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殿前欢第十七章河西隔壁的母狮
两人从王府下了一个地道,出来时却是一件普通院子,有一队人悄无声息得接着,在门口换乘了马车,一路出城。
漱玉山庄位于城郊七里匡山,山庄依半山而建,依山势盘旋而上,浑然天成别有情致,楼阁玲珑掩映碧树褐石之间,山巅有流泉如练垂落,流经整个山庄,一山都闻溅珠漱玉之声,山庄之名,由此而来。
真看不出二皇子那个粗梳的人,名下竟然有如此清韵雅致的建筑。
在马车里凤知微仔细看着宁弈交给自己的黄氏夫妻的资料,想了想,忍不住问宁弈,“那位黄知秋佥事,既然是山南按察使徐明林的下属,必然朝夕相处十分熟悉,人皮面具只能对不认识的人应用,如何能瞒过对黄知秋十分熟悉的徐明林?”
宁弈笑道:“这位黄佥事并不在山南首府办公,在山南道浦州未名县分衙门任职,一年也见不着主官几次,要不是这次绿林啸聚山林案发生在未名县,他要递送案卷进京,也万万没有这个巴结主官的机会,更不要提的皇子邀请同席宴饮了。”
凤知微忍不住一笑,“看来今夜殿下得好好扮演个土包子。”
“我到对黄夫人很期待……”宁弈凑到她耳侧,轻笑道,“和心软嘴硬、伟人不太懂得变通的黄大人不同,据说这位黄夫人少年丧母被父亲卖到戏楼,受尽人间苦寒,十分泼辣极有手段,更据说……”他笑,一声声吹着凤知微散开的鬓边短发,“黄大人只去过一次戏楼,之前还是个不解风情的鲁男子,但遇上黄夫人之后,第二日便赎了她迎娶进门……有人说,是黄夫人逼奸了黄大人……”
凤知微一呛,险些咳出来,半晌缓缓转头,盯着宁弈,笑得森然,“你故意的?”
“怎么可能?”宁弈笑的无辜,“关键是这次能够得到邀约的只有徐明林和黄知秋,你总不能要我去扮徐明林吧?”
他向后一躺,摊开手脚,睨着凤知微,笑道:“夫人……为免你露出马脚,咱们要不要现在在马车里演练一下?”
马车帘卷一线,穿帘而入的浅淡月色里,杏色衣袍的男子慵懒摊卧,乌发散开,长袍领扣未结,微微露出一抹逛街胸膛,虽然顶着别人的脸,风姿却依旧是那倾倒京华的第一人,一个姿态便是一场惊心的诱惑。
凤知微浅笑着,温柔的伸手过去……抓住了他的领口,温柔的把扣子扣好,温柔怕怕他的脸,道:“大人,您媚错对象了,有机会还是去勾引那些青春少艾的女子比较合适,你家里的黄脸婆,供着看看变成了。”
宁弈趁势抓住了她的手,靠着脸仔细摩挲,悄悄笑道:“弱水三千,独你一瓢矣……还得感谢老二的夜宴,不然哪有机会让夫人亲自替为夫整理衣装?”一边摩挲这,一边嫌弃这是别人的脸,掀开面具,将凤知微的手指递上自己脸。
凤知微皱眉盯着他,心想这人真是贫,这都马上要到山庄门前了,他还要掀面具,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正要抽回手指,忽听马蹄急响,瞬间近前,马车外一人笑道:“是黄大人吧,殿下特命我等前来迎接。”说着也不管这边人怎么回答,大步过来,伸手就去掀帘。
光影一亮,宁弈的面具却还没抹平整,凤知微心中一急,唰一下一个翻身,骑上了宁弈的身子。
……
二皇子派来迎接的侍卫小队长,一掀帘,看见的便是黄大人倒在马车内,被黄夫人骑在身上,黄大人的脸看不见,却可以看见背对马车门的黄夫人,骑着夫君,正伸手去楸她夫君的领口,一边恶狠狠的道:“那些狐媚子,你一个也不许看!”
黄大人被夫人压着,唉唉的唤,怒道:“放手!放手!成何体统!”
黄夫人头一昂,道:“我不管!瞧你这老货!今晚尽在那得意!人家请许大人你得意什么?还不是听说漱玉山庄女人多!你这吃了碗里看着锅里的老不修!”
那侍卫看的目瞪口呆,黄夫人猛然回头,瞪着侍卫队长,大声道:“人家夫妻闺房之乐,看什么看?”
黄大人在底下怒喝:“你这泼妇!下来!下来!”
那侍卫唰一下放下车帘,捂着嘴窜回去了,随即原地等候的侍卫队伍爆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闺房之乐?马车之乐?”
“河东母狮之乐吧?”
“不要这么直接,人家是河西隔壁那只母狮!”
“哈哈……”
……
马车里被压的黄大人,不断怒喝:“放开!放开!你这女人成何体统!”
