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燕微生和花玉香在商量张罗婚事。
燕凌天和有观师太的意思,他们早该在三年之前,已经成亲。然而燕微生坚持要等柳笑语死后三年,算是守过丧期,方才结婚,二老也是无可奈何。
花玉香正在写着宾客名单,忽地蹙眉道:“微生,你以为大侠会不会来?”
燕微生摇头道:“这三年来,大侠在江湖销声匿迹,要说派喜贴给他,也不知从何派起,我想他是不会来的了。”
花玉香道:“希望他与华黛一起,过得快快活活地。”
燕微生颔首道:“但愿如此。”
却听得一人在外头进来,笑道:“放心!我可以保证,你们大婚,大侠一定来喝这喜酒。”
花玉香一听声音,便知是母亲到了,头也不回,说道:“妈,你不是说,下个月大婚之前,才来找我们的吗?”
燕微生却是面向有观师太,愕然道:“师太,你怎地变成了这个模样?”
花玉香回头一望,只见母亲穿了便服,留了短短的头发,吃惊道:“妈,你还俗了吗?”
有观师太道:“对呀!我把善福寺和当铺都送了给别人,尼姑无处栖身,只好还俗,投靠女儿女婿了。”
花玉香道:“你把当铺送了给谁?”
有观师太道:“当然是王青黎和华黛了,否则老娘怎知道他们一定来喝喜酒?”
燕微生道:“是吗?你是怎样遇上他们的?”
有观师太道:“原来这三年来,大侠和华黛一直在塞外游玩,真是乐不思蜀。直至不久前,一来鸟倦知还,二来想起你也差不多大婚了,所以赶回关内,喝你们的一顿喜酒。”
花玉香道:“妈,你说了这一大段话,还未说到,你是怎样遇上她们的。”
有观师太道:“他们入关之后,一时无处落脚,便来善福寺借宿。我向他们问起了今后生活,打算如何维生。”
花玉香道:“华黛不是颇有积蓄的吗?”
有观师太道:“可是王青黎仗义疏财的脾性不改,给乞丐也是一钱、二钱银子的给,金山银山也不够他花呀!”
燕微生想到王青黎以往花钱的豪爽,点头道:“这个也是。”
有观师太道:“依华黛的意思,莫如开一所妓院,她找姑娘,反正她的姐妹不少,大侠交游广阔,客路一定不愁。我当场应和,这真是个绝妙主意。”
燕微生和花玉香面面相觑,只觉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有观师太续道:“谁知大侠坚决不肯,却又说不出反对的理由,于是二人便吵了起来。”
燕微生道:“这也怪不得大侠,换作是我,我也不肯。”
花玉香问他道:“如果我叫你开妓院,那你便跟我吵起来了,对不对?”
燕微生想了一想,叹气道:“如果你要开妓院,我唯有娶鸡随鸡,当个龟奴算了。”
花玉香甜甜一笑,握住了燕微生的手。
有观师太问道:“如果是外母要你开技院呢,你依不依?”
燕微生忙道:“师太,你的故事还未说完,先说下去吧。”
有观师太道:“我见二人越吵越烈,恐怕他们打了起来。你知大侠的武功已失,被华姑娘打伤,那可不太好了。于是我道:‘别打了,别打了,不如你们开一所当铺,我把这当铺送给你吧。”’
燕微生忍住笑道:“所以他们便承受了善福寺?”
有观师太道:“不错!我一出口,就知后悔,然而华黛立刻道:‘师太,你说过的,可不要反口。’所以,老尼姑惟有还俗,投靠女儿女婿去了。”
燕微生和花玉香哈哈大笑,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荒唐之事。
花玉香忍住笑道:“大侠和华姑娘承受了善福寺,莫非也得剃度,当和尚尼姑不成?”
有观师大摇头道:“不是,他们已名正言顺,把善福寺改名成为善福当铺。华黛好像正在接洽一位阔和尚,想把部分寺院顶让给和尚,不过价钱还未谈得拢。”
燕微生道:“这位华姑娘那么懂得做生意,大侠娶了她,真是福气。”
有观师太道:“对了,燕大侠呢?”
燕微生道:“他在内房看书。他立下宏愿,要在今年之内,把一套《二十二史》圈点完毕,目下已经看到《南齐书》了。”
有观师大道:“他真的不当凌天堡堡主吗?”
燕微生道:“他说废了一臂,再也当不了天下第一高手,再当凌天堡的主人也没有什么意思。反正付给四大凶兽和六色杀手二百万两银子后,凌天堡的元气大伤,赚不了什么钱,不如索性把堡主之位传给袁夜惊,让他来收拾这烂摊子。”
有观师太道:“燕太侠如此洒脱,真是奇人。待我找这位奇人谈谈去。”
她熟悉屋中间格,径自往内,找燕凌天下棋。
燕微生笑道:“你妈真是个怪人。”
花玉香:“妈刚才提起了大侠夫妇,令我想起了一个人。”
燕微生道:“谁?”
花玉香道:“一个死人。”
燕微生道:“长江田?”
花玉香摇头道:“是沈素心。”
燕微生轻轻叹气,说道:“她死了也快三年了。你真的认为,把她跟仇人长江田合葬,她会高兴吗?”
花玉香道,“我也是女人,我想,我该知晓她的心意。”
燕微生道:“你说得也是。如果她不爱长江田,怎会在害死长江田后自杀?”摇摇头道:“如果她爱长江田,又怎会对他如此狠心,杀他还不够,还要令他身败名裂,兼且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
花玉香道:“女人的心意,你不明白,对吗?”
燕微生叹道:“有时候我连你的心意,也不明白。”
花玉香嫣然笑道:“我的说话你明不明白都没相干,只要今生今世,都听我的说话就成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