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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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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夏威夷海滩的一隅,伫立着一栋红瓦白木小屋,使这到处充满浪漫气息的观光圣地更添上了一份写意。
    而在这栋中西风格互融的玲珑屋里,衬上同样以木质为主的枫木地板,让人忍不住想拾取其间流露出的自在风华,而墙上一片光可夺目的琉璃摆饰,更是引诱人欲去捕捉那一抹刹那即逝的光芒,除此之外,并无其余繁琐复杂的装饰,轻描淡写倒也平添了一股自然与幽静。
    美丽的屋子当然有个美丽的名字,它叫——琉璃小屋,因为这屋子的主人非常喜欢收集琉璃,甚至将它视为自己的最爱。
    光彩耀眼的琉璃当然要有个光彩耀眼的主人——她就是叶纤纤,也是这栋琉璃小屋的女主人。
    这里通常是纤纤洗涤烦恼、忘却孤寂与落寞的地方,眼看着这一簇簇光可鉴人的琉璃,更是让她内心平静的最佳良药。
    她是一名孤儿,父母在她八岁那年无缘无故地卷入一场黑道火并的纠纷中,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了她。最后她由父亲生前的拜把兄弟亦是她的义父所扶养长大;但好景不长,三年前义父却重蹈她父母的覆辙,也在莫名的情况下失去了行踪,是生是死至今仍是个谜。
    而接替其义父照顾她的即是她的义兄——萧墨榕。
    看着纤纤长大的萧墨榕对她有的是一份疼惜、关怀,更有一股潜伏在心底深处却说不出的爱……
    随着她的成长,出落的愈是娉婷动人,一头及腰的长发更加深了她那抹绝尘脱俗的美丽,晶莹灿然的翦水秋瞳总像雾一般的让人捉摸不定,白皙细致的肌肤,柔若无骨的体态均是令人心动的诱因。
    然而,萧墨榕心中的那份爱更是随着时间有增无减。
    “纤纤,怎么又唉声叹气了?”
    墨榕走向她,眼中尽是怜惜。他已在房门外看了她好一会儿,而她只是痴痴地盯着窗外海滩上的游客,毫无所觉。
    纤纤蓦地抬头,看清来者后,这才对他轻轻一笑,“大哥是你!害我吓了一跳。”墨榕暗自叹息,就是这声“大哥”封锁住了他爱的告白。
    “神游到哪儿去了,怎么跟小时候一样老爱作白日梦呀!”他揉了揉她的头,真像是个宠爱妹妹的大哥,他极力的想杜绝自己的胡思乱想,在还没找到父亲之前,他还不能对她示爱,他真的怕吓着了她,若由父亲来做中间人,或许她会接受他这个“大哥”变成恋人。
    “没什么,只是在想我父母,明天就是他们的忌日了。还有义父,为什么三年了却始终没有他的下落?”她幽远的眼眸蒙上一层雾气,脑子里实在有太多的回忆与牵系让她快乐不起来。
    “明天我陪你一块儿回洛杉矶祭拜你父母,事后你就搬回纽约吧!别再一个人住在这儿了,我真的无法放心。”
    墨榕的事业在纽约,偏偏纤纤又爱一个人往夏威夷跑,他担心几年前的事件又会再度发生,更担心仇家不会放过纤纤,所以他常常两地往返,实在感到有些分身乏术。
    “你就别管我了,自己的工作要紧,放心吧!我没事,我喜欢这儿,不想离开。”
    纤纤对他回眸一笑,令他又是一阵心悸。
    “不行,我坚持。”说什么他也无法承受纤纤发生意外的冲击。
    “那么迟点再说吧!”她并不正面回答他。“对了,义父有消息吗?三年前无缘无故失踪了,怎么连点线索也没有。”
    当年她在阁楼上看见义父萧育重坐进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车中,未对她交代只字片语即与一位陌生人离开,自此之后音讯全无,实在令她纳闷不已。
    “我已经派了顶尖的侦探人员调查此事,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了。”他并不是安抚她,因为最近确实有某些迹象说明了当年他义父失踪是人为蓄意造成的,应该再不久就会有更进一步的线索出现。
    “真的!”
