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雁行真心以为年少轻狂一夜缠绵后,心虚落跑一别就是永远,未料,相隔十年再次见面果然没好事!
坐在充满浓厚古典欧式风格的精美店铺内,接过身上挂有代理店长名牌的甜美女孩递来的茶水,裴雁行有些局促地打量起这间装潢梦幻典雅,专卖手工精致洋娃娃的「西洋古典娃娃坊」。
这种甜美梦幻的店铺,果真跟何澄南那个「外表」温文有礼、风度翩翩的白马王子很速配,害她置身其中只觉得浑身不对劲,感觉格格不入。
「-,我听澄南先生说了,都是贝克汉这条笨狗害你们出了意外,你的伤还好吗?要不要紧?」
望着裴雁行蜜色脸庞上一处明显结痂的擦伤,娃娃坊代理店长乔喜芝歉疚地说道,还不忘给拴在角落的肇事恶犬闪了记威胁的目光,让嚣张惯了的贝克汉呜呜咽咽地抱头反省中。
「还好,不碍事的。」裴雁行尴尬地回道。
回想起一个星期前出事那天她竟然很没用地昏过去,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已躺在医院病床上,最丢人的是,在经过一连串精密检查后,发现她全身上下除了脸颊擦伤、头部多了颗肿包,一切完好勇健活跳跳,倒是事发当时急着冲上前搭救她的何澄南可惨了。
因为倒地时力道太强造成右臂骨头裂伤、左手手掌严重擦伤,现在一只手打上石膏,另一只手缠上层层纱布,不但看起来触目惊心,也成了暂时性废人一枚,害她胸口弥漫着一股浓浓愧疚感。
「真的没事吗?澄南先生的手打了石膏又包得跟粽子一样,我听说你当时还被送进医院差点脑震荡,这么严重怎么能说不碍事?」揪着身上如洋娃娃般的莲蓬裙蕾丝制服,乔喜芝激动地表示。
可裴雁行却盯着她一身甜美花稍到炫人的娃娃装,在心底暗付,这九成九是应何澄南那男人的诡异嗜好设计出来的华丽制服。
啧,恶性不改,专爱以梦幻华丽的排场,以及虚假做作的表现诱拐年幼无知的女生,这些年来他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莫名地让她感到气闷。
「裴小姐?裴小姐……你还好吧?」抬手在她愈见狠厉的眸光前挥了挥,乔喜芝纳闷地开口,眼神透着担忧。
「咦?没事的,我不过是小擦伤,要不了多久就好了,倒是你家老板的手,呃,实在有点惨。」
望着甜美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裴雁行小心翼翼地开口,真担心自己要是一个不小心回答错误,对方会立刻忧心地掉下眼泪来。
这女孩该不会也是白马王子亲卫队的一员吧?
身为西洋古典娃娃坊店长的她,跟何澄南的关系也许更亲密也不一定!
一想到这儿,她的心微沉了下。
「贝克汉这只笨狗居然害女生脸上挂彩,还让澄南先生受伤,真是找死了!」愈说愈气,原本看似温柔甜美的乔喜芝顿时化身女煞星,忍不住当着客人的面教训自家不成材的造乱恶犬。
嗷呜——嗷嗷嗷!
黄金猎犬凄厉的哀嚎求救声不绝于耳,幸好现在时间已晚,店家准备打烊,不然,裴雁行真担心会有无辜的客人目击这活像发生凶杀案的现场。
看样子,这女孩真的很在乎姓何的那家伙呢!
「小芝,你又在虐待动物啊?」就在贝克汉哀哀叫了好一会儿,员工休息室内终于传来关切的问候。
只见一名蓄着青髭,外型粗犷的男人掀开隔着休息室的蕾丝门帘,大摇大摆走了出来,从米色民族风无袖上衣露出的强健手臂,有着经过阳光洗礼后的健康色泽,左上臂更性格地纹上一只造形紧复的刺青图腾。
这男人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浪荡不羁的随意气息,跟步在他身后,一派斯文优雅——即使手臂打上石膏还包得像粽子——的何澄南形成强烈对比。
可仔细比对两个男人的相貌,竟诡异得相似极了,这男人活脱脱就是何澄南的野性粗犷版嘛!
一时间看傻了眼,裴雁行微张着唇说不出话来。
「我不过是帮裴小姐和澄南先生出口气,教训一下这条恶犬。」没人察觉她的异样,乔喜芝不顾甜美形象即将破灭,哼了声气火恼地说着,紧揪住贝克汉耳朵不放的纤纤玉手丝毫不见心软。
「女人伤了脸的确有些糟糕,阿澄你是怎么保护人的啊?不尽责的王子殿下!」支手抚着下髭调侃自家兄弟,何净东微倾着身,才想靠近裴随行看看她脸上的伤,就被何澄南不着痕迹挡了开来。
他的反常举动,让何净东诧异地挑了挑眉。
唔,阿澄这小子对眼前的靓丽女生……态度很不一样喔?
