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举起她一抡,又将她抡到榻上。
软榻又是“嘎吱”一声,晃一晃。
整个室内,都似晃了一晃。
她也晃了一晃脑袋,刚才的混沌迷糊此刻才散去,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就刚才那时候,如果有人问她什么或者要她做什么,她一定无法思考,毫不犹豫地执行。
这念头一闪而过。她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不明白刚才三次机会,那家伙为什么就放过了她,或者这人自己也是巧合摸中了某些窍门?
头顶有风声,她头一抬,哭笑不得地发现那家伙又扑了过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角度,她总觉得他扑过来欲待强奸的姿态,特别僵硬。
她还发觉自己好像越打越有劲了……
身下软榻又被撞得矮了矮,以至于她的双腿都长长地挂在榻下,她双手一撑,干脆在那家伙扑过来之前,滑了出去。
两人面对面擦身而过,电光石火刹那,她伸手,拳头上暗刺再亮!
他一手拍在她身侧地面,将身子翻开,速度也极快。
景横波几乎要怒骂——每次躲她杀手,他就牛逼灵活了!
地下都是那种滑滑的细沙,一哧就哧出好远,前方就是那个丹炉的三条腿,她灵机一动,估算了一下炉下空间,觉得就躲到那丹炉之下好了,她缩在丹炉中心,那家伙怎么都抓不着,要想抓就得自己爬进来,到时候姿态受困,她就可以宰他了。
这么一想,她便舒展身体,调整角度,一路对着丹炉滑过去。
哧哧连响,地面上的细沙类物体在这样剧烈的摩擦中不断挥发升腾,整间丹房雾气升腾,景横波不得不吸入很多。这时候她也顾不得这许多,反正这玩意儿一时吸不死人,总比失贞要好。
嗤一声她滑入丹炉下,丹炉一震,当地一声轻响,她只觉得身下似有微微凹陷,正好将她兜住,没有再继续往前滑行,随即她听见丹炉内部轧轧一阵响。
一听就是机关被启动的声音。
她一惊,不知道这机关对自己有利有害,但此刻身在丹炉下,躲不了藏不得,只能听天由命。
丹炉之下却没发生什么异常,只听得响声连串向上,似乎什么东西正被缓缓推出。与此同时,景横波忽然嗅到一股奇特浓郁的香气。
她探头对外一瞧,隐约觉得室内光线似乎发生了变化,丹炉底下看见太监的靴子,他站住了,没有追过来。然后他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惊呼声沙哑里充满狂喜。
景横波心中一跳——对敌人有利的事,对自己一定有害。
随即她看见太监跨前一步,似乎要去接什么物事。
难道这丹炉中,出来了什么东西?
景横波嗅着空气中的气味,心中越发确定。七杀里擅长炼丹的戚逸说过,顶级名丹得天下之大造化,最是珍贵不过,这种丹一般都光泽天生,异香浓郁。一颗好丹,看色闻气,就能确定大致价值。
这么隐秘的皇宫地下丹房,神秘的八卦符箓,满壁满地的奇异药物,巨大的丹炉,都说明这必然是襄国王室曾经费大力气打造过的秘密,联想到路边听来的关于襄国国王曾经迷恋炼丹的八卦,她顿时躲不住了。
如果真的给这猥琐太监吃到了宝丹,那她就没戏了!
景横波想也不想就从丹炉下爬了出来,一抬头正看见丹炉中云气缭绕,托出一颗浑圆金黄的丹药。
丹药竟似微微有光,将太监平庸的眉眼照亮,他似乎被巨大的惊喜击中,站在那里怔怔的,一时忘记去取药。
丹药却似受人气机牵引,自动向他面前飞去,他伸手便抓。
景横波立即一个饿狗扑食!
我抢!
砰一下她撞在太监身前,太监一惊,也顾不得杀她,立即伸手抓丹。
景横波已经蹦了起来,来不及用手,对着丹药张开血盆大口,狠狠一口……
她把丹药给抢吞了……
太监似乎没想到她这么能抢,一时怔住,眼睁睁看她忙不迭将丹药咽下。
药丸入口清凉,药香浓郁,那股香气让她脑中一晕心中一定,确定肯定不是毒物,心中欢喜。
一股厚重的津液顺咽喉而下,直入腹内,她忽然觉得这东西很重,非常重,压得她肚子都痛了。
她脸色一白,这才想起丹药这玩意,据说不都有铅?说不定还有汞,也就是水银。虽然戚逸说大荒炼丹不用这些东西,可是这口感……哎呀呀肚子好痛,肚子好热……
体内忽然蹿出了一股火,这火不仅将她体内原有的毒立即镇压了下去,甚至在她经脉之中燃起,几乎立刻她就觉得浑身发痒发胀,身体里面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在咆哮在挣扎在冲突在嚎叫,努力地想要冲出桎梏。
想打架,想杀人!
她嗷地一声叫,转头看住了身后的太监,目光灼灼如狼,惊得那太监退后一步。
“老娘不发威,你们都当我是病猫!”景横波一声尖吼,操起袖子,转身就扑了过来。
太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似一头母老虎狂扑而下,下一瞬景横波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举起来狠狠一抡。
砰一声她把那太监给砸到了软榻上。
可怜的软榻“嘎吱”一声,又塌一截。
太监倒在榻上,一时挣扎未起,景横波已经又扑过来,再次抓起他手腕,抡起来一摔。
“砰。”
“嘎——”
软榻终于断成两截,支出来的踏板绊到景横波,她身子向前一栽,正压在跌倒的太监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都一定。
她的大眼里是微微昏乱和熊熊怒火。
他的眼眸里是淡淡痛楚和遥遥天地。
只一霎,随即他一手掀开她,翻身要爬起。
她哪里肯放,怒吼一声,“摔!摔!叫你摔老娘!叫你们摔老娘!叫你们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欺负老娘!今儿不打得你桃花朵朵开老娘不姓景,姓太史!”
怒吼声里她向前一扑,猛地骑在了太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