一边紧紧抓着他家黄夫人的手。
厉叱:“下来!下来!你这泼妇!”
一边抱紧他家黄夫人的腰。
马车里黄夫人夺了几回都没夺回手,爬了几回都没爬下去,马车在争夺中颤颤摇晃,四面窃笑更响。
“皇甫人真凶猛……”
“可怜了黄大人那一把瘦骨头……”
“不晓得每晚闺房之乐,是不是也是这个姿势……”
……
马车里“黄夫人”对那个不怀好意的黄骗子忍无可忍,狠狠的掐在他腰间软肉上。
底下宁弈“哎呦”一声,声音传出马车外,换来外间又一阵心领神会的笑。
不过好歹是松了手,凤知微恨恨整理衣服,心知这个家伙是故意的,连她可能会有的反应都计算好了。
“这回可都看见你的泼辣了。”宁弈在她耳边低笑,“第一关已过。”
凤知微白他一眼,毫不客气推开他。
车帘再次被突然掀开。
凤知微推开宁弈的手,立即揽在宁弈的脖子上,娇弱不胜的道:“夫君,扶我下去。”
宁弈咳嗽,心想这女人这语调甚销魂,就是地点不对。
侍卫再次呆在车门口,看着那个河东的那只母狮子,突然变成了攀枝花,心想传说里那黄夫人出身风尘十分厉害,果然不假,瞧那老黄,脸都黄了。
黄大人清清嗓子,昂起头,一本正经的扶着他夫人下了车,四面似笑非笑的怪异眼光伸过来,黄大人昂首挺胸,却难免老脸发燥。
黄夫人却泰然自若,学着帝京贵妇的派头,款款的被夫君扶下车。
这对没有学过戏却演技超群的男女,在漱玉山庄管家的迎接下步下马车,黄大人背手看着山庄高大的门楼,一派学士风度,高声吟:“中庭起崖谷,漱玉下涟漪。丹丘谁云远,寓像得心期。岂不贵钟鼎,至怀在希夷。唯当蓬莱阁,灵凤复来仪——好名字,好名字!”
黄夫人则对着山庄门楼旁一池静水挽鬓照影,满意的笑道:“这水好清,照的我甚美貌。”
“……”
===
从山庄侧门入,奇异的并没有看见厅堂楼阁,高大的门楼后还是山壁,藤萝曼缠,嶙峋深深。
管家笑容可掬,对两人躬一躬,道:“黄大人,黄夫人,山庄入口有些特别,寻常车马到这里便再进不得了,敝庄为来客另备方便通行的藤轿,请两位换乘。”
他拍拍手掌,便有人抬来两顶上罩了纱顶的藤轿,说是轿子,不过是极小的两人抬,一个人坐上去,转身都很困难。
而几个侍卫已经掀开了一处藤蔓,藤蔓后是一个整洁幽邃的洞口,洞口砌着云石,做成月洞门形状,里面却幽深阴凉,九曲回肠的不透光,远远有带着水汽的风吹过来,铺面舒爽。
这倒是独具匠心的设计,只是需要穿山而建,二皇子好大手笔。
而更关键的是,这样一来,两人便要在那弯弯曲曲灯光暗淡之地分开。
宁弈和凤知微对视一眼,眼神一闪各自掉开。
宁弈扶着凤知微到了轿前,亲自安置她坐下,为她放下轿顶的淡青纱帐,笑道:“这轿子滑,夫人小心些,可别落了下去。”
“黄大人夫妻真是恩爱。”那管家笑道:“请千万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侍候夫人。”
当下一人坐了一顶,两个轿夫悠悠抬起,管家和侍卫并不跟随,含笑立于原地。
眼看着两顶小轿没入洞中,一个侍卫笑道:“金管家,要我说,何必这么费事小心的?明明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嘛。”
“你懂什么?”那金管家一声冷笑,“最近本就是多事之秋,魑魅魍魉多得很,殿下说了,参加夜宴的,只要不是咱们府中的人,一律从幻洞中走,心中没鬼自然过得去,还多赏一番景致,心中有鬼……”
他冷笑一声,声音突转狰狞。
“叫他来得,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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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轿悠悠,曲洞深深。
这是山体中原本就有的洞,在经过人工开辟,变成了如今的山庄迎客道,洞顶怪石高挂,洞中流水淙淙,潮湿的岩壁在灯光照映下泛着深青的光,荫凉如玉。
灯嵌在石峰里,正在各个拐角的位置,将道路前后都照的朦胧,淡红的灯光游移过去,像一片云霞。
行了不几步,已经看不见前面的宁弈的轿子,这个洞拐得很,凤知微怀疑,里面根本就不是一条道路。
“夫人可冷?”一个轿夫突然问她,也不待她回答,便笑道,“小的差点忘了,这山洞中有点冷,也湿,庄里特为来客备了蓑衣和薄氅,待我为夫人拿来。”
说着也不待凤知微表态,两人竟自放下轿子。
凤知微唇角翻出一丝冷笑,口中却惶急的道:“哎哎两位小哥,别走啊,我不冷,你们走了我怪……怪怕的……”
两个轿夫置若罔闻,转了个弯便不见了。
凤知微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半晌缓缓收回,她有点畏怯的打量了四周一眼,缩了缩肩,将披风拢紧了点。
前方的灯光不知何时换了颜色,一片惨绿,幽幽的漂浮着。
一片渗人的寂静里,灯光下一处小水潭突然开始汩汩的冒泡,咕嘟咕嘟的水响之声空而沉闷,在四面浓重的水腥气里,让人想起某些煮着的诡异的物体。
凤知微惊恐的望着那边,将披风拢的更紧,牙齿渐渐发出打战的声音。
身下的藤轿却又突然开始晃动,明明四面没人,轿子却开始一前一后摇摆,凤知微惊呼一声,奔出轿子,紧紧贴靠在一边崖壁上。
崖壁之前是诡异晃动的轿子,旁边就是莫名沸腾的水潭,凤知微那个位置正在夹角,她拼命闭着眼睛想不看,但是人对于恐惧天生就有探索的心理,忍不住眼睛睁开一线,却看见水潭里有什么圆圆的物体挣扎涌动着,似乎正要冒出来。
“啊!”
