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轻歌,碧青山泉水脆;一堆积云,破天闪电硬似骨,人生两般幸界,吴畅一路奔行,心急如火,马上少年悠闲自在地吹长笛,吴畅冲马上少年道:“你的破笛子还是少吹两声吧!我听烦了。”
马上少年把脸转向他,笑问:“兄台也活厌了吗?”
吴畅一怔,不由多看了少年几眼,白马白袍白少年,二十年岁好不凡,眉宇紫气东方来,神功修成大罗天,吴畅叹了一声,这小子怪不得口气这么硬,小小年纪,神功已登峰造极了。他冷笑了一声,说:“朋友你看我象活厌的人吗?”
马上少年瞥了他一眼说:“我看你神色不妙,也许要灾星罩顶呢。”
吴畅笑道:“妙极,我挺喜欢倒霉的,我不倒下,别人怎么走运。”
马上少年乐了起来:“看不出兄台还有侠义心肠呢。可我平生就受吹笛子,还没人敢阻止我呢。”吴畅说:“你的运气好,别人谁敢惹你,不过凡事总有个限度,得意忘形是没好果子吃的。”
少年哈哈大笑起来:“我得意了许久了,果子也越吃越好,你说怪不怪?”
吴畅笑道:“别急,你再得意下去试试看。”
少年拊掌说:“有理,我看那坏果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吴畅不愿与他纠缠下去,展身而行。他没有提聚内气,只是施展了些技巧,那也势如奔马。马上少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
越过一条浑水河,他们进了白马镇。
这个镇子并不大,却相当繁华,在这里做什么生意的都有。它是江湖上最有名的镇子,是武林中唯一的江湖人的会集处,在这里什么消息都能听到。江湖人的到来给白马镇带来了生机,也带来了血腥。
吴畅进入白马镇时,已是夕阳红。他想在此住一夜,明天奔往东海。刚人桥头,猛见几个锦衣卫在抓人。他不由皱了一下眉头,咳!老百姓更惨,他们的生命没有丝毫保障。他走过去想问一下是怎么回事,一个锦衣卫的头目忽然高声叫道:“这几个东西都是白莲教匪,到处妖言惑众,祸害一方,你们千万别上他们的当。”手起刀落,杀了两人,血溅如雨。
围观的人顿时四散。另几个被抓的人呼天抢地,都说冤枉。远处一个好孕妇,见惨景难睹,泪流了出来。忽然那头目看见了,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了那孕妇的头发,大声说:
“这妖妇竟然见杀妖流泪,说明是同伙,这肚子里装的肯定是小妖无疑。”
其他几个锦衣了卫哈哈大笑:“反小妖掏出出来看看是什么样的怪东西。”
那头目嘿嘿笑,反手一刀,扎进孕妇的肚子里去,一声惨嚎,血雨喷洒。吴畅料不到锦衣卫这些皇帝的走狗无法无天到了这般骇人听闻的地步,欲救那孕妇来不及了,旁边许多江湖人没一个敢吱声的。吴畅咬咬牙,压住心头恨,走向那个头目,冷然道:“杀人很有趣,是吧?”
那头目笑道:“不错,你也想挨一刀?”
吴畅说:“你想反了,要挨刀的是你。”他伸手向怀中一带,那头目的双臂被砍了下来。他冷“哼”一声,转身走向那几个锦衣卫。几个锦衣卫仗着自己有皇帝撑腰,不但没跑,反而一下子围上了吴畅,怕他跑了,吴畅没吱一声,一式“惊电回光”刹那间,劈出十刀。这十刀快得几乎分不清哪先哪后,几声哀叫响起,几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锦衣卫都成了无手客,吴畅把刀往地上一扔,说:“下一步该是你们自了了。”
几个负担衣卫疼得死去后来的,没有听见他的话。
马上少年这时插话道:“兄台,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何必穷追不舍?”
吴畅说:“杀人偿命,毫不过分。他们以为有皇帝老儿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他们有何高招!”
青城派掌门人龙标说:“江湖有吴少侠,正气可树也。”
华山派掌门人了太笑道:“神功盖世无双,武林苍生之福也。”
吴畅谦和地说:“两位掌门人过奖了,在下不过尽本分而已。”
丁太指着身边几男女说:“他们都是我的门下,以后在江湖走动,还望吴少侠多多照应。”
吴畅冲那几个青年点点头,笑说:“能尽三分力,不使两分劲,请掌门人放心。”
吴畅颇欣赏丁太优雅的气质,对他格外客气。龙标说:“少侠年轻有为,令人钦佩,不知少侠何以如此了得?”这有些问私的味道了。
吴畅素来不在乎这些,笑着问:“你们可知道我的另一个称号?”
丁太旁边的一个少女“扑哧”一笑:“江湖无赖。”
吴畅顿时笑起来:“不错。这个混号得之不易,一帮和尚人说不定现在还恨着我呢。”
丁太暗笑了一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情,和尚道士何止是恨你呢,他们已联合了起来,要除掉你呢!可这些他不能告诉吴畅。那娇俏水灵的少女见吴畅人很随和,又道:
“喂,在少林武当的书楼里,你偷看了多少书?”
吴畅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有几万册吧。”
那少女“喔”了一声,十分惊奇地问:“这么多书你要多久才能看完?”
