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依靠,一直以来,她和宫胤波折不断,聚少离多,少有单独安安静静在一起居家般的日子,以至于偶有这样的机会,她便觉得分外沉溺。
叹了口气,她苦笑了一下,想着如果这样的生活,每次都需要牺牲宫胤的健康来交换,那她可真是苦命。
衣服洗好,仔仔细细嗅嗅,才满意地站起来,找来竹竿,挂在屋内,又打开窗户,让穿堂风赶紧吹干衣裳,这附近可没有像样的成衣店,宫胤的外衣可以换,内衣不能,他那样的人,要他不穿内裤不行,穿人家内裤他一定会想自杀。
窗户刚打开,就听见过道一阵笑语声响,呱嗒呱嗒的木屐声脆亮,本地暗娼很多爱穿木屐,因为地面肮脏湿滑,高底木屐可以尽量保持干净且别有风情,听这声音,半夜干活的暗娼又出去拉客了。
有人进去有人出来,进去的道:“哟,春熙妹子,今儿买了两个钟?”
出去的人“呸”了一声,道:“那老货干打雷不下雨,两个钟,干正活还不知道有没有一刻,尽在那瞎折腾,还不如回家吃他娘的奶去!”
又有人格格笑道:“说到一刻,还真有一刻的,上次菊花姐姐的一个客人,从拉到人到事毕出来,还没有一刻。菊花姐姐买了一个钟,后来懊悔了好久,说赔了!”
一众女子都放荡地哈哈笑了起来,景横波托着下巴,咕哝道:“什么钟?”
那群暗娼步声在接近,景横波怕人看见,啪地关了窗子,屋外静了静,随即又是一阵放浪的哄笑,“哟,这位还关窗,可是在玩什么新鲜把戏?也给姐姐们学学呀。”
景横波隔着窗子哑声笑道:“这是小妹的绝活,叫紫竹一竿夜吹箫,姐姐们想学,帮妹妹买三十六个钟便好。”
“哈,这点把戏也敢狮子大开口,姐姐我还会老牛望月燕双飞呢!妹妹你要不要出七十二个钟和姐姐学?”外头一阵浪笑,人群呱嗒呱嗒地过去了。
景横波嘿嘿笑了笑,肚子里咕噜一声,又拉开门喊赵老大,“店家,给点蔬菜拎个炉子备个锅来,这位公子要和姑娘我玩新鲜的!”
外头一阵哈哈大笑,一个女人冲后头喊:“不用问什么蔬菜了,青瓜!茄子!青瓜要新鲜,茄子要不软不硬,光滑圆长!”
有人笑道:“丝瓜也使得。”
“太细!”
一阵哄笑,有人尖声道:“听说这位买了三天的钟!”
又有人笑,“要我说,买越长,货越孬,一刻钟顶天!”
又一阵笑,景横波也笑,回头看看宫胤,还好,看样子睡得很沉。
暗门子的临时客店就是素质高,肿着脸的赵家老大啥也不问,快速拎来了炉子和锅铲,果真丝瓜青瓜茄子都有,景横波接了,探头对外头看看,道:“好像外头有声音,不会有啥事吧?”
“能有啥事?”赵老大满不在乎地道,“黑三爷罩着咱这块地呢,只要你交足了保护银子,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问不到你头上。”
“也是啊,”景横波手指托着下巴,眼波流转,“不过这样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万一哪天黑三爷被官府给剿了……”
赵老大像听见笑话一般哈哈笑起来。
“官府?官府和这地头蛇,哪个不是穿一条裤子哟。”
景横波瞪大眼睛,“难道黑三爷和咱们的府尊大人,也有交情吗?”
“府尊算个什么?”赵老大竟一脸嗤之以鼻,“你别看咱这地儿肮脏混乱,那些达官贵人路过掩鼻,好像站一站都污了他们的脚。天知道到了入夜,濮阳乃至周围城池,有多少贵人换了装,来这里寻欢作乐呢。”
“这里?”景横波抬头看看蛛网尘结的破檐,吃惊地问。
“这里的暗门子脏,要的人不多,但还有很多有意思的玩意儿啊,一些不能在明面开办的营生,在这里可活得很,这里还有一个秘密港口,从周边部族国家过来的很多市面难见的东西,都有。所以要论消息最全最快,就算数遍蒙国,也就咱们这。你别小看黑三爷,表面上是个地头蛇,但就算雷府尊想要搜查他地盘,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
“牛皮!”景横波嗤一声,啪一下关了门。
聊了这么几句,可以确定这藏污纳垢之地,果然水深。这么势力纵横之地,随便一个外来人都会特别显眼,耶律祁裴枢他们想要进也许很难,但同样,官府想要光明正大进来搜查只怕也很难,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她不想冒险带宫胤出去,很明显他不能出手,万一遇上追兵,他勉力出手会害了他,只能等自己的人来汇合。
关上窗户开始炒菜,她不敢吃这里供应的食物,也觉得脏,只能自己来。
可怜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景大女王,一向美女远庖厨,哪里对付过这么高技术的活计。青瓜切片还是切丝还是切块还是切条?茄子应该怎么炒?丝瓜的皮怎么解决?
小蛋糕以前是拿青瓜炒肉片,丝瓜烧蛋汤,但这里的穷暗门子是吃不起肉的,她也只好吃素。
“夺,夺,夺。”实习贤妻在实习切菜,听那切菜声就知道够笨。
“哎哟。”一声低叫,女王陛下泪汪汪举起手指,好痛,好心痛,她美妙玲珑的指……甲被切掉了一小块。
于是青瓜就被切成大小不一的块下了锅,最大如土豆,最小如棋子,下锅嗤啦一声巨响,她尖叫一声——油炸上了手背。
炒了半天炒不熟,干脆加点水,烧汤。
丝瓜要削皮她还是知道的,但小刀削得坑坑洼洼不说,还总是断,在又损失了一片美丽的指甲之后,她怒而将丝瓜全部推进了黄瓜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