她很合理的发出一声尖叫,想向后退却又无法后退,身子向后重重一顶,随即便听“唰”的一声脆响,头顶上白光一亮恍若闪电,不知道哪里来的两道剑光,当头对她交剪而下!
雪亮的剑光倒映着惊恐至极的眼神,瞪大眼睛的凤知微紧紧贴着崖壁,如所有不会武功的人一般,不仅不敢动,连叫也不会叫了。
“铿!”
剑光在头顶交错而过,划出两道亮白的弧线,在青碧幽黯的洞内一闪,没入水潭内不见。
凤知微呆呆等着那水潭,似乎根本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似乎根本没看出那两道剑光根本不是剑光,只是洞内阵法利用山壁上的小洞照射出的强光,只是“幻剑”。
练武的人对于危险,有自身都不能控制的直觉反应,在这令人紧张不安的恐怖环境里,面对突然冒出的凶厉长剑,武者必有反击逃脱举动。
而黄夫人,是不会武的。
凤知微捂着脸,状似受惊脱力的缓缓顺着崖壁蹲下,手心里那双眸子却冷光濯濯——仅仅这样的考验?太小看她了吧?
剑光消失,四面又没了动静,只有她紧张急促的呼吸,幽幽荡在一片模糊飘荡的水色里。
水汽似乎比先前更浓了些,水腥气却好像淡了些,空气里有种诡异的气味,非臭非香,沉缓滞重,让人想起一生里所有不愉快的经历。
水潭里一阵响动。
水面上晕开层层涟漪,那一直挣扎涌动的远远物体,似乎被那剑光惊动,终于挣扎着蠕动着,从水中黏黏腻腻的游移而出,渐渐现出一个人的半身轮廓,背对凤知微,长发披散,一身披着的不知是泥浆还是衣服,头发和身形,都不辩男女。
凤知微似乎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却拼命的抱着头蹲在崖壁下,不敢抬头。
却又深深幽幽,听不出男女的声音,迤逦响起。
“我儿……”
声音空而冷,吐字含糊,明明还有距离,却似响在耳边。
埋脸于膝的凤知微豁然抬头。
“我儿……”那声音幽幽近前来,语调深邃而茫然,空荡荡的每个捉摸,让人听了心中一紧,被唤出深藏内心的所有犹豫和隐痛。
那背影也缓缓的动了,拖泥带水的从水潭中漂浮而出,全身不住滴落淡红的泥浆和粘腻的液体,看上去像是凝结的血。
风从山洞的顶端穿越而过,呼啸若哭。
“我儿……”那声音在整个山洞中浮荡,不容人避让,“……你在哪里……”
天下人都有其母。
天下人都曾在其母怀中撒娇承欢。
天下人都曾将一生里最初的眷念,交付给自己那个溢着奶香的怀抱。
天下人都视那个怀抱为灵魂的最终归宿地,在心灵最脆弱的时候将一怀心事倾诉。
“……我儿……你受苦了……”
那个影子缓缓近前来。
凤知微一动不动蹲着。
她盯着幽光里模糊的身影,眉宇间泛出淡淡的青色,眼神疼痛而茫然。
===
宁弈的轿夫,并没有说要去为他拿蓑衣。
只是半途上有位轿夫被一块石子咯了脚,再走不的路,便说要去换个人来,黄大人于是表明说自己可以步行,正好看看四周景致,轿夫便为他指了路。
黄大人也没有遇见剑光和冒泡的泉水,他一路悠哉前行,赏石看景,不时吟诵几句,全然的文士风姿。
走不了多远,忽悠一人从身侧一个石洞里穿行而来,那人风鬟雾鬓,环佩叮当,竟然是容貌姣好的女子,看见黄大人,惊呼一声,向后一退,黄大人却也吓了一跳,瞪着眼睛退后一步,斥道:“你是谁?这里怎么会有其他女子?莫不是哪里的山精鬼狐,在这里现形惑人?”
