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太史阑统统画叉,满脸嫌恶。
排第一个的什么亲王之女,已经十七岁,什么意思?娶个妈吗?
那个什么郡王的侄女,十三岁,不过据说已经订婚过两次,两次都死了未婚夫。不行,娶回去克了景泰蓝怎么办?
还有那个啥大公主的女儿,倒是年龄合适,才六岁,不过备注:性情暴戾!
还有那啥尚书之女,十四岁,今年选秀落选待字闺中。哈,选秀落选的女孩子,想必相貌不怎么样,怎么配得上景泰蓝?
太史阑用一种恶婆婆的眼神,挑剔着儿媳妇。燕京王族之后、名门贵女,在她眼里统统都是配不上她家景泰蓝一根脚趾头的烂白菜。
容楚看着那满篇杀气腾腾的叉叉,苦笑道:“太史,不要这么认真好不好?有这么重要吗?谁都知道求娶是假,建立邦交是真。再说国家之间局势瞬息万变,景泰蓝年纪又太小,等到他正式迎娶,怕最少十年之后,谁知道十年后会发生什么?谁能保证十年后南齐和大燕没有开战婚约作废?”
太史阑也明白这个道理,就算她现在千挑万选选个万分满意的儿媳妇,谁又能保证那么多年之后她能顺利嫁到南齐?
不过这么想她也不舒服,一个女孩的终身就这么被一群陌生人定下,还充满变数,将来真要嫁不成,她一辈子也毁了。
这让她心中抗拒,赌气地把名册一扔——随便吧,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呢。
反正景泰蓝目前的大小女友们,小映很难做皇后,慕丹佩更不可能。当然如果景泰蓝够嚣张,能让小映做皇后,她会真心佩服她的半路儿子的。
她披上外袍起床,容楚过来帮她系腰带,趁机摸腰揩油什么的,被她一脚踢开。
太史阑最近对容楚不假辞色——没打算现在原谅他。
她看着那名单,想着景泰蓝,不知道小子现在怎样了,三公传来的密信是说一切都好,章凝还浓墨重彩大大描绘了一番景泰蓝回永庆宫那晚的表现,语气很是老怀安慰。太史阑算着时间,连出发时间算上,也快一个月了,宗政惠还没生?
按说时辰该到了。
三公信中也说到了这件事,语气很有些古怪,说他们控制宫禁,撤换太医后,太后似乎受到了影响,原本在准日子里就开始发作的,但产期竟然被推迟。
推迟产期么……太史阑想起当初在乔雨润桌上看见的药方,唇角露出一抹冷笑。
这张药方很重要,但她不打算现在给三公,因为说到底还是证据不足,只要那女人还掌握着权力,这些轻飘飘的纸片打出去都只会打草惊蛇。
包括李秋容写得那些“故事”。老李的故事很精彩很好看,但是由于老李心中抗拒太深,以及长久在宫廷养成的隐晦用词习惯,那些故事说得含糊难解,当事人一看便知,旁人可以猜出几分,但要依此作为证据,也是不行的。
她心中隐隐起了焦灼,宗政惠没有如期产子,就说明真相果然像她想象的那样可怕,事情正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这个时候她怎么能不在景泰蓝身边?
