,被尽风尘之苦也是值得,想不到这百年来的奇人竟在这里出现……
昆仑门人目光发直,投在他俊秀的脸上,心中早巳失去了斗意,这位奇人正是年轻人最崇拜的偶像,谁再敢去侵犯他呢?
战斗无形之中就此停顿了下来。
申微翠虽未涉足江湖,但耳听目染,也知道天下有这么个奇男子,想不到这奇男子就是跟她很要好的,曾经也吻过她的情人……”
她胸中容纳不了过多的喜悦,那泪颗便缓缓顺着面靥滴在胸襟上,她呆呆注视着他,暗暗自语着:“秦龙哥……你无恙地站在我面前,我已感万分满足了。啊,想不到你出现我面前的时候,载满了一身荣誉……”
她也像世上所有的情侣,在经过一段伤楚的生死离别后重新会面时,那种兴奋而又哀伤的心情去迎接她的情人一样,她疾步而来,便扑向他的怀中……
金遗龙将她搂在怀里,心中尽管有许多哀惋与内疚,但表面上却还带着微笑,他道:“微翠妹,我对你很抱歉……”
在这种铭心刻骨的情形下,似乎不必要去说更多的安慰的话,对方便会毫无条件地体会他了。
申微翠的泪水,宛如人海之江水,不停地流着。她自家也不明白,为什么见了他,她的修养镇定就全不复存在了,她甚至有点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心中是满怀凄怆的,迷蒙的……
金遗龙用手托着她的下巴,微笑道:“微翠妹,你受了很多的苦,今后你不会再这样了。”
还珠剑客呆了片刻,理智才转清醒,他道:“姓金的,老夫不管你是何人……”
金遗龙摇摇头,打断他的话,道:“还珠剑客,你应该收回这话,因为你也姓金。”
闻言,还珠剑客突然弹丸般跳了起来,他大声喝道:“你胡说!”
他匆匆扫了众人一眼,命令道:“你们快将他拿下,违命者死。”
十数位少年垂头丧气走向金遗龙,心中尽管极不情愿,但掌门之命却又不能违抗,一时大感为难,不知如何才好。
金遗龙不悦道:“叔父,金姓并没有表耻辱之处,您何必否认呢?”
还珠剑客怒道:“住口,谁是你的叔父,呸!”
他脾气突然暴躁起来,一面又严峻地扫了门人一眼,厉喝道:“你们怎么了,想自寻死路吗?”
金遗龙冷笑道:“叔父,你忘本了,这种羞耻,金家的人可不愿意受到牵连,我看你还是干脆改姓回来的好。”
说这话时,他心中不屑叔父的行为,业已不认他做叔父了。
他的目光与迎面而来的昆仑门人对个正着,他仿佛看见众人眼中都有求他谅解的神色,暗中便决定一事。
他大喝一声道:“慢来”。他把昆仑门人喝住,他遂不再犹豫,指着还珠剑客说道:“大家不必听从他的话,他根本就是不你们的掌门!”
众人呆呆扭头望着还珠剑客,内心疑迷万分。
还珠剑客眸中精光大盛,厉声道:“姓金的,你敢轻言惑人,老夫决不饶你!”
金遗龙冷笑道:“金某人虽然不才,江湖上还稍有点名望,岂能信口雌黄。”他这话极得众人相信,心想以他名气,到处炙手可热,怎会信口雌黄。这其中显然另有蹊跷,否则金遗龙决不会如此说的。
大伙儿又综合种种对新近掌门人怀疑的地方在心里盘算,不禁疑惑更重,暗想金遗龙说的必是属实还珠剑客见众人动了疑,不由勃然大怒,骂道:“混蛋,你们从幼由我调养熏陶,竟会信任姓金的片面之辞,该死,该死,想不到你们都是忘恩负义的家伙!”
