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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1章 刺杀国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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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略将东西递给她的时候,眼神中有了解也有讥笑。了解女子对于美丽的追求,讥笑女子就是女子,心胸狭隘,哪怕手掌一国,也不会有男人的大局和牺牲眼光,竟然为了马肝石,放弃了对足可增加国力的青泥珠的争夺。

景横波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法,她收好了马肝石,心中有微微的乱。

这东西买了,真的有用吗?

宫胤,你现在好吗?

静庭依旧很安静。

邹征和明城,轻轻走入了室内。很守规矩地,在宫胤前方五尺处便站下了。

宫胤也一向不喜欢过于明亮的环境,屋内光线昏暗,对面站着也未必能看清人脸,正合那两人的意。

明城很恭谨地趴伏在地,以一个老宫女应有的谦恭畏惧神态,颤声向国师通报了“女王发疯,暴起掐人”的消息。

邹征站在她面前,斜着身子,一个习惯性保护国师的姿态。

宫胤静静听着,和平常一样,没什么表情变化。末了挥了挥手,示意明城退下。

他竟然一句不问,便让明城退下,两人心底都有些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国师本就是不爱多话的清冷性子。

明城一句也没有多说,倒退而出,翻飞的裙裾下,隐约露出一角鞋尖。

宫胤此时正抬头,一眼看见,忽然道:“且慢!”

明城顿住,还维持着弓腰倒退的姿势,身躯显得有些僵硬。

她弯着腰,手指在慢慢地动着,试图拉扯裙裾,将鞋子遮上。

宫胤已经对“蒙虎”看了一眼,下颌点了点明城,示意他前去查看。

明城青莲色宫女裙的裙摆下,露出的一角鞋尖,绣着金色莲花。莲花是尊贵之花,一般王族女性才会使用,而宫女的鞋上,按照规矩,是不允许有任何绣饰的。

邹征大步上前,一把拎住了拔脚欲逃的明城,“当啷”一声响,明城袖子里,落下一柄寒光闪亮的匕首来。

邹征赫然变色,怒道:“你竟是混进来的刺客!”一脚踢开匕首,翻手将她狠狠一掼,掼在了宫胤面前,“请主上审问!”

明城挣扎欲逃,一柄冰剑已经森然顶上了她的咽喉。

寒气砭骨,明城再也不敢动,正在此时邹征赶到,一脸愤怒,一脚踢在明城背上,正将她踢向宫胤的冰剑剑尖。

眼看明城就要被串在剑尖,宫胤却忽然将冰剑一收,擦明城脖颈而过——他还想留下活口审问。

只这收剑刹那。

明城忽然双手掌心交错一搓。

轻微一声“啪”响,似乎什么东西在掌心被挤破,随即一股浓郁的怪味弥漫,这怪味邹征和明城闻了并没有什么变化,宫胤却眉心一青,动作一慢。

随即他厉喝:“明城!”

明城格格一笑,掌心里忽然又飞出一点蓝光,那东西看上去像个虫子,隐约还拖着透明的丝线样的东西,速度极快,一闪便扑向了宫胤下腹。

明城放出这点蓝光之后,并没有继续动手,她身后邹征顺势拉住她的腰带,往后一纵,脱离宫胤所能攻击到的范围。

此时蓝色虫子已经到了宫胤身上,当然,宫胤手指一弹,这东西便消失无踪,看起来这脆弱的虫子,根本不能对宫胤造成任何伤害。

然而宫胤忽然闷哼一声,“唰”一声轻响,一截细细的血线仿佛凭空出现,从他身前飚射而出,那线的尽头,赫然是一根手指长的针!

长针贯体而出,也带出一抹极细的血线。

此刻宫胤身前场景诡异——一截血线后是一截长针,针后又拖着一截细细血线,似一根极长的血刺,忽然从宫胤体内,被狠狠地拔了出来。

这针看似轻细,然而拔出后,却似忽然抽去了宫胤的精气神,他浑身一阵颤抖,猛然向后便倒。

已经退开的邹征和明城,忽然又猛冲了过来。

邹征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极薄的匕首,一刀捅进了宫胤的心脏。明城扑上,手中早已抓住的砚台狠狠击打在匕首上,“嚓”一声轻响,原本只入肉两分的匕首,生生被连番大力击打,穿过了宫胤的心脏,自他背后飞出。

宫胤仰躺在椅子上,不动了。

明城和邹征,怔怔在站在他面前,面对着他心口的那个血洞,透过那个对穿的洞,甚至可以看见心脏已经破裂。

任何人,经受这样的伤,都一定会死得不能再死。

但就算这样,明城还是抬手,颤巍巍地去试宫胤的呼吸,试了好几次之后,她失魂落魄地放下了手。

“死了……”她喃喃道。

两人面面相觑,哪怕此刻终于成功,也依旧觉得难以相信,如在梦中——自己两个都不算会武功的人,真的杀掉了这当世可以说是最强大的男人了么?

“死了……”明城抖颤着声音道,“真的……死了吗……”

“再强大的人也会死。”邹征不知道是想让她相信还是让自己确定,“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中亡。越强大的人,越容易栽在小人物的手中,不是吗?”

明城怔怔看着那对穿的洞口,怔怔地流下泪来,“你……你还是死了……不过你也确实应该死了……这些年,我总共毒了你三次,但其实前两次只是药引,只是让你体内般若雪紊乱的药引,今天这第三次,才是真正引发前毒的母毒……宫胤啊宫胤,这么久,这么久,我其实一直没有对你下杀手,我不想,我不想……可是,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眼泪簌簌落下,敲在桌面噼啪有声,似这些日子孤灯对火,听见蜡烛心被一次次灼烧炸裂的声音,一声炸裂便是一段回忆的崩毁,一声炸裂便似听见心的碎声。这寝殿暗香风满,绣帘不开,她在那样漫长的寂寞和苦痛中忽然明白,她的路已经窄成了短短一截,要么似这蜡烛被慢慢熬干,要么便烧一把大火,在灰烬中踏出属于自己的路来。

或也有可能自焚,可是自焚和别人慢慢焚死,前者还能搏一个痛快。

痛快地死,痛快地爱或恨,痛快地将那些纠缠暗恋的前尘,扔进废墟和白骨堆里。她若不能拥有,不如就此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