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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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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她说什么鬼话,要不是她的“手不稳”遗留下的杰作,萝西会在怔愕之后放声尖叫,惊得夺门而出大喊谋杀吗?
  德高望重的老绅士轻咳一声不发一语,他太了解她的劣根性——语不惊人死不休。
  谁说中国女性温婉贤淑,他第一个举旗抗议。
  “与他何干?”
  “做总要清场吧!你习惯有人旁观?”光天化日之下总是不方便。
  “你到底在说什么?”他有预感,她接下来的话肯定恶毒。
  她大方地往他胯下一瞥,小指勾着半满的咖啡杯。“你还行吗?没伤着你的男性雄风?”
  琼斯把第三杯咖啡一口咽下,免得笑出声,她的确很挑衅。
  “你可以亲自来试试。”龙御海怒得口不择言,蔚蓝眸色转为深海蓝。
  “会有机会的,你用不着心急,等你惹我心情不悦时。”他会了解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男人的身体是一只温度计,随女人的兴致词而调低,不是发泄后才叫高潮,欲仙欲死地停在宣泄边缘不是更有趣,看着挣扎的脸孔变成痛苦的扭曲。
  女巫的法典里查不到仁慈,牺牲自己的伟大情操尚未养成,便宜不好占。
  “你这么缺男人吗?”一想到有人看过她的光滑身躯,心中的火不由得往上扬。
  “放心,我对半身不遂的残废没兴趣,我还没那么饥渴……”一阵风急速地擦过她身后,沙越隽手一紧骤然又放松。
  龙御海一出手马上就后悔了,幸好没碰到她。“不要以为残废就没杀伤力。”
  他维持着表面冷冽,心里却是想将她揽人怀中呵宠。
  “看来龙先生对和平相处感到厌烦,身为你的雇员自然竭力协助。”一说完,她站起身,将刚开封的鲜奶当头淋下,她才不管对方是谁,得罪她就该享受回礼。
  如果她本身少了魔法护体,那只空盘准会伤了她冰肌玉肤,不略施小训他当女人都是软豆腐吗?要控要探任凭人。
  “咳咳师姑娘的脾气……别太烈!”要个年过七十的老人家忍笑是件残酷的事。
  “老师,要喝咖啡吗?”沙越隽倒了第四杯咖啡,意思要他少开口。有史以来男人和女人的战争是容不下第三者的。
  “你们聊,你们聊,我看风景。”可怜的阿尔朗斯,希望他自个儿好好保重。
  中国人有句话: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要摘下玫瑰前总要先受点伤,刺多。
  “你不想活了——”低咆的龙御海任由奶渍湿透了一身。
  “龙先生还要不要做呀?我解了胸衣等你。”她风情万种地一点唇瓣。
  他不知是该气还是抱着她狠吻一番,她简直是魔女的化身。
  “推我回房。”
  “原来你会害羞想在床上做呀!”她故意伸手抚抚胸口。
  “过来。”他冷冷的一喊。
  “你准备成仙不代表我要同行,多可口的浓汤呀!嗯,好喝。”一口滑下肚暧了胃。“你要吃到什么时候?”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腹中消化系统也开始缓缓地绞动着。
  真有那么好吃?
  一成不变的日子,他食不知味地窝在房里自怨自艾,不肯接受一次又一次失败的结果,本能地塞些东西到体内维持一定的生命机能。
  看了众多医术高明的医生,他们一致表示不太乐观,即使复健做得完善也不一定能站得起来。
  既然如此,他要物疗师何用,来嘲笑他对自己的无力感吗?还是当他是实验教材?他只能自暴自弃地看着日升月落,寂寥度过七百多个自我放逐的日子。
  然而她来了!她是阳光下的恶魔,总是带给人惊讶,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将她定位,她有着多变的个性,聪明得叫人抓不牢,明明握在手中偏又滑了。
  “龙先生好像在垂涎我……的早餐,你发现食物的可爱了?”别扭的男人,要不得的自尊,饿死算了。
  龙御海心口一扬又掉落,以为她看出他的欲望。“你的吃相真难看。”
  “嫉妒我的优雅就老实说,山顶洞人的祖师爷。”若非她巧手一施,他能见人吗?