此言一出,众人果然思起师恩浩荡,不禁停止思索,大步向金遗龙走去——
金遗龙道:“还珠剑客,你至此尚执迷不悟,别怪我将你底牌揭穿了。”
他冷笑一声,左手挟着申微翠,兀自向坟地掠去。
他立意要以实际行动,答复众人的迷惑,遂在坟地里找寻起来。不久,他终于找着了。先把申微翠姑娘放下,然后运气一哼,奋力拔起石碑……
众人目光一怔,注视着他的行动,心知他这种怪异举动,必有所为,也不去阻止,静待发展。
金遗龙俯身叫道:“还珠剑客,我来救你了。”
巨石碑下,一个隐密的小洞里突然有一个苍老无力的声音回应道:“金兄弟成功了么?”
金遗龙道:“多谢你的指示,我已顺利成功了。”他道:“还珠剑客,往日一笔仇恨就此勾销了,金某遵守诺言前来救你,快快出洞吧。”
洞中人道:“金兄弟,老夫血气滞逆,如何能动弹呢?”
金遗龙暗道:“不错,倒是自家匆忙给忘了。”他道,“你且把手伸出来,我助你出洞。”
洞中果然探出一双手掌,金遗龙握住他的手掌,一把将他拉上地面,只见一个发须斑白,满面污垢的老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老人重见天日,忍不住长吸一口新鲜空气,复而仰天长吁道:“想不到老夫堂堂一派掌门之尊,却受如此凌辱,唉,这是天意么……”
金遗龙道:“你瞧,那些立在四周的人是谁?”
老人回头望去,突然怔住了,喃喃道:“他们不都是我门人?你把他们都引来做什么?”
众人呆若木鸡,不言不动,敢情早被这怪事迷惑住了。
老人拭了拭跟,喃喃道:“金兄弟,他们都知道老夫落难的事吗?”
金遗龙道:“这个须要你自己向他们说明!”说着,将还珠剑客抱了起来,一手牵着申微翠姑娘,大步向众人走去。
这时,他想跟叔父说几名话,但转眼间却不知他去何方了,适才他立足之地业已空空如也。
他冷笑一声,向众人喝道:“你们见了掌门还不行礼吗?”众人闻言,纷纷拿眸子去望另一个掌门人,但那掌门人却不知去向了。此时这些聪明的昆仑弟子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纷纷高叫一声:“弟子拜见掌门,并叩金安。”不约而同,跪下行礼。
大伙儿脸上都现有愤色,因为他们都被人愚弄,而愚弄他们的人又将掌门人折磨得不成人形。
这耻辱,这仇恨,在众人心内交织成了一片的怨愤。
还珠剑客叹一声道:“起来吧!”
他吩咐道:“你们快谢金大侠,若非他仗义助我脱险,此刻尚被关在洞穴里呢!”
众人又向金遗龙行礼,口道:“金大侠别走,请受我等一拜。”
申微翠以晶莹的泪眼向他注视,这份荣誉,她竟也享受到了。待众人拜谢后,他便向众人道:“贵掌门内伤极重,盼各位善加照顾。”
还珠剑客望着他,眼中、脸上满是感激之色,他没想到金遗龙以怨报德,救助自己,心下大受感激,忍不住道:“金兄弟,此后若有困难,请以一纸相召,老夫必全力以赴!”
金遗龙笑道:“相交贵知心,老前辈你也不用道谢了。”
还珠剑客含笑点点头,道:“金兄弟若不嫌老夫年老昏庸,就此交个朋友吧!”
