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时间里,绿鬓老尼已紧握蝉儿的手道:“孩子!真难为你学这鹄鹚夺蝮的功夫,能有那么精纯!”
蝉儿听老尼竟能认出她这门功夫,不由得愕然道:“祖姑!这门功夫是志强师弟胡绉的,祖姑也会知道?”
绿鬓老尼闻言一怔道:“什么?你师弟自创的?”
玉鸾也抢先道:“是!我们都是向他学来的哩!”
老尼听说,又不禁喟然一叹,才道:“怪不得前人说过,文武虽然殊途,但是到了最高境界的时候,却是彼此相通。我因为胡绉乱创,创出一套‘柔钢绕指’的纯柔身法,不论敌人从那一个方向来攻,都可以随势化解。那知巧遇鹄鹚夺蝮这种至刚的功夫,却是一筹莫展,这套功夫虽说是志强自创,但前人已有发现,至于是否完全相同,就不可知了!”
蝉儿姐妹听老尼这番既像勉励别人,又像有感而说的话,因为不知道她真意的所在,都不敢出声。
老尼望望她们脸上,又道:“其实我这套柔钢绕指的功夫并非无用,特别是和高手对招,打不过,逃不了的时候,施展起来总可以捱得一两个时辰等待外援。像阿蝉刚才用那种鹄鹚夺蝮的功夫进攻,也不过仅能把我的身形迫往上升,而分毫无损,如果我上升之后,即下煞手,立可当场取胜。”
蝉儿自从见到这个祖姑之后,惟想依依膝下,撒一撒女儿娇痴,享一享亲情抚爱,倒不要学什么功夫。这时听说“柔钢绕指”能够捱打,心想技业自己此不上于志敏王紫霜两人,如果学到这种捱打的功夫,倒是一件好事,粉脸上显露笑容道:“祖姑!柔钢绕指是怎样练成的?请赶快告诉我们罢!”
老尼微笑道:“小妮子也忒心急,我当然要告诉你,不过,这种功夫你自己就会,何必问我?”
蝉儿见说她自己会,不禁愕然。萼华和玉鸾更是张大眼睛望她。
老尼又笑道:“她们尽望我做什么?其实是你们自己不能领悟罢!古人说得好:“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在几十年前,我就因为不能定,以致武学毫无进境,练来练去也不过是一点外门功夫,我以此制敌,敌也以此制我,打起来却一榻糊涂,全无章法……”
三女见老尼把自家的武功,贬到“全无章法”的地步,不由得笑了起来。萼华蹙起蛾眉道:“师父!我们本门的功夫精妙得很,如何能说是无用?而且还无用到那种地步?”
老尼正色道:“你年纪还小,经历又不够,当然以为我们这一套可以天下无敌。但是,在我们上了年纪的人就不是这种想法,如果不能修为到最高的境界,则我们懂,敌人也懂;我们用,敌人也用。甚至于敌人懂得此我们透切,比我们还要精妙。所以古人说:“行年五十,始知四十九年之非。’就是这个道理。”
萼华被老尼这番大道理说得无话可答。
老尼目光向她三人脸上一扫,又道:“所以我获得天山长者指点之后,立帅心如止水,潜身求定。由这一定的结果,就觉得身外皆虚,形神幻影,渐渐就悟出‘百炼精钢可化为绕指柔’的道理来!”
蝉儿首先就叫起来道:“祖姑说得妙极了,好钢真个个是柔的,就像志强师弟那枝蒙天剑一样。”
老尼以为她真个懂得绕指柔的道理,起初也喜形于色,最后却不禁失笑道:“我那是说这个?”
看到蝉儿脸上一红,又道:“我说的是柔可制刚,静可制动。不过,我所说的静,是位置的静,而本身仍然在动。这个道理你们一时不易明白,但你们可以想想;在大雨的时候,一个人站在雨里面,手上拿一把雨伞不停地转动,那雨水就纷纷朝外射出去。可是,人仍就站着不变动,伞仍然矗立着不变动,而他的本身无不在动,这就是柔钢绕指的功夫……”
玉鸾“哦”一声打断了老尼的话头道:“师傅!照这样说,把鹄鹚夺蝮的功夫不用作进招式,仅在一地转动身法,岂不就成为‘柔钢绕指’?”
老尼大喜笑道:“徒儿!你悟了!”
玉鸾欢悦得难以形容,立即叫起来道:“鸾儿来试试看!”就想即时施展。
老尼笑道:“且慢!没有人对打也显不出这功夫的妙用,不如阿蝉照样施展起来,让华儿鸾儿两人打你试试看!”
蝉儿笑应一声,立即纵开两丈,正待把鹄鹚夺蝮的功夫在原地施展,不料玉鸾已手起一个雪团打了过来。蝉儿那防到自己人也施暗袭,待闻到身后异声,同头一看的时候,那雪球已打正她的屁股,化成雪花被朔风吹散。气得她嗔道:“小顽皮!你这是干吗?”
玉鸾吃吃笑道:“我试你的绕指柔呀!”
蝉儿又好气又好笑道:“我还没有施展出来呀!”