一向都是被动地让女人追着跑,何净东难得见他对女性显现出独占欲,甚至连碰都碰不得,简直太稀奇、太诡异了!
不用说,这其中一定有鬼!
嘿嘿嘿,这么难能可贵的机会,他若不懂得好好把握,反将这家伙一军,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谁要阿澄打小就爱抢他的女朋友,就连亲亲小芝当年都差点被那伪白马王子的形象给骗了去,害他当初追求小芝追得那么辛苦,这回不好好回敬他一番,自己还算是男人吗?
「等等、慢着!你们两个……是双胞胎?」好不容易从惊讶中回神,裴雁行指着两人开口问道。
她怎么从未听何澄南提起,他还有如此相像的兄弟?
「裴小姐真是好眼力,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主动握住她的手上下摇了摇,何净东刻意的热络果然让一旁的何澄南微微眯起黑瞳,视线胶着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的确,一般人很难把这个粗鲁野蛮的家伙和我联想在一起。」硬生生隔开棺人之间的距离,何澄南沉冷道。
「什么粗鲁野蛮,我这是有男子气概、很Man好不好?!」大力地一拍胸膛,何净东不满抗议。
「就是啊,净东先生这样比较像个男子汉。」乔喜芝马上附和。
「对吧、对吧?!裴小姐也这么觉得吧?」
见裴雁行真的点头赞同,何澄南心头不满的指数节节高升,俊颜更沉了几分。
「时间不早,我们该回去了。」略显僵硬地扯了扯唇角,何澄南微眯的瞳眸直瞪着兄弟瞧。
「是是是,别这样瞪我,我闪远点就是了。」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回道,何净东不忘对一旁的裴雁行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裴小姐,很早就听闻你的大名和壮举,身为阿澄的兄弟,我不得不对你敬佩万分,接下来的日子,这家伙就要麻烦你了。」
早就听闻她的大名和壮举?
满腹疑惑地瞥向身旁故作无事样的何澄南,裴雁行心头一凛。这男人该不会把他们过去发生的事四处广播,告诉所有人了吧?
「对呀,没想到裴小姐是澄南先生留法时期的学生,相隔十年能在台湾巧遇,又接下同一出电影特效制作工程,真是有缘呢!」没察觉空气中弥漫的诡异气氛,乔喜芝兴奋地开口,让裴雁行稍稍放下一颗心。
何澄南这家伙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把两人间不可告人的关系告诉第三者吧!是她多虑了。
「好了,小芝,我们俩别打扰人家,不然会遭人怨恨的。」
一把揽过甜美小店长的腰,何净东拉着她贴着身退至店门口,亲昵的举动看在裴雁行眼里,隐约发觉自己方才误会了些什么。
话说回来,谁是何澄南的新欢、谁和他有暧昧干她什么事?
自己真是撞坏脑袋了,竟然为了这种无关己身的芝麻蒜皮小事烦闷半天,改天真该回医院重新检查一遍。
「我知道你是个大忙人,做兄弟的我就不吵你,快走、快走吧!需要我帮你叫计程车吗?」推开雕花店门,何净东望着兄弟负伤惨重的手问道,泯灭良久的同情心终于冒出芽。
只可惜,有人不领情。
「不必,雁子会送我回去。」回眸给了对方一记得意的眼神,何澄南悠悠哉哉说着,脸上的笑容莫名教裴雁行感到刺眼。
「我觉得你还是搭计程车比较好。」她说的是实话。
这男人双手负伤居然还想坐她的重型机车回家?
虽然她对自己骑车技术颇有自信,但他会不会太信任她了?当真不怕她一个报复心起将他摔下车,来个二度伤害吗?
「不,这么多年没见,我迫不及待想同你叙叙旧。」毫不考虑就否决了她的提议,何澄南微敛的眸心闪过一道深暗的幽芒。
已经……十年了!
当年那个倔傲难驯的女孩儿已经褪去青涩的气息,变成一个靓丽亮眼的成熟女性。
对现在的她来说,多年前那一夜失控的情潮与彻夜的缠绵温存,她是否后悔了?抑或是早已忘怀不复记忆?
沉下俊颜,何澄南对脑中的想法感到气闷,直勾勾凝视着裴雁行背影的眼神更为凌厉,仿佛要穿透她似的。
她可知道,这些年他是如何将她挂记在心底?如何用尽方法找寻她,却总是迟了一步或被赏吃闭门羹?