吴畅更乐了,他也觉得自己的看书法门十分好玩,乐哈哈地说:“两个时辰就够了。”
少女两眼睁得大大的,难以相信世上有这等奇事。吴畅见少女十分可爱,心中有几分喜欢,不由又起卖弄之心,好为人师永远是他的毛病。他盯了两眼少女那好看的睫毛,笑说:
“你不信?把手伸出来,我露一手给你看,等会你就信了。”
少女羞涩地把有些胖乎乎的白嫩的手伸出来,紧张地看着,不知吴畅要搞什么名堂。吴畅心中一荡,轻轻地向少女的玉手吹了一口气。少女的手顿时不由自主地动起来,少女“唉唉”地连声叫,可就是无法让乱动的手停下来,仿佛她的手与身体分开了似的。
龙标与丁太身为掌门人,见识多广,也弄不清吴畅施了什么法术。吴畅在一旁哈哈直笑。
丁太见女儿头上出了汗,心中大急,忙笑道:“吴少侠,快让她停下吧!”
吴畅微敛摇头,没有言语。丁太不由火起,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因此出言不逊,岂不太小心眼了吗?
可过了一会,女儿愈动愈烈,身子都旋转起来了,汗湿了衣衫。丁太再也忍不住了,急切说:“吴少侠,小女快有些支持不住了!”
吴畅轻笑道:“你看不出来我在做什么吗?”
丁太一怔,又看了一眼女儿苍白的脸,不快地说:“恕我眼拙,少快不是在与小女开玩笑吗?”
吴畅说:“开始是,现在不是了。你女儿身有奇病,若不是碰上这次玩笑,她活不到过年了。”
丁太的心。猛地一沉,忽记起女儿每日练功后都说太累,一点也不想动了,难道这都是因病而致?他心中有些歉然、又有些焦急地笑问:“少侠,她不会有事吧?”
吴畅说:“我在驱赶她身上的病气,等她不乱动了,奇经八脉,大小周天也就打通了。
她运气不错,因祸得福。”
丁太心里顿时滚出沸腾的激动,自己现在还没有练通奇经八脉呢。另几个青年向少女投去羡慕的目光。少女慢慢停止了乱动,少气无力地坐到一边去。丁大忙说:“珍儿,快谢谢吴少侠,他救了你一命呢。”
少女欲起身,吴畅笑道:“免了,你还是静一会吧。”
少女嫣然一笑,未站起来,龙标在一旁说:“吴少侠,你是怎么让她动起来的?”以一派掌门之尊问这话是失身分的,可他还是问了,足见吴畅这一手对他的诱惑或者是震动有多大。
吴畅微笑道:“少林七十二艺之外另有一门奇学,乃少林不传之‘仙人吹’,你们见识过吗?”
丁太惊叫道:“你刚才露的这手武学就是‘仙人吹’?”
吴畅笑着点点头。
丁太愣了一下,说:“果然神奇。本门秘笈中缺了一项,就是‘仙人吹’,想不到落入少林派之手。”
吴畅说:“你们要补上这一项也不难,你女儿现已百脉畅通,具备了修习‘仙人吹’条件。我只要传她法门,并助她一臂之力,一个时辰后,她就可修成‘仙人吹’绝学。一切都不神秘。”
丁太顿时大喜,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前辈师尊为求“仙人吹”费了毕生的精力,都毫无所获呢!这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他唯恐失去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忙说:“少侠,她既有要求,你就成全她吧。”
吴畅“嗯”了一声,答应了他的要求。丁太乐得轻飘飘差点儿飞起来,笑道:“珍儿,快给少侠行礼,授一招一式也是师尊。”
桑凌云这次没有怠慢,急忙行礼。吴畅本想阻止,可见她一片赤诚之心,拒之反为不妙,只好安然受之。丁太求功心切,怕夜长梦多,笑说:“少侠,我们暂离去片时,你就传授她吧?”
吴畅稍忖一下,点了点头,丁太心中欢喜,忙做了一个赶人的手势,众人离去。
吴畅暗笑了两声,说:“你全身放松,越松越好,意想自己在一片云霞上骰肉毛发渐渐消融,变成飞扬的云气,自由自在,飞扬飞扬……”
桑凌云依着他的指点舒展身体,慢慢放松,松到一尘不染,四肢百节无一处受拘。论她的能力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可她受着一种温柔祥和之力的牵引,身不由己的松静着。这正是吴畅的帮助。多么奇怪,在茫茫无边的云海之上,桑凌云的一灵不灭,猛地感到了吴畅的存在,他浑身闪着五彩的云气,微笑着身她传授“仙人吹”秘技。桑凌云欣慰异常,吴畅的每一个动作她都刻骨铭心。忽然,她仿佛受了一股水流的冲击,那令人心旷神怡的大力然乍而灭。吴畅的身影也在她的幻景中消失,这时她又感到了实实在在的自己。她瞪眼细看了吴畅几眼,有些羞涩地说:“你一直就站着没动吗?”
吴畅笑道:“这你用不着怀疑,骗你不会更有趣的的。”
桑凌云说:“可我刚才怎么觉得你飞到了云海之上,又似乎在我的脑海中传授了我‘仙人吹’神功呢?”
吴畅乐哈哈地点头道:“你的感觉没有错,我确实已传授了你‘仙人吹’,还记得吗?”
“太记得了!”桑凌云兴奋地说,“我永远地不会忘记的,这比手把手教强过千倍,你是怎么进入我的头脑里去的?”
吴畅摇了摇头,笑道:“你的头那么小,我怎么能钻里去呢?只有你的灵魂变成一片波动不息的气时,一切才有可为。”
桑凌云好看的睫毛忽闪了两下,笑吟吟地说:“灵魂怎么变成‘化气’呢?”