金遗龙正想答话,林中倏然精光闪耀,一柄匕首电奔而来,他脸色微变,迅速推开申微翠,大喝一声,扬掌击去。
一股大力脱颖而出,只听当的一声,直把那匕首击出三丈多远。
林中,有人冷凄凄长笑一声,跟着,又是一柄匕首疾射而来。金遗龙勃然大怒,喝声:“鼠辈暗箭伤人,算哪门子好汉!”喝声才出口,人已掠在三丈多高……
空中,单掌一扬,匕首精光立刻而灭,金遗龙大鹏般射入林中,疾目打量那暗袭之人,只见一条灰影,疾然掠向东方。
他冷笑一声,展开绝世轻功,飞扑而去。
哪知——
旁侧不远之地,劲风呼啸,又有一道白光劲袭申微翠姑娘而来。
金遗龙猝然见申微翠姑娘性命垂危,被惊之下,猛地折下一根树枝扬手掷去。但见一股寒森森的白光,去势如电,瞬间便接近申姑娘不到三尺之地,他树枝仅啸声而来,却未产生阻止作用。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旁侧一条白影疾射而来,一掌推开申姑娘,嗖的一声轻响,他的身体便成了挡盾牌。
众人矍然注视,只见一个白衣少年臂端血流如注,一柄长可七寸的匕首深插其上,大伙儿异口同声喝道:“东堂大哥,你真伟大!”
金遗龙来不及道谢,身形猛展,呼地直泻而下,人未到手掌一拂,一股奇大无比的掌风猛扫而去。
但听哎唷一声,那树叶中早有一人被他掌风所击中,噗通一声,向后便栽。金遗龙一把将他衣领揪住,仔细一看,不禁嘿然冷笑道:“原来是你,哼,今番再让你逃过,我就不姓金了。”
说罢,他左掌一收,突然握成鸡爪之状,用力往他胸口啄去,那人一声不响地就气绝身亡,死于非命。金遗龙余怒未息,提起一足,奋力一踢将他尸体掷在路心。还珠剑客经人搀扶,趋前一看,顿时嗟叹出声:“吾当谁有此歹毒之机,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武林四鬼魅西门豹其人,唉!此贼作恶一生,理当遭此报应……”
东堂大哥举掌一拔,那柄匕首应手而落,落在坚石道上铿锵有声,他不发一言,兀自掏出自制伤药,闭血消淤。
金遗龙身形再次拔起五丈多高,半空中疾目一扫,只见那冷笑连声的恶徒早巳鸿飞冥冥了。他深信他必是叔父,除了叔父之外,谁会跟西门豹一道来呢!他暗哼道:“也罢,既然如此,后日遇着他也不用再有所顾虑了。”
他身形一变,左右足尖相互一弹,便借势用力变了一个方向,像掠水飞燕一般轻灵美妙地落在申微翠身边。
他正想向东堂大哥申谢,东堂大哥已开口说道:“金大侠不用道谢了,我们欠你的恩情尚多着呢!”
还珠剑客笑道:“东堂徒儿说得不错,吾昆仑一派千数年来从未受人恩惠,此番金少侠仗义解救老夫,不啻赐恩昆仑,正感无答谢的机会,这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金少侠日后如遇困难,一纸相召,昆仑门人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话,深深一揖,随由门下了弟子搀扶,往来路转回,倾刻间昆仑派人潮水一般退得一干二净。
金遗龙微微一笑,握住申微翠玉臂问道:“你怕吗?”申微翠低下头去,道:“不,我只怕自己死后,你会伤心!”
这句话会使金遗龙内心大大地感动了一下,他正想温存佳人一番,聊报待他之一片如水柔情,前头道上已出现一对中年男女,他短短注视一眼,业已认出这一对中年男女就是金翅银羽及姑姑两人。
金翅银羽愕然止步,扬声问道:“前面的人可是金遗龙少侠?”
金遗龙暗想他怎知自己的来历?正想说不是,却见申微翠姑娘默默凝视着他,心中一虚,便老老实实说道:“不错,区区在下正是金遗龙,我也知道阁下便是大名鼎鼎的黑道第一高手金翅银羽梅孤云。”
金翅银羽微微一笑,毫不惊讶,他仅用锐利的眸子望了他一眼,便侧目向身旁的中年美妇说:“不错吧,他正是金遗龙。”
中年美妇忽然仔细地打量金遗龙,由头看到脚,生像在欣赏一件绝世杰作,她心神不定,喃喃道:“你怎知道?”