那女子掩着口,怔怔的等着他,远处的灯光照过来,她看了半晌,突然满面狐疑的道:“……这位莫不是未名县的黄知县?”
“你怎么知道我是黄知秋?”黄大人也愣了,上下打量了对方一阵子,“还有,我现在不是知县了,我转任按察使浦州分衙门佥事。”
“黄大人。”那女子忽然笑起来,福了福,“您忘记贱妾了吗?贱妾是浦州玲珑楼的青衣小媚啊,当初和红如最适要好,您当初玲珑楼私会红如,还是我给你们开的后院门呢!”
“啊?啊!”黄大人怔了怔,脸皮蓦然涨了个紫红,半晌吃吃道,“哦……小媚姑娘啊……恕罪恕罪……你怎么会在这里?”
“贱妾后来也从了良。”小媚抿嘴一笑,“嫁到帝京,夫君在这庄子里讨生活,贱妾也相帮着照管些杂事,不想在这里遇见了大人,我那红如姐姐呢?”
“她大概也快过来了吧。”黄大人向后张望了一下,有点不自然的退了退,“你们正好见见。”
“大人这么躲我做什么?”小媚轻笑着,却靠了过来,眼波流转,娇声道,“一别数年,大人就一点不曾想起我么?”
“小媚姑娘……你有夫,我有妇,已经不是当年情状……”黄大人手忙脚乱的推拒着她,脸色通红,“请……请自重……”
他退后一步,身后确实崖壁,小媚却也站定,低着头,手指缠弄着衣上的结,幽幽道,“果然是人面依旧心事全非,知秋……你我好容易在此巧遇,又只有你我两人,你还……你还装个什么劲?”
黄大人挥舞的手停住,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小媚却已经缓缓靠上他胸膛,把玩着他的领口衣扭,轻轻道:“当初……当初你指的原是我,偏偏红如隔着屏风看中了你,她是个霸道性子,硬逼着我托词生病,她替了我去见你……第二日见你赎了她相偕出门,我在楼上看见,心里好悔……好悔……”
她语声越来越低,黄大人不动了,良久叹息一声。
灯光渐渐暗下来。
黑暗中有悉悉索索之声响起,四面弥漫着淡淡的甜香,隐约黄大人哼了一声,衣袖拂动,声音软绵的道:“……小媚……这样不好……”
小媚轻轻地笑,笑声甜腻,手指却毫不停息的解着黄大人长袍衣扭,大片闪着玉色的胸前肌肤渐渐在黑暗中显现,小媚凑上去,手指抚过光洁饱满而弹性紧致的肌肤,娇喘低低道:“你这身子真好……强过我家那废物许多……当初若不是红如勒逼,如今课都是我的……好人……你喜欢的其实是我不是么……当初被人抢了去的……如今机会难得……今日可都得……给了我罢?”
卷三殿前欢第十八章温泉水滑洗凝脂
“……我儿……”
水浆滴答的影子缓缓近前来。
幽光暗暗,凤知微盯着那模糊的身影,眉宇间泛出淡淡的青色,延伸茫然,游移不定。
那“人”在她身前三尺之外站定,伸出手,一个欲待挽留欲待拥抱的姿势——天底下所有母亲对儿女都曾有过的姿势,那般的呼唤和牵念,如温柔小箭,直击最脆弱的疼痛和内心。
亲情纯挚而无暇,放之四海而皆准。
天下母亲的怀抱里,天下儿女都将不能抗拒的交出自己。
凤知微坐在地上,怔怔的盯着那个人影,身子开始微微发抖。
迷蒙的水汽里,她喃喃道:“娘……是您来了吗……”
那人影在三尺之外,用温柔而颤栗的眼神,注视着她。
凤知微突然扶着岩壁缓缓站起,延伸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人影,满亮疼痛和迷茫,轻轻道:“……娘……你可来了……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你说……你为什么……你为什么……”
那人影裹在一团雾气里,哀伤而慈悯的看着她。
凤知微突然向前一扑,扑入她泥浆滴答的怀里。
“……你为什么把我卖到戏园子!”
一改先前的迷茫哀伤,凤知微这一大叫尖利如裂帛,凶猛凛然,生生撕裂这窄洞的寂静和沉滞,她狠狠扑出去,炮弹般近乎悲愤的撞进那人影怀中!