这丫头像是千方百计想避开他,甚至还换了个名字,以英文的火焰——Flame之名踏入特殊化妆这行,让他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追寻她的名字,却总是扑了个空,没料到绕了地球一圈,两人终究要相逢的!
直到那天街头巧遇后他才知道,化名Flame的她竟然与自己接下同一出电影特效工程的邀约,未来将有数个月的共事时光,何澄南不禁在心底揣想。这是否代表了老天爷也站在他这边?
她与他的邂逅是命中注定,逃得了一次,这丫头以为还躲得过第二次吗?
这回,他是决计不会放手了!
这个负心女等着瞧吧!
背对着他,走在前头的裴雁行因身后太过锐利的视线感到浑身不自在,只见她步伐凌乱差点被路旁小石子绊倒,随即用力甩甩头抛开那错乱的思绪。
这家伙刚刚说,想和她叙旧?
说穿了是清算总帐吧!
毕竟当年缠绵一夜后,没等天亮她就包袱款款心虚落跑,还留下了「纪念物」给他……
想来这个爱记恨的男人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啧,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心眼度量这么小是怎样?惭不惭愧呀!」她没好气地咕哝,机车钥匙圈叮当叮当在她指间旋转摇晃,故作轻松的她却怎么也没勇气看向身后行动慢条斯理的男人。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得好好相处了。
若非两人巧合接下同一部电影工作,导演兼她的同窗好友严-,在得知何澄南受伤后呼天抢地的哀痛模样害她很不好意思,她才会在情势迫不得已,加上这男人推波助澜的猛敲边鼓,咬牙扛下另一部份原本属于他的道具制作。
没办法,谁教她曾是他亲自指导的学生呢?
「所以说孽缘一旦结下,想摆脱可就难了。」末了,她只能认命地叹气。
「雁子,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身后,忽地飘来何澄南隐忍的问话。
他岂会猜不透这鬼丫头在想些什么。
九成九是抱怨、批评他的坏话吧!
他早已经习惯她的叛逆性子,甚至还挺怀念这样带点儿呛意辣味的相处模式。
十年前,他来不及紧紧抓牢年轻的她。
这回,他定会倾尽全力、用尽心机逮住这个不安份的女人,重新教会她负责任的态度,好补偿自己早在十年前就被她悄悄偷走的心。
「到了,这就是我的车,你确定真的要我载?」来到停车处,她侧身问道,言下之意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当然,难得有机会乘这种车兜兜风也不赖。」朝她炫丽亮眼的重型机车吹了声口哨,他笃定地笑道。
何澄南居然也会吊儿郎当地吹口哨?!哪时候学坏的?不怕有损他不食人间烟火的梦幻王子形象吗?
「这种车对你来说会不会太刺激了?」撇撇唇,她刻意挑衅。
「不试过怎么知道?」他则是微笑地接招。
「哼,那就上来吧!小心点,要是摔下车我可不负责!」
帅气地跨上车,替两人戴上安全帽,她催动咆哮的引擎,仿佛驾驭着不羁的野兽,映入何澄南眼底有种说不出的狂傲,让他忆起多年前那个炙热的夜晚,在他身上躁动狂进的难驯女孩。
「那,就请你手下留情了。」
跨上后座,他自动自发地以左臂环绕上她的腰,温热胸膛贴合上她的背,让前座的裴雁行身子蓦地一僵。
「喂,你……」微眯起眸,她正想开口警告,却教他抢先一步。
「抱歉,我的手不方便,只好请你配合一下伤患,应该不会影响到你吧?」他的唇靠在她的耳畔轻吐着气息。
紧搂住腰间的臂膀和太过贴近的男性胸膛,正在都让裴雁行感到后悔。
她不该答应这男人上她车的!
「怎么了,雁子,我这样坐,你不好骑吗?」他温醇嗓音融入晚风习习的夏夜,害裴雁行一张亲脸莫名发热发烫起来。
「闭嘴,乖乖坐好,要出发了!」
一把拉下安全帽遮罩,她努力忽略太过贴近自己的何澄南,只盼引擎一催奔驰上路能将他太过薰人的气息远远抛在身后。
也把那些莫名浮上脑海,害她脸红心跳的限制级回忆吹散在风中!
这男人根本是吃定她了!
