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老大脚步急匆匆地过来,看见她身边多了陌生人也不问,在这里开店的人,都很有眼色,只是将一张颇为精致的请柬递给了她,道:“今晚有万象易卖大会,姑娘不妨问问你那位主顾,可愿去参加?”
“万象易卖大会?”景横波翻看了一下请柬,有时间地点,主办人是这片街区的老大黑三爷。
“是咱们这儿独有的售卖大会,这里临近港口,龙蛇混杂,正是濮阳乃至蒙国整个南部最大的隐私货物交易之地。一些违禁犯忌的东西,只有在这里才可以顺利脱手。因为参加的所有人,不报姓名,不露真容,盲卖哑卖,一旦交易完成,绝无任何瓜葛。黑三爷会为此担保。所以在这里买一些平素买不到的东西,十分安全。万象,是指这大会什么东西都卖,只要你出得起价,易卖,是指一般不接受银钱,只接受以物易物。”
也就是个黑市地下拍卖场,景横波对此兴致缺缺,随手翻着请柬,问:“那一般会有些什么?”
“这可说不准,除了事先将东西报备给卖场的买家,也有很多人临时拿出东西来售卖。就目前来说,好像这一次孙老爷子会卖掉他的一样祖传灵药,或者可以出手行医一次,条件是他需要找到一个人。”
“一个人?”
“一个能力特殊的人。”赵老大神秘兮兮地道,“据说孙老爷子需要去采一株奇药,但那东西特别古怪,生长在极险峻狭窄之地,高手都难飞越立足的那种地方,而且需要在极快时间内采摘,采摘过程中,不能以手触摸,也不能以金铁之属挖掘,需要以特制工具挖掘,挖掘本身要特别小心,花费很长时辰,偏偏那地方根本不允许人长时间站立……总之那条件各种苛刻也各种矛盾,完全是在为难人,绝顶高手也做不到啊……”
景横波扬扬眉——这完全是在为她量身定做啊。
她没问孙老爷子是谁,听赵老大那口气,这附近所有人都该知道这位老爷子才对,她一问就会露馅,不过也不难猜,八成就是那让黑三爷也不得不供着的名医。
不过她不打算去趟这个浑水,经历的事情多了,对阴谋有直觉,这事儿里透着诡异,像冲自己来的。那孙老爷子的灵药又怎样?她是女王,拥有的灵药还少?宫胤的问题,来自于血脉和经年累月的毒,若随便一个神医能治好,早就没事了。
拿了请柬,谢了赵老大,正准备回屋把请柬给扔了,就见门砰一声推开,龙翟气急败坏地走出来,低声咆哮道:“怎么弄成了这样?怎么弄成了这样?明珠呢!快把明珠找回来!告诉她别扭捏了!药鼎再不用,家主就废了!”
景横波一听“药鼎”这词就站住了。
可惜她在对面那老头眼里没存在感,老头子急匆匆冲出来,视而不见地从她身边过,冲着春水急急地道:“把明珠找回来!这事不能再耽搁了!我这边备个单子给你,你顺便再去弄点药来。”说着就要去找笔墨纸砚,还没走出一步,被一只手臂拦住。
龙翟定了定,抬起头,盯住了面前的景横波,眼神很冷。
景横波怡然不惧,笑吟吟很有趣似地看着他。
半晌龙翟缓缓道:“让开,不要耽误事儿。”
“我不让咋地?”景横波偏头看他。
“你不让你就是无耻卑鄙、自私无情,善妒恶毒,谋杀人命!”龙翟蓦地咆哮,额头上青筋猛地绽出,眼眸里似要烧着一团火,燎焦景横波。
“哦?”景横波敛了笑容,慢吞吞问。
“上次让明珠合体,就给你搅合了,这次你还要搅合,你口口声声在乎家主,时时刻刻粘着家主,却将他的性命安危总置于险地,你有脸说你在乎他?你有脸粘着他?你有脸像个妻子一样呆在他身边?”龙翟霍然转身指着屋内,压低嗓子吼,“他真气本就很难控制,最近竟然出现一次大损,以至于堤坝尽毁,巨浪泄洪,迟早会成为废人,不用问,这必然是拜你所赐,只有因为你导致的伤害,他才会一言不发!”
景横波默了默,道:“确实是因为我。”
“那你就该知恩图报!放手让他使用药鼎!老夫想不明白你有何理由阻拦!你本就是后来的那一个,你才是鹊巢鸠占的那一个!明珠是家族为家主自小培养的药鼎,为家主吃了多少苦,等了多少年,如今她不计名分,自愿奉献,你的夫人之位安然稳妥,你还有什么脸阻拦?世上男子三妻四妾也多了是,哪有你们女人置喙的余地?你若觉得你是女王容不下其他女人,那你趁早放手不要缠着他坏他性命!”龙翟重重拂袖,“哼,口口声声爱慕深情,却连一个求生的机会都不给他。你若真喜欢家主,难道不知道除生死无大事,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他正骂得口沫横飞,一转脸看见南瑾抱着衣裳进来了,正面无表情地听着,立即一指明珠,道:“来得正好,扔了那衣服,有更重要的事你做。”
南瑾看一眼他神情,看一眼景横波,再看一眼里头屋子,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便恢复了平日面无表情模样,将衣服交给景横波,转身就走。
“站住!”龙翟目瞪口呆,愣了一会才大吼。
南瑾站定,背对这边,没有回头。
龙翟暴跳如雷,匆匆上前一把拽住南瑾,“你也疯了!一个两个都这么不讲理!这是你任性的时候?”
南瑾双手慢慢插进自己袖子里,仰头望天,不答。
龙翟愤怒得浑身发抖,只好猛转身,指住景横波,怒声道:“都是你惹的事,都是你作得梗,我龙家遇见你,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景横波狠狠盯着他,毫不退让,龙翟烦躁地在原地蹭了两圈,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袖,道:“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