金翅银羽笑道:“金遗龙少侠大名比雷,谁敢不识。”他顿了一顿,见金遗龙身边的申微翠姑娘绝世艳丽的脸上有了一丝快慰的笑容,心想他俩真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口中就继续说道:“况且他的生相也被我详细看过,他生相不凡,见着面怎会不识……”
中年美妇芳心不定,不知是否听入耳里,只听她悠悠自语道:“真巧呀!这孩子姓金,长像又酷似他爹爹……会不会就是……唉,我真不敢想像,那么多年的时候了,他仍然健在……”
金遗龙听不见他俩在说什么,但心内却甚感不悦。由于金翅银羽的怠慢,使他想起了爹爹的旧怨,心想爹爹临终之时,与他有比斗之约,现在他老人家不在世上了,这档恩怨势必由自己出面承当不可,爹爹九泉之下有知,必会认他儿子已成器材而感到高兴了。
他思想转动得十分之快,是以当申微翠拉着他的衣角,想问他话时,他已大步走去,口中朗声说道:“梅孤云,速速放马过来,我欲与你一决雌雄。”
申微翠睁大了眼,急呼道:“不要这样呀,他并没有得罪你……”
金翅银羽稍愕即定,扬声大笑道:“好的,我知你武功盖世,将来一定可能击败玉面飞戟,与其决赛后比斗,不如早一点分出胜负,以安吾心。”
金遗龙扬声喝道:“姓梅的且勿胡思乱想,区区在下今番与你比斗并非为公而是为私,胜负各保其秘,外人也无从得知!”他道:“你一定认为奇怪,可是事实俱在,你姓梅的与我姓金的早先便有恩怨瓜葛,今天一并解决算了。”
金翅银羽不解道:“什么?为私而比斗,我似乎不认识你呀?”
金遗龙道:“不用认识不认识,你与我先父有所怨隙是真的。”
金趔银羽问道:“请问金少侠令尊何人?”
金遗龙方想道:“铁府大将军金鸣飞!”忽地想到一件事情,忙改口说道:“这个阁下不必过问,反正先父与你姓梅的有一段恩怨未了,区区在下为人之子,势必要为父了偿……”
他再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金翅银羽身侧的中年美妇业已满面泪容,那注视他的眼神内也有凄哀交织的感情,使他斗然愕住了。他极力思索这桩怪事,尤其当他见她面时那一种至亲的感觉浸动心怀,使他如迷途幼年遇着亲娘似的,那一霎那间深刻的感觉,确非普通之人可比。
他也会怀疑当前的中年美妇就是自己的亲人,可是,这个想法太天真,他一直不敢让它占据心头,怕弄不好自找没趣。金翅银羽何等精明,见他踌躇疑迟,不下决定,情知有异,紧接问道:“令尊何人?难道……”
一言未了,金遗龙突然抬起了手掌,暴叱道:“就是它!”怒目一扫,倏地欺身直上,扬掌劈下。
金翅银羽能击败数十黑道好手荣登第一剑客,身手毕竟不凡,仓猝里来不及撤退,却借一仰之势飞起一足向他左膝踢去。
这一手御敌之招,攻敌之快,神奇狠辣皆而有之,果然不愧为黑道第一把交椅。金遗龙斜退半步,反臂横削,指尖微扬,劲抓金翅银羽足心七弦重穴。金翅银羽嘿的一声收住足势,向后暴退一丈,道:“金少侠武功盖世,玉面飞戟看来不是你敌手了。”
金遗龙冷笑道:“闲话少说,手下见真章吧!”右臂一送,足下忽地跨前三步,双腰一拧,竟如不倒翁一般轻巧地躲开一击,反手一捞,掌风霍然呼啸而去。
金遗龙不闪不退,看准来势,举臂硬架,只听格的一声,双方矍然吃了一惊,纷纷回退跳开。
金翅银羽暗想:“我这一捞,暗含小天星掌力,铁石撞上也得碎裂,别说一双肉做的臂膀了,看来这金遗龙武功修为,当真是已至神鬼莫测!”
