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愿意宠惯景横波,不代表他愿意容让左丘默。
与那劳什子王夫无关,但凡有任何伤害她举动的人,都不能存活在这世上。
他只恨自己可能寿命太短,来不及替她铲除所有敌人,怎么能允许在眼前的威胁存在。
“留一个意图谋杀你的王夫在身边,你是做女王太闲了?”
“人生需要刺激嘛。”景横波笑吟吟地道,“总比对着冰山被冻死好对不对?”
“是你王夫你就护着?”
“当然,这么可人意的宝贝儿。”景横波笑看左丘默,她当然不会毫无追究,但现在杀左丘默毫无意义,在她看来,这直肠子,只怕又上当了吧?
“是你王夫做什么都成?”宫胤居然又追问一句。
“成。”景横波答得大包大揽,一脸宠溺。
宫胤似乎在若有所思,忽然道:“还打算纳王夫?”
“当然。”景横波心不在焉答,“稍后落云部还会举行最后的大选,我还要亲自去选呢。唉,不说多,比不上你十八个舞姬,好歹一打也该凑齐吧?”
空气中似乎有种酸溜溜的醋味。宫胤望定她,忽然浅浅弯起唇角。
“好。”
景横波还在想左丘默的事情,随口答:“好什么好……”忽然一惊,道:“好?什么好?”
可等她抬头,前方只有宫胤远掠而去的衣角。
景横波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皱眉咕哝,“莫名其妙……”
好什么好?愿意她纳王夫了?
醋坛子不醋了?这简直好比要七杀不逗比还难。
景横波耸耸肩,宫胤一向难以捉摸,她现在的对策就是我行我素,不捉摸他了。
地上左丘默挣扎着爬起,冷风一吹,她脑子也清醒了些,想到女王既然回来,那葛氏姐妹说得就十有八九是骗局,想要道歉,又觉得这样的事情,道歉根本不足以弥补,不禁默默低头。
景横波也不理她,转头四面看看,正看见葛氏姐妹提着裙子,鬼鬼祟祟向外面街道一路狂奔。
而左丘默,一方面重伤,另一方面也被刚才宫胤的寒气冻僵,动弹不得,只能目眦欲裂地盯着那两人背影。
女王陛下看看她,打个呵欠,咕哝道:“我真是个劳碌命……”
身形一闪,已经到了那姐妹俩上方,笑道:“我数一二三,你们赶紧跑。让我试试三步之内,能不能将你们放倒。”
这话一说,葛氏姐妹身子一僵,一步也不敢跑了。
景横波踱到两人面前,抛出两根已经打好结套的绳子,那两人非常识相地自己套上,景横波将绳子一抽,拉紧,笑道:“两位公主别的不说,这识时务三个字,真是修炼得炉火纯青。”
葛芍紧紧抿嘴,一言不发,葛莲居然还在微笑,羞涩低头,好像景横波真在赞赏她们一样。
景横波盯着这两人,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这种货色,留之成祸,迟早要杀!
左丘默挣扎着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拔刀,葛芍怡然不惧,葛莲甚至露出一丝微笑。
景横波心中警惕恨恶之感更甚,却也只好叹气拦住左丘默,“想想你家家将。”
左丘默手中的刀僵住。
现在不能杀葛氏姐妹,左丘家的家将,还在牢中,那几千军队,还等着葛氏姐妹指挥,要想救人,就只能交换。
她恨恨掷刀于地。
前方喧哗声响,似乎有人在兴高采烈说话,景横波眼睛一亮,展开微笑。
果然不一刻,七杀跳跃着奔来,将一个老头,在各自背上扔来扔去。隐约还有武杉的佛号,“阿弥陀佛,施主,这么颠着可爽?”
左丘默仔细一看,浑身一颤,大步奔去,“爹爹!”
迎上三步,忽然顿住,猛然回头,看着景横波。
街道静静深深,一地碎木狼藉中,她紧紧抿嘴,眼底惶愧之色如水波涌动。
景横波笑笑,对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凡事多想想,不要不敢再信任人。
左丘默盯紧她,似终于下定决心,快步走回,砰然跪倒尘埃。
“陛下!”
并无再多言语,也无一句道歉,然这一句,千言万语都在其中。
月色下她眸子黑白分明,眼神坚定得令景横波心中唏嘘。
她微笑低头,轻轻道:“一开始就帮你,是因为,你很像我的一位旧友。”
左丘默眼神释然。
会引起误会的最大疑惑已经得到了解释。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久经风浪,历经权力倾轧和欺骗的人更坚持如此。她和女王萍水相逢,对她无功也无任何可帮助处,她无法相信女王会愿意放弃自己立场和利益,拼着和落云王室作对,来帮一个无亲无故的她。
但她相信有一种人,念旧情,爱及人,重情重义。
听见女王轻轻唏嘘,“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看着你过得好,便觉得性格近似的她,一定也能活得不错,这样会给我信心,给我找到她和她们,大家重聚的信心。所以,我想帮你。”
字字轻描淡写,但便是最无心的人,也能听出其间思念与惆怅。
左丘默猛地一个头,重重磕在尘埃里。
她依旧不说话,就连微笑将她搀起的景横波,也没多想这个头代表什么意思。只有刚刚被救出的左丘老帅,神色震动地盯着女儿。
左丘默,自生来不屈膝,不跪天地不跪鬼神。甚至终年着甲,就为了能在面见大王时,也能以一句“请恕末将衣甲在身,无法跪礼。”而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