吴畅温和地一笑,欲言又止。丁太等人这时走了进来。“好快啊!只转眼工夫呢。”丁太说。
吴畅道:“我没空等到天明的。”
龙标忙问:“少侠何往?”
吴畅笑着说:“去忧患岛,救人。”
众人大惊,忧患岛绝非西子湖畔,不好玩的。
龙标沉声问:“少侠,救人岂可独行,让我好随你一同去吧!”
吴畅摇头说:“不行,忧患岛之险难以想象,多去人无益。在下自信一人可以应付的,你们听我的好消息吧!”
众人无语,几个人又谈几句,各自回屋休息。吴畅很快就入睡了,可白马镇上的人们没一个能安睡的。吴畅这样的豪侠令他们激动兴奋,敢杀锦衣卫的人,江湖上不多见了,可他们希望江湖上多出这样几个人,锦衣卫飞扬跋扈,他们已受够了。三年多来,许多正直之士惨遭了他们的毒手,其手段之毒辣令人耳不忍闻。他们恨,他们怨,可也无奈何。
吴畅离开白马镇时,太阳已升上高天。他心中充满侠情,同时也满腹惆怅,他不知前面等待他的是什么,也不知师妹最终会有个什么样的结局。他吸了一口气,身体舒展开来,向前飞动而去。他奔行的速度快如鸟疾,片刻之间,就翻越了一座高山,进入了茫茫林海。
他感到前去忧患岛半点也不能大意了。一路狂奔下去,夕阳西下时,他就到了东海边。
可放眼望去,海浪滔天,碧水茫茫,潮头怒击石壁,扬起的白花片片,哪里有什么忧患岛呢。海边沙是细的,极其柔软,有螃蟹慢爬,贝壳横陈,五光十色,倒也一片闪烁,就是不见人影。
他跳上个礁头眺望,也没发现海边有船,茫茫复茫茫,什么也不见。这让他不由心焦,傻等下去还不黄瓜菜都凉了。他顺着海边走了一会儿,忽听悠扬的琴声传来,这琴声十分柔和动人,醉心麻肠。他不由想到那个不愿与他交朋友的人,这琴声肯定同出一人之手。
稍停了一会几,琴声又送来了一个女人的歌声,歌声美极了。那声音似乎能使人的每根汗毛长出一寸来,穷尽天下之音,再出没有比这更美的了。一个人活上七老八十,若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就算你是个聋子,什么也没有听到。若说“此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那也委屈她了。
吴畅只听了几声,便激动不已,这样的女人,这样的歌声,只应归天下有,不能一人占。他站在那里出神,那歌声十分清晰了,宛转悠扬中传来如下脆音:
满眼春,一腔怨,怎展何伸。流不尽桃花泪谁人问?解不开心头锁哪是归?风轻轻吹上山岗,雨急急无情打头淋。破晓欲眠起不得,参差落花满地金,啊呀这恨淬心……款款摇摇上玉门。独处荒村,红颜人。
吴畅听得痴了,歌声消失了也没有觉察到。他仿佛看见一个穷尽天下秀色的少女哀怨不已,她眉间积淤着无限心事,展不开顿不脱,欲说难言,她似乎欲发泄一腔怨恨,又找不到仇人,她娇弱不堪的身子能载动这无穷恨吗?吴畅不由为她担心。
他正浮想联翩,忽听叱咤之声,这才清醒过来,连忙向出事地点跑去。他左寻右探了好一阵子,才在一高坡上找到黑巾蒙面的弹琴人,不过她很不清闲,正挥舞铁琴与两个头陀拼杀。她的轻功甚佳,飘闪灵活,铁琴舞起来犹如风车飞旋,连连向两个头陀进击。怎奈两头陀武功太高,他们轻而易举地就化解了她的攻势,嘻嘻哈哈戏弄着她玩。她心中虽怒,亦无可奈何。
吴畅在一旁拍了两下巴掌,笑道:“‘恒河双佛’合战一个女人,胜了也没面子。”
两头陀怔了一下,转身走向吴畅。净云佛说:“你小子怎知道我们的?”
吴畅冷笑说:“大英雄、大豪杰我不识得,下流的小贼一伸手我就知道他的来路。”
乐圣佛嘿嘿一阵冷笑:“你小子竟然敢小看我们,看来是不知道我们的厉害,那我就露一手给你瞧瞧!”
吴畅满不在乎地说:“露两手也没用,我只怕君子不怕小人,小贼见了我没有不招打的。”
乐圣佛气笑了:“吹牛的本领没想你比我还强,小子,看招!”他身子向前一扑,人顿过来,可脚并没移动,人仿佛一下子长了数丈,前扑的速度快之极也。吴畅吃了一惊,知道这是“密宗大宝十三谈”中的第七诀“移虚藏真”身法,急忙身形一晃,使出“十三诀”中的第九决“宝光浑圆”,右手旋拍两下,一个劲气朗亮的光圈套向乐圣佛的脖子。乐圣佛识得厉害,连忙收身遁形,跳到一边去。吴畅哈哈大笑。
净云佛吃惊地问:“你怎么会本门心法?”
吴畅笑道:“我是你们的师叔,岂有不知‘密宗大宝十三诀’的。你们的师傅难道没告诉你们吗?”
两头陀顿时如坠五里雾里一般,师傅已死多年,从没说过他们有什么师叔呀?这小子看样十多岁,可不能让他给骗了。
乐圣佛道:“我师傅是个什么样子?”