玉鸾更加大笑道:“没有见过敌对的时候,要等你施展了再打的道理,高老儿不是要兵刃,才给你用‘含沙射影’杀了?”
蝉儿一回想,倒也好笑,知道说她不过,身躯一转,袖风已起,喝声:“这回你来罢!”
玉鸾应声又是一个雪球,只见那雪球还距离蝉儿还有尺许,就被她身形旋转时的风力荡开去。
萼华看了兴起,叫一声:“蝉妹当心!我也来了!”上前几步,双掌齐发,一股掌风,已打往圈里。
蝉儿看萼华双掌齐施,心里也微微一惊,那知掌风将到身前,却自动散去。不禁大喜叫道:“师姐!你的无用!再来狠一些!”
萼华和玉鸾听说,立即用足内劲手劲,雪球掌风都呼呼成音,打了片刻仍然半尺也攻不进去,反而累出一身臭汗。
老尼哈哈笑道:“你们不必白费力气了!就是用刀剑都劈不进去,何况掌风暗器呢?快住住手另学一种罢!”
萼华三人停手上前。蝉儿笑道:“祖姑!我练得对不对?”
老尼笑道:“有什么不对的,要是不对,雪球已打上屁股了哩!”玉鸾和萼华听了都吃吃笑了起来。
蝉儿噘嘴不依道:“祖姑也要打趣人家!”扑往老尼怀里,埋首乱攒,乱磨。
老尼抚摩她的柔发道:“别闹了,我再教你们一种‘回风荡柳’的身法,这种身法既能够进攻,也能够自守,练得熟了,就能够分光捉影,把对手戏弄个够……”
蝉儿不等到老尼把话说完,就抬头叫声“教我!”
老尼笑道:“你别心急,而且捉弄别人也不是女孩子做的呢,难道你要学那些野孩子,在人家大腿上拧一把,屁股上打一下不成?”
蝉儿一扭腰道:“那我不学了!”
老尼笑道:“为什么不学?虽然女孩子不便作耍别人,难道抢夺别人的兵刃也不行么?”
蝉儿抿嘴一笑。老尼这才知道她是故意撒赖,使别人对她关心,不禁好笑道:“真是野丫头!看着吧,不过,你们可别让我接近啊!”
老尼把话说完,只见她双肩微动,身形已飘出十五六丈,倏地一折腰肢,宽敞的僧袍被风揭起,就形如一只大鹤飞来。
蝉儿因老尼有话在先,候她身形离自己头上只有丈许,突然喝声:“打!”双掌一扬,劲风已发。只见劲风到达老尼身前,老尼却飘荡荡地后退三四丈;忽然又更迅速地冲来,蝉儿忙又再打,老尼的身躯就橡荡秋千似的荡来荡去。
经过了好几次之后,老尼才在远远停下来道:“你们三人要各打一套掌法护着自己,我要来耍你们了!”
玉鸾听说老尼就要上来,首先就把猴王拳打得呼呼风声,密如骤雨。蝉儿见猴王拳已被玉鸾使出,自己当然不便再用,也就施展明因师太的雷霆掌出来。惟有萼华一切艺业都是老尼所授,施用那套掌法,却打不定主意,眼见玉鸾蝉儿两人打得连身形也看不清,而她仍怔怔站在原地发呆。
老尼知道她心里难以抉择,笑道:“你就用那套薛荔掌罢!”
萼华笑道:“师父不说非遇危急关头,不准用薛荔掌吗?”
老尼笑道:“我叫你用,你用了就是!”
萼华只得依言使出薛荔掌法。
原来这套“薛荔掌法”是绿鬓老尼晚年所创,名虽叫做“掌”,但掌形如梭,五指拼拢成鹤嘴状。利用掌心发出掌劲,利用五指作点穴;如果是近身过招,还可以截啄对方的身体,端的厉害非常。尤其下手很重,一给这种掌法点上,就非死必伤,无一幸免。所以老尼虽拿这种掌法授徒,却严诫慎用,这时由萼华施展开来,功力虽嫌不足,然而掌形起处,就如巨雹下落,威力十分猛烈,和蝉儿玉鸾的掌法迥有大异。
老尼见三人已经展开掌法,哈哈一笑道:“你们小心啊!我要过来了!”话声甫毕,“啪!”一声已打了萼华一掌。虽然打得很轻,到底也是被打中了。但老尼身形橡旋风般在掌林当中打转,不消片刻,蝉儿、玉鸾、萼华,每人都被打五六掌,连呼:“吃不消!”
老尼这才停下身法道:“我所以要先和你们试试,就是要你们知道这种‘回风荡柳’妙用无穷,不论敌方人数多寡,只要功力和自己差不多,都可以用这种方法取胜。回风荡柳口诀不多,只要记熟了,再演一两遍就行!”接着把口诀传授,又要三少女们演上几遍,看她们都演得十分成熟,才对蝉儿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急于传这种身法给你么?”
蝉儿被问得摇摇头。
老尼望望她和玉鸾的脸上,忽现一丝戚容道:“本来我祖孙才初次见面,鸾儿也才是新近入门,理应多呆几天指点你们才是。但是,今天一早起来,志强已对他岳丈说要往滇池寻父,寻父是一件大事,谁也不能阻挡,玉鸾也吵着要去,她妈迫无奈何只好答应了!”
