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觊觎王权,陷害贵宾。你如何做得一国王后,本王不杀你,如何向诸国交代!”商王一声怒喝,“呛”一声霍然拔剑,剑光如水,直指王后喉头。
寒气森森的剑尖,逼得王后喉间肌肤一颗颗起栗,她也不知是定力非凡,还是真晕,竟然依旧一动不动。
商略眼底露出欢喜之色,有点忘情地上前一步。
“休杀我母后!”忽然一声大喊,那少年王子从殿上扑下,扑在王后身上,仰头对着商王的剑尖,“别杀她!求您!”
王后似终于被惊醒,霍然睁眼,抱住儿子,还未张口,泪珠已滚滚而下。
那少年也满面泪痕,紧紧将她护在怀中。
母子俩在商王剑下抱头痛哭。声音凄切,眼看着商王的剑尖,一点点垂落。
商略的牙齿咬得格格直响,蓦然上前一步,要拉开弟弟,那少年猛地挣脱,红着一双眼,狠狠盯着他。
少年的眼神如受伤的饿狼,泛着深红血丝,满满仇恨杀气。
商略遇上这样的眼神,也不禁一怔,随即眼睛眯起,亦有厉芒一闪。
金殿之上,两兄弟狠狠对视,各不相让。
上头景横波瞧着,悠悠一叹。
如果不出预料的话,也许不过多久,便又要有一出兄弟阋墙的大戏,会在商国上演。
她忽然对这没完没了的权力倾轧,无比厌倦。
一路行走大荒,见识了很多国家部族,几乎在每个国家部族里,所遇见的所有的事端和争执,都写满“王权、争夺”字样。
她无法想象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一辈子的感受。
她暗暗发誓,将来无论自己是做玳瑁女王,还是大荒女王,自己的小崽子们,一个也不许为这种破事争夺!
一定要从小灌输他们,做皇帝是天下最苦最难的事,会掉毛,阳痿,毁容,不举……反正怎么悲剧怎么来,务必要让他们从小就视王权为洪水猛兽,拼命往外推才行!
大概她表情太坚定太狰狞,宫胤在她身边问:“怎么了?”
“三个小崽子,”她咬牙道,“一个也不许觊觎王位!”
身边静了静,然后那声音更淡静地问:“为什么是三个?”
“别问姐,直觉。”她握拳,“反正,不许!”
“他们姓什么?”那声音似乎无意地问。
“景!”
“嗯?”
景横波放下拳头,眼睛斜斜地瞄过去,“哟,想儿子姓宫?行啊,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洞房花烛乖乖躺倒把该办的事儿都办了,或者我可以考虑分出一个姓宫。”
“一个?”声音听来更不满意。
“YOUcanyouup,”景横波斜睨他,“NOCANNODAODAO。”
“什么意思?”
景横波想这句话不能解释,体位方面不符合她的梦想。
宫胤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清晰地道:“那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哦……啊……啊!”景横波漫不经心答了第一个字后,忽然跳了起来,声音都变了,“什么?”
宫胤仰头看她,她脸上满满震惊,两颊已经烧起红霞如火。眼神却分外晶亮,一半惊喜一半渴望。
他心中忽然一痛。
砭骨寒意如剑,刹那穿透心房。
下一刻他扬眉一笑,“我是说,今晚咱们要在商国王宫留一留,好好和商王谈谈赔偿之类事宜。”
“哦……”景横波的表情立即从天堂到了地狱,软不拉唧地坐下,眼珠子定定的,光芒茫然又复杂,看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放松还是遗憾,她天生性格外向奔放,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勇于争取,不管那些规矩礼教乱七八糟。她喜欢宫胤,想扑倒他,想和他在一起,但心底总隐隐漂浮着一层不安的情绪,这让她竟然也有点患得患失起来。
宫胤瞄一眼失魂落魄的景横波,忽然道:“你这什么表情?你想到哪里去了?”
景横波悠悠道:“哦。想三个崽子的大名到底叫什么,景色?景致?景点?景德镇?景泰蓝?”
远在南齐的小皇帝,忽然打了个冷战,狐疑地四处望望,“谁背后说我?”
身边那家伙不说话,景横波翻白眼,闷骚,有种你闷到底啊。
说句“姓宫”就这么难吗!
阶下那母子俩还在抱头痛哭,商略横眉竖眼,死死盯着他爹,希望他老爹雄风大振,一剑捅死这娘俩,从此去了他心腹大患,然而他却失望地发现,他老爹的剑一点点地在下垂,似乎没有抬起来的可能。
景横波冷眼瞧着,觉得就冲着商略这德行,也不必现在就弄死那王后。商略如果做了商王,只怕又是一个凉薄恶毒之辈,对她的大业不利。还不如留着这两人,一人恶,一人奸,趁着今日死仇已结,让他们俩没完没了内耗去,耗死商国算完。
想定了,她敲敲椅子扶手,懒洋洋笑道:“喂,大王,你们的家务事,还是私下慢慢处理吧。你以后管好你家这位就行。今儿天晚了,你看……”
商王听见她愿意放王后一马,心中一喜,他倒不是怜惜王后,而是当真因为这事一剑刺死王后,于他颜面也有损,再说幼子难免心中生恨,对这个小儿子,他还是真心疼爱的,不想处理得太过激烈,伤了父子情分。
因此哪怕景横波暗示留宿的要求,让他心中不安也不愿,也只得连连点头,收起剑道:“是啊,天色已晚,行路不便,贵客们要么就别出宫了,在宫内将就一晚。尤其女王陛下,小王还需要和您讨论一下事后咱们的合作事宜。”
“好的好的。”景横波微笑点头,让拥雪回去拿换洗衣物,拿换洗衣物是假,急着要将自己拍卖会上买的东西向宫胤献宝是真。
商王又看一眼王后,对从人道:“请王后回寝宫,以后也不要再出来了。”
这话一出口,王后如遭雷击——以后不许出宫,等于是永久软禁,商王甚至没在这句话里加上“若无旨意”四个字,就是表明态度,以后便是这事情过去了,他也不会下旨解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