吴畅说:“我只记得你师叔的模样,你师傅的样子我忘记了。”
净云佛说:“你小子骗人,我们可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
吴畅笑道:“你们难道要欺师灭祖?我不是你们的师叔,怎会知道你们的武功密诀?”
乐圣佛说:“那我考考你,天有几重地有几层,哪道意密哪尊佛大?”
吴畅笑道:“这原是我教给你们的,你们却反过来问我了,实在目无尊长。不过为了证实我的身分,我破例回答你们的问题。天有九重,地有十八层,佛意最密,佛无大小。”
两头陀顿时怔住了。吴畅回答得正确,他们师门的密语正是这几句。他们当然不知道吴畅饱读万卷书,深明佛法,故而能够答对。
净云佛盯了吴畅一会儿,说:“你倒也有些来头,可你为什么不说是我们的师侄而说是我们的师叔呢?”
吴畅笑道:“你们的师傅若是成了你们的徒儿,我想这都是不成问题的了。”
乐圣佛嘿嘿一笑:“我们称你师叔,你给我们什么妙处?”
吴畅微笑说:“我会让你们向这位姑娘赔礼道歉。”
净云佛哈哈大笑:“有趣,这是好处吗?”
吴畅故作惊讶地说:“怎么不是?让人觉得你们彬彬有理,这还不是最快乐的事吗?”
乐圣佛“哼”了一声,说:“你少玩把戏吧!我们两个老头子叫你师叔,那天下还不笑掉大牙。叫你师兄吧,不,还是叫你师弟最妙。”
吴畅乐道:“这不是能随便改的。你们还是委屈一下吧,谁叫我比你们的本领大呢?!”
净云佛说:“我们还没比划呢,你别高兴得太早,等会儿说不定你就成了师侄了。”
吴畅忽道:“你们不叫我师叔,也无甚关系。向这位姑娘赔礼道歉,是免不了的。你们最好还是别让我为难……”
乐圣佛大笑:“我们行走江湖近百年,还没有人能让我们低头的呢!”
那姑娘冷“哼”了一声,说:“让他们快走,我不愿看他们的嘴脸。”
吴畅淡然笑道:“你们还算走运,快一边玩去吧!”
净云佛说:“你们也走运,我们发起火来很可怕呢!”
吴畅摇头一笑:“你们跑到东海来干什么?”
乐圣佛说:“你不是来凑热闹的?”
“凑什么热闹?”吴畅不解地问。
净云佛笑道:“那你到东海来干什么?”
“救人,”吴畅实活实说。
“救什么人?”乐圣佛追问。
吴畅话锋一转,笑道:“你们两个不是来东海洗澡的吧?”
净云佛笑了:“亦有此意。看看新娘子不是给眼洗澡吗?”
吴畅乐哈哈地说:“此处没有新郎,何来新娘子呢?”
净云佛说:“别处却有,没听说过忧患岛吗?”
吴畅摇头说:“这名字挺新鲜,恐怕是胡诌的地方吧?”
净云佛微笑道:“实有此岛,就在眼前呢。”
吴畅心里一乐,急问:“在哪里?”
净云佛说:“至于具体在什么地方,只有忧患岛的人知道。”
吴畅大失所望,嘲笑道:“你们两个真是废物,自吹行走江湖已有百载,怎么就没去过忧患岛呢?”
乐圣佛辩道:“难道你去过?忧患岛的名字出现江湖不过才六七十年,神秘莫测,我们怎能知道它在哪里呢?”
吴畅微然一笑:“你们既不知忧患岛在何处,又怎能一饱眼福呢?”
净云佛说:“这个不用愁,他们会来接我们的。凡是被邀之人,他们都不会让他站在海边上望眼欲穿。这次被邀之人都是些难得一见的奇人呢。”
吴畅点点头,又问:“都是‘十方阎罗’的朋友吗?”“可以这么说吧。”净云佛笑道。
乐圣佛忽地故作神秘地说:“这也是次正邪合和之会。武当派师祖张三丰也在被邀之列。”
吴畅一惊,忙问:“张三丰有第一高手之誉,他会与‘十方阎罗’同流合污?”
乐圣佛笑道:“小师侄,这你就不懂了,‘道’无正邪之分。”
吴畅大声说:“是师叔!”
乐圣佛说:“师叔和师侄不都是你吗,没区别的。”
吴畅笑道:“你真是个聪明人。张三丰与‘十方阎罗’有交情吗?”
净云佛低沉地说:“有的。于灵与他挺投缘呢,两人十年一会。”
吴畅“嗯”了一声:“张三丰比于灵的武功能高出多少?”乐圣佛摇头说:“两人的武功都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很难说谁的武功更好。张三丰的第一高手之誉是江湖朋友送给他的,并不是他打遍天下无敌手得来的。其实,天下大高手很不少呢,只是他们不愿扬名罢了。”
吴畅沉重地点了点头:“这么说,忧患岛很不好进了。”
乐圣佛笑道:“也不是太难。你只要易容换面,就能混进去。不过你进了忧患岛也不可能有大作为,岛上能人太多,你施展不开的。”
吴畅笑道:“这就不关你们的事了,我不是你们的师叔吗?”
净云佛说:“你若请求……”吴畅知他没好话,一挥手轻击过去,净云佛连忙跳开。吴畅冷然说:“你们快滚蛋吧,我会找到忧患岛的。”
两头陀飘身就走……
吴畅冲弹琴人和气地一笑:“你怎么也来到了东海?”