每日忙完焰珩工作室的事务,还得赶来这里加班,裴雁行一边暗恼地进行手中仿古娃娃制作,一边偷觑着何澄南随性披了件颇有年代的宽大居家袍,他右手捆着绷带吊在身前,左手掌心包着厚厚纱布,脸上还戴副粗框眼镜外加单眼放大镜,侧着脸认真检视完成品的每一步细节。
这副严重损害梦幻白马王子飘逸形象的打扮,若教外头那些迷恋他的女人瞧见,肯定能狠狠替她们上堂震撼教育成长课程。
毕竟,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幻灭是成长的开始,不是吗?
「嘿嘿嘿……」那画面想必很有可看性。
在心底幻想着不太可能发生的情景,裴雁行兀自得意地窃笑起来。这几日被何澄南这位伪白马王子压榨过头了,她需要一点想像来调剂心情。
专注的眸光自完成品移向一旁的裴雁行,瞄了眼她神色可疑的窃笑,一看就知道不是在想什么好事,何澄南倒是心胸宽厚地没跟她多做计较。
「还不错嘛,隔了这么多年,你的手艺不但没生疏,还更精湛了,不枉我当初花了那么多心血指导你。」
对于眼前性子高傲的猫儿,他自有一套独门应付方法,赞美几句之余,更不忘捧捧自己。
「哼,我是天份高资质佳,这点小东西还难不倒我。」刻意省略掉他自捧的部份,她得意地扬起眉不客气回应。
谈起专业领域,裴雁行可是自信满满,虽说人型的制作并非她主攻项目,尤其是这种美不胜收的古典梦幻洋娃娃,但当年好歹也在这男人的魔鬼训练营下过一番苦功,成果自然不俗。
当然,如果模样能改成来自地狱的恐怖恶灵,或是支离破碎、血淋淋的尸块的话,她的专业表现绝对更出色!
觑了眼她阴森森的笑容,何澄南大致也猜出这个老爱搞鬼的女人心底在想些什么,很识相地默默别过头不多问。
对于她的「专业领域」,请原谅他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研究,一不小心看多了,还得担心半夜会睡不太安稳。
「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吧,落后的进度已经赶上,你可以收拾收拾回去休息了。」以包着纱布的手取下厚重眼镜,他用力眨了眨酸涩的双眼。
「都过了这么多年,你的眼睛……还是没办法治好吗?」瞥了眼他眉心微拧的模样,裴雁行直觉开口。
他因为患有先天性夜盲症,两眼视差严重,如今由于双手负伤,这些日子只能委屈他戴上老旧的粗框矫正型眼镜,白马王子飘逸形象幻灭不说,玻璃镜片厚重的份量也让他吃足了苦头,无形中加重了双眼的负担。
「还是老样子,这几年保养得宜,情况算不错了,只是太久没戴这副眼镜,有些不习惯……」虽然自己的眼疾尚未有足够的医疗技术来治愈,他却是不改一派乐观的天性,不甚在意地笑道。
俊逸脸庞上蒙胧迷离的眼神,和鼻梁被镜框压出的淡淡红痕,让人看了不忍之情疾速窜升,王子负伤的形象很能诱发女性的母爱光辉。
虽说裴雁行是个没什么慈爱心肠的冷血份子,「母爱光辉」这四个字对她来说太陌生又遥远,但见到他这副模样多少也有些心虚。
好歹人家也是为了救她,才会被车撞得双手负伤无法戴隐形眼镜,明明眼睛的负担就很大了,现在又只能屈就老旧沉重的眼镜,让情况更是雪上加霜,若太欺负他,未免说不过去。
「头痛的话,我倒是有办法让你好过一点。」扳扳手指,她突地说道。
「呃,你该不会是想一拳把我打晕吧?」瞪着她蒙胧的身影逐步逼近,他有些迟疑。
瞧她一副准备和人干架的模样,双手十指弄得喀啦喀啦作响,他不得不怀疑这女人是何居心。
「-,要把你打晕我早做了好吗!还会等到现在?」睨了眼他一脸迟疑防备的神情,裴雁行不屑地嗤了声,随即又道:「我是要帮你按摩舒缓头疼,如果你不要就算了。」
甩甩手,她很不满地哼着。真是好心被雷亲!