  “你休想……留下来。”驱离她的立场逐渐减弱,他的心渴望她留下。
  即使每天只要见一面。
  但他没考虑人的欲望是无限的,会因日益亲近而起变数,一分裂成二,二升格为四,四的倍数一直往上累积,最后是日日夜夜。什么东西都有底限,唯独心是无界线可循,它是小如沧粟,亦能大到海难容,冲向宇宙。
  沙越隽微笑的反问:“龙先生吓傻了是不是?我的雇主是桃莉女士,照规矩你没有解雇我的权力。”她要留就没人赶得走。
  “这是我的房子。”他咬牙切齿的说。
  “你去向桃莉女士解释,我是认钱不认人。”只要他能受得了她的唠叨。
  他狠下心一喊:“我给你。”
  “天下事无奇不有,有人花大钱请我上门,有人宁可残废终身也要打发我走,真是……一百五十万。”
  “台币?”桃莉姑妈真舍得花钱。
  “不好意思哦!龙先生,是一百五十万英镑,我的身价没那么低。”
  “什么?!”怎么可能?
  “本来我还嫌英国太遥远……”她微摇摇头,一付不胜疲累的猛打呵欠。
  “你不会告诉我,你想睡觉了吧?”看她一脸眼眯眯的模样。
  “供应吃住是条件之一,我的要求不高,你对面那间房间就好。”那儿极目望去是一片棉田。
  “那是女主人房。”他不想让她住过去,不过她铁定自有主张。
  “英国人真奇怪,夫妻不睡一起干么结婚,你们是算好受孕期才来玩乐吗?”她搞不懂。
  龙御海表情一冷。“我是半个中国人。”
  “有差别吗?你的作法完全西化,我看不出哪里有中国味。”又不是多妻多妾的旧社会犬懦。
  “你……”
  “好了啦,我的美容觉时间快到了,你自个打发吧!”昼伏夜出才是女巫的正常作息。
  “现在是大白天。”她未免太不负责,打算把他阁着不理。
  “听过时差吧?先生,希望你今天能过得愉快。”她前脚一走,倨傲的黑狐立即昂起首尾随。
  “等一下。”
  沙越隽不耐烦的回头。“还有事?”
  “推我回房,这是你的工作。”折不弯顺风草,只好任由它低头。
  “多福,抱歉,我明天才正式上任。”今天只是来报到而已,他自求多福。
  “你要我自己爬上去?”他挑高左眉,不相信她说得出如此不近人情的话。说得十分机动刚刚不使用电梯,要他那般惊心动魄下楼梯。
  沙越隽面带微笑地送了个飞吻给他。“因为我看你不顺眼。”
  “嗄?”
  “呃,孩子,你要原谅她的恶状,太过聪明的女子多少有的些不驯。”
  “我没问你。”气闷的龙御海一转头挥掉餐桌上的器皿。
  专业的、非专业的物疗师找了一大箩筐,最后只剩下这张救命符,阿尔朗斯是不可能狠下心伤她分毫,而她也非省油的灯。
  他的秘密所有人都清楚,唯有他本人不知隐藏的心事早已外泄,谁叫他只爱关在房间里发臭。
  “你还不走?”
  琼斯缓缓的起身伸伸懒腰。“凶我老人家不惭愧吗?你断掉的左臂还是我接的。”
  “你在讨人情?”以他目前的情况也伤不了他。
  “喝杯咖啡也舍不得,你几时变小气了?”戏看完了,是该走人了。
  “把她带走。”龙御海口气涩然的说,他怕自己没勇气说第二遍。
  “真心话?”琼斯在心里暗笑着。
  他略显生硬的道;“是,我讨厌她。”
  “要我把你这句话传给她吗?丝丹亚可能会就此仇视你呀!”琼斯故意把后果说得很严重。
  沙越隽向来我行我索,根本不在乎谁讨厌她,纯粹依个人喜好行事。
  “我……”他说不出口。
  龙御海光是一想到今后再也见不到她的面就心痛如绞,他怎能忍受她是带着恨意离去。
  如果他肯对自己诚实一点,他要做的绝对不是恶言相向,而是倾尽心力的表现自己的一片真意,殷殷切切的将她捧在手心疼惜。可是行动不便的脚使他退缩、自卑,当日在圣坛前不借抛下未婚妻的豪气已不再,唯有他扯不下的自尊心。
  他不要众人同情的眼光,来来去去都是要他看开,接受事实,怜悯他再也站不起来的悲伤,那种包围在囚牢的困窘使他无力挣脱。
  腿废了就是废了,换了一个物疗师就能有所起色,简直痴人说梦。
  他不要她看见他的狼狈、挫折。
  “孩子,机会只有一次,丝丹亚并非寻常女子,你舍得放走她吗?”立天使仅有一个。
  “不放走又如何?”他的心是矛盾的。
  “相信她,也相信你自己,医生是不会骗人的。”六个字,终于动摇了。
  龙御海抬头正视琼斯、“你是个令人讨厌的老头子。”
  “孩子,这是你两年多来第一次心平气和没朝我丢东西咯!”琼斯不以为然的笑笑。
  “想找死?”蓦然回想,他的脾气是不受控制地暴烈,没人受得了。
  “爱要及时莫后悔,机会是不等人的。”不需要他点太明吧!