蝉儿听到这里,望了玉鸾一眼,玉鸾微笑点头。
老尼看在眼里,笑道:“我知道你们两人也必定要去,这个我并不拦你们,但是,由此地往滇池,却是万里迢迢,山河阻险,出没强梁很多,你们四个少年人走在路上,不能不加倍小心……”
蝉儿叫起来道:“祖姑和华姐送我们去!”
老尼笑着摇头道:“我起先也是这么想,但事实却不能这么做。因为曹贼既已勾结外邦和赤身魔教,虽说是端午举事,也难保他不随时发动,做出弥天的大事,使万民陷于水火,所以京畿方面,必须有人去暗中查看,才不致动摇了根本。”
蝉儿急得想哭,忙道:“那也只要两三人往京去就行了呀!”
老尼苦笑道:“这未尝不是,但这里的人个个和敌人对过面,名头又大。武功虽然过得去,但要对付曹贼手下那群高手,仍然寡不敌众,再则,他们也要在这附近,会齐被邀而来的侠义。所以各人推举我和你师父稍华儿前往,骆参将也自告奋勇同去,你师父和骆参将虽也露过面,但我和你师父可住在尼庵里,骆参将对于京师情形熟悉,打听消息却是方便。这事有关大明的国运,我们不能因私而害国!”
玉鸾望蝉儿一眼道:“我们要妈陪着去好了!”
老尼听了笑道:“你妈也不能去,不但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动,而且还要多找几个人来。因为昨夜曹奸党一共有十九个人到来,却跑了两个,难保不卷土重来。再则,曹贼不举事则已,一举事必然是人多势众,朝里忠奸难办,全靠我们抑制这股洪流,所以各前辈要暂住在你家里,你妈那能够离开半步?这就是我要急传绝艺给你们,好让你们安心南下!”
三女知道分袂在即,不禁相视愀然。
老尼也凄然一笑道:“去罢!不要紧,年轻人也要练历才好,我出师闯练的时候,还没有你们懂得多哩!”
望望天色,又道:“时候不早了,赶紧把刚才所学的功夫再练上一遍,立即回去,省得他们等着吃午饭!”
蝉儿三人花了几个时辰,学到“柔钢绕指”和“回风荡柳”两种身法,走起路来轻飘飘地,勉强跟上老尼。所以回程迅速,不多时已经到达秦府,那知才进大门,就见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不由得大愕。
老尼看情形却微笑摇头道:“好倒是好,未免急了一些,那有在中午就办喜事的?”
蝉儿正想问明什么一回事,秦浣霞一看见她们,立即喊道:“三位妹妹快来,我们看新娘子去!”
玉鸾童-心重,一步跳过去,拉着秦浣霞的手道:“霞姐!那里来的新娘子,快点去看?”
秦沅霞笑而不答,把蝉儿和萼华都拉往后厢去了。
厅上各人一见绿鬓老尼进来,纷纷起立,含笑招呼。
绿鬓老尼忙笑道:“各位这样对待贫尼,反使贫尼坐立无地了。请便就坐!”移步走往明因师太面前。
秦寒竹已春风满面,上前欠身道:“晚辈的长孙女今日于归,敬请大师赐福!”明因师太也侧身微笑。
绿鬓老尼先是一怔,旋而笑道:“好!好!我们坐下再谈吧!”揖让各人坐下,又道:
“今天倒是吉期,只是时间上未免仓促一点吧?”
明因师大代答道:“时间上确是仓促,但是也因为小徒志强急于南下,为了使他们在路上住食方便,彼此照应;再则,难得大师莅临,想借用大师的福缘。为他俩讨个吉利哩!”
绿鬓老尼这才明白,问道:“那也罢了!什么时候是吉时?”
明因师太笑道:“吉时是申正,但怕过一会布置来不及,所以事先把喜幛喜联排起来,难为老书生盛大侠一下子想得那么多,写那么多。可笑他们两口子一见挂起喜幛,就拔脚开溜,到现在还赖着不肯出来!”
绿鬓老尼大笑道:“你现在要他们出来干什么?”
这时,秦家仆妇端上菜肴,各人草草吃过午餐,说说笑笑,已到申初,忙把桌椅抬开,让出一座空厅。秦家也就在附近屯里请了一班吹鼓手到来,吹吹打打,顿形热闹起来。
转眼之间,吉时已到。老书生盛凌如含笑登场,权充礼生,一时间赞礼声,鞭炮声,鼓乐声,说笑声闹成一片,直到盛逸芳和秦浣霞两人挟了玉莺出来,在热闹场中行完大礼,才算略为平静。但是,接着又是搬桌椅,摆碗碟,上酒菜,请就座的一阵喧闹。
各人候新郎新娘劝酒退去,也就开怀痛饮。所说的无非是郎才女貌,一双璧人如何如何的事,那知各人欢乐声中,却见于志强走出前厅。孟开先诧道:“你这新郎官不在后面,又走出来干什么?”
于志强惶惑道:“我被她们几个挤出来了哩!”
