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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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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猛烈的风扑打在脸上,粗糙磨砺,微微有些疼痛,却更能激起人内心深处的烈血。

君珂白色披风像一道雪色波浪,猎猎在人们视野里起伏,她身后紧跟着也骑着腾云豹的三百骑,之后才是沈梦沉,再之后,是一力狂驰的云雷人群。

如果从天空向下俯瞰,会看见巨大的箭矢穿越平坦的灰色高原,箭尖一点白光闪烁,似初经淬炼的绝世剑锋。

三十多里倏忽便过,远处青灰色的皇陵山已经在望。

据说大燕皇陵十里范围之内都是禁地,连云雷宗主在每年祭祀之日之外,都不可以随意进入,在故老传说里,大燕皇陵不仅葬了大燕开国前五代的帝王,更重要的是,大燕皇陵和所有皇陵一样,都拥有巨大的财富。

传说里,最初的九蒙纳兰,是个商人,一个极其成功的商人,这个家族擅长冶炼,借助高原丰富的矿脉,以制造武器发家,有了武器就有了战士,有了战士就有了野心,才有了后来十三盟首领高原之上歃血为盟,铁骑出关,打下中原花花江山。

在最初,九蒙人并没能指望当真坐稳天下,所以他们把家族聚敛的财产,和一开始进入中原抢掠得来的珍宝,全部运回了云雷高原。

据说九蒙骑兵所经之处,十室九空,在最初百年之内,大燕最富庶的江南,竟然找不到一家大户!

直到后来,九蒙骑兵占据绝大部分土地,脚跟渐稳,才停止了搜刮运输行为,而在建国初期,战后重建,民生凋敝,开国皇帝曾经想将这批宝藏拿来改善经济,但不知道为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动皇陵。

这是民间的传说,自然吸引了无数能人前去探宝,但是奇怪的是,但凡进入皇陵禁地十里之内,必定有去无回。

之后又有新说法流传,说所谓皇陵宝藏是假,大燕皇陵,其实是个诅咒之地。

但说法到了这里便戛然而止,之后再没有新的解释——为什么是诅咒之地?怎么个诅咒法?谁在诅咒?那些有去无回的人,到底是什么下场?

君珂早在听说梵因要去皇陵为皇帝祈福祭天之时,便对皇陵留了心,之后纳兰述曾又派了一批尧羽卫过来,她让他们去了皇陵附近,打探一下相关传说。

披风猎猎拂在脸上,夹杂着冬日霜雪,君珂一个手势,阿古快马驰近来。

“我要你们所能搜集到的皇陵的所有奇异之处!”君珂的声音束成线,传入阿古耳中,“别和我说什么宝藏,皇陵的真正问题,应该是皇族!”

“老大英明!”阿古在疾驰中也不忘记拍马屁,“刚刚整理出来的消息,正要和您说。”

“说!”

“皇陵十里之内,确实不能进入,机关阵法无数,但最可怕的不是阵法机关。我们曾将绳子牵在动物身上,放入皇陵范围,再拖出来的时候,动物都已经死去,剖开后发现,内脏溢血。”

“然后?”

“但我们推测,这十里之地里,肯定有安全地带可以供人进入,否则历代护送皇帝灵柩进入的人,怎么活下去?只是时日太短,我们还没查清。”

“继续。”

“随后我们寻找到皇陵附近的散户,想要打听消息,只有居住在皇陵附近的人,才可能是当初皇陵的护卫后代,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们好容易找到一个老人,有意思的是,他遇见我们的第一句话,就说,纳兰弘庆死啦?”

“什么意思?”君珂霍然扭头,“云雷皇陵附近一个老头,能猜到纳兰弘庆的生死?”

“大燕国内目前传出的消息是他重病,所以当时兄弟们也很惊讶,有人提出回头查查,那些埋在皇陵里的历代皇帝的情况。”

君珂眼神赞赏——尧羽卫的脑袋,真是好用。

“我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共同点。”阿古大声道,“历代埋在皇陵里的皇帝的终局——他们没有终局!”

“嗯?”

“所有的皇帝,对外都是报的病亡,但所有的皇帝,病亡的消息都很突然,十分可疑。更重要的是,除了上一代长武帝活到六十五之外,所有的皇帝,都没活过五十岁,而长武帝,也是唯一一个不是病亡的皇帝,他退位五年后,死于刺杀。”

君珂眼神一闪,“纳兰弘庆今年多少岁?”

