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阑冷汗直冒,却也忍不住冷冷一勾唇角——叫得很对,确实全死了。
“杀了这么多人!快请老爷!”
“里面可能还有敌人,小心!”
邰家护卫们纷纷乱喊,堵在门口,却没人肯走进去一步——这么厉害的敌人,转眼杀了这么多人,皇家侍卫老爷想让他们当挡箭牌,他们才不做傻子!
他们拥挤忙乱,在门口抠青苔看门缝找蚂蚁,就是没人进去。
也没人注意到,“侍卫老爷”已经消失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太史阑一旦离开那群护卫视线,立即又恢复了蜷缩的身形,刚才那阵子的伪装,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
她这一身侍卫装,果然一路上没有人敢盘问,这些侍卫刚跟着太监来传旨,人人跪接圣旨,没人敢看他们的模样,后院又接到前头通知,说侍卫老爷在后头抓逃犯,所有人及时避让,不得侵扰,这给太史阑带来了很大便利。
因为接圣旨,前后所有的院门都开着,太史阑一路过去,眼看只要再过一个跨院,就可以接近正门。
逃出去后,赶紧看伤,可不要留下残疾……太史阑紧了紧披风,想。
这么想的时候,她忽然心中一跳,随即仿佛听见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
她没回头,全力向前一扑!
“呼”一声,一道沉重的风声从她头上越过,重重砸入路边草丛,离她的脸只有寸许。身后纵起黑影,仿佛有人当头扑下。
太史阑一个翻身,要翻出对方“狮子搏兔”的攻击范围,翻到一半,压着断臂,剧痛袭来,她一声冷哼。
瞬间身子一软,这一翻便翻不出去,眼看黑影当头罩下,风声虎虎,她心中暗叹一声,闭上眼。
穿越未久身先死?
这不科学!
那人身在半空,看清了她的脸,却忽然发出一声惊“咦”!随即拼命一扭身子。
“砰。”那个人重重砸在她身侧,不知道是扭了腰还是硌了屁股,低低惨叫一声。
这声音好熟悉,太史阑霍然扭头,“世涛!”
“姐姐!”那小子比她还兴奋。
这声称呼让太史阑冷静了些,淡淡道:“我不是你姐姐。”
邰世涛不说话了,随即转了话题,拍拍心口,“刚才好险,险些杀了你!”
“你……刚才以为我是侍卫?”
邰世涛点头,一脸劫后余生的幸运。
太史阑注意到身边有个包袱,想必邰世涛刚才用来砸她的就是这个,这小子,难道是准备偷跑出来救她,看见侍卫,忍不住心中愤恨便动了手?
他不知道这是杀头大罪?
“血腥气……”邰世涛忽然抽抽鼻子,一把掀开她的披风,“姐!”
他瞪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心在瞬间抽紧,连呼吸都似窒住。
难以想象这样的伤……她竟然若无其事。
邰世涛眼圈立即就红了,太史阑以为他会哭,正准备摆出面瘫脸教训他,谁知道他立即拖过包袱,扒出一堆伤药和布带,就开始教训她,“大姑娘家的,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你以后还要嫁人不?”
太史阑盯着那少年起着旋儿的脑袋,有点想笑,有点心酸,最终不过勾勾唇角,抬手抚了抚他的发。
邰世涛手停了停,却没有抬头,他动作很快地给她处理伤口,一边絮絮道,“咱只能先止血,再寻好的骨科大夫给正骨,万一留下残疾不是玩的……”
太史阑很诧异他随身带着伤药并且上药动作熟练,邰世涛咧嘴笑了笑,“我们邰家儿郎自小都习武,见的多了。”却没说他为什么自带伤药。
是因为他打算救她,和她一起逃亡,知道逃亡路上艰辛危险难免受伤,所以才备着?
“东西放下,回去。”她推开他。
邰世涛不答,将她扶起,“一起走!”
不待她拒绝,他快速地道:“这个家,我呆不下去了!昨天晋国公问过我,是否愿意去光武营,我已经答应了。今天不出这事,我也一样要走。”他不看太史阑,垂下头,吸吸鼻子,犹豫了一下,才问,“我姐姐……真的死了?”
“嗯。”
他又默然良久,才低低应一声,扶住她,“走吧。”
太史阑没有再说话,两人依偎着向外走,前方不远,拐过一处照壁,就是正门,远远地,可以看见为了迎接天使,正门还大开着,两人都微微有些兴奋。
“我们可以逃出去了!”邰世涛低声道,加快了脚步。
忽然一点青苔,从照壁上方簌簌落下来。
太史阑抬头一看。
然后她一把推开了邰世涛!
“呵呵。”独特的尖细嗓子响在头顶上,一双腿在照壁顶上晃啊晃,“邰宝林,你真让咱家刮目相看呀。”
最后一个字尾音未落,那双薄底子黑靴一踢,明明距离还有一截墙面,不知怎的就踢到了两人身前,邰世涛先一步被太史阑推开,便只剩太史阑面对那突然袭至的脚尖。
“砰。”
太史阑被踢得身子向后一仰,顺地远远哧出数丈,未愈的伤口,带出一溜鲜红的血线。
她还没停下,那太监已经飞身下了照壁墙头,格格笑着追过去,撩起外袍,蹴鞠一般,又是一脚!
“哧”一声,太史阑又无法抗拒地滑了出去,滑到一半她伸手一抓,身子一倾,栽到路侧花圃湿软的泥土里。
她被扑了一脸泥土,黑色的泥更衬得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滴下来,在脸上冲出灰色的泥沟。
“姐姐!”邰世涛狂喊,扑向那太监,人还没扑到,那太监转身,一脚便点向他胸口。
他这一脚不似对太史阑,猫戏老鼠一般轻松戏弄,却是凶猛凌厉,风声虎虎——看来很讨厌男人。
这一脚如果踢实了,下场怕也和练武场那几位差不多。
“他是容楚的人!”
风声一收,太监的脚停在半空,虚虚点着邰世涛的胸口,整个人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扭过去看太史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