  一抹恼怒蒙上龙御海的蓝眸,“你管太多了,医生。”
  “不叫我老头子?”不趋此机会奚落他怎成!好歹多少讨回这两年受的鸟气。
  “这是我的事。”他的事还轮不到别人来插手。
  “好吧、好吧!伙子不受教就算了,你自个好自为之,把握好到手的幸福。”说多了人家嫌他烦。
  “不送。”他冷淡的转过轮椅背对琼斯。
  瞧你嘴硬到何时。“我走了,本来有些跟她有关的小趣事和你分享,既然你没兴趣就不勉强。”
  龙御海抿紧双唇告诉自已不要回头看,但是行至玄关的脚步似乎越来越远,“琼斯医生。”
  懊恼的咒骂声不及后头放声大笑的声音。
  “承认吧!你是爱她的。”看他能瞒多久。
  龙御海犹自满脸不自在地强装冷硬。“我是要抓她弱点好成功地赶走她。”
  “喔!是吗?那我还是不要当帮凶好了,省得将来两人都怨我。”中国人说棒打什么鸯来着?
  人老了,忘性大,下回再问小隽隽好了,不过就怕她来个新解。
  “你说是不说?”他凶狠的一掌劈裂身侧的乾隆时期瓷瓶。
  “就要开口了,你总要让我想一想,不过有件事我不说憋着很难受。”不吐不快。
  他有预感绝非好事。“你可以选择永远闭口。”
  “阿尔朗斯,你要自杀别求人,好歹留张脸皮见人。”天哪!还刻意贴上OK绷。
  “琼斯·山南——”
  “你照过镜子了没?要是换上王子服装一定很滑稽。”发长及肩,潇洒飘逸。
  “信不信我会杀了你!”如果他再大放厥言,七十岁将成冥诞。
  琼斯放肆的呵呵大笑。“孩子,你的模祥足以荣登世纪造型奖,哈……”
  “你……”铁青着一张脸,龙御海发现有其徒必有其师,一样恶劣得不知死活。
  杨波起舞,外头的棉花摇曳。
  女巫在英国恐将掀起一场风云,这是众人始科未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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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午夜十二点,看来我的生理时钟很准确。”适逢满月。
  一觉醒来,沙越隽的精神特别清爽,明亮的月光是她力量的来源,一阵阵舒服的暖流渐渐流向四肢,月光正好照着她的脸。
  身为女巫一族,从小吃过的苦头并不比普通孩子少,加上生性好胜,当其他姐妹都在偷懒打磕睡时,只有她孜孜不倦地勤记咒语,默背魔法药的成分。
  父母早亡让她更珍惜仅有的姐妹情,努力地研习巫术好在必要时应急,她不愿再失去任何至亲手足,唯有加强实力才能确保她们的安全。
  人人都夸她是聪明女巫,而她确实下了一番工夫让自己高人一等,因为只有人上巫、巫上巫才能受巫界领袖重视,继而成为领袖之一,有效地运用巫岛的一切资源。
  沙家有七巫,在巫界称为七天女巫或是七天圣巫,她们在巫界的地位可谓超凡人圣,鲜有巫及得上。
  七天代表七巫天,并非人间的算法,好比佛学中的七重天乃是天外之天,成巫中亦有巫中之巫,若能拥有五百年生命便是巫后。
  不过很少人能活得过三百岁,穿梭时空而来的沙宾娜奶奶则不在此例,她实际年岁大约一百三十来岁而已。
  “小花生,咱们出去看看英国的星空。”她起身拿起外衣。
  黑狐伸直前足拉长身子,爪子抓抓地磨蹭她的足踝。
  拿下胸前的坠饰在眼前一吹,小小的扫帚顿时大如人高,有生命力地扫了两下。
  窗户一开,乘着风势往上扬,越飞越高感受月亮的力量就越直接,冲击着沙越隽的四肢百骸。
  早年修法力道不足,她几乎是每到月圆之日必定上山沐月,城市的灯光会消减磁场的呼应,而且较容易让人发现,所以泰雅族的圣山最适宜,因此也多了不少传说。
  近些年她的法力已届饱合,不需要再借月亮吸取光华,亦能从大自然中召唤精灵的力量,偶尔才会升空吹吹风,当是一种散步。
  在台湾她会设下结界自由飞行,一来不怕有被人发现之虞,二不寒而栗不受外人打搅,想飞多久都没问题。
  往下望,一幢幢田园式的居家蒙上夜的颜色,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长发如瀑地要星空下飞扬,人造湖泊洒满银色光彩煞是美丽。
  绵羊在山坡栅栏里栖息,牧羊犬坚直耳朵仰首望月,似乎系觉天上正有一抹黑影掠过。
  “你不是沙家的女巫吗?”