阿古眼中也露出赞赏之色——老大的脑袋,真是好用。

“四十九!”

一阵沉默,半晌君珂吸气,吸进冰冷的天风,“不可能,他孙子都二十一了!”

“大燕皇太子生子都非常早,纳兰弘庆也是十三岁纳妃,十四岁连生两个孩子,他十四岁有了太子,皇太子十四岁有了太孙,大燕皇族,到了二十岁还没正式纳妃的,还就纳兰君让一个怪胎。”

“难道所谓的诅咒,只是对大燕皇族的诅咒?”君珂喃喃道。

“谁知道呢,真要是诅咒,隔这么远怎么诅咒着的?长武帝为什么没事?不过谁也不知道了,长武帝都死了三十年了……”阿古在她身后皱眉咕哝。

君珂没有在意最后一句话,大燕皇陵这么神秘,大出她意料之外,十里之内不能进入,照尧羽卫的试验,很可能那地形有特殊之处,能形成奇特声波,对人体造成伤害,不管这个推测是否可能,现在她就不能将云雷人引入十里之地。

“皇陵之侧有没有什么适合人暂时留驻的地方?”

“有,皇陵之侧,就是传说中的鬼谷,占地广阔,终年风声呼啸,鬼影幢幢,里面迷宫般复杂,进去了,没个十天半月出不来!”

“那可不行,会饿死人。”

“不怕,那地下有种块茎状植物,十分解饱,而且极易生长,就是云雷人好像也太多了些……”

“东堂就算占据云雷,也不可能想到咬咬那么快就回援,他们立足未稳,经不得久战。”君珂沉吟,“如果能和羯胡配合,闪电偷袭,几天之内将他们驱出也不是不可能,我们没办法拖延这么多人十天半月,只要争取几天时间,咬咬占据有利局势,云雷就不会再被动。”她叹息一声,“就怕沈梦沉的人在城中搞鬼……”

回头看了一眼沈梦沉,君珂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他拖在此地,才能抢得主动权。

“云雷人交给我们,我们负责引进鬼谷,”阿古拍胸脯,忽然得意一笑,“保不准他们进去了还不想出来呢,我们的兄弟说了,鬼谷里风力和地形很特别,有点像天语高原咱们练功的风洞,最适合用来练武,只要能抗过最早期的风沙,后期进步一定飞速。”

“那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先想好如何留他们几天吧!”君珂一挥手,阿古退后一个马位,君珂一抬头,不远处,赫然一片荆棘丛,并没有想象中的警告牌“擅入者死”,只有疏疏落落的荆棘,和散落在荆棘中的白骨,提醒着人们此处的危机。

君珂勒马,环顾四周,这里就在十里危地边缘,但除了荆棘和白骨外,看不出任何异常,她心中一动。

“阿古!”

“在!”

“迅速把荆棘和白骨都清除掉。”

“是。”

尧羽卫总有各种各样的古怪小玩意,寻常人很难对付的荆棘,他们一拉一大片,拉下来的荆棘白骨也不扔,他们盘算着要丢进鬼谷,给云雷人增加点游戏难度。

很快这里的地面和别处没有任何区别,君珂看了看四周,指着两边各一处山崖道:“你们记住,这两片扇形山崖之间,就是十里禁地,不要误闯。”

“老大放心。”

君珂瞄一眼后方,沈梦沉马上就该到了。

“现在,你去帮我将云雷人引到鬼谷,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不伤人就行。”

阿古咧嘴一笑,“没问题!”

他带着一百个护卫,拨马回转,一边奔驰一边顺手拨乱头发,散开衣袖,洒点泥土,弄出一副狼狈不堪模样,大喊,“不好,有人闯入我们马场,腾云豹受惊四散奔逃,乡亲们,帮我们追回马匹,我等自当重谢……”

