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硬地坐在马上,走不掉,便只有面对,心中恍恍惚惚,觉得荒谬,似个梦。
院中那人,应该早早听见了喧嚣,却并没有立即转头,仍然微微负手,似在看着远方。
景横波没有看见她身后众人脸上的讥嘲之色。
她被那衣裳那模糊身影击中,一时脑中空白,连身在何处都记不清,哪里顾得上辨认别人脸色。
院子中那人似摆足了架子,终于缓缓回头。
景横波一瞬间心乱如麻,不知是该面对还是该躲避,然而脖子如此僵,在她下定决心之前,那人的脸容已经扑入她的眼帘。
第一眼,她又是一震,险些落下马。
然而第二眼扫过,她将要落马的身形堪堪停住。
她顿住,仔仔细细看了第三眼。
然后她眼底涌出狂怒之色。
她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群地底阴沟里靠吃腐肉和蛆活下的爬虫,竟然把脑筋动到了她的私事上来!
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女王情史,竟然敢弄个像宫胤的人来,什么意思?美男计?
她那么好上钩的吗?
还是以为她景横波水性杨花,色欲熏心,随便阿猫阿狗扮个人就能套牢她?
她睡过席梦思,以后没得睡了,就代表弄堆烂报纸写上席梦思三个字她就真当席梦思了?
这是侮辱!
侮辱她,侮辱她的感情,也侮辱……他。
宫胤那么好扮的吗?
宫胤那么好扮的吗!
景横波原本半玩笑的心态,到此刻满是腾腾杀机。
她可以被人嘲笑侮辱,践踏调戏,但她曾经有过的感情,曾经喜欢过的一切,不管结局怎样,那是属于她的,不容外人假想模仿,随意尝试挑战。
她眼中杀机未散,正想着如何给别人一个狠狠的惩戒,无论哪个组织想到这个主意,从上到下一个都逃不掉时,却有人冲上来,要给她惩戒了。
院子中那满身仙气的白衣人,姿态十足地转身之后,一眼看见景横波胯下的马,顿时脸色变了。
“这马谁给她骑的?”他双眉竖起,大步过来,伸手拿过身边人的鞭子,兜头就对景横波抽下来,“这马你敢骑?给我滚下来!”
鞭子当头,景横波身子一斜落马,看起来就像是给鞭子抽下来的。其余人都冷笑看着,那出手的白衣少年倒怔了怔,他感觉到鞭子根本没靠到这女子,怎么她就下来了?
但这也不能阻止他的怒火,他双眉一扬,指着那马怒喝:“这马何等珍贵!是要留着我和陛下共乘的!怎么可以给这么恶心的山野女子先骑上了!”
“厉公子。”那领头人眉头微微一挑,冷笑道,“注意你的措辞,什么陛下不陛下的?小心隔墙有耳!”
有人低声咕哝道:“八字还没一撇呢,说得好像都成了王夫了。”
这群江湖汉子,崇尚武力,最看不起这种靠脸吃饭的小白脸,见他还没勾搭上女王,俨然就以王夫自居,眼神更加鄙弃。
也有人阴测测笑道:“未来的王夫殿下,慎言,慎言。瞧你这模样,看起来可真的不像传说里那位大国师啊。你这样儿,叫女王陛下怎么看得上呢?”
“我何须和你们客气?这也不用你操心,”那厉公子脸色铁青,冷然道,“将来自有事实证明!”
“我等拭目以待。”有人冷笑接上。
“都少说几句。”那领头人道,“说到底,这是我们门中的事儿,成了,大家都有好处,该齐心协力才是,相互拆台做什么!”
他似颇有威严,这话一出,众人都收声,各自牵马走开。那厉公子却余怒未消,左右看看,只有景横波似乎武力值最低,抬手指住她鼻子,厉声道:“你!去把马牵了好好洗刷,务必洗上十遍,把你留下的肮脏味儿,都给我刷洗干净!”
景横波左右瞧瞧,哟,院子里没人了耶。
有人也没关系,她一个猎户女儿,被侮辱了,不能反抗?
她一个居住在七峰山,见惯高人的,脾气不大好的猎户女儿,不能有几手漂亮的反抗?
“去洗!”那少年犹自冷喝,他确实受过调教,无论怎样愤怒,语气都保持清冷,神态都不显狰狞,有那种冷冷淡淡的高贵味儿。
天晓得景横波此刻最讨厌这味儿!
“我脏?”她上前一步。
“让开些!你知不知道你很恶心?”厉公子看她一眼,立即露出如见了黄毛虫的眼神,退后一步。
“我脏?”景横波像是没感觉到他的嫌恶,笑嘻嘻又上前一步。
“让你让开你没听见?”那厉公子怒声又退一步。他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对劲,拂袖转身要走。
景横波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我脏?”
“放开!”厉公子给她拽得险些一个踉跄,霍然回首,抬手便要拔出腰间的剑。
手还没按到剑身,景横波忽然就到了他面前,和他脸贴着脸。
这么近,她脸上的黄黄白白看起来更可怖,厉公子瞪大眼,生怕被她的“白癜风”给传染了,急忙撤步就退,“滚开!”
他轻功倒是极好,撤步的时候衣袂飘飘,真有几分宫胤风神,想必也是着意调教的结果,别的武功不行,轻功最能装帅。
但他连撤三丈,景横波就像附在他身上,硬生生贴着他飘了三丈,直到把他顶到墙上退无可退。
“我脏?”她笑嘻嘻,吐了一枚瓜子壳在他脸上。
四面还是没有动静,看来那些人并不介意她小小教训一下这个小子。
“滚!恶心的贱人!”厉公子终于飙出脏话,伸手拔剑。
景横波“呸”地一口唾沫吐在他雪白的脸上,一抬手就拎住了他两边脸颊,将他那张姿容绝俗的脸,捏得整个变了形。
“知不知道你这样子才恶心!”她冷声道,“我很生气!”
她很生气!
这张脸实在是侮辱,侮辱!
她一手狠狠拎住了那张脸,另一只手抬起,啪啪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