    纤纤的脸上泛出了光彩,她真的好想念义父,比他的父母更甚之,毕竟他们走时她还小,已不复太多的记忆,而义父不同,他的好、他的关心都深深刻在她的心上。
    “相信我,父亲遗留下来的势力还算可以,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有他的下落。”墨榕一脸坚定的神情,说明他所言不虚。
    由他的神情看来,纤纤也相信他定有这份能耐。
    “明天我想一个人回洛杉矶,你回纽约吧!就不用送我了,义父不在,有许多事都落在你的肩上,我不要成为你的重担。”
    纤纤一脸坚决,她已不是当年才八岁的小女孩了,已二十二岁的她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应付一切突发的事件。
    “你怎么还是那么固执呢!十四年前你来我们家,我就已把你当成一家人看待,什么重担不重担,我不准你再胡思乱想!”他一脸斥责的味道。
    “可是——”“别可是了,再说下去就连一点情义都没了。”墨榕阻止他再说一些生疏的话,他心里很明白她是不想再拖累自己,也常常暗示他应该娶个老婆以慰藉义父的心,无论是生是死,她相信义父都会很高兴他娶妻生子的。
    但她可曾明了,他心目中的最佳妻子人选就是她!
    纤纤踩在枫木地板上,慢慢靠向他。心思就跟其名字一样纤细的她怎会不懂这个她从小就视为大哥的心呢!
    只不过她对他真的就只有兄妹之情,两人既然不可能,又何必耽误他的一生,沉默疏离原是她想采取的办法,但如今看来似乎不能够了。
    “大哥,我并不笨,在这世上有很多事是用言语所说不清楚的,而我只能说我敬重你这个大哥,永远将你视为我最亲爱的大哥,不要让这份感觉变质好吗?”
    墨榕猛地一阵心颤,她竟然知道,而他却以为自己表现得天衣无缝,真是可笑极了。
    他尴尬的笑了笑,“别再说了,洛杉矶之行还是让我陪你去,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涉身险境,就算是我对伯父伯母尽一份心吧!”
    纤纤拗不过他,只能浅笑道:“说不过你,那就随你了,但这可是最后一次哟!”墨榕不置可否,“祭拜过后,你当真还要回到这儿?”
    纤纤看了眼他那紧蹙的浓眉、深邃的眼眸,说实在的,他真可说是个无可挑剔的俊逸男子,只可惜她就是无法对他激起心底下那一股悸动,也许是月老忘了把她脚上的红线拴在他那儿吧!
    “反正要开学了,我跟你回纽约吧!”她轻轻一笑,不想再带给他烦忧。
    “那就好,明天我叫翠嫂将行李收拾一下,我们就回纽约。”他总算松了一口气,至少暂时不用在开会、研究开发时,心里还一直惦念着她的安危。
    纤纤点点头,亦不再说些什么,转向落地窗,她的视线又凝向远处湛蓝的海域,一颗心也随着海潮的高低起伏飘摇着。
    ***
    “你说什么?已经有我义父的消息了?”
    这个消息对萧墨榕简直是无价之宝,他兴奋得眼神中闪烁着一束耀动的光芒。
    “没错,这消息是北海传来的,你说能不可靠吗?”说话的是他业务上的伙伴兼好友林丰。
    “‘北海’?”
    “就是‘北海’,记得前阵子你跟我提过萧董就像石沉大海般一直没有下落,而且找了不少人去调查依然没有音讯,所以,我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北海’,除了依赖他们,不会再有其他办法了。”林丰胸有成竹的说。
    “听你的口气他们很行罗!”
    墨榕这几年来都将心思放在公司及纤纤身上,对于外界他已很久没去注意了。
    “这当然。”林丰弹了下手指,笑道:“道上还盛传着一句话,你知道吗?”
    墨榕眯起眼,显然无意再继续打哑谜。
    “咦,别这样看着我,我说好了。”林丰很无趣的继续说:“道上常说这么句话——玉皇主宰天上众神,阎罗领导地底魂魄,钟魁监管四周鬼怪,‘北海’驾驭黑白两道。”
    “哦,看来我真的已经沉寂太久了,连这么个‘伟大’的集团都没听说过。”他自嘲地笑了笑。
    “唉,也不能怪你,太多事情缠住你了,尤其是那个女人。”林丰含沙射影的说,可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替墨榕不值。
    他俩认识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林丰发现墨榕变了,从前他风流倜傥、做事随性,随着那女人一天天的长大,他竟变得事事拘谨、小心翼翼了。
    但他或许不知,太过在意、小心呵护的东西反而容易被自己捏碎,而完完全全的失去它。
    “你不能这么说她,她完全无知。”说什么他也不能让纤纤受伤害,即使是无意的。
    林丰摊了摊手,无所谓的说:“反正我说什么你总护着她,这样下去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只能告诉你,迟早你还是要离开她身边的,就像这次有了老董的消息,你能坐视不管吗?”