一百尧羽齐声大叫,声音远远传开去,跟过来的云雷人诧然停住脚步,高原汉子一向热心肠,毫不犹豫便跟着尧羽的方向奔去。

君珂听着远处动静,微微一笑,尧羽真是狡黠多智,随便哪个都是人精。

此刻十万人狂奔于皇陵脚下,万蹄踏动,地面震颤,仿佛起了一场小型地震,山崖上碎石沙土簌簌而落,连带整个皇陵地区都在颤抖。

皇陵之内,一座巍峨石门前。

石门灰白色,刻着简练的花纹,看上去像是一种异兽,石门正中,一道深三寸宽一尺的沟渠,流动着深红的液体,似血非血,从石门顶端到石门底端,不见去处和来处,仿佛要经年长久地流下去。

灰白的石门映着这深红一道,便平白多了一分诡异。

锦袍金冠的男子,仰头看着石门,神情沉肃。

“太孙……”他身后,几个灰衣男子垂首侍立,其中一人看见他动作,忍不住道,“圣僧在上面祭坛,应该在等您。”

“不必了。”纳兰君让平静地道,“他禳解他的,我走我的。”

“太孙!”随从惊呼,“您难道是想……可皇陵不可随意进入……”

“与其等到死后再进,不如趁活着,一探我大燕皇族寿命之谜。”纳兰君让淡淡道,“五十岁不算短命,但五十岁始终跨不过去,就是不该,我既然允了皇祖父,为他寻找活命之机,便不会再回头。”

他仰望石门,喃喃低语,“皇祖父说,前朝留下暗语,三十年一契机,天地之动,赤水逆流,皇陵之启。可天地怎会随意震动?这石门之上的赤水,怎么会轻易逆流?”

话音未落,上头忽然传来轰隆隆一阵震动,石门上那道红色的赤水,漾起连绵的波纹。

纳兰君让霍然抬头!

皇陵十里之地,祭坛之前。

祭坛式样简单古朴,左鼎右炉,中间很特别的是一方江山舆图阳刻石雕,方方正正,气势恢宏,石雕周围盘旋巨龙,龙首正在石雕上方正中,龙口中含着一枚圆珠。

换了僧衣的梵因,正立在这方石雕之前,他身后,大燕随行官员躬身肃立。

梵因手指在石雕上轻轻拂过,指尖白光一闪,石雕岿然不动。

梵因眼底也掠过一丝疑惑,轻轻道:“没有契机……”

“圣僧可知契机为何?”随行的钦天监首座是唯一知道此行真正目的的人,此时走上一步,悄悄询问。

“我说过。”梵因合十,“自从来到此地,我也不能再开天眼,只能顺应天意。”

“可是下官观测天象,若有机缘,就在今日……”

话音未落,蓦然地面遥遥传来一阵震动,石雕受此震动,龙首一颤,龙口一张,啪嗒一声,圆珠掉落,掉落的圆珠正落在下方一处标示湖泊的凹陷处,正好严丝合缝被拢住,随即一阵轧轧连响,石雕上的大燕江山舆图线条突然都活了起来,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游动,再停下来时,已经换成了另外一副地图。

露出喜色的钦天监首座,在圆珠掉落的一瞬间,已经带人飞快地退了下去。他知道,这副图,自己是不能看的。

梵因垂目望着地图,脸色晶莹若透明。

大燕皇陵地宫图!

皇陵山上。

黑袍枯瘦老者,带着白衣少女,正在山上游走,手中一柄铲状的奇形武器,不住射入地面。

“再有几铲,就可以探到大燕皇陵宝顶。”黑袍老者闭着眼睛,似乎在揣摩山下的轮廓,“从宝顶进入,是最安全的办法。”

“师祖。”刚刚养好伤的云涤尘,脸色发白,“皇陵十里不是禁地吗?为什么我们进来没有事?还有,为什么要进大燕皇陵?”

“平日是禁地,但现在嘛……”苍芩老祖冷冷一笑,“这是我才知道的秘密,你就不必多问了,尘儿,我们要加快点,三天之内,我们必须拿到东西出去。”

“可是……”云涤尘欲言又止。

“尘儿,你放心。”苍芩老祖抚了抚她的发,“师祖之前闭关,就是为了全力冲关,好进入这大燕皇陵,只要能进皇陵,拿到宝书,将来你云家丢掉的,师祖能十倍百倍地帮你们拿回来!”

云涤尘勉强笑了笑,眼神灰败。老祖信心十足,她可没他乐观,两人在这山上已经耽搁了将近一天,至今连个入口都没找到,只有三天时间,还要进去,还要找东西,还要安然出来,哪里来得及?

