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见他如老鼠见猫,立即拎起野物匆匆走了,宫胤此时才能问一句,“那事怎样了?”
“我办事,会出问题?”锦衣人眉毛一挑,“不过,那不是你要的人。”
这在宫胤意料之中,他并无意外之色。
锦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给他,打开看是一截干枯的血管,还有一根针。
宫胤打开锦囊的时候,锦衣人紧紧盯着他脸上表情,宫胤的眼神却毫无变化,看了那两样东西一眼,道:“这是什么?”
锦衣人睨他一眼,笑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也是。”宫胤道,“我都不知道,你当然更不会懂。”
锦衣人不受激,笑吟吟将东西拿回,收起,道:“这两样东西,我看出了些名堂,不过这世上没有白干的活,想要知道这名堂呢,拿东西来换。”
宫胤就好像没听见,抱着景横波走开。
他也处处不按常理出牌,倒激起了锦衣人不甘之心,原本想和宫胤做个交易就离开,此刻倒跟上了,先是指点这四周位置,又说哪里扎营最好,宫胤也不理他,也不跟他说,锦衣人顿觉无趣,自己搭了个棚子坐着,等着看宫胤满山乱转,结果等他棚子搭好,宫胤抱着景横波来了,一来就说锦衣人搭的这个棚子,左边第二根支柱用料错误,其余都是樟木,这根是桐木,这么一说,锦衣人顿时越看这棚子越不顺眼,终于浑身难受地跑了出去,宫胤顺势就把景横波放在了他刚刚搭好磨平的板床之上。占掉了他的窝。
锦衣人搭好第二个窝,自己动手做了一套吃喝用具,刚做好,宫胤来了,把所有东西都看了一遍,他走掉之后,锦衣人忽然发现这些用具上面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点,瞧着浑身发瘆,擦也擦不掉,只好扔了。
他刚把东西扔掉,宫胤转手就捡回去了,洗洗干净,正好给景横波喝水吃东西。
密密麻麻,他们不嫌。
锦衣人不甘总被人捡便宜,顺手打了一头虎,剥下虎皮涂了毒,等宫胤来使坏,结果人家不来了。
锦衣人很无趣,顺着峡谷逛了一圈,发现这里虽然大,但地形不算复杂,走出去不难,只是这两天冷,很多地面结冰,冰又结得不够厚,沼泽和寻常土地区别不大,很容易陷进去,最好是做好准备再走。
他逛回来,那少年也将野物都烧烤好了,果然手艺不错,皮毛齐齐整整叠在一边,树枝串烤的猎物被烤得金黄发亮滋滋冒油,他居然随身带着盐,正小心翼翼将野兔抹了层盐再烤,冒出的香气连锦衣人眼睛都在发亮。
他发亮没有用,人家烤好的野兔,直接送去了宫胤那里,连带那些剥下来的兽皮,都搬了过去,那少年讨好地对宫胤道:“这些兽皮缝缝补补,可以给姨姨做件披风。”说着居然掏出根骨针,道:“我给你们把针磨好啦。”
宫胤素来是个清淡性子,习惯了高高在上,对小王子的讨好也等闲视之,不过淡淡谢了便收了,倒是景横波忽然醒了,躺在板床上,懒洋洋地对他招招手,道:“哇塞,小帅哥,你可真细心,谢谢你啦。”
她一开口,那孩子就打蛇顺棍上,立即目光发亮扑过去,拎起一只野兔道:“姨姨,这只野兔我用香茅草烤的,特香,你尝尝。”
景横波一听香茅草,忽然想起认识宫胤之初,也曾和他落崖,在丛林中度过一段别扭又情愫暗生的日子,那时候也用香茅草烤过猎物,那时候她整天和宫胤拌嘴,那时候她背过傲娇无比的大神,那时候大神逼着她学了如何用刀,在以后这一手甚至救过她的命。
忽然便感慨——这才两年,其间却跌宕风波无数,再回忆起来,恍若前生。
她在那走神,少年乖巧地并不打扰她,依旧目光发亮地捧着猎物趴在景横波面前,景横波回过神,看见人家那小狗状,歉然地一笑,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哟,谁家的小帅锅,嘴这么甜?不过叫姨姨叫老了哦,你说该叫什么?”
“姐姐!”那小家伙声音倍儿脆。想了想又有点羞涩地道:“其实姐姐你皮肤这么嫩,比我娘嫩多了,叫姐姐你都亏了,叫妹妹好不好?”
景横波哈哈一笑,心想这货长大后八成又是个祸害,多少少女得折在他手上。
宫胤皱眉看了看她手指——能不见人就摸么?
再看看少年背影——嘴太坏,回头扔出去。
那边锦衣人操着袖子,远远瞧着,唇角一勾。
真是甜美可人,和在他包袱里满嘴脏话的小子判若两人。
那少年又殷勤地要喂景横波吃东西,这么光荣而重要的任务,宫胤怎么肯假手于人,淡淡一句,“她有伤,不宜吃太油腻食物。”便将那小家伙打发了,那小家伙也不生气,乐呵呵地道:“那我去寻些果子去。”颠颠地跑走了。
景横波看他背影消失,才道:“喂,你觉不觉得他有点脸熟?”
宫胤淡淡一笑,倒不是为这句话,而是觉得景横波终于有了点城府,心中疑惑,在人面前却是一丝不露。
“这孩子有点奇怪呢。”景横波对着那头锦衣人喊,“喂,强迫症,这孩子什么身份?告诉我,我就不把所有猎物都啃一口。”
锦衣人果然很合作地道:“翡翠女王独子。”
“你瞧瞧,”景横波对宫胤道,“女王独子,何等尊贵。看他那双手也是没做过多少粗活,偏偏会丛林生存,会烧烤野物,这合理吗?”一边说着,一边把所有猎物都啃了一口。
对面锦衣人决定,要离景横波远一点,吃不着猎物是小事,他十天半月不吃也无所谓,但看她啃东西太痛苦了,姿态难看不说,关键啃得坑坑洼洼,还扯着肉丝……呕……
他扛起自己的棚子,又避开三丈,他的棚子是活动的,随时可扛跑,堪比蜗牛壳。
景横波见这可恶的家伙终于离远了点,顿觉舒心很多,靠着软软的兽皮,想着那少年脸真熟啊,但又确定没见过,这脸熟感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