    提起父亲,墨榕这才又想起“北海”二字,“你方才说北海有我父亲的消息,那他人呢?这三年来他到底在哪儿?”
    一连好几个问号从他嘴里吐了出来,他内心的焦急、欣喜可见一斑。
    “他们打听出来是在帛琉,可是我一直想不透老董一个人隐居在那儿干嘛?虽说当地风景秀丽,也没那个必要嘛!”林丰搔搔脖子,这表情够逊了。
    “隐居?是谁告诉你是隐居来着。”墨榕狐疑地看着他,心想:这家伙向来挺聪明的,今天怎么又一副“蠢到最高点”的模样。
    “北海呀!只要是从他们口中说出的情报,我一定奉为圭臬。”
    墨榕从林丰眼里那抹不容置疑的神采可断定,他已百分之百成了北海的仰慕者,且中毒已深。
    “你是被下盅还是中毒了,怎么对他们比对圣母玛丽亚还忠诚不二?”他挑眉睨视,蓄意调侃道。
    “唉呀,届时你见了他们,你就会懂得了。”林丰不想多谈,反正只消一眼,他相信墨榕立刻就会纠正心中的想法。
    “我为什么要见他们,我可以一个人去帛琉救我父亲。还有,你刚才说隐居又是怎么一回事?他又为什么会在帛琉,在那儿我们并没树敌呀!”
    所有的疑问都从心底排山倒海而来,紊乱了他一向有条不紊的思考逻辑。
    “据他们所说,他们发现老董的时候,他正在帛琉的一处海边别墅内的阳台上,嘴里叼着烟,坐着张大摇椅,挺惬意地欣赏着海边的景致。你说这不是隐居是什么?像被绑架吗?”
    林丰那一脸丰富的表情,十足十的耍宝德行,惹得墨榕大摇其头,因为他并无心去欣赏林丰的幽默,一心只想着为什么父亲在帛琉会过着这样的生活,挟持他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在帛琉的何处,我明天就出发去找他。”他面无表情的说,一如平常的沉稳,只不过在他平常的外表下却有一颗翻腾的心。
    “明天?你丢得下美丽佳人?”
    林丰简直成了他肚子里的蛔虫,果然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呀,纤纤!他怎么给忘了,若他去了帛琉,那她的安全不就堪虑了,他又不能带她去,若此去危机重重呢?
    天,他该如何是好?
    “告诉你吧!我早就将你的问题给解决了。”林丰话说到一半,故意吊他胃口。
    “你是指纤纤的问题?”
    “当然罗!世上还有谁会带给你那么多的烦恼与担忧。”林丰话中带着一抹自信。
    “那你的意思是——”
    林丰大笑了两声,“我已经自作主张替你请求北海的组员保护纤纤了,你瞧我替你设想得多周到。”
    “为什么又是北海?”不知怎地,只要一提及北海,他心中就有些不安,像是他们会抢走他什么东西似的。
    “老兄,你太不满足了耶,通常北海是不屑于替人做保镳的,他们认为太大材小用了,是我恰好利用他们寻找老董的业务之便,麻烦他们帮个忙,也偏巧这阵子北海手上没什么大case,所以才答应我保护纤纤的,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还挑剔,真是的!”
    “他们真的值得信赖?”他明显的在犹豫了。
    “拜托,他们可只答应暂时保护纤纤两个星期,要我们在这段时间内另找人手,你说他们不值得信赖会那么忙吗?”