弹琴人冷冷地说:“东海是何人的禁地?”
吴畅十分尴尬地笑了两声,说:“东海属于它自己。请问姑娘芳名……”
弹琴人头一扬,蒙脸的黑巾闪动了两下,很有些不快地说:“非告诉你不可吗?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相识?”
吴畅呆了一下,忙说:“姑娘言之有理,在下告辞。”他拧身飞旋而去。弹琴人发出一声悠悠长叹。
吴畅比“恒河双佛”晚走不过片刻,而吴畅却没有追上“恒河双佛”。水天之间,海岸线上,一个人影也找不到,他正心中不快,忽见弹琴人慢慢走了过来,她身子那么娇弱,在茫茫大海面前显得十分孤单。吴畅心中有些难受,却没有理她,怕再碰上个软钉子。
他闪到一旁去,把海边的细沙滩留给了她,然而,她并没有昂然走过去,反而走到吴畅闪身的地方面向大海停住了。吴畅不由觉得奇怪,这女人想干什么,总不会是要自杀吧?
弹琴人静立了一会儿,见夜幕要降临了,心事重重。这时的大海阴暗了下来,飞鸟被压得仿佛都难以高飞。雾一样的潮气愈来愈浓。
吴畅心里有些发愁了,龟儿子忧患岛在哪里呢?这时,弹琴人忽地开口了:“喂,晚上你到哪里去?”
吴畅原不想理她,但见她十分可怜,便不忍心冷落她,淡淡地说:“哪里也不去,我要在这里等船。”
弹琴人说:“晚上不会有船来的。还是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是正经。”
吴畅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晚上不会有船来?”
弹琴人“哼”了一声:“我在这里已等了两夜了,两夜还买不了一个聪明?”
吴畅吃惊地问:“你也要去忧患岛?”
“难道不行吗?”声音仍是冷冷的,但让人听了却有些舒服,真不可思议。
吴畅为了避免受窘,忙说:“行不行,这要由忧患岛的人说了算。”
弹琴人的声音更冷了,而且掺杂了不友好的成分:“若是他们说了算,阁下也去不成的,他们还不会欢迎敌手光临的。”
吴畅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姑娘咄咄逼人,在下实在不敢打扰了,一切请自便吧。”
他转身就走。弹琴人冷笑一声:“胆小鬼!”
吴畅顿时止住了脚步,回身问:“怎样才算有胆气?”
弹琴人说:“至少要有好的耐性。”
吴畅笑道:“请姑娘明讲,何为耐性?”
弹琴人道:“这若还要我来讲,那一切都太迟了,想救人又沉不住气,那怎能成事?”
吴畅乐了:“你也去救人吗?”
“我去杀人。”她的声音陡然阴森森的。
吴畅愣了一会儿,说:“去杀‘十方阎罗’?”
弹琴人微笑道:“岛上并非只有他们。”
吴畅点点头,说:“姑娘要杀的人一定非等闲之辈了?”
弹琴人冷然道:“你又错了。我要杀的恰恰是一位小人,卑鄙无耻的小人。”
“那他是怎么到了忧患岛上去的?”吴畅疑问。
弹琴人说:“也许是受‘十方阎罗’之邀去的吧。”
“他真的已上了忧患岛?”吴畅追问。
弹琴人说:“可能吧,我也是推测的。”
吴畅叹了一声:“我有一计,不知你是否感兴趣?”
弹琴人说:“讲吧。”
吴畅道:“那人既然可能去了忧患岛,你就用不着去冒险了,他总要回来的。你守在这里即可,假如他没去欲去,你正好能堵往他……”
弹琴人冷嘲道:“这么好的主意你也能想得出来,真难为你了。”
吴畅脸一红,说:“我这是为了你好。”
弹琴人反问说:“你干么要为我好?”
吴畅无话可说了,心里的真实是不能随便乱露的。两人沉默了片刻。弹琴人说:“你真想在海边呆上一夜?”
吴畅淡淡地说:“我没理由骗你,海边的夜一定很美。”
弹琴人“哼”了一声,走到一旁坐下。潮水扑了上来,雪白的水花赶到她的脚边又退了回去。她两眼呆望着(别人看不见她的眼睛)大海,静坐不动。
吴畅也不动,身后一片幽暗的静。
夜终于浓了起来,两人消融在夜色之中。
吴畅有好几次想和弹琴人说话,因怕对方冷落,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儿,心清平静下来,犹如面前的海水深不见底,杂念便无影无踪了,他轻轻闭上眼睛,和海风一起去追踪大海的静去了。他对一切浑然不觉了。
弹琴人受不了了。她猛地站起来向酉面去。吴畅微微一笑,没有理会。可转眼间,她又转了回来,走到了吴畅的身边,冷冷地问,“你真以为夜里海上会来船?”
吴畅淡淡地说:“我只认为我会一直等下去。”
弹琴人笑了,笑得无可奈何,吴畅听了浑身连颤,他从来没有听过让人发凉发麻的笑,既不同于害怕也不是欢乐。这是怎样的笑呢?吴畅一时还分辨不清楚,总之,他不否认对方的笑神奇罕闻。
“你去岛上救什么人?”她冷声问。吴畅看了她一眼,想不理她,可实在无法拒绝这么美的声音,冰冷的声音透着难以诉说的动人。
“去救一个女人。”他没有来及撒谎。
“是个很美的女人,对吗?”声音里的严峻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吴畅点头说:“是的,很美。”
“她是你什么人?”这似乎是审问了。
吴畅说,“不是我什么人,好象是我师妹,不过我没见过她。”
弹琴人笑了。这次的笑更怪,仿佛空荡荡的,声音里的神奇魔力成了不咸不淡的温水:
“你没见过她怎知很美?”