想到这里她也不挑儿媳妇了,把名单往容楚方向一推,示意他赶紧随便给定个,想办法和大燕朝廷负责此事的官员通个气,早点把事情定了好回家。一边自己去研究大燕地图,想知道哪条路回丽京最快。
容楚也便选了那个年纪最小的大公主之女。至于性情暴戾,他才不在意,他相信被世上最霸道女人调教过的景泰蓝陛下,一定可以将所有暴戾女人都悍然征服。
“后天大燕要进行京营阅军。”容楚把一封烫金的官方文书递给她,“邀请我观礼,我估计当天大燕要给我回复,所以我打算观礼之后就请辞回南齐。”
太史阑想着这大概是速度最快的对外出使了,一个不想留,一个也无心留,。各自一拍两散。
好在这次来只是表个姿态,建立下邦交,给小皇帝订个老婆,不需要立即操办婚礼迎新娘回国,省事。
“阅军你去不去?”容楚问她。
太史阑摇头,她不参与任何大燕国宴宫宴,不想出任何风头,一个容楚成为目标已经够麻烦了,她再落入大燕视线,双重目标,会引来更多麻烦,想要迅速回去就更难。
沈梦沉最近倒好像安分了些,没有试图再用他的阴险手段来暗害容楚,或者也是因为容楚实在防备得风雨不漏——护卫近不了身,别人请不了客,连地道啊夹墙啊都逼得大燕自己给堵了。
太史阑觉得,大燕这个沈相各种古怪,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小九九呢,只要不对着他们就好。
她的直觉一点也不错,后来就在她离开燕京不久,燕京就出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事件,这位一直打着小九九的沈相,自此开始了他的风云之路……
容楚见她不愿意参与,倒也赞同,却道:“你不去这样的场合只有一件可惜处,就是不能见识一下大燕四杰,这几个人,还是很有意思的。”
太史阑挑起眉毛。
“沈相不必说了,你见识过了。”容楚道,“梵因不怎么参与这样的场合,不知会不会在。这位大燕圣僧,是我见过的最纯粹最干净的人。一个圣字,当之无愧。”
太史阑很少听他对他人有这么高的评价,还是对敌国人,不禁感兴趣地坐近了些。
“还有大燕下一任的统治者……我说的是皇太孙,不是皇太子。”容楚道,“这位如果顺利接任,我觉得南齐十年之内应该不会和大燕有战事。”
太史阑示意,“和平爱好者?”
“倒也未必。”容楚摇头,“只是这位特别审慎,而且对大燕贵族风气目前也是了解最深的一位,很懂得居安思危。我近期也发现了大燕贵族风气奢靡,我都发现了,他不会不知道。我觉得他如果近年内继位,应该会先整顿大燕内部,从藩地、军制、贵族奉养等制度开始变法。”他虚指了指大燕北部,“我们过来时经过冀北藩,亲眼见着那边的繁华,更重要的是,大燕立国之后,对藩王进行了分封自治,如今几个大藩多年发展,已经形成尾大不掉之势,我就不信大燕不会动撤藩的心思,少则一年,多则三年,大燕必定要撤藩,而一撤藩,大燕难免要有一番动乱,等到把诸藩动乱平复,少说也要有十年了。”
太史阑认真听着,在政治和国家局势这一道,她一向以容楚为师。
“还有谁值得注意?”她示意。
“就是我刚才说到的冀北藩,大燕第一大藩的未来继承人,他最近也在燕京。”容楚笑道,“很嬉游潇洒的一个人,据说还无心权位,原先我以为是故作姿态,后来打过一两次交道,倒觉得这个人真的是和大燕其余贵族不同。很有意思。我是觉得如果你能和他相处一下,可能会喜欢这种人。不过如果大燕真的要撤藩……也许潇洒的鸟儿,就不得不化身吃人的老鹰了。”
太史阑点点头,觉得完全应该。身在皇家,是未来的藩王,还想过潇洒自如的日子,这简直就是对她这种逆境中不断挣扎才能活的屌丝的践踏。
她打个呵欠,表示没兴趣,翻身睡觉,容楚对着她裹着被子的优美曲线叹气半天,还得回去办事。
因为欲求不满心火上升,国公爷更加努力地折腾大燕官员,他对大燕官员们表示,他一定会带着他的冷面哑巴护卫去,好让他那个不服管教的护卫好好见识大燕军威,说不定会让这家伙就此转性,服服帖帖。
大燕官员顿觉崩溃,这一对要是在那样的场合上也打起来怎么办?他们的暗器和老拳到处乱飞,台上又全是贵人,这要伤了皇帝陛下怎么办?就算伤不着,让贵人们置身危险也不能啊!
礼部为此派出了整整一打官员,声泪俱下地求了容楚三个时辰,容楚才勉为其难答应可以不带护卫去,但前提是阅军最好精彩些。
为此大燕兵部急急修改阅军时辰,提前一个时辰,好让那个传说中最坑爹的云雷营赶不及参加,以免丢了大燕的面子。
隔了一日,阅军的日子,容楚早早受邀出门,太史阑留在会馆。
她一大早就有点心神不宁,于是在容楚出门后,悄悄跟着他也走了一截,一直跟到了武德门阅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