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就听见“啊!”一声惨呼,半空中飞出一条人影,众人的脑袋随着他倒飞的弧线转了一个圈,“砰”一声,那人砸在人群正中,四肢痉挛,挣扎了几下都没能起身。
商略一看,不禁变色,怒道:“何人对我商国大将出手!”
“我!”还是那清朗声音,众人回首,便见月色红灯之下,一人着苍青色长袍,束黑金腰带,正大步行来,远远一个轮廓,就见腰细腿长,姿态昂然,连飞掠的衣襟都线条硬朗,似满载硝烟与铁血气息。
在场男子们,多半生出“此乃强敌”的警惕,而仕女千金们,多半都在眼睛发亮,盯住了那男子大步行来时,掠飞的衣袍下,比常人更修长笔直的双腿。
“裴枢!”景横波再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不禁又惊又喜。
她那目光发亮的表情,显然让裴枢很受用,他大笑着,旁若无人穿过人群,经过商略身边时还故意将他撞开一边。
“女王陛下,”他张开双臂,笑道,“好久不见,来抱一个!”
景横波“噗”地一声笑了,此时此刻见到裴枢,心情真是大好,当真笑眯眯张开双臂,道,“抱一个!”
“站住!”她对面的耶律家族一个男子怒喝,长剑唰地指住了裴枢。
下一刻他的长剑脱手而出,直入云霄,再直直落下,引起仕女们的尖叫。
裴枢抬着手,维持着弹指的姿势,下一瞬,他的金刚般的手指,已经弹上了那家伙的下巴。
“蹦。”一声响,众人清晰地听见骨头崩裂的声音,那人啊一声惨叫,张开嘴,一堆亮晶晶的东西飞了出来,仔细一看,是全副的牙齿。
“聒噪!”少帅不屑地道。
众人凛然,为这人的手狠心惊。
裴枢已经转向了耶律家族那些人,他对那些人阻拦自己和景横波抱抱很不满。
长眉微扬的少帅,盯住人的眼神,像虎盯住了自己的猎物,那种天生就有后天更浓的杀气,令耶律家族和禹国的人,都不由自主开始后退。
下一瞬裴枢越过人群,一把搂住了景横波。
景横波对他唇角一弯,道:“你怎么来了?”
裴枢不答,转头认真看了看她,景横波忽然想起自己现在脸的状态,急忙往下拉拉面罩,裴枢却拦住了她的手,把她圈在怀中,背对众人掀起面罩,仔细看了看。
然后他的浓眉皱起。
景横波随即便听见他毫不客气的批评,“丑了!”
景横波扁扁嘴——好吧,她知道少帅性子直,不会像宫胤那样无所谓她容貌,也不会像耶律祁那样绅士体贴顾全她情绪,但这么直接地听见这句话,她还是有一点点受伤的嘛。
下一刻她听见他恶狠狠地道:“商国有什么药?什么药对你的脸有好处?统统抢过来!”
她心情大好,笑问:“如果商国的药也没用呢?如果一直是这样呢?你还会不会做我的少帅?”
“我当初是因为你的脸答应你的吗?”裴枢脸色发黑地反问她一句,想了想,却又咕哝道,“好像还是有点关系?”又想了想,不耐烦地挥挥手,“治不好就治不好,治不好就把这天下女人的脸都划花,你还是最美的那一个!”
景横波哈哈大笑,觉得少帅虽然三观不正,但真的很爽!
两人在那旁若无人说话,众人瞧得目光灼灼,商略脸色阴沉,目光一直落在裴枢扶住景横波腰的手上。
裴枢反应敏锐,早已发觉,却看也不看他一眼,手上还用力在景横波腰上一捋。
“干嘛?”景横波这才发觉他的手不大安分,要甩脱,裴枢却道,“咦,一阵不见,你的腰怎么变粗了?”
“啊?真的?”景横波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赶紧去摸自己的腰,这一摸忽然发觉不对劲,身上的衣服怎么都干了?
她抬头,看见裴枢此时才将一直搂住她肩的手移开,掌心间微有热气。
她恍然大悟。
原来裴枢一出现就先声夺人,各种狂妄,不过是为了不动声色淹灭证据。
裴枢是真正的真火真气,只有他能够瞬间烤干衣物。
“阁下何人?”商略阴沉着脸,走过来,身后跟着商国的一大批将领,神色不善。
“裴枢!”
四面响起抽气声,玉白金枢,少年战神的大名,在场人人都如雷贯耳。
“裴枢?黑水女王爱将?”商略微微惊讶,“你如何出现在这里?如何与翡翠女王行迹亲密?”
“因为本少帅在追求翡翠女王啊。”裴枢对他笑出雪白的牙齿,凛冽而森然,“怎么,你管得着?”
“本宫管不得你等隐私之事!”商略怒声道,“我等对少帅闻名久矣,但这里是商国!少帅你想耍威风,还请回你的玳瑁去!如今翡翠女王涉嫌谋杀耶律家族长老,我等正欲请去问话,少帅你阻拦在此地,是要和商国禹国为敌吗?”
“谋杀?”裴枢摸着下巴,“无冤无仇,没打过交道,为什么要谋杀?”
一句话直达中心,问哑了众人。耶律家族的人面面相觑——耶律胜武刚愎自用,独往独来,他去逼问景横波时,并没有交代原因和目的,所以耶律家族的人,也不明白,女王为什么要杀了从没见过面的耶律胜武?
一见众人哑口,裴枢立即笑了。
夜色中漂亮男子的笑意,凛冽又肃杀,隐约还有几分狡猾,众人一瞧这种神情,不禁便想起这传言中脾气暴烈的男子,在战场上的狡黠如狐,心中不由更加不安。
“谋杀,得有动机和条件。”裴枢冷笑道,“如今动机没有,那么,指证她的理由呢?”
“耶律胜武被人杀害,藏在河边石下,石头被大鱼撬动,尸体浮上,正好被在河灯上跳舞的舞女看见。既然杀人是在河边,那么凶手很可能也湿了衣裳。在场其余人衣裳都完整干燥,唯有女王的衣裳,是湿的!”
“啊?湿的?我怎么没看见?”裴枢哈哈一笑,把景横波往前一推,“湿了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