吴畅笑道:“她是大家闺秀,又‘贵’又秀,能不美吗?”
弹琴人讽刺道:“替女人卖命,你倒是很乐意的。”
吴畅有些不快地说:“你这是什么话,她身陷虎口,我能装聋作哑吗?”
弹琴人淡然一笑:“你自信能救她出来?”
吴畅说:“也许是吧。若救不出来,我也要把忧患岛翻个底朝天。”
弹琴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忧患岛绝非你想象得那么好破。”
吴畅满不在乎地说:“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我了解自己。”
“可你了解忧患岛吗?”弹琴人有点儿火了。
吴畅苦笑了一下:“我行不行又不要你帮忙,你操什么心?”
“那你还我的琴声。”她又一拨琴,昂扬的琴声破空而起,非凡动人。
吴畅连忙说:“你别弹了,我的小姐,若被人听见就麻烦了。”
弹琴人“咯咯”地笑起来,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欢笑,那种诱人的魅力几乎要扼住吴畅的脖子。吴畅在暗中笑眯眯地品味了好一会儿,说:“你真了不起,声音亦能杀人。”
弹琴人似乎触动了心事,顿时有些哀伤了,凄凉地说;“声音也能惹祸。”
吴畅说:“美丽的声音世间罕有,自然会有歹人窥视。不过你别怕,有我在谁也伤害不了你。”
弹琴人笑了一声:“我若早有这么个同路人就好了。”
吴畅趁机问:“我们交个朋友好吗?”
“交什么样的朋友?”弹琴人颇有戒心。
吴畅说:“就是交那种见面说话的朋友。”
弹琴人沉思了一会儿,点头说:“好吧。”
吴畅喜不自胜,连忙报了自家姓名。弹琴人却不说自己是何许人也。吴畅没法,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怎么叫你呢?”
“你就叫我‘弹琴人’好了。”
吴畅点点头说:“好。你有难言之处,我绝不让你不好过的。”
弹琴人点头说:“你是个好人。不过你还要记住,你永远不要看我长得什么样,连这种的念头也不要有,我永远不会对任何人摘去我脸上的黑巾,否则,唯有一死……”
吴畅的心顿时一沉,好久没有说话。这女人不愿让人见她的真面目,这是多么奇怪的事呀!要么她长得太美。怕别人看了,受不住诱惑,会于出背道人伦的罪恶勾当;要么她长得太丑,怕被别人嘲笑,无颜活在世上。可这两种情况不管属于哪一种,吴畅都觉得无法忍受。也许还是不知道好吧,她的想法是聪明的,交朋友何必要让人家把一切交给你呢?那样岂不太霸道了吗?他微笑说:“一切依你,我会言的。”
弹琴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吴畅比她想象的随和。她结识过不少人,吴畅是最好说话的一个。也许清心寡欲的人都不会太差劲吧,她以为吴畅不是那种满腹欲火的人。
两人又闲谈了一阵,重新扯到忧患岛上。
吴畅说:“你最好还是别去,我觉得此行凶多吉少。”
弹琴人不悦地说:“刚才你还说有你在什么都不用怕呢,现在我没怕你竟先怕了,让人岂不大失望了吗?”
吴畅笑道:“我怕什么呢,上天入地也敢去的。”
两人正说着,忽听一声悠扬的萧声传来,萧声来自海上。弹琴人顿时身子一颤,说:
“还是你行。要走了,我们就去不成忧患岛了。”
吴畅笑道:“你一夸我,我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你也许不知道你的声音有多么动人呢。”
弹琴人淡淡地说:“我确实不太知道,虽然有时我也被自己的声音感动,可我都把这归为别的原因,我不清楚我的声音为什么这么美。”
吴畅有些不信,笑问:“你真的没在声音上下过工夫?”
弹琴人摇头说:“要我发誓吗?”
吴畅笑道:“不用,我是相信朋友的。”
弹琴人“咳”了一声:“这声音并非天生就有,我十三岁那年得了一场病,昏迷了两天后,好了就是这个声音了。”
吴畅笑问:“你师傅说过什么吗?”
弹琴人闭口不谈了。
这时海上的萧声更响了,他们隐约看见几条人影奔向海边来。吴畅小声说:“你会易容吗?”
“会的。”弹琴人道。
吴畅笑说:“那你就把我变成了白胡子老头吧。”
弹琴人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颜料之类的东西,在吴畅脸上摸了几下子,吴畅就成了皮娃娃似的老头子,模样十分滑稽可笑。吴畅不知自己成了什么模样,倒也无话可说。弹琴人小声地笑了几下,把脸转向一边去。吴畅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湿乎乎的,不敢再碰,轻声说:“一切要听我的,到时见机行事。”
弹琴人点了点头。
海面上这时飘来一团黑影,是只大船。吴畅轻笑了一声,腾身飞掠过去。弹琴人随后追上。船停到一块巨石前,一个大汉从船舱里挑出一盏灯笼,另外两人抬出一块木板搭到石头上,另一头在船上。一个老头子走到船头,一拱手,说:“让各位久等了。请上船吧!”