那人影看她迷茫飘忽,还以为会来一场鼻涕眼泪满脸的深情悲诉,以前很多人就是在这样的情境和控心香的同时作用下,入了道,将祖宗奶奶十八辈都哭给她听,不想这位黄夫人,迷茫了,入道了,受控了,控出来却是大炮似的这一出!
“你为什么把我卖到戏园子!”凤知微狠狠掐她胳臂,下手狠准,一掐一道血印子。
“姥姥留给了我嫁妆,你拿去给弟弟上学,然后卖了我——天底下有你这么狠心的娘?”凤知微头顶在那脏兮兮怀里,砰砰的撞,专撞某处有起伏的柔软部位。
“我那死鬼爹天天喝醉了打我,没见你拦过一次,你只顾着拦弟弟!”凤知微抬手就去撕头发,那人狼狈的摇晃着头左躲右躲。
“十三岁我和李家郎情投意合,他家也愿意娶我,你偏偏嫌弃他家穷,说学戏还有笔银子,硬拆散了我们,送五去那火坑,天天骂日日打,一句唱不好,大雪天跪在石子堆里,三天不给饭吃,李家郎后来的了伤寒死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奔回来那天也是个大雪天,看见的只是坟只是坟——”凤知微抓着她疯狂的摇搡,摇的那人东倒西歪,“你说!你说!你有脸来见我?”
那人破麻袋似的在她手中摇着,想抗拒又不敢抗拒,凤知微越说越恨,头一偏嗷的一口,便要去咬掉那人耳垂。
“夫人别!”身后突然有人厉声喝止,快速的脚步声奔来,凤知微恍若未闻,依旧恶狠狠的叼过去,腰突然被人抱住,一股大力将她向后拖去,她也不回头,一边胡乱的挥手拍打身后抱她的人,一边在那人怀中用力的蹬腿去踢那被她打得很惨的假娘,“我踢死你!我踢死你!我踢死踢死你!”
把她向后拖的正是去“拿衣服”的轿夫,此时终于很及时的出现,一人拖住乐她,另一人则将那个泥浆滴答的人快速推到一边。
凤知微眼底露出一丝冷笑。
那拖住她的轿夫,快速的将手在她耳侧一拍,一股清凉的想起掠过,凤知微踢人的动作突然停住。
随即她有点茫然的仰头想了想,似乎有点不明白自己怎么在这里,刚才做了什么,又低头看了看,发现勒在自己腰上的轿夫的手,勃然大怒,回身就“啪”的赏了对方一个耳光,“登徒子!敢动你家姑奶奶!”
那轿夫刚刚解开她的致幻药,蓦然就挨了这一巴掌,呆了呆也不敢还手,心中暗暗叫苦,今儿怎么就遇上这么个母狮子。
不过虽然是母狮子,这位黄夫人倒确实没有破绽,山庄规矩,对通过幻洞考验的人,那就是客人,自然不得无礼,所以凤知微痛揍假娘,人家只好乖乖挨着,巴掌煽着,也只好受着。
“这就是漱玉山庄待客之道?”凤知微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先吓死我!再气死我!还有我的衣服——”她抖着泥浆滴答的衣裙,“我要怎么见人?”
轿夫苦笑看着,心想你这人的泼辣也是天下第一,以前这事儿,也有出人意料的,但谁也没见过直接就扑过去揍人的。
“夫人等下出洞可以去换衣服。”轿夫谦恭的弯腰,“山庄有温泉,养颜益气,夫人不妨去试试。”
“这还差不多。”凤知微哼了一声,一抬头,“咦”了一声道,“刚才我看见的鬼影子呢?”
“哪有鬼影子,夫人看错了。”轿夫仍然在笑,语气中却含了几分警告,“这里是漱玉山庄,是二殿下的名下产业,京中第一名园,断人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
凤知微又哼了一声,瞟他一眼,不说话了,两个轿夫交换了眼色,心想这位虽然泼辣,倒也不是全然的蠢货。
“快走吧,这都耽搁了多久了。”凤知微理理头发,“我夫君呢?带我去找他,这洞阴森森的怕人,我要和他一起走。”
“这个……”两名轿夫面有难色。
凤知微突然偏了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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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今日可都得……给了我罢?”
软语呢喃在耳,软玉温香在怀,昔年旧人乍然相逢,飞扬少年旖旎往事,再铁硬愚直的男子,也要因此柔软了心绪,化了芊芊十指底春泥一摊。
黄大人渐渐变没了声音,黑暗里不知谁在半推半就,低低的喘息声和衣物的摩擦声里,夹杂这女子的低笑,笑声清脆,小小得意,仔细听来,那得意中竟有几分阴冷。
“嗯……好人……”
灯光不知道何时已经完全暗去,只有顶头崖壁之上,有一道微微的黄光,像一只诡秘的眼在眨着。
黄光仔细看来不是灯光,却是一个孔洞,微微透着光,那光在整个幻洞上方,是一处密室。
密室里,有人通过空洞上方装有的用来折射的镜子,仔细的看着各个方向发生的事,发出一声轻轻的笑。
指了指宁弈那个方向,道:“倒是场旖旎好戏,可惜必须灭灯,看不清。”又道:“那位小媚还真是其媚入骨,肉蒲团手下,果然名不虚传。”
密室中,一位黑袍女子,原本在懒懒的裼着指甲,听见这句,秀眉一挑,冷冷道:“大管家,你忘记规矩了?”