她在皇陵脚下长大,其间神秘早听满了一耳朵,三天时间要想安然来回,根本不可能,可是她也无法违拗满心热切的老祖,无论如何,这也是云家重新崛起的最后一丝希望。

自己没能用婚姻替家族招揽力挽狂澜的高手,便用这条命回报吧。

“应该就在这附近……”苍芩老祖没有在意得意徒孙的情绪,低头喃喃推测。

蓦然一阵震动,传到山上已经极其轻微,但一柄斜插着即将被老祖拔出的铲子,被震得忽然一倒。

苍芩老祖上前一拔,忽然浑身一震,直勾勾盯着铲子下的方向不动了。

云涤尘还没明白过来,忽然听见苍芩老祖沙哑的狂笑。

“找到了!找到了!”苍芩老祖张开枯瘦的双手,状若疯癫,向天狂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在这里,在这里!”

山风猛烈,黑袍狂舞,枯瘦向天伸出的手指,如恶魔向天攫取日光的利爪!

而山下,马蹄狂踏引起这场震动,从而导致契机开启的十万云雷人,正被尧羽引往鬼谷去。

纳兰君让神色凝重,注视殿门。

梵因凝望着地宫图。

君珂还在心系着被引走的云雷人。

沈梦沉勒马,眼底光芒一闪。

更远处,柳咬咬束起的长发扯成直线,带领两万云雷军狂奔抵达云雷城!

云雷城中,无数黑影如毒素流入经脉一般的街道,所经之处,惊叫啼哭之声频响!

八方雷动,风云际会,都在此刻,天下云雷!

“沈梦沉。”君珂长剑指向对面,已经取下面具的沈梦沉,“我们尚缺一场决战,便在此地如何?”

“我以为不是时候。”沈梦沉微笑,“你我还有最后一关没有冲破,打什么打呢?”

君珂气极反笑——是他万人之前跑出来约战,现在嘴一张就翻了过来,当耍她好玩么?

不过她不打算放弃,因为此刻她就算不打,回去帮柳咬咬,她也起不了太多作用,战役之中,个人武力是有限的,依赖的是将领的指挥,士兵的战意,和强悍的纪律。

她相信柳咬咬的指挥,相信云雷军的纪律,更相信他们的战意——刚刚回归云雷城的云雷军,绝对愿意用命来捍卫家乡!

她不擅指挥,回去没必要,但沈梦沉可是天纵英才,如果让他回去,调遣人手帮东堂攻打云雷,战局如何还真难预料。

沈梦沉说完,拨马便走,君珂冷冷看着他背影,忽然道:“我在替你护持内力时,给你种了点好东西。”

“哦?”沈梦沉顿了顿,没有回头,“真巧,我在替你解脉时,也种了点东西。”

“彼此彼此。”君珂微笑,“解药就在我身上,错过今日,你难道想去尧国拿?”

沈梦沉缓缓回身,注目她的双眸,君珂毫不避让,微笑迎上。

“小珂。”良久沈梦沉低低道,“我不认为你会使出那样的手段。”

“谁知道呢。”君珂耸耸肩,神态轻松,“或许近墨者黑,认识你久了,也受了点影响。”

沈梦沉静静盯着她,他的眼光并不威慑狠厉,但就像是坚硬的钉子或者锋利的刀,所经之处,搜骨剔肠,剖筋扯脉,容不得一点掩藏。

君珂觉得后背微微出了点汗,掌心有点发热,但依旧微笑坦然,毫不避让迎着他的目光。

好半晌,沈梦沉终于悠悠道,“原本我还想放过你,现在看样子,我只好把你擒回去亲自调教了。”

君珂暗中舒了一口长气,笑道:“你我心愿一同。”

“咻!”

几乎最后一个字刚刚落音,两个人同时出手!

不是偷袭,而是久经战斗的人,下意识地选择最佳时机攻击。

在长久的纠缠中,做敌人已经很久,互相暗害也已经无数次,但真正对面决战,还是第一次,两人都弃了马,在这十里禁地边缘,各自施展杀手!