「别这样,我又没说不要。」闻言,俊雅唇畔绽出一抹春光灿灿的微笑,「那就麻烦你了。」
这梦幻级数百分百的俊美笑容,让一时间毫无防备的裴雁行心跳乱了拍,蜜色脸庞也浮起一抹淡淡红晕。
「要死了!这里又没有半个白马王子亲卫队队员,这男人可不可以收敛点他的迷人指数啊?」她转过头,没好气地咕哝,一边指示他到一旁的躺椅坐下。
视线模糊中,何澄南没错过她俏颜上微微浮现的玫瑰色调。
只见他微勾起唇挺享受捉弄人的乐趣,也很期待她难得主动的服务,姑且不论她的按摩技术如何。
可事实证明,裴雁行高明的手艺不单单只在专业领域上,就连按摩这项都可列为达人的等级。
「天!你是从哪里学到这种技巧的?」在经过一轮极致舒畅的头部按摩后,何澄南整个人放松地瘫在躺椅上,原本恼人的疼痛消逝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连声满足的叹息。
「杰森教我的。」耸了耸肩,双颊泛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红晕。
想当年还是听说这种按摩可以为疲劳的人舒缓眼压,她才会缠着杰森硬要他倾囊相授,没想到多年后两人竟再次相遇,她这一手精湛的指压技术也派上用场。
「呃,他?!」
回想起那位颇富「特色」的高壮熊男,他愣了愣。
每每忆起杰森毫不避讳朝他热情放送的火辣电波,饶是万人迷的他都觉得背后冷汗直流,无力招架。
「是啊,你别看杰森一副粗莽的模样,其实心细手巧,瞧,感觉不赖吧?头还疼不疼?」望了眼他适才餍足的神情,裴雁行颇为满意。
「嗯,不得不承认,你还挺厉害的。」坐直了身子,他赞道。
「嘿嘿,那当然!试过的人都说好,就连阿-那个龟毛挑剔的家伙都赞不绝口,每回都死求活求拜托我按上半个钟头呢!」动了动灵巧的十指,她得意扬扬道,丝毫没察觉他闻言变色的俊颜。
「阿-?你定指导演严-?」
「就是他啊,你应该知道我和他在美国是同学吧?」
「这么说来,你们感情挺好的?」何澄南蓦地沉吟起来。
「是不赖啊,不然谁受得了那家伙拍片时龟毛的个性,这次回来参与制片可是为他两肋插刀,够朋友了。」她毫无戒心地笑着回应,太过灿烂的容颜竟让他觉得有些碍眼。
听了她的话,他澄亮的眸子微微敛下,原本带笑的薄唇也悄悄抿了起来,整个人看来颇为郁闷。
虽然明知堂堂男子汉计较这种小事很没度量,但一想到她高竿的手艺让这么多人试过了,他还不知名列第几位,他就莫名地觉得……啧,胸口真不好受。
「没想到严-那小子也不容小觑呢!」望着裴雁行忙着收拾的身影,他微抿着唇自顾自地喃道。
还以为严-只是个沉迷于电影的工作狂,不料现下却成了头号劲敌,看样子该想办法铲除这株不识相冒出芽的对手了!
「雁子。」心意已决,何澄南忽地开口唤道。
「干么?还有啥事?」回过头,她纳闷地望着他。
「伤脑筋,我想我迷恋上你的按摩手艺,真希望每天都能享受这款顶级服务……」他连声赞叹着,熠熠星眸缓缓凝望向她。
「你在打什么主意?」
瞪着他太过温柔的诡异眼神,她机警开口,觉得自己像只被毒蛇盯上的青蛙般动弹不得。
「我说雁子,你应该不会吝惜每天抽个二、三十分钟,慰劳一下劳苦功高的前任指导师吧?」他微笑着,很不客气地开口讨赏。
他脸上太过华丽的笑容和充满期待、直勾勾盯着她瞧的灿亮眼神,害裴雁行一时间炫花了眼,也迷晕了脑袋,差点忍不住点头答应。
幸好,她还是有点理智的!
「喂喂喂,你不要学严-那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喔!」双手叉腰赧红了俏颜,她没好气啐道。
一天到晚吵着要她服务,当她是按摩女郎吗?
「没关系,劳苦功高的大导演那边让正宗师傅杰森去就行,我只要你!」何澄南非常大方与世无争地说着,甜美如糖衣般的温雅笑容里暗藏祸心,万分歹毒地陷情敌严-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轻轻一句「我只要你」,威力却等同于十颗核子弹引爆的暧昧宣言,教她胸口蓦地一悸,心虚地别过眼,不敢直视他太过迷离诱人的瞳眸。
「不、不过就是按摩,有空我会帮你的啦!」
她故意大声回应以掩饰心中的动摇,对于他用尽心机使出的美男计显然毫无招架之力。
怎么办?
为什么隔了这么多年,再次面对他梦幻白马王子般俊逸的脸庞,她竟还会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般脸红心跳?!
不成不成,裴雁行你真是意志薄弱太没用了!用力甩甩发晕的脑袋,她又羞又恼地暗暗自责。
而在旁眯着双眸注意她一举一动的何澄南,优美唇瓣在无人注意的时刻,悄悄勾起一抹狐狸似的狡诈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