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用树叶,把台上那个正在做匪夷所思动作,让人震惊又心慌的女子,给埋了。
“国师!国师!”被赶走出去探听消息的护卫们回来了,可是连呼三声,平时耳聪目明的国师大人竟然没听见。
景氏铁棍舞几乎瞬间就到了高潮。
一字马引起的呼喊小意思,三百六十度旋转又是一场狂乱的旋风,盘身倒仰献上的美好曲线令男人们腿软,彩练一般的折叠翻转让喝彩几乎掀翻了屋顶。
一字、卷腰、勾转、反转、飞管、缠管、倒挂……脱离魅惑的范畴,这是极度展现女子柔韧之美的舞,从指尖到足尖,诉说的都是舒展和缠绵,棍棒的坚硬衬托女子的柔软,她化身为一匹艳丽的彩带,在人们惊艳的视野里自如浮沉。
而女子齐声的吟唱呼喊,又赋予这舞蹈极致简单又极致契合的真义——邀请、等待、和呐喊。呼应血液的澎湃,召唤内心深藏的猛兽,期待一场嗜血的攫取。
所有人开始觉得,这样的曲和这样的舞,才是人间佳配。
到了后来,院子反而安静下来,男人们张大嘴,想为这澎湃诱惑的舞蹈惊呼,却又怕呼喊打乱了歌和舞的节奏,只得急促地呼吸,远远地伸出双手,眼神里满是急切的渴望。
树上耶律祁抓乱了一大把无辜的枝条,才听见护卫的回报:“右国师宫胤大人,已经进入大燕国境!”
耶律祁嘴角的笑意凝了凝,看了一眼景横波。
宫胤居然真的亲自千里来迎,他那样的人,要遇上这样神奇的女子,会出现什么结果?
想到这点,他心里有点烦躁。
凭感觉,什么样的人遇见景横波都可能吃瘪;凭直觉,他忽然很不愿这两人遇上。
“国师,还有一封信。”护卫悄悄踮脚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斩羽部的……”
耶律祁展开信,第一遍读得心不在焉,眼角不时瞟景横波方向,慢慢脸色开始严肃,专心读信,完了将信一合,信在掌心无声湮灭,他的脸色,从刚才的微红渐渐转为沉郁的白。
“走。”他道。
“啊?现在就走?”护卫们愕然,“不和女王一起走吗?”
“如此异宝,还是留给有缘人消受吧……”耶律祁唇角泛出一抹神秘的笑意,却并没有起身,反而舒舒服服向后一躺。
“大人,不走吗?”
“哦,等我先看完。”
“……”
一个翻身,攀上棍顶,双腿勾棍,连飞三圈,女子狂野的波浪卷发在空中飞卷,张开的雪白双臂似一双轻盈的鹤。
“好!”喝彩声如爆,点燃这不小的空间,狂呼叫喊和挥起的手臂,汇聚成兴奋的海洋。忙碌的耶律祁手中树叶不断搜嗖嗖,飞射那些兴奋过度想爬台的家伙,削起一片片的头发,居然没有人察觉。
在人群情绪狂欢的最高处。
“砰。”院门忽然被撞开,一大队衙役冲了进来。
院门撞开,一大队衙役冲进。
“让开让开!抓捕逃犯……”班头习惯性挥舞着水火棍叫嚷。
没人理他。
人们忙着挤在台前,连回头都懒得。挤在后面的人砰砰砰地擂前面的人的背,挤在前面的人砰砰砰地擂台板,各种脸红脖子粗,各种狂呼乱喊叫,叠加的声浪一浪浪掀开,将所有的声音淹没。
“干什么干什么!没看见老爷吗?让开让开!我们要……啊!这……这是什么舞?”班头冲上前,费劲拨开人群,一眼看见台上舞蹈,顿时直了眼。
看一眼觉得奇特,第二眼就转不开眼,第三眼忍不住站下,扶着水火棍看得津津有味,再过一会儿,衙役们发觉同伴不知到了何处,再一找——呵!爬在台板前打拍子呢!
吟唱以一长声“啊——”结束,仿佛极致疲惫又放纵解脱,众人也忍不住“啊……”一声,嘘出一口长气。台上景横波勾着木棍飞了一圈,艳红的裙划过霓虹般的轨迹,众人轰然一声好,衙役们的声音尤其响亮。
老鸨喜笑颜开上台谢幕,介绍说是新来的姑娘,几乎立刻,台下就开始嚎叫,竞争渡夜权。
衙役们此时才想起自己追捕人犯的任务,拨开人群,查问老鸨,可见着一位穿灰大褂子的年轻姑娘,又指着台上景横波问来历。
“您说的姑娘,奴家可没见着。凤来栖刚才的院门,只有大爷你们打开过,没进来过别人。咱这院子里的老少爷们都可以作证。至于这位,可是凤来栖重金买来的姑娘!”老鸨笑得满面肥肉颤动,把刚刚准备好的账本翻给衙役看,“您瞧,一个月前,从安州花三十两银子买来的,奴家把她秘密藏在楼里练舞,今天才请出来和大爷们见面,您瞧瞧人家这相貌、这身形、这满身的勾魂劲儿,不是我凤来栖,谁能教得出这样出众的姑娘?”
衙役班头上下打量景横波,景横波盘在棍子上对他翻个媚眼儿。
班头端着下巴,也觉得,这种风情,平常人家绝不会有,要说不是在凤来栖调教过几个月,连他都不信。
“你瞧着像不像?”他问当铺掌柜。
当铺掌柜神情也很有些迷惑。刚才景横波穿着大褂子,戴着包头巾,他又有心事,并没有看清楚脸。此刻眼前的女子风情万种,媚骨天生,怎么瞧都像是凤来栖教出来的花魁,一句“好像是”的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再说虽然当铺和凤来栖隔得不远,但也越过了三四个院子,那短短时辰之内,那身怀祖母绿宝石的女子,根本不可能跑到这里,和老鸨串通好了跳舞。
凤来栖的嬷嬷向来泼辣,得罪了麻烦不小,当铺掌柜犹豫半天,搓搓手,“小老儿……瞧着不像。”
“那就走,还得去别处看看!”衙役班头用力盯了景横波一眼,咽了口唾沫,一挥手带人离开。
“大爷记得常来呀。”景横波很入戏地挥着小手绢媚声相送。惊出一身汗的老鸨,恨不得给她一脚。
衙役一走,刚才大气不敢出的男人们,呼啦一下捧着银子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