海边上的人一个个跨过木板,走到船上去。老头子向四下瞅了一会儿,见没有人来了,便吩咐开船。船舱很大,里面灯火通明。
吴畅找个地方坐下,静以待变。弹琴人抱着铁琴坐在他旁边。这次上船的人不多,总共才八人,坐在挺大的船舱里稀稀落落的。恒河双佛自然也在其中,不过他们没有点破弹琴人的身份,只冲她冷笑。两个老东西却没有弄明白她身旁的皮娃娃似的老头子是谁。另外几个老头子吴畅不认识。不过可以看出他们都有非凡武学造诣。
这时,刚才在船头拱手的老头子走了过来,笑道:“各位朋友,鄙人是忧患岛总管孟发朴。请各位报上名来,我回去好交差。”
恒河双佛率先开口,其他几个人也连连报了名。吴畅见他们果然个个大有来头,便胡诌道:“老夫‘神山剑仙’无名,她是‘寒山老母’地太。”
盂发朴不住地点头,笑嘻嘻地说:“两位前辈前往忧患岛,定能使荒岛生辉。”
吴畅毫不客气地说:“那是,我已好久不入江湖了。”
恒河双佛在一旁差点笑出来,他们是见过“神山剑仙”无名的,知道眼前的无名是冒牌货,可他们抱着好戏看到底的念头,故而没揭穿吴畅。
无名和地太名声实在响亮得很,成名的高人对他俩是很少有不敬的。孟发朴想不到会在这种时刻碰上两位大奇人,心中激动万分。他自忖自己的武功十分了得,但不知比这两位奇人是否还差一些,故而想与他们切磋一番。他万料不到会碰上两个冒牌货。他以为世上没有人敢对忧患岛不敬呢,他走到吴畅的左边坐下,倒了一杯茶,恭敬地递过去:“前辈,请。”他暗用了真力,想试探一下无名的深浅。
吴畅明白对方的心意,佯装不知,伸头轻轻一吹,仿佛是要吹走茶里的热气。孟发朴的手一木,茶杯掉到船板上,茶泼了一片,挺湿。
吴畅说:“你这是干什么?”
孟发朴的脸一红,说:“是我没留神。”
吴畅微微一笑,没言语。
孟发朴连忙走到一边去,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他心里不是滋味。他知道吴畅轻轻一吹厉害,这正是妙到毫颠的“仙人吹”神功。
他走到船头上站了一会儿,又返回船舱,重新坐到吴畅旁边,笑问:“前辈以剑名扬天下,可否让我们见识一下那吹毛离刃的宝剑?”
吴畅说:“我已多年不用剑了。剑法练到极处,只用心可也。”
孟发朴点点头,不再吱声,他想找回失落的面子,看来一时半刻没希望了,只有从长计议。他站起来干笑了两声,出了船舱。”
海上起风了。海啸随之而来,一个浪头扑过来,大船猛地一摆头,颠簸起来。船上方猛地炸开一声焦雷,暴雨打了下来,雨点子打得船顶直响。大海愤怒了,小山似的巨浪一个大似一个地向船压来,船在浪头和浪谷之中不安地摇罢着,没行过海的几个老头子这时脸露惊骇之色,若是船被海浪打翻,那可怎好呢!武功再高也斗不过海呀!吴畅倒很镇静,脸带微笑,一言不发,看一下大海的真面目也好吧。
孟发朴这时走进船舱,阴沉地说:“这样恶劣的天气,多年未见了,真倒霉,让我们碰上了。”
净云佛说:“不要紧吧?”
孟发补正欲开口,一个大浪恶狠狠地冲过来,把船舱打烂了一块,海水顿时扑了进来,里面的人顿时慌了手脚。孟发朴忙说:“别怕!假如大船翻了,你们就各抱一块木板逃生。”忽然,他灵机一动。想出一个报复吴畅的办法,何不毁了大船,让他到海里去喂王八呢?他嘿嘿一阵冷笑,暗用真力把船从后半部弄断,一个浪打来,大船霎时断为两截,灯灭船翻。整个海面上一片漆黑。
吴畅身在船舱的后部,在大船断裂的瞬间原可以冲出船舱去的,可那样一来弹琴人非被卡进海里不可,这是他万万不愿看到的。这不但因为弹琴人是他的朋友,更重要的是弹琴人有举世无双的动听的声音,假如这次翻船她葬身大海,那岂个糟蹋了上苍的一番美意?人世间再也没有这样的和谐之声了!人的生命也许远不如这声音珍贵。他大喝一声:“来得好!”左手抓住弹琴人的右臂,右手猛地向大海拍出一掌,海水被击起有丈高浪头,他俩藏身的一小半烂船舱霎时被海浪抛向了空中,弹琴人立身不稳,向外摇摆,吴畅的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电光石火之间,两人一齐被破船舱卡入海里,又一个凶狠的大浪把破船抛向别处去。吴畅惊骇万分,在这样的茫茫黑夜,在这样毫无温情的怒海里,无异于一步步走向死亡。他吐出口里的海水,拉着弹琴人猛地冲出海面,他运起“旋螺神功”使两人借反弹之力飞升。怎奈弹琴人不会与之合作,两人跃出海面有六七尺,又掉进光涌澎湃的大海里。
忽然,一个锐利的怪浪打来,弹琴人脸上的黑巾破掀开了半边。吴杨连忙把头转向一边去,手疾眼快地替她遮好。弹琴人心里顿时涌出无限感激,在生死须臾之间,她感到一股宠大的温情袭击了他,大海的威胁与困扰被她赶出了心灵。她觉得自己的心从没有这么安宁过,胜似闲庭信步,花海徜徉她想沉浸在这样的感觉中,不愿正视海的存在,这样去死也是欢乐的。她一往无前地笑了出来,虽然她的笑被海水呛了回去。吴畅晃了她一下,焦急地问,“没事吧?”她坚强地点了点头。