  身后飞近一位红发绿眸的同伴,满脸警告的神色在两人四周画下结界。
  “乔安娜,是你呀!来夜游吗?”一看到熟人,沙越隽的口气特别轻快。
  她没好气的一嗤。“你以为每个女巫都有你这般闲情逸致呀!你懂不懂收敛?”
  “怎么了?你在生气。”是怪她太久没来英国见见老朋友吗?
  “不只是生气,我还想揍你一顿。”瞧她还当英国是以前没法管束。
  “啧!红头发的人就是脾气不好,老友见面干么火气那么大。”吃了炸药不成。
  “你自己想想多久没来英格兰。”乔安娜怀中躺着一只全身墨黑的小猫。
  沙越隽偏过头优雅一笑,“你在怪我没一来就去拜访你?”
  “你晓不晓得最近英国在流行什么?”瞧她皮皮地就有气。
  乔安娜出生于西元一九五零年,现今都五十岁了,可是精于保养的她看来就像十七、八岁少女,是个土生土长的道地英国淑女。
  现在的英国不像以前那么注重阶级,平民和贵族通婚相当普及,而她的祖母生前便是以女巫之名处死于火刑柱,后代子孙老是受天主教廷的严密监控。
  后来家族日益昌盛,以势凌压教会才获得今日的宁静,每年的捐献金上亿。
  “九辣妹还是上空舞根?”她难得顽皮地拿台湾时下潮流一说。“是除巫会。”她都被逼得想移民。
  沙越隽一听,表情变得严肃。“七、八年前不是搞过这套,怎么还不死心?”
  “还不是咱们一个姐妹惹的祸,什么不好放偏偏对一个男人放真心。”自找死路。
  “向负心汉施法使其回心转意?”大概是如此,但爱情魔咒可不是每个人都会用。
  “如果是这样还好,偏偏她当是自己年老色衰吸引不了爱人目光才移情别恋,手段残忍……”
  为了恢复年少青春的美丽,不借在满月之日诛杀年满十六岁的处女,吸于其纯净血泪再涂满全身以获得新生的力量。
  由于食髓知味,她开始以处女为主食,一到月圆必外出猎食,不少好人家的女儿因而失踪未归,引起社会上一阵不小的骚动。
  最后尸体在一处山谷洞穴意外被登山客发现,英国警方派人一查,足足有三十一具少女尸体,其中有一些是外国旅客。
  尸体全身干瘪枯槁,完全找不到伤口,因此教会神职的人员判定是女巫所为。
  “于是整个欧洲都弥漫在恐巫的气氛中,大量的除巫人员在满月之际捉抓女巫,我不冒着生命危险飞上来告诉你成吗?”
  “那颗屎源呢?”情字害人。
  乔安娜口气嫌弃的说:“你奶奶抓她到巫岛去了,听说关进巫洞反省十年才准重入巫界。”
  “难怪了,这阵子很少见到莎宾娜奶奶。”原来她在忙巫界大事。
  “你哟!谨慎些,在英国时期别出乱子,我要回去补眠了。”帚头一转,乔安娜飞快往地面而去。
  月光冷冷清清,为了避免波及英国的同伴,沙越隽收起游逛的心情,念起咒法请来大自然的力量,借着风精灵的传送探查四周的环境。
  不再有好闲玩心,她循着原路飞回宅坪,轻盈的降落阳台。
  一进房,身后的风一吹关上阳台门扉,一切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