各人往四处一看,秦浣霞、盛逸芳、蝉儿和玉鸾等四位女大将一个也不在厅上,知道于志强必然是被一班女眷赶了出来,都不禁微笑。盛凌如把他拉过桌来坐下道:“于小侠!说武功,你可此我高些,说起这些事故,你倒是个外行哩!这时是你应该陪我们喝酒的时候,谁教你一进去就舍不得走,那不给人家赶你出来?来吧!先陪我们喝酒,再告诉你!”各人听了更是哄堂大笑。
于志强被各人笑得两颊飞红,怯怯地望明因师太和骆中明一眼,似乎怪自己的师父和骆伯伯没教他似的。
明因师太这时也凑趣说句:“骤子!坐下来吃罢,盛伯伯不是答应教你了?尽望我怎的?”
于志强只好擎壶筛酒,然后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正待夹菜。盛凌如又笑道:“吃倒是要吃,可别吃饱了,也别喝醉了!”说别喝太醉,于志强倒是屡次听到师父和骆伯伯说过,至于“别吃饱了”一句,真是闻所未闻,不禁茫然道:“为什么?”这一问,更便各人大笑不止。
盛凌如知道于志强对于男女间之事更是一窍不通,忙拦各人道:“别笑!别笑!恐怕你们年轻时候,比他还要不懂!”也不管别人对他这句话反映如何,转过来对于志强道:“你别管他们笑,也不要问为什么,今夜是你的吉期,在新房里有一桌酒专给你两口子吃的,现在吃饱了,过一会谁陪你那新娘子吃?”
经过这么解释,于志强懂倒是懂了,可是脸儿更红了,生怕别人笑他,低下头来猛吃。
厅里这边桌上各人除了残云燕吴征信是于志强的师兄,算做平辈,文信儿是于志敏的门徒,是个晚辈之外,个个的辈份都此于志强高,还不好意思过份笑他。惟是隔邻两桌,坐的是左邻右舍,什么辈份的人都有,尤其是挤在后门窥看新郎的女眷,听说这样一个玉琢香堆的少年郎,竟是中看不中吃,连这浅显的事都不懂,无不指指点点,窃窃私议。
过了个多时辰,后院里传来秦浣霞几人的格格笑声,盛凌如向桌上各人笑道:“时候到了!”朝于志强打个眼色道:“我们往外面散散去!”
秦浣霞和盛逸芳出到中厅,却找不到于志强,不由得“咦”一声道:“难道新郎逃了?”
秦平笑着骂道:“你真是胡说!”
秦浣霞笑道:“爹才胡说哩!他不逃,却往那里去了?”惹得各人各自暗笑,却没人告诉她。半响、才见盛凌如常了于志强回来,秦浣霞忙道:“新房里的人找你哩,快跟我走!”
于志强经过盛凌如一番教导,已不再是傻瓜了。秦盛二女把他送入新房之后,也就立即退出,让他们浅斟低酌,娓娓絮语,一夜风光,不必尽述。
三天之后,于志强、玉莺、蝉儿和玉鸾同时拜别了各人,整装出门。秦方夫妇尤其是龙啸云因为爱女远行,心如刀割,但是,女儿大了终归要飞走,倒也无法可想,送了一程又一程,直送到几十里外的石门桥,殷殷叮咛,眼看她们的背影消失,才啼啼哭哭地回转家门。
自从那一天起,蝉儿的心里早已南飞,走了几个月,昨天来到了兔目关,却遇上几个魔党在同一客栈里住宿。蝉儿几人在河间府的时候,已由秦浣霞一干人口中知道魔党的行径和特征,所以一经接触;立即判明。
不过,因为自己的人数不多,而且目的不在于寻斗,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意,尽量避免麻烦。那知次日起行,那群魔党却跟前跟后,一路上疯言疯语说个不停。别人忍得住,蝉儿可忍不住,尤其到了这座树林的时候,听到后面一个魔党道:“我们可以动手了,再过去就没有地方了。”
蝉儿回头一望,看到那三十多岁的魔党仍然色眼眯眯地注视自己几人,不由得怒喝道:
“狗头!你待怎的?”
那魔党还未答话,鸾儿已经使一个“蝙蝠投林”,反身扑往魔党。结果引起一场血战,直到琼璜二女加入战团,始迅速结束这场邪正之争。但是,蝉儿由二女口中获知于志敏并不在滇池,反而追踪一个什么红姑,何日相聚,未敢断言,那得不芳心着急,忧形于色。
管丽璜也已看出于志强和蝉儿的忧急表情,一面将自己和塞马先生冯寒城寻找于冕的经过告诉他们,一面极力用话安慰他们不要心急,最后远道:“大公子!你们现在来得恰到好处,我们人多在一起,要找老太爷也方便得多哩!”
于志强和蝉儿见二女恁般热心,也只好收起愁肠,答讪说笑,不知不觉已到达云南府治。
琼璜二女对于云南府城已是老马识途,一直把于志强等囚人带往最出名一家“来鹤楼”
的酒楼坐定,叫酒唤菜。于志强几人经了半天打斗,肚子实在也饿了,而且对于云南府地理不熟,只好任凭琼璜二女摆布。
这“来鹤楼”位于城的中心,前临翠湖,后枕五华山。因为地势很高,而且又是三层楼宇,所以上了第三层的时候,俯瞰城南,景物历历在目;远望城外的滇池,更觉烟波浩荡,令人心旷神恰。
蝉儿向四周凝望一会,忽对玉鸾道:“阿妹!你看看这四周的景物,倒底像在那里见过的?”