    林丰伸了个大懒腰,对自己说:如果再沟通不良,他就不想管这档事了,这阵子为了联络上来无影去无踪的北海,他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及人力,简直是吃力不讨好,还累得他半死。
    “好吧!我的确需要值得信赖的人手;最近我常瞧见在夏威夷的小屋前有几个人在那鬼鬼祟祟的,我担心纤纤会有危险。”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只好选择北海了。
    “行,那我这就去联络了,看什么时候有空你们会会面,看了人之后,你就会否决掉所有的担心了。”
    林丰满意地走了出去,并在转角处停下脚步,转身对墨榕说:“我终于可以喘口气,回家睡觉了,你知不知道我几天没合眼了。”
    墨榕看了眼他的笑脸,听着渐渐消失的脚步声,心中不禁暗忖道:明天开始,或许将轮到我无法安心合眼了,老爸还等着我去救他!
    ***
    在纽约绚烂的烈日下,走着一位举止英姿卓绝的男子,在他炯然的黑眸外罩着一副深色墨镜,让人瞧不清他此刻是何表情,但由其紧抿的薄唇及刚毅的下巴可看出他的内敛沉着,和一股睥睨群伦的气势,咖啡色长风衣下是一双裹着牛仔裤修长匀称的腿,其下则着了双同为浅咖啡系列的短靴,再加上他那头怒发冲冠的朝天发,整体看来实在是叛逆狂妄得可以。
    他走进坐落于纽约椰林大道上的一间不怎么起眼的咖啡坊,却引来四周所有人的注目,当然更是以女性居多。
    站在进门处两步的距离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并摘下墨镜往里面所有人群扫视了一遍,在这一刻,他得到了许多女人狂烈的尖叫声,更有着男性挫败的哀叹声,但他却不以为意,直接往他的目标走去,因为这种场面他看太多了,只算是他生活中少不了的一种点缀罢了!
    “他的眼睛好迷人好有神哟!”一个女人忘情的喊出。
    “我从没见过那么帅那么酷的男人,他是从好莱坞来的大明星吗?今天实在太幸运了,竟然能看见明星。”一声声的惊叹层出不穷地自他背后响起,他却置若罔闻、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你,萧墨榕。”他的口气不是询问,更不是想确定,而是一句直接的肯定句,且不待对方回答,他已简单的自我介绍着:“变色龙——沈达尔,你好。”
    “你就是北……海……”
    墨榕怯怯地看着他,如今他才相信林丰所言不虚,甚至还保留了许多,自从眼前这个率性冷峻的男子一踏进这间咖啡坊以后,他的冷汗即从未停过,只见他额际上的汗水都快滴到他胸前的咖啡杯里了。
    达尔一切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的从桌角的纸巾盒内抽出一张纸,递在墨榕面前,从容的说:“想必这儿空调不够,你好像很热,要不咱们可以换个地方。”
    “不……不用了,这儿很好。”他真想打自己一记耳光,长那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语无伦次过,这一幕要是让纤纤瞧见了,岂不是一切希望都没了。
    “既然你没问题,那咱们就把话敞开来说了,我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达尔连说话都是一贯的目中无人,更不刻意去迎合他人。
    墨榕一紧张,到嘴边的话全都走位了,他深吸一口气,试着抚平心里的不安,“相信我的助手已经将目的说得很清楚了,我想请你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保护我的‘女朋友’。”
    他特别强调“女朋友”三个字,好似在变色龙面前表明他的立场及身份,意思很明显,他绝不容许任何人打纤纤的主意;另外,他更是心有顾忌,担心这个浑身充满致命吸引力的男人会成为他的对手。
    达尔洒脱的一笑,锋芒太露的眼瞳有着了然的笑意,“我听说是你乾妹妹吧!怎么又变成女朋友了?不过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究竟谁才是这次的主角,她叫什么名字?还有你何时回来,我几时可以卸下我的责任,林先生应该有告诉你我只有两星期的空档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相信不用两星期我就能回来了,即使赶不回来,我也会找人来接续你的工作,另外我尚有个不情之请——”墨榕迟疑了一下,不知该怎么表达接下要说的话。
    “请说。”
    “她叫叶纤纤,是我这辈子最重视的女人,所以我想,除了你之外再多请三个保镳。”
    墨榕偷偷地望了他一眼,然而又戴上墨镜的他全然喜怒不形于色,看不出他是否能接受。
    “你不信任我?”平稳的口气令墨榕更是猜不出他的心思。
    “不,难道你不觉得人多好有个照应,再说那三个保镳跟着我已经好几年,向来忠心耿耿,纤纤对他们也很熟了,有他们在,她也比较不会害怕。”
    “你呢?把人手都留下,独自一个人去帛琉,难道自己的安全就不用顾虑?”