“是我不对。”先前说话的漱玉山庄前院总管家笑道:“忘记姑娘们的忌讳了。”
“大家既然合作,多少要尊重下对方的规矩。”那女子手中取出眉笔和小镜子,细细描画,“不然我们主子怪罪下来,大家都不好受。”
“是。”总管弯了弯腰,姿态谦恭,俯下的脸却露出一丝讥诮的冷意。
不过是一群烟花女子!听听那名号——“肉蒲团”!这样的货色,就算个个媚骨天生擅长潜伏打探,也不登大雅之堂,也不知道殿下怎么想的,对这个烟花组织里的人十分看重,再三嘱咐不能得罪,真是莫名其妙。
还有那个甚么主子,也不知道是谁,整日被这群烟花女子捧在嘴上,神似的供着,却连面都没见过。
“我看对方入套了。”总管道,“难道这位黄大人,还是有问题?要不要派人下去解决了?”
“等小媚的信号。”那女子凑头过去看了一眼。
两人正在商量,忽听空洞内传来小媚一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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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小媚一声惊呼。
充满不可置信的惊呼。
紧接着便是咻咻喘息之声,不像是情动,倒像是愤怒,随即老黄的骂声爆发。
“哪里来的贱人!满嘴胡言荒唐无稽!”黄大人似乎正处于暴怒之中,恶狠狠的抓住小媚的头发,把那衣衫半褪的女子推到一边,“什么小媚小媚?玲珑楼什么时候有过你这么个人?红如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一位闺中密友?什么她霸了你的机会?当初是我看中她坚持要点她的!你是从哪个狐狸洞里爬出来的贱人,来妄言迷惑于我?’
“贱人——”这边还没骂完那边又起了一阵暴风,暴风里黄夫人腾腾而来,啪嗒啪嗒踩着一洞四溅的泥水刹那便卷近,就着身后轿夫手中的灯看清眼前的一切,顿时两眼冒火头发上竖,扑上去就去撕小媚的脸,“哪来的狐媚子?找死——”
小媚仓皇避让,黄夫人看见她衣衫不整更是怒气勃发,双手一拢先将她的衣服拢好不让自己夫君看见春光,这才抓着她头发又想施展她的穿心连环无影脚,再次被轿夫死命拖开。
黄夫人一边挣扎一边骂,“你们这漱玉山庄怎么回事,一窝子的鬼怪狐狸,我要找殿下评理去!”
黄大人坑坑的咳嗽,义正词严的斥责轿夫,“岂有此理,侮辱斯文!”
一边端正脸色,捏着他家夫人小手劝着他家夫人:“夫人莫气,为夫心里自有正气,自不会被这些妖媚女子所侵。”
一边悄悄拉着小媚,把嘴凑到她耳边道:“小媚姑娘,刚才我听见我家夫人脚步声才不得已得罪……千万包涵……你委屈了……我知道你真喜欢我,等下要是我夫人不在,欢迎你来找我……哎呦!”
外表愚直内心闷骚的黄大人,被哭笑不得的小媚恶狠狠掐了一把……
俩夫妻闹了一阵,才被安抚好,各自做了藤轿,这回一路无事安然出洞,洞口有山庄内院管家接着,一边含笑道着歉意,一边将两人往内引,笑道:“宴席设在‘碧照厅’,是山庄景致最好的一处,许大人他们已经到了,山庄陈设薄陋,却也有一些新奇景儿以供一观,黄大人黄夫人今夜可一定要尽兴。”
他一句不提洞中事情,黄大人也不提,笑呵呵的打着哈哈,黄夫人跟着走了几步,有点为难的看着自己泥水滴答的裙子,管家眼角瞥见,犹豫了一下的,道:“夫人衣裙脏了,让侍女带您去偏房换件衣服吧。”
他也不提温泉之事了,凤知微原本也不想泡温泉,今晚都进了浴桶两次了,她不想进第三次,正要答应,忽觉宁弈轻轻捏了捏她手心。
凤知微一怔,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宁弈,却发现宁弈看似目不斜视,但眼角余光也在看着某个方向,眼神中有深思的神情,在她掌心慢慢画字,两个字“温泉”。
这是要她争取去泡温泉了,凤知微心中一动,想起那年自己也曾在他掌心画字,两人在陇西首阳山共御强敌的事,微微有些恍惚,随即一笑。转头对管家说:“先前那轿夫和我说过,贵庄有温泉可以泡,我不进衣服脏了,头发上也染了泥垢,这样赴宴实在是对主人不敬,您看……”
那管家又犹豫了一下,看看山庄内某个方向,想了想传过一个侍女,命她带黄夫人洗漱一下,又关照道:“去西池,记住了?”