金遗龙臂端隐隐有些酸麻,若非事先防备,只怕臂膀再难使唤,不禁惊忖道:“不对,不对,梅孤云所习的内功显然不是普通硬气软功之类,否则以我纯阳真气威力,一经触中必然引起反震之力伤害对方。看他神凝气沉,一丝暗伤也没有,难道真有一两手惊世骇俗的本事?
两人同是内家绝顶高手,是以稍触之下便明了对方的势力。此刻两人心中有数,皆知逢上举世难罕的强敌,再不敢贸然动手了。
金遗龙眸光湛湛,蓄和以待,忽叫中年美妇叹道:“你们别斗了,上代作的孽岂是下代能了解的?”
金遗龙心头一动,向她问道:“姑姑,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中年美妇注视他道:“孩子,你岂会清楚,唉,这笔恩怨谁是谁非,至今犹难分析,你何苦为……”金遗龙大被一惊,立刻打断她的话,问道:“您说什么?您也知道这事么?您究竟是谁呀?”
中年美妇先不回答,霭然问道:“孩子,你是金鸣飞将军的儿子对么?”
金遗龙目呆口张,心弦大大地震荡着,他呐呐道:“姑姑,您是谁?你到底是谁?”他偷偷斜了申微翠姑娘一眼,见她睁大了眼,十分仔细地在听,不禁忙道:“不是,您说错了,家父不叫金鸣飞,也没福气当将军!”
说完话,忽听身后申微翠姑娘微微叹一声,仿佛芳心甚感失望。中年美妇明柔的眼眸又聚满了泪水,她悠悠叹道:“是的,孩子一定会这样说,谁叫做父母的人丝毫未尽到责任……”
金遗龙呆呆地站着,心中疑念如潮:“姑姑一定是我的亲人,她似乎很清楚我,她是善良仁慈的人,无须要隐瞒什么。唉,怎么办呢?申微翠就在身后,如被她得知我就是金鸣飞将军独生之子,不知有何感想?”
他想:“后果一定是这样的,我明了了姑姑的身份,却失去申微翠,因为我曾假扮疯汉欺负于她,唉,想不到事情这样复杂。”
申姑娘轻轻说道:“遗龙哥哥,你一直没把身世告诉我,一定有许多隐瞒着我的地方,为什么不痛痛快快说呢,难道你心里当真没有我存在?”她语声十分细微,就如蚊呜一般,可是金遗龙内功深奥,却听得字句分明,有条不紊。霎那间多少刻苦铭心的感情一幕幕送到眼前,毕竟对不起她的地方多得不胜数算。金遗龙抑制内心的波动,强笑道:“翠妹,我没隐瞒你呀!你怎说这话呢?”
申微翠呆立了一会,忽然向他裣衽一礼,轻轻说道:“多谢金大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不忘,您前……途珍重吧!”
说到前途珍重四字,一种哀怨欲绝的音韵令人断肠。金遗龙目光一抬,却见她俏眼中泪水滚动,似是在强忍悲哀的情绪,转身就走,他大感意外,直追过去,却被申微翠姑娘冷冷的脸色挡了回来,她道:“金大侠救命之恩留待以后报答,您此刻有什么事吗?假如没有,我想早一点回去了!”
金遗龙怔道:“翠妹,你……你怎么啦?我哪点得罪了你呀?”
申姑娘道:“金大夫仗义助我,义薄云天,怎会有不是之处?请毋多见疑,是小女子我自己的不对,再见吧!”
说罢,轻移莲步,急步而去。金遗龙狐疑不定,心想:“奇怪,自己哪点不对,令她生气?她性情忽冷忽热,不可捉摸,叫自己如何挽回她呢?”
申微翠行不数丈,身形忽然摇晃起来,像似身负重伤,步伐维艰,金遗龙深知她虽是千金小姐,但身健力壮,决无走路都走不正的道理,正想去扶她一把,却见她嘤然一声,倒坠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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