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巴掌拍在桌上的声音。
耶律祁就在她身侧,霏霏在她头顶倒挂。身后没人。
景横波觉得自己脖子都僵了,但还是第一时间回过头去。
一眼就看见一只手,从棺材里伸出,拍在棺材边,搭住。
手苍白无血色,指节发青,指甲有点长。
静室、乱雪、棺材、棺材里伸出的手。
背后有阴风在幽幽地吹。
真的很僵尸片。
景横波一把抓起霏霏投入洞口,随即要去推耶律祁,耶律祁动作永远比她快,一抬手捉住她手腕,要把她推进去。
景横波没能进去。
“砰。”一声她脑袋撞上了圆盘。
她金星直冒地抬头,就看见不知何时洞口里面又多了一层圆盘,正在慢慢旋转合拢,在合拢的漩涡里,隐约还可以看见慢慢推出的闪着蓝光的箭头。
她倒抽一口气——询如可没有提这回事。
身后僵尸干的?
她转头,就看见那只手还在那里,手轻轻按住了墙上一处凹陷。
手的主人正慢慢坐起,背后看长发光可鉴人。
门外脚步声杂沓,景横波叹口气,现在就算僵尸不诈尸,她们也来不及走了。
那僵尸忽然抬手。对门外一指。
“啪。”一声,随即就是一片滚倒之声。有人大叫“哎呀这里有机关!”有人喊着“退后!退后!”又有挣扎扑腾之声,人声在退后。
景横波皱眉看僵尸把追兵隔在门外,心想它是想独享鲜美的人肉?
那家伙并没有立即转身,直愣愣坐在棺材里,似乎还在发呆。
景横波想不知道黑驴蹄子有没有用?没有黑驴蹄子,霏霏爪子效果如何?
那人却忽然开了口。
声音居然还很年轻清澈。
“询如在哪里?”
景横波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询如,眨眨眼睛道:“被耶律家的人杀了。”
那人似乎短促地笑了声,道:“她如果这么容易被杀,你们还能跑到这里?”
“你们真是彼此肚子里的蛔虫。”景横波赞,“她说你可能死不掉,你说她不容易死。真是祸害遗千年。”
“下次记得不要刺心脏。”那人淡淡道,“九重天门的要害,和你们凡人不一样。”
“我听说九重天门的武功,能让人逆转经脉,五脏移位。”耶律祁忽然道。
景横波恶意地瞄着那三公子的下半身,想着小弟弟会不会移到脸上去?
三公子不答,却忽然道:“你们有大麻烦了。”
“我们麻烦从来都很大很多。”景横波耸肩。
“本来我不打算追究你们。生死之伤,对我门中人来说,不是坏事,是三次历劫必经之劫。我在棺中沉睡三日,醒来之后还可更上层楼。但你们却拿走了我棺中的天水之冰。”他面无表情地道,“令我功败垂成,倒退三年。我承担着师门试验重任,我的失败,就是师门的失败,我放过你们,师门也不会放过。”
“人的一生,本就是在各种放过和不放过之中,挣扎求生的。”景横波不以为然地一笑。
“你们选择一下。”那人就好像没听见她的话,随意地道,“死一个就可以了。快点。”
那口气好像只死一个是他的恩赐。
景横波想笑。
大荒的隐世名门都是神经病吗?一个紫薇上人,专门培养逗比,这什么九重天门更牛逼,满脸的居高临下,满嘴的决人生死,真以为自己是神仙天门?
这还是九重天门一个普通弟子,这要门主,不得吞并天下?
“要么就让这女人死。”三公子对耶律祁道,“你好歹是我们耶律家的人。”
“是极。”耶律祁一笑,对景横波道,“要么你去死?”
“不行,为什么不是你去死?”景横波翻眼。
三公子似乎轻轻冷笑了下。景横波觉得,如果加上画外音,大抵是:人类,你们是愚蠢的。
“你没武功你适合死!”
“你是男人你该先死!”
“我是耶律家的人我不该死!”
“我是来帮你的凭什么我死!”
屋子里叽叽呱呱吵成一片,三公子忍不住抬手想要捂耳朵,道:“吵!”
正忙着吵架的耶律祁和景横波忽然齐声道,“那还是你死吧!”
话音未落,耶律祁剑光一闪,景横波抬手一挥,书桌上镇纸霍然飞起砸下。
“啪。”一声,三公子身下棺材碎裂!
碎冰飞溅,人影一闪,三公子腾空而起,手离开了按住的墙壁,耶律祁忽然猛地将景横波一拉,“伏下!”
景横波下意识弯腰,就听见头顶唰地一响,一道冷风擦头皮而过,她嗅见属于毒物的腥臭气息。
再一抬头,就看见蓝汪汪的三簇短箭夺地钉在了对面墙壁上。
她一回头,就看见刚才闭合的圆盘上即将攒射的箭矢已经不见了,想必那三公子手一直按住机关,是为了控制这箭矢,耶律祁一剑破棺,逼他放手,令箭矢射出。
箭矢一射,圆盘停止合拢,露出洞口,但随即就开始了另一轮的合拢。
景横波知道这必定循环无休,开启只是一刻!
“进去!”身后一股大力一推,她被推入洞中!
景横波一惊——耶律祁重伤孤身在外面对那神秘的三公子!
她立即转身,透过渐渐合拢的圆盘,看见那两人已经斗在一起,室内雪花飞舞,冰气纵横。洇开一片白蒙蒙的雾气,根本看不清人形。
这一幕没来由有些熟悉,她心中一跳。
雾气中看不清对战情况,两人都有伤,但这里是三公子的地盘,机关无数,耶律祁肯定会吃亏。
奇怪的是三公子一直将那些驻军阻挡在门外,似乎不想他们进来。
圆盘旋转合拢,空隙越来越小,她心急如焚,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挡圆盘的收拢,这一关,就不可能再开了。身前有大敌,外头有军队,耶律祁面对的是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