玉鸾应口道:“就像南昌的滕王阁!”
蝉儿也叫起来道:“对啊!你看城外这条江水,就像南昌城外的赣江,前面这个湖,也像南昌城里的东湖。惟有城外这大池子南昌却没有,看它长得蛮秀丽,可惜不知道叫做什么地方?”
阿璜因为于志强一见面就赠剑给她,所以和志强答讪的话也就多些,对于蝉儿和玉鸾的谈话倒不十分留意。
惟有阿琼却是一个鬼灵精,眼看在路上的时候,于志强和秦玉莺两人事事照应亲切,知道他两人必有不平凡的关系。自己初次见面,不便问人家什么,所以反和蝉鸾二女谈得十分欢洽。现在见蝉儿问起城南这大池子的名字,忙接口道:“这个就是滇池呀!滇池也叫做洱海,你看它烟波浩荡,一望无际,多么像个大海?璜姐和我还时常在这里吃海鲜哩!”
蝉儿见阿琼竟把一个大湖叫成了海,不禁“噗哧”一笑,正待把海的样子描述一番,却听于志强在笑道:“琼姐!你把地名叫错了!”
琼璜二女都同时愕然道:“为什么叫错了?”
于志强笑道:“滇池是滇池,洱海是洱海,从这里到洱海恐怕还有一两千里哩!这可不能搞错!”
琼璜二女粉脸不禁飞红。蝉儿忍不住骂道:“你那敏弟不在这里,该有你说嘴了,你又没来过,怎知道这里不叫洱海?”
于志强不免苦笑道:“师姊也要让个理呀!滇池就是滇池怎能叫成洱海?洱海是在南诏大理那边,要从这里往西偏北走,有苍山雪,沿海月,上关花,下关月的四景,我怎么不知道?”
蝉儿失笑道:“奇呀!这人可是在梦里来过?”
于志强笑道:“梦是没有梦到,在书上读到是真?”
说起在书上读到,蝉儿有几分相信了,但嘴里仍然不服道:“尽信书不如无书,我偏要把它叫成洱海!”
于志强见她强词夺理,不由得笑笑道:“只要偏得来,倒不妨一偏,可是人家并不和你偏哩!譬如说:你明明要往滇池,却偏要问路往洱海,别人不指引你往南诏走去才怪?”
师姊弟两人这么一辩,阿琼可越听越羞。阿璜心里暗忖:“我们错了,难道塞马先生也错了?”可是,当于志强把洱海附近的特景说了出来之后,也暗叹服这少年渊博,慨然道:
“照这样说来,真个是我们把地名叫错了,幸有大公子给我们指正,否则还不知闹出多少笑话来?”
于志强虽已成亲,可是脸皮还嫩,被阿璜这一恭维,竟不知所措,脸红红道:“我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呢,不过是照书上说的罢!”
玉莺眼看于志强和阿琼说话的神情,也不知从那里攒出一股酸气,白了他一眼道:“这时又要客套起来了,刚才还恶狠狠地不让别人哩!”
于志强被玉莺一阵抢白,只好苦笑一声。猛一回头,却看到邻座一位额高目陷的壮年人和一位塌鼻子的老人斜望这边桌上,嘴角旁边还带有些微笑意。心里一懔,忙向诸女打个眼色,把话题说往各地风光去了。
其实,阿琼因为面对着于志强,对于邻座两人边吃边说,四只眼珠不时溜过这边桌上的情形,早就看得很清楚。心里还暗道:“你这些狗头不知厉害,敢存三心二意,姑娘叫你不得好死!”这时见于志强朝自己人打眼色,立即对蝉儿道:“蝉姐!你要不要看呆雁?”
蝉儿一时还没有会意,笑道:“那来的呆雁?”
阿璜虽然比较老实,但和阿琼同在红花婆婆门下已久,对于阿琼刁钻古怪岂能不知?她也老早看出邻座两人有异,觉得自己这方面有五人带着明幌幌的刀剑,而对方居然还敢评头论脚,如果不是艺业超人,就是另有所恃,此时见阿琼把人家叫成“呆雁”,深恐惹出事来,急忙扯她的衣角。
那知阿琼反而吃吃一笑道:“姐姐如果想看呆雁,今夜我们就住在城里好了!”
阿璜忙道:“那怎么行?”
阿琼笑道:“有什么不行?回去才不行呢,现在已是太阳衔山了,要回去,这百多里山路怎么走?”
经阿琼这样一提,各人不由得同时举目望楼外的日影,果然满天红霞,太阳已落在山的后面,看样子已是申末酉初,心里都暗暗着急。
蝉儿忙问道:“琼姐!你们究竟住离多远?”
阿琼眼了各人一眼,才道:“远着哩!在山凹里,少说也有百多里,就是马儿也要走上半天!”
蝉儿因为阿琼那么一瞟,又不知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忙问阿璜道:“璜姐!可是真的?”