君珂第一次看见沈梦沉的武器,是一柄黑色的带倒刺的鞭子,质地奇特,镶嵌着一圈一圈金色的纹路,看上去像一条金环蛇,实在很适合他的武器,也像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柔软、无声、阴毒而反差极大的艳丽。

君珂还是软剑,但她的软剑质地也已经到了顶级,如果说沈梦沉的武器是一条金环蛇,她的武器则像一条银白的鳗鱼,一般的软韧灵活,两柄这样的武器交手时,几乎没有金铁交击之声,每次接触都虚幻如梦,在一片片漾开的光影里,倏忽来去,只能看见偶尔的黑金光芒或银光一闪。

这里是十里禁地边缘,但标记已经全部被铲除,不过两人的战斗,很奇异的,至今没有越过雷池一步,这自然是君珂的控制,她身法轻灵,并不和沈梦沉直接硬碰硬,很多时候只是展开游斗,虽然这种控制了地域的游斗很不容易,但她一直坚持。

只是每次遇上一点沈梦沉出招的空隙,她都会迅速抽身,旋转一圈。

这个动作很奇异,像一种诡异的身法,但是毫无用处,沈梦沉也露出了一点惊诧之色。

他每次露出的一点空隙,看上去是破绽,其实只是诱使君珂上当的陷阱,不过君珂果然没有上当,这也在他意料之中,君珂对战,向来都很谨慎。

但君珂也没有利用这些破绽争取来的空隙,更好地防护自己或者出招,反而把精力浪费在那个毫无作用的花哨的身法上,这用意,连他都没想明白。

很明显,君珂的内力还差他一筹,所以她一直避免硬抗。但游斗很耗费真力,沈梦沉计算着,这样不过百招,必有胜负。

两人起落飞腾,风声凌厉,黑金银光搅在一起,星棱碎卷,煞是好看。

忽然一声裂响,君珂向后一退,衣襟已经裂开一条缝,露出一线雪白的肌肤,沈梦沉目光一凝,笑道:“小珂,你得过什么奇遇?肌肤似乎和以往不同。”

君珂冷哼一声,软剑一抖,华光电射,直射他眉心,剑光未到,忽然振起奇异的频率,漫开一片乳白色的蒙蒙光华。

这是属于梵因的大光明真气,沈梦沉的克星,沈梦沉长鞭咻地一直,铿然一响,已经缠住了君珂的剑。

君珂的剑忽然也一抖,和黑鞭纠缠在一起,随即君珂低喝“去!”

长剑脱手,冲力撞得沈梦沉向后一倾,君珂没了武器也不慌张,反身旋踢,那一踢快如雷霆,几乎扬起的腿刚刚一闪,下一瞬已经完成,极速运动猛烈搅动气流,空气竟然发出劈啪一声爆音!

呼地一股大力回旋,将沈梦沉的身子更快地推向后方。

后方就是十里禁地范围,君珂从来没打算要战胜他,她死活守在这十里禁地边缘,就是为了要让他栽进去!

沈梦沉何等智慧,立即发觉君珂的用意,虽然一时还没想到十里禁地这个传说,但下意识鞭梢一抖,已经扯住了君珂的后腰。

“起!”

掌心发力,君珂身形飞起,眼看就要被他也扯入十里禁地范围。

“停!”

一声清脆厉喝,随即君珂身形一停,竟然止在半空!

此时沈梦沉才看见,不知何时,君珂多出了一柄软剑。她的脚尖勾在剑柄上的洞中,剑的另一端,穿在一棵树上,那树上不知何时已经穿出几个洞,软剑剑尖穿过洞时,被巧妙地卡在里面,形成拉扯之力。

这就是先前君珂放弃攻击破绽,脱离而出做那个动作的原因!

她趁那点功夫,隔空在树身做出穿刺,好让剑尖卡在里面,她动作巧妙,连沈梦沉都没想到,她竟然在战斗中,已经算好了后面每一步。

君珂没有事先做陷阱,是因为她知道沈梦沉太狡猾太小心,如果树身上先有了什么花样,一定瞒不过他。

此时剑尖被弯曲的洞卡住,君珂身形一停,借这一停之力,她腰身一沉,身子降落,脚尖一踢,软剑飞回捞在手中,头也不回啪一下便断了沈梦沉的鞭尖。

沈梦沉跌入十里禁地之内,露出惊色,君珂抬脚便走,始终没有回头去看沈梦沉。

十里禁地已经由尧羽卫试验过,此时沈梦沉被她踹入十里禁地,定然已经受到伤害,她胜利了,却不想亲眼看见那样的死亡。

君珂闭上眼睛,唰一声长剑收回腰间。

“霍!”