    想不到变色龙考虑的竟是他的安危,这个结果让墨榕怔忡不已。
    “我没关系,帛琉并不太远,或许我去看看就回来了。”他的表情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好个痴情男子,那就随你吧!”达尔饶说着,眉宇间多了几分狂傲和不屑,“这个女子太娇气了吧!让你花费那么多精力去保护,她有仇人?”
    “她一点也不娇气,是世上最好的女孩——”他发现自己表现得太过激动,于是缓了缓口气说:“说来话长,只因她父母在十几年前无意间惹上了黑道,不知手里握有什么秘密,而后平白无故遭人刺杀。这件事纤纤一点也不知情,她一直以为她父母是死于横祸,然而最近似乎有人发觉她的存在,我发现老是有人跟踪着我们,只怕我一不在——”
    “我懂了,你就放心把她交给我吧!什么时候方便让我去府上看看?”达尔抿抿唇,突然对那女孩有份悯怜。
    交给你!这句话在墨榕听来实在不是滋味。然而事到如今,也只好这么做了;但不知为何,他老是有种纤纤会离他而去的感觉。唉,希望一切都只是庸人自扰。
    “我明天就启程前往,事先并不想告诉她,怕惹她担忧,这辈子她几乎就是在‘担心害怕’这四个字底下长大的,所以我不愿再加重她的压力。”
    “我只能说你的想法并不等于她的想法,你就这么肯定你走了之后,她就不会担心不再受怕?”
    达尔对他露出一个不解的神色,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墨榕的心又搅乱成一片狂风巨浪的汪洋。墨榕错愕地盯视着他,才发现这个叫达尔的男人好危险,他竟能在一瞬间转换他脸上的表情,由原先的不解、不苟同迅速变成无动于衷,这种改变竟是如此的不着痕迹,就跟他的外号一般——变色龙。
    “反正没时间了,至少没亲眼看见她烦忧的脸色,对我来说也比较不会难过。”墨榕心绪复杂不已。
    达尔扬扬眉,从心里发出一种声音:像你这种男人,太没担当了吧!
    当然,这句话他并没说出口,毕竟别人的“家务事”不属他们北海该管的范畴之内,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么想已经是太多事了。
    “也好,她是你的女人,一切由你决定,那你几时出发,我好开始我的任务。”他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无关痛痒的说。
    “我搭明早十点的班机,九点就得离开了,你就那时来吧!有任何消息我会再与你电话联络。”
    “OK,祝我们合作愉快。”
    达尔伸出手与他轻轻一握,嘴角撇成充满自信的幅度。
    墨榕微微震惊了一下,因为突然间,他竟发觉在变色龙深色墨镜下的眼眸竟然凝聚着一股自傲的光芒——
    这光芒令他胆怯、畏缩、自惭形秽……
    ***
    达尔漫不经心地走在位于纽约东北角的绿色森林地段,绿意盎然、青葱蓊郁的景致,与方圆十里外的纽约市给人以天壤之别的感受,一踏进这里头,整个人不由自主的都舒畅开来,一览无遗的湖光山色,的的确确是个舒畅人心、忘却烦忧的世外桃园,也难怪这儿会跻身于全美十大休闲别墅风景区。
    更令他诧异的是,萧墨榕竟为了取悦佳人,将她安顿在这世界首屈一指的金屋内,这可要花费多少心思及精神呀!
    这倒挑起了他的兴趣,他已迫不及待地想会会这次的主角,到底她是个什么样的倾城佳人,能让一个男人这么无怨无悔的付出。
    眼看“纤墨园”三个大字已遥遥的树立在远方,达尔不禁莞尔,连名字都舍不得分开,他是在召告天下吗?告诉所有经过这儿或来过这儿的人,那女人只属于他!
    达尔摇摇头,他研究那么多干嘛?他是绝不会跟他抢的,放眼天下,女人争夺他的实在不计其数,若要他去抢别人的女人,这还倒是空前呢!