阿璜只得微微点头。
在这时候,邻座那塌鼻子老人,喝一声:“伙计!算账!”坐在楼梯口接应客人的伙计应声而到。塌鼻子老人付账之后,和那壮年人起身离座,经过于志强这边座旁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望了一跟,才踏下楼梯。
那两人背影一消失,于志强立刻低声道:“琼姑娘!我们难道真个住在城里么?照我听那两人的说话,恐怕你们那边已出了事情哩!”原来于志强背向那两人,可是距离较近,自从他发现那两人有点神秘性之后,立即静静听他们的谈话,倒给他听出些微破绽。
玉莺愕然道:“你听到什么了?”
于志强道:“我也听不清楚,好像他们说什么‘大青山’、‘冯老儿’、‘妮子’、‘神龙杖’这些怪名目,一时地想不出是什么一回事。”
阿璜着急道:“大青山正是我们住的那地方呀!”
阿琼笑道:“大青山是我们住的地方又怎么样?塞马先生虽然姓冯,但以他的功力来说,应付几个魔党也绰有余裕,还用着你来耽心呢?”
阿璜道:“你这人倒是死心实脑地不识好歹,万一来的是个强手,像上次那些魔党一样岂不要糟?”
阿琼笑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罢!我也不打算在这里过夜。因为我老早就看出那两个狗头不怀好意,才故意冤他,让他快点走。不过,这百多里的路确也够走,我们只有两匹马,骑不了那么多人,只好分成水陆两路赶程,我们两人一个带陆路,一个带水路,每一路都是三人,但是,我的水功不行,只好走陆路了!”
阿琼笑骂道:“你到会出主意哩,谁的水功行了?不过,你既然要走陆路,我只好走水路,水程近些,说不定还赶在你的先头……”又笑对蝉儿道:“姐姐!你们几位谁愿意坐船的?”
于志强知道几人里面,要算自己的水功最好,忙道:“璜姑娘!我愿意坐船!”玉莺见于志强乘船,自己当然也不例外,只笑道:“阿强!我的水功行么?”
蝉儿接口道:“去罢!有人护着你呢!”
玉莺被她这一句话,羞得粉脸娇红,啐一口道:“你那狗嘴,永远长不出象牙来!”
阿璜却不留意蝉儿和玉莺斗嘴,却“呀!”一声道:“可是船呢?我们往那里找船?”
阿琼又笑骂道:“你才实心得紧呢,人家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难道重金之下,倒弄不出船来?”
议定之后,忽忙又饱了饭,一直走出城南,这时已是灯火万家的时刻。一行六人来到滇池的北岸,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一艘渔船愿意连夜开船往大青山的海口。
阿琼、蝉儿和阿莺目送于志强等登舟启碇,离岸好几十丈,蝉儿和玉莺也就跨上了赤骝驹,跟在阿琼的踏月驹后面,沿着湖岸南驰。这两匹异驹确也迅速,不消半个更次,已到达碧鹅山下。
阿琼缓辔对蝉儿道:“蝉姐!鸾妹!过了碧鸡山,再走二十多里,就可以到大青山了。
不过,从这里进山之后,路狭林密,你们两位要特别留神才好!最好是把兵刃取在手上,以防万一。”
蝉儿赞一句:“难为姐姐想得周到!”立即和玉鸾宝剑出鞘,捧在手上。阿琼虽不拔剑,可是握了一把绣云针在手。
约莫又走了二三里,山道渐渐徒急,忽然三四十丈远的地方一声断喝过后,一个中年人的口音冷冷道:“小妮子还想走么?赶紧下马跟你崔大爷去罢!”
阿琼听那人说话时中气充足,震得树叶簌簌落下,可是月黑林黑,却看不见人影,心里也是暗惊。但在这种情形之下,更不可示弱于敌,立即回喝一声:“姑娘知道你是人是鬼?
有本事的敢现身出来,姑娘立要你狗命!”腿下一夹,坐骑直往前冲。
那知才冲上十几丈徒坡,就听到一声冷笑,那笑声之冷峭,使人毛骨悚然。这一声冷笑之后,立即见衣带飘风,马头前面不到一丈之处已站有一个瘦长的身影;在密林里面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只见离地五六尺高处闪着两粒小小的蓝星,料是那人眼珠的所在。
三女艺业高强,而且看到对方只有一人,也不觉得害怕。阿琼一提马缰,又冲前四五尺,喝道:“姑娘要回家去,干你屁事?你敢挡在路上不让开,看姑娘冲上来压死你可不填命!”
那人哈哈一声道:“小妮子倒会骗人哩!你骗得旱天雷,可骗不得我!你说要回家去,你家在那里?不是在大青山那边么?老实跟你说罢我们找不到姓于那老头,却找到一批替死鬼,姓冯的老儿也许到阎王殿里去了,你还想回那狗窝去哩!要想活命,乖乖地跟你崔大爷走,你崔大爷有地方藏你起来,包你能够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要是想逃走呢,在崔大爷手下可没那容易的事,把你抓送室女司去,更有你乐的呢!到那时就想跟崔大爷也不行了!”