那侍女应了,凤知微眼神一闪——有西池,就有东池,这东池为什么不能去?
“夫君,贱妾去去就来。”她按照礼节向宁弈告退。
宁弈用黄大人的脸一本正经的看着她,眼神里却飘荡着笑意,执着她的手,款款叮嘱,“等下有宴,清理一下便过来。”
掌心里的手却在写字,“若有不妥,及时抽身,安全为要。”
“贱妾明白。”凤知微温柔一福。
宁弈看着这样的她,眼神里似欢喜又似遗憾,终于放了手,凤知微随那侍女匆匆而去,走出好远还能感觉到那眼神,丝般绵长的粘在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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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穿过重廊楼阁,凤知微发现这山庄里人不多,暗哨却极多,而且女人确实都很美,就连前面给她引路的这个侍女,都柳腰丰臀,行走间风摆清荷,极有女人风姿。
而且看来这温泉在山庄内部,一路上行,人越来越少,难怪刚才那管家不愿意让自己去泡温泉,而那两个轿夫毕竟是外围护卫,不清楚内部的规矩,随口说出了温泉,管家却不过情面,才勉强答应。
转过一道月洞门,迎面是大片的白石铺地,白石尽头是一座硕大的青石屏风,用粗狂而又雄浑的雕工雕着飞舞龙凤,图案倒是普通,只是那龙凤姿态似乎有点怪异,凤知微第一眼扫过去了,想了想又回头看了眼,仔细一看,忍不住面红过耳。
那哪里是龙凤飞舞图,那明明是龙凤交合图,在大图之下的四角,还若有若无的雕着一些男女浮雕,都是姿态各异的春宫。
敢情这温泉,还不是单纯的澡堂子,而是达官贵人嬉戏游乐的岬呢场所。凤知微皱了皱眉,想到要在那里泡澡,直觉的涌上一阵恶心,只是此时想要拒绝,已经迟了。
那宫女对石屏风后一指,那里藤蔓交缠,热气汩汩,笑道:“夫人请在此处洗浴。”
凤知微一边想她怎么不提醒自己有的地方不能去?一边转过屏风,便见大约有半间房的温泉,散发着硫磺独有的气味,热热的蒸腾着。
两个侍女跟进来,不错眼珠的盯着,凤知微坦然的脱衣服,只剩下里衣,那件鹅黄肚兜一露出来,两名侍女都眼前一亮,笑道:“这是帝京最近流行的颜色花样,夫人这件绣工尤其好,这穿法也特别。”
凤知微骄傲的一挺胸,“漂亮吧?”两名侍女嘻嘻笑道,打量着她身子,交换了个眼色。
下到水池里,凤知微只略泡了泡,便叫侍女把换洗衣服拿来,扫了一眼便不满的道:“这什么衣服?居然是青色的?老气不说,还不配我这肤色,不行,换件换件。”
侍女面有难色,凤知微斜睨着她,拉长声调道:“不会吧,堂堂皇子别业,不会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拿不出吧?我去找你们总管——”
“您别。”两个侍女连忙拦住她,心想听说这黄夫人泼辣难缠,果然如此,当下便去了一人去换衣服。
凤知微泡了一会,又出了幺蛾子,“哎呦我这身上怎么这么痒?”
侍女紧张的上前来看,凤知微伸出雪白的手臂,果然手臂上不知何时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疹子,看起来像是过敏。
有人不适应泡温泉,会引发皮肤不适的事也是有的,只是没见过这么严重,那侍女也有点慌,连忙去替凤知微找备用的药了。
两个侍女都打发走,凤知微立即站起身。
她总觉得,这池子似乎小了点,而且空气中的那种气味似乎在别的地方还有,那个东池,应该就在附近,然而这里看起来已经到了山壁尽出,没有别的池子,但以漱玉山庄善用山势的神秘布局,肯定其中又有什么机关。
她看了一圈,目光落在身后的浮雕壁上。
半晌她的脸色,慢慢红起来,温泉雾气蒸腾里,艳若桃李。
“见鬼的家伙,给我这么个任务……”凤知微咕哝一句,她已经能够看出机关在哪了,但是那机关……实在太让人无法出手去开启了。
凤知微闭着眼睛,抓住那女子的手,一拖。
果然是可以移动的。
那手往下……握住了那浮雕男子的某处。
轧轧一阵连响。
凤知微忙不迭松开手,对着身后开启的山壁,恨恨骂一声:“淫窝!”