吴畅略感欣慰,猛地把弹琴人抛向空中,随后他也冲了上去。他实在不想在海里多呆一会儿,脚下是无底的深渊,仿佛一条死亡通道,让他不寒而栗。但他托着一个人是不可能停在空中的,他只好再一次坠向大海。在他又一次撞击海面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急运神功惜撞击之力反弹。这办法还颇妙,一次反弹他俩便向前冲出一两丈远,吴畅心头大乐。可过了一会儿,他渐感不支,海天无际,这样下去何是尽头?他心中不安,一个拿捏不准,两人又掉进海水里。这次他再也冲不上去了,只好抓紧弹琴人的手臂,浮在海面上任海浪推荡,他们只要提足一口气,就不会沉下去的,可海的深处的凉意却传到了他们的脚底,仿佛无数看不见的手正欲拉他们沉进深不可知处。
忽然,他们被一个庞然大物碰了一下,身旁露出一只船般的黑影怪物摇摆了一下,激起小山般的浪头。吴畅顿感不妙,乖乖,这不是鲸鱼吗!他拉了一下弹琴人,连忙斜游。怪物补了过来,张开黑洞洞的大口,涌起不小的浪头。
在生死一线之际,吴畅陡然来了精神,急运神功大开天目,“印堂穴”顿时光华闪现,照着大鱼的头部。他右手急挥,从手指的“商阳”、“中冲”两穴射出两道红色的光芒,直刺大鱼的双目。刹那间,血雨喷溅,大鱼双目射穿。趁此机会,吴畅拉拉紧弹琴人,冲上鱼背,鱼背很滑,吴畅只好立掌如刀刺进鱼肉里,牢牢地抓住它。大鱼受伤,暴跳摇摆,激起海浪如山。似乎非把吴畅他们所掉不可。吴畅揽紧弹琴人,施展“吸壁功”,紧贴在鱼身上。大鱼左摇右摆扔不掉吴畅,如流矢般负痛地而逃。有趣的是它虽拼命狂跑,却不下潜,只在海面上乘风破浪。吴畅与弹琴人算是乘坐了只特殊的“快船。”在黑暗无边的大海里,大鱼狂逃了好一阵子,迎着一个巨浪猛地一跳,吴畅抓鱼的手滑脱了出来,两人被扔出去有几丈远,掉进海里,随之一个大浪打来,两人被海浪吞没了。大鱼终于所掉身上的包袱,泛起一个大浪,猛地向南游去。
吴畅浮出水面,猛地拉紧弹琴人,听天由命地漂在海面上。
回回回回回回
两人面对无边的海水心慌意乱,手脚不停地乱扑腾。可怎么也游不走,离他们不远的那块长木板也一直在海面上扫旋儿。吴畅的头皮不由发炸,难道要葬身此处吗?他一声长啸,挟起弹琴人冲出水面,右掌使出“风雷掌”,以毕生功力向海面拍去。海水顿时被击起丈高的浪头,借反冲之力,他一子踏到那块木板上,右手向下一按,斜向外猛拨,海水又被推起一个大浪,木板一晃,如离弦之箭向西南方射去。
总算冲出了困境,两人松了一口气。弹琴人忽地轻柔地问:“疼吗?”
也许是她的语言有诱惑的力量,吴畅的后背猛地疼起来,而且十分厉害。吴畅“哼”了一声,仍不停地推动木板前进。但木板的游动越来越慢,吴畅愈来愈吃力了。
过了一会儿,吴畅说:“你刚才的问话也许是不对的,该换一种问法。”
弹琴人奇怪地说:“那该怎么问呢?”
吴畅沉思了一下,说:“你该问不疼了吧,象你这么好的侠士是不会觉得疼的,一定不疼了。”
弹琴人差点儿笑了起来,这有什么用呢?说你是大侠上就那么快乐吗?她不理解吴畅是怎么想的,只是轻摇头。
吴畅十分希望她按地说的去做,可她偏又没窄有领会他的意图,吴畅想告诉她再说一遍安慰活,可又怕不是出白她的自愿,话不灵,这下可让他为了难。
说来也奇怪,这一急,疼痛竟攻入了他的心里,一下子疼得他眼前发黑,无力抬臂,恼怒之下不由泼口骂道:“真他妈笨蛋!”
这一骂,弹琴人抬起了头,冷声问:“你骂我吗?”
吴畅说:“难道我骂大海?”
弹琴人怔住了,不由又惊又恼。她的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伤害,眼里顿时有了泪水。这人真是无理、粗野,以为我欠了你的情就可以任你侮辱吗?她猛地一推吴畅,冷冷地说:
“你真以为我那么可怜吗?随你怎么着都行?”
吴畅知道这下误会深了,后悔不该出言无状。大丈夫生死何惧,朝别人发什么火呢!他正欲解释,心中突泛莫名的焦躁,疼痛大大加剧。他无可奈何地轻叹了一声,松开抓着弹琴人的手,身子一歪,一头栽进大海里,眨眼间就不见了。大海仍是那么静,那么蓝,静得让人发慌,蓝得让人害怕。
弹琴人先是一怔,顿感不妙,茫茫大海再也不见同路人顿时,她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昧,恨?悔?怒?还是千万万苦:她猛然间大叫起来,声音象燕子或海鸥一般在海面上飞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