阿琼听那人说“于老头”自然指的是于冕了,但不知那人怎能知道自己那么清楚,及至听到塞马先生遇险一节,还说起“室女司”的事,料知这人必定是魔教里的人物,大喝一声:“魔狗!想抓你姑娘没那么容易!”左掌一扬,一蓬针雨已打将出去,一心想把对方打穿几十个小洞。
那知对方只哈哈一笑,手臂微微一抬,就有一股烈风把阿琼发出的绣云针全部打飞。又哈哈笑道:“小妮子!别想和你崔大爷强横,过一会你更吃不消!”话声甫毕,一条身影已越过阿琼的头上,但见白光一闪,那人就“呀!”一声又喝道:“贱婢真不知好歹,我夺命神梭给你一点厉害!”
原来,蝉儿在后面马上听那人越说越不像话,立即离鞍跃起,起手就给他当头一剑,不料那人竟轻轻闪过,心里也暗惊那人身法不凡。此时听对方自称为“夺命神梭”,知是有名头的人物,也不敢大意,娇叱一声道:“什么神梭不神梭?看姑娘来夺你的命!”一招“金龙镇柱”横斩上去。
夺命神梭哈哈一笑,脚尖一点地面,已倒退几尺。路旁的树上“刷!”一声落下一条身影,挡在两人的中间。
那人一现身,立即叫声:“崔前辈!让我来吧!”
夺命神梭笑道:“到底是年轻人心急,小白龙!就先让你尝尝甜头!”一按脚尖,退往一旁。
被称为小白龙那贼人看夺命神梭已退,立即上前一步道:“姑娘!我来怎么样?年轻、力壮、功夫好,而且边叫做小白龙……”
阿琼先前被夺命神梭一抬手就打飞她的绣云针,心里已暗惊敌人艺业高强,尚喜只有一个人,还不觉得怎样。这时树上又下来一个,看来身手也是不弱,究竟树上或暗里躲有多少敌人,却不敢想像。因为要筹划退敌制胜的方法,对于小白龙喝些什么,竟是去耳不闻。
就在阿琼这一沉吟,敌人吆喝的时候。阿琼的头上一个小身形捷如飞鸟般掠过,接着就听到“啪!”一声响,那条小身形已倒纵回来,发出一声娇笑。阿琼知是在瞥眼间玉鸾已赏给敌人一巴掌,心里暗奇道:“这真是邪门,这种是什么身法?”
小白龙因为只顾满嘴轻薄,朝着蝉儿调笑,没防备玉鸾竟越过两人的头上过来袭击。等到发觉白光一闪,眼前一个黑影飞来,急忙往右一挪,因为山路狭窄,只避开玉鸾右手剑的“当头棒喝”,却避不开左掌的“春风拂面”。小白龙的右脸颊已捱上一掌,虽然劲力不大,可也打得他眼冒金星,半脸火辣,待发招还击的时候,玉鸾已借力使力倒纵回头。
说起这小白龙原是赤身魔女任可夫的义子,可是义母义子之间,却有一段不平凡的孽缘。因为这段孽缘的关系,小白龙在魔教里虽没有地位,而实权却此什么司什么坛还要大。
可以说,他在魔教里除了任可夫和劳斯民之外,就和一些受宠的男妾相同,为淫妇淫魔的禁脔,没有谁敢去惹他,这次居然捱了巴掌,岂肯甘休?喝一声:“小贱人!”立即一纵身躯,意图追将过来。
但是,蝉儿就站在小白龙面前不满四尺的地方,那容他这样做作,看到他身形纵起,也就左掌一扬打出一股劈空掌力,同时喝一声:“滚!”
这次小白龙吃亏更大,距离既近,身形又在空中,蝉儿的掌劲又大,而且掌风正打在他的丹田,竟把他打得连翻两个-斗,飞往夺命神梭那边。
夺命神梭见小白龙轻敌失招,不禁大惊。忙一舒猿臂把他接下,问道:“伤在什么地方?”
小白龙摇摇头道:“没有什么重伤,崔副监!你得拿下这个小贱人,让我们快活快活!”
夺命神梭道:“你放心!她们决逃不了!”
两贼一唱一和给蝉儿听了不禁气结。蝉儿一向就心高气傲,那听得下去?喝一声:“少吹牛,多看招!”剑光如练,一招“云绕茂林”平削夺命神梭的双肩。
夺命神梭这时仍把小白龙抱在怀里温存,一看那剑光卷到,忙倒纵丈许,把小白龙往路侧一放道:“你暂憩憩,待我收拾这三个贱婢!”
蝉儿那肯让他有缓手的机会?夺命神梭刚把小白龙放下,一片寒光已经卷到,迫得他抱起小白龙又跑。一退三追,不消片刻已走尽这段徒坡,到达一块约有五六丈宽的林间甬道。
夺命神梭忙把小白龙一放,同身喝声:“着!”
蝉儿只见他右掌一扬,就有一股劲风带着金光闪闪的东西,向自己的胸前飞来。因为不知道对方用的是什么样歹毒的暗器,不敢用手去接,仅喝一声:“后面留神!”立即纵起身形。
阿琼和玉鸾骑马追上蝉儿的后面,忽听蝉儿一喝,急忙把马匹往侧面一带。就在这一瞬间,一枝金光闪闪的暗器已打往后面,“蓬!”一声巨响爆炸开来,只见火星四射,映得附近草木通红,不由得暗呼一声:“好险!”