    才刚走近,一位体型粗壮略微魁梧的男人突然从一旁跳了出来,“你是?能否出示一下身份证件。”
    想必他就是萧墨榕嘴里所提及的三位保镳其中之一吧!还不错,敏锐度可打个九分,只可惜功夫底子就差了一截,只得个六分;达尔以专业的眼光,不落痕迹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矮小子,一只手则伸进衣袋中拿出他的证件。
    才一眨眼的工夫,达尔已转了个方向,以迅雷之速在对方还来不及防备的情况下箝制住那人的双手。
    “身手与反应太差了,有待加强,在你询问一个可疑人物问题时,必须时时提高警觉,可不是问了就算了。”既然以后要共事半个月,他可不希望对方成为累赘,机会教育是不可少的。
    “你——”对方的语气充满挫败感,但也佩服得五体投地,真不愧是北海的人,身手反应他们的确不及他千分之一。
    “沈达尔,你好。”他松开那人的手,这回真正的掏出他的证件。
    出其不意地,那人在伸出手的同时,不甘示弱地也想反将他一军,却让达尔轻易的闪过,反而被他擒拿住,动弹不得。
    “再教你一件事——同一招不可在五分钟之内做两次,很容易就会曝光的。”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但并无讥讽或不屑的意味在里头。
    那人真的甘拜下风了,“我牛天,外号大牛。”
    “大牛,好——好名字。”他沉吟重复念了一遍,又自顾自的往里走。
    好名字!大牛搔搔头皮,纳闷不已,从没人说过他的名字好,这还是头一遭呢!看来这位北海的弟兄并不践嘛!原以为会很难共事相处的。
    一进大厅,即看见另有两个男人坐在屋里一角打着扑克,一副专心不已、用力思考的神情——
    达尔缓缓走向他们,在剩下两步的距离时,那两人竟然跳起,对他猛然突袭,想将他逼退。达尔利落的两个后滚翻躲了过去,并在最后的一翻着地之前向前用力一踢,将那两人踢得两眼冒金星,差点昏厥,而他最后以一个很优美帅气的姿势着地,成为这出玩笑的落幕。
    他慢慢走到方才那两人玩牌的位置坐下,轻而易举的从一叠牌中抽出一张黑桃A,摆在中央,与那两人之前就挑出的五及六放在一块儿,“五和六即使加起来也比不上黑桃A,你们玩牌的技术与反击力都显得太弱了,改天我教你们几招。”
    “真不愧是北海,我们当初对你们的盛名不以为然,认为有太过渲染之实,所以不服气得想挫挫你的锐气,现在终于了解是我们太异想天开了。”那两人其中一人羞红着脸说出这一段话。“别妄自菲薄,任何人成功之前都是必须付出代价的,只不过往往大家看见的都是他光耀的现在,没人会去注意他辛苦的过往,相信你们只要卖力练习,也会有出头的一天。好了,不多废话,你们两位怎么称呼?主角呢?”
    达尔站起身对他俩伸出友谊的双手。
    “我是小子。”其中一位个头最小的说道。
    “我叫蓝……波。”另一人在说“蓝波”两字时竟有些汗颜;在北海面前自称蓝波,也难怪他会不好意思。
    达尔会意一笑,“好体魄,当蓝波无愧。”他用力敲了敲“蓝波”的胸肌,也不再说什么,就往楼上走。
    “你去哪儿?”小子叫住他。
    “去找主角,她应该在楼上吧!”他嘴里虽这么说,但脚步可没停下来的意思。
    “你不能就这样上去见她,她说要静一静,我们一向不习惯去打扰她的。”大牛冲到他面前,一副护主心切的恐怖面孔。
    “习惯可以慢慢培养,再说你们认为她一个人锁在楼上,而你们在楼下打扑克,就能保证她安然无恙吗?”他口气中有着一丝嘲讽。
    “这……”大牛他们三人踌躇半晌,不知该作何决定。
    “放心,我不喜欢吃人,更对别人的女人没兴趣,只不过想了解一下我所要保护的对象。”他撂下这么一句话,摆出他那独一无二的戏谑表情后,绕过大牛的身躯上楼。
    而身后的三人面面相觑,对于突然出现这么一位器宇不凡、倨傲卓越的男人在他们的生活中,还真有那么点不习惯。
    但,套句他的话——习惯可以慢慢培养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