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他眸光流转,似乎心情愉悦,满屋子里都似乎星芒闪现,令人炫目。
“是啊。”她有点懊恼,随口答,“经常的啊。”
“谁呢?”他问。
她正心不在焉,脑中自然闪过当日雪谷一幕,她也曾这样照顾过耶律祁,不知道他堂口里的事怎样了。
想着什么便脱口说什么,“耶律祁啊。”
这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身上一凉。
像被冷风吹过,她回头,窗户是关着的。
再回头看他,他却已经闭上眼睛,淡淡道:“我想睡会。”
“哦。”景横波看着他苍白的脸,感觉到他似乎忽然心绪不佳,下意识地道,“那我扶你睡下。”
她扶他睡下,给他盖上被子之后,才忽然惊觉——咦,我这么温柔照顾他干嘛?
咦,他不是我俘虏吗?为什么可以吩咐我?
她懊恼地盯着被子,很想一把掀开,把他扔出门,抗议自己莫名其妙的照顾,但看着他平静的睡颜,这么无赖的事儿似乎又做不出。
最后她只得恨恨一撒手,坐一边准备打坐调息。
屋子里只有一床一桌一椅,椅子不大,盘坐不大方便。
他睁开眼,道:“你也上床来。”
“想得美。”她立即答。
他闭上眼,道:“也是。我也怕你动手动脚。”
她立即站起身,掀开被子,把他往里一推。
他不吭声,乖乖地缩在床里,裹着半床被子,像一团被欺负却忍耐惯了的大宠物。
她嘿嘿冷笑一声,“我动手动脚了,你倒是来砍我啊。”
他的声音闷闷从被窝里传来,“你经常这么动手动脚吗?倒真是熟练。”
她觉得这话听来甚是古怪,立即反唇相讥,“我杀人也很熟练,要不要试一试?”
他不说话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自动委屈地往墙里缩了缩,贴着墙睡得扁扁的。
景横波心情大好,冷哼一声,讥讽道:“人肉都吃,恶心!”背对他闭上眼打坐。
她很快进入入定状态,体内濛濛生明月光,光芒流转,耀亮十二天星。
明月心法入门后,体内生十二星宫,每一宫都需要大量修炼积蓄,和所有顶级心法一样,越往后越难,她才刚刚过一星宫,算算这进度,等她七老八十,大概可以将心法练成了。
她并不失落。她本就是散漫的人,凡事逼到临头,尽力去做,这条道走不通,就换条道,并不想逼死自己。明月心法能练成最好,不能练成她觉得她还有瞬移控物异能,这些能力,被紫微老不死锻炼得诸多精妙,一样能够混江湖。
也许正是这种随意自在的心态,契合了明月心法的真义——月满盈亏自有数,休问天道何如。
正如伊柒,紫微上人说他是七杀当中,真正澄明无垢之心,才唯一成就了明月心法。
对于景横波来说,勤奋练这心法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听说练这心法,人会越来越漂亮,而且长久驻颜。
不用问真假,看紫微就知道了。
今晚也是老样子,那点刚修炼出来的可怜真气,在第一星宫附近徘徊,一点都没有冲关迹象。
她也就罢了,正准备收手休息,忽然身后那人一翻身,撞在了她背后。
她只觉得背后一麻,似某几个穴道被撞中,随即又似无数开关被按下,体内通了电般一道电流劈过,那股细弱真气忽然凝结,猛力向前一冲。
仿佛听见轰然一声,光明生。
第二道星宫被点亮,真气壮大一层,一道白光汇聚成轮,流向丹田深处。
她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天地空明,万物皆无,一片永恒黑暗中,只有明月一轮,亘古照耀,而她要做的,是踏着漫漫星桥,奔月而去。
意识浮沉于空灵和玄幻之中,对外界暂时隔绝,她不能发现他在她身后,肘抵着她的腰间,也没有听见他低声喃喃:“我只想,吃你啊……”
景横波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眼看见远处屋檐上,一只鸟落了一根羽毛。
那种感觉很奇怪,像多年近视眼的人,忽然戴了一副合适的眼镜,可她确定自己并没有戴眼镜。
或许,这就是明月心法带来的好处吧,月光普照,万物澄明。
她侧身,看见穆先生一动不动贴墙睡着,很安静。
这种安静又让她恍惚——这样早晨醒来,看见一个男人背对自己睡着,好像是老夫老妻间才该有的场景?
而且她居然对这样的场景,和这样的一夜没有任何奇异反应,好像……顺理成章一样。
是自己越来越放松,还是这样的事儿多了,渐渐麻木了?
和陌生男人共度一夜的事,她想想,似乎,从出帝歌以来,确实不少。
身后有动静,她回头,穆先生拥着被子翻个身,睡得头发乱乱的,眼神迷离,似乎还没清醒。
像一只慵懒的猫。
她那诡异的感觉又来了——他那床上翻身,迷离看她的姿态,和普通家庭早晨起床的老公是不是一样……
“醒了?”穆先生居然在和她打招呼,对从她床上抱着她被子醒来这件事,态度自然。
这语气,神情,她那种“居家生活”的错觉又来了。
她觉得有点受不了。
“醒了?”她反问他,笑得颇假,“看你气色不错,想来伤势痊愈。恭喜恭喜,好走不送。”
说着去掀他的被子,准备请他速速滚蛋。
他躺着不动。
“我想在你这先避一避。”
“啊?”景横波决定装没听见,“想马上走?好的,我送你出去。”
“我不走。”他又道。
“外面的人去吃早饭了,正好趁这时候走。”她道,忙忙碌碌叠被子。
叠被子的手被按住,她顿住,眼光落在他手背上,修长干净的手,很好看,只是皮肤有点苍白,好在指甲微红,别有美感。
“嗯?”这一声是鼻音,她自己觉得很有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