一闪身进入山壁,山壁合拢,果然背后别有洞天。
是个更大的温泉,足有三间房子大,用白石砌成一格一格的,有大有小,最里面的那个最大最精致,用一长排屏风挡着,每格温泉里,还用紫藤隔在中间,也不知道用来干嘛。
四面汉白玉铺地,围着温泉的长廊紫檀重芙,长廊里全是各类裸女春宫,比外面又要精致大胆无数倍,在最里面的那个大温泉池子,还倚着山壁雕了一个执瓶裸女,温泉水从瓶中滚滚泻落,落入池子中,再从池底循环上行,永无止歇,设计极精巧。
而那池子四周,散落玉马美人椅之类男子之欢狎昵用具,用料也极高贵。
凤知微眼角一扫,心想这想必是二皇子和侍妾们寻欢作乐之地,没什么好探问的,而且此时四面也没人。
正要转身走,忽听轧轧声响。
这是机关开动之声,她以为是自己来的地方被发现了,回身一看没有动静,随即发现声音来自长廊。
随即便见长廊上春宫浮雕齐齐翻转,隐约衣袍一闪,有人要出来。
凤知微心中一惊,此时退回原先处已经来不及,她身子向后一倾,无声无息滑入身后一个小温泉池中。
池中正好有藤蔓隔着,她露出半个头看着长廊,只听得娇笑练练,声如浮波荡漾,长廊上当先走出薄纱飘飞的女子来。
那女子几乎身无寸缕,只一袭银红透明薄纱裹着玲珑体态,隐约间肌肤香腻身身形卓约,丰乳柳腰尽在眼底,身上全被看光,脸上却出奇的罩着面纱,却也不是为了遮面,只是一份情致——裸身遮面,另有一份引人情动的诱惑。
这分明是极擅调情的女子,懂得利用一切方式来发挥自身媚力,凤知微觉得她看起来很熟悉,再一看揽住她腰间的男子,心中轰然一声。
天盛帝!
老皇一身便袍,眼神迷离,脸颊上又不正常的薄红,他什么人都不看,只看着怀中女子,呼吸微微急促的抚上她的腰。
凤知微一瞬间明白了二皇子何以接连在宁弈手下吃败仗,却始终没有获罪——他给老皇提供了某些特殊服务!
天盛帝自负英主,为博圣主之名,往日里极其注重君王声誉,在宫中谨言慎行,这种浪荡狎昵场所,万万不会有,妃子们以为君王不好女色,也一个个端庄自持,却没懂皇帝人老心不老,没懂人家其实也有骚动的内心,所以败给一个出身低贱的舞娘,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败的。
了解男人的女人,才是最后的胜者。
正是因为这对父子之间有了这一层“袒露”相见的亲密,才会让老皇有所顾忌,想必二皇子提供的这个寻乐场所,很合天盛帝的意。
凤知微泡在水里,不知道是被泡的还是惊得,心砰砰跳起来,此时她已经想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天盛帝看样子是从专门的暗道过来的,既然来了,此处的防卫定然会加强,等下自己要怎么出去?
撞破别的秘密还好,撞破天盛帝这样的秘密,谁也就不得她!
那边的天盛帝和庆妃正在你侬我侬,根本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人,两人低低的调笑声传来。
“……爱妃,怎么突然想到要过来……”
“陛下真是贵人多忘事……”庆妃娇嗔的笑声,似乎轻轻打了天盛帝一下,“……妾妃昨儿不是说了,刚学了种舞……嗯……要在这里跳才合适……”
“……朕想了很久了……小乖乖……你的舞定然是美的……”天盛帝低笑,“……那就不通知老二了,省的还要迎接请安的……什么事也做不成了……”
“这是夫妻池……本就是夫妻闺房之乐用的……”庆妃似乎向外看了看,“……今儿二皇子没有安排客人在这里洗温泉吧?”
天盛帝也随意看了看,他们那边有屏风遮挡,也看不出什么。此时老皇被庆妃搓揉的面红心跳,哪里还注意到什么,笑着将她往池里一推,道:“没有人……小心肝儿……来……跳给朕看看……”
隐约一阵娇笑,凤知微却在娇笑声中,听i安四面有衣袂带风声。
天盛帝就算是从地道中过来的,必然也安排护卫,只是这事实在太隐秘,护卫应该在外围,在这温泉四周,听那风声,人正在慢慢靠拢,自己再不出去,就真的出不去了。
此时天盛帝正和庆妃胡天胡地,应该估计不到她,要走就是现在,凤知微从水底慢慢浮起来,脚踩着温泉池向外走。
“叮!”
突然一声脆响!
声音不高,却惊得凤知微浑身一颤立住,低头一看却是一个金铃铛,想必是哪家达官贵人携女伴在此游乐时遗落的,却在此时要命的被她踩响!
“谁!”
这一生虽低,却已经被听见,天盛帝还没声音,最里面池子屏风后却已经传来庆妃的冷叱。
她紧张的看着那屏风方向,做好硬闯的准备。
忽听身后有响动。
她回身。
突然直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