但是,夺命神梭这一梭,原不打算能够伤敌,不过想藉此机会,迟滞对方的攻势,以便挣回主动。所以梭一发出,立即身随掌走,冲上前来。此时,蝉儿的身形正由空中堕下,如果真个落将下来,必无幸免。
那知夺命神梭满心喜悦,想生擒对方的当儿,一条人影从前面掠过,还未到达就感到劲风扑面。夺命神梭艺业虽高,但也知道这种劈空掌风凌厉无比,急忙沉声一喝,单掌舒开,一招“闭门谢客”往外一推,只听“蓬!”一声,不但来人荡开二三丈,而且原来将堕下的少女也荡开几丈,反吓得他惊疑不定。暗忖:“我只推一掌,怎能打到两面?”
原来阿琼避过夺命神梭的暗器之后,眼见夺命神梭冲了过来,蝉儿的身形又将落下,恐怕夺命神梭乘蝉儿身悬空中的时候猝然发招,一时情急智生,立刻飞掠上前,右掌拒敌,左掌反而朝蝉儿的脚下打去。
蝉儿原已获得绿鬓老尼传授武功,能够利用敌人的掌风荡来荡去,这时被阿琼一堆,竟然乘风逸出身形。
阿琼见蝉儿已经脱险,叫一声:“蝉姐!对这些魔党可别讲什么道义,我们合力毁他!”拔出宝剑一招“深山探宝”抢先发动。
夺命神梭嘿嘿一笑,身形略略一偏,突然双掌齐吐,喝声:“打!”两股强烈的劲风,分别打向阿琼的长剑和身形。
阿琼见对方双掌也有恁般厉害,知道他的内劲与及气功都比自己强得多,急忙移宫换步,避开掌风。
夺命神梭又嘿嘿一笑,喝道:“先擒你!”那知余音未已,脑后金刀劈风的声音和掌风齐到,迫得往侧方一纵。回头一看,袭击自己的人正是小白龙要找她过招那位少女。不禁怒道:“难道员个以多为胜不成?”
阿琼见这些魔党习惯以多为胜,此时因为人单势孤,反责别人以多为胜,也就冷笑几声道:“要命的就赶快跪下求饶罢,你们这些魔鬼以多为胜难道少了?姑娘今天不过是那邯学步罢!”长剑一抖,又要上前。
蝉儿却抢过来拦在前面道:“琼姐!这老贼说我们以多为胜,打死他也不心服,让妹子和他走几招瞧瞧,不行的时候,琼姐再来!”莲步一移,脚下不丁不八,喝声:“老贼!姑娘先让你三招!”
阿琼闻言大惊,暗道:“先发招还怕打不赢,还要请老贼发招,这回糟了!”只得捧剑当胸,相机助战。
夺命神梭听蝉儿说先让三招,不禁呵呵大笑道:“小妮子真个不知死活,我崔明鬼一双分光掌,一双连环锁,一枝流火梭,打尽天下无敌手,谁人不知,那人不晓?你真个不要命了!”忽又改口喝一声:“你叫什么名字?我分光掌下不打无名之辈!”
蝉儿等他把话说完,格格笑道:“衰命鬼!你吹够了吧?你姑娘叫做铁面无常,专吃衰命鬼背时鬼,要是不相信,就上来试试看!”
夺命神梭崔明鬼被蝉儿胡绉一个绰号搁在他的头上,又把他的名字叫成“衰命鬼”,编成“背时鬼”,几乎气炸了肺,怒喝一声:“看你祖宗送你去投胎!”一招“推窗望月”打往蝉儿的胸前。
那知后面的小白龙突然一声惊叫:“崔副监!你别伤她!”
夺命神梭被小白龙叫得心神一震,微微错愕之间,一条小身形从侧面飞来,“拍!”一声清脆的耳刮,打得夺命神梭怒火直冒。定睛一看,却是最小那名少女站在离自己不到五步的地方,而且还背向自己道:“阿姐!我已售出两个烧饼了!”夺命神梭怒喝一句:“你找死!”脚下一移,一个“滑冰寻雪”冲上前去,朝玉鸾的后心就是一掌。这一掌要是给他打实了,玉鸾艺业再高也得当场废命。
但是,玉鸾却是有恃无恐,候掌风已吹动衣襟,才突然转过正面,双掌一迎,又借力荡开。吃吃笑道:“阿姐!你得先让我打几招!”
阿琼看见玉鸾竟然不自量力,不知何时宝剑入鞘,冒昧进招,虽是取巧打了人家一记耳刮,也是暗暗皱眉,还以为蝉儿必不让她单独出手。那知蝉儿却接口道:“你爱闹就由你去闹,我才希罕哩!”再回头看打斗中的两人,却见玉鸾的身形像风车般绕着夺命神梭乱转,由得夺命神梭掌风凌厉,也无法伤她毫末,不料斜睨了蝉儿一眼,见蝉儿也聚精会神在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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