霍然脚踝一紧,身子悬空!随即一股大力传来,将她拉扯向后方。

风刮得眼睛都睁不开,君珂大惊之下低头一看,一道金色带子缠在了她的脚踝上,那金色带子看起来有点眼熟。

再一想,可不是沈梦沉鞭子上的金环?

难道那不是装饰物,是附在武器上的武器?刚才她斩断鞭子,这金环便脱鞭而出,缠住了她的脚踝?

君珂立即长剑斜挑,试图斩断那金色带子,可带子深陷入肉,斩带子就会伤及她自己的经脉。

君珂大恨——可恨她胜利在手,不愿回头,以至于着了他的道!

“砰”一声,她撞在沈梦沉身上,熟悉的浓郁魅惑香气,一双轻而稳定的手,迅速掠过她身上数道大穴。

“很奇怪我怎么没事?”沈梦沉在她耳侧低低笑道,“说实话我也很奇怪。君珂,你运气不好,本来今天,你确实是赢了的。”

君珂咬牙——确实,老天这次不帮她。

“这里是十里禁地之内了吧?”沈梦沉看看四周,“我记得原先有标记的,给你铲除了?小珂,你可真狠。”

君珂冷笑一声。

“看来好朋友不少啊,果然都是往皇陵去的。”沈梦沉笑道,“小珂,咱们的皇帝陛下呢?会不会在皇陵里等你?”

君珂一怔,随即明白他说的是纳兰述,她也隐约知道沈梦沉暗中窥视她的事,想到那个最近天天陪自己睡觉的玩偶,心中顿时一乐。

居然骗倒了你?哈哈!

“他在哪里,你不是一向很有兴趣?”她闭上眼睛,“杀了我,然后自己去找吧。”

“何必。”沈梦沉一笑,拎起她,“活着的你绝对比死了的你有价值,走,咱们去见见好朋友。”

“什么人!”沈梦沉刚刚驰出没多远,便听见一声厉喝,随即一队卫士冲了出来。

君珂一看那些人,就知道是大燕卫士,跟随梵因出使云雷的,她心中一叹。

看来十里禁地在今天,肯定不是禁地,不然这些人不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大燕卫士哪里在沈梦沉的眼底,他手挥目送,几个微笑瞬间,这些人便倒了一地,沈梦沉拎着君珂,从一地死尸间穿过。

祭坛前,正在看地图的梵因忽然抬起头,道:“各位请速速退后。”

其余官员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都听话地向后退,身形还没站稳,忽然幽蓝光影一闪,仿佛一道小型旋风,卷向祭坛方向。

那人来势极快,众人隐约看出那是一个人影,手中还提着一个人,但速度太快,看不出是谁,只有梵因,忽然脸色一变,衣袖一拂,摆放在地宫图边的金刚杵霍然飞起,金光一闪,直奔那人胸膛。

那人似乎也不敢硬接金刚杵,腰身诡异一扭,已经避开了金刚杵的攻击,金刚杵在空中一个回旋,泛开一抹回旋的金光,从君珂身前擦过,随即回到梵因手中。

那人正自石雕地图上方飞过,头一低,已经将图都扫在眼底,随即低笑,“原来如此……”一扭头,发出一声呼啸。

远处隐隐有呼哨声呼应,一波三折的诡异声响,有人大惊,道:“红门教!”

半空中发出传呼的沈梦沉微微一笑,头也不回越过石雕,顺着甬道尽头的道路直奔,脚尖一踢,面前忽然出现一道九龙屏风,沈梦沉三折两绕,在这座巨大屏风前点了几点,轰隆一声,地面下陷,他人影已经不见。

“圣僧,有人闯入,好像是沈梦沉!”眼花缭乱的官员们此时才来得及惊呼,他们自然认识这位大燕最大的叛徒,往昔的沈相。

梵因立于原地,衣袖无风自舞,没有说话。

“他怎么那么快就找到进入地宫的通道……”

“他刚才看见了地图。”梵因淡淡道。

“就那么一眼……”钦天监首座捂住了嘴——一眼之下,纵观全局,这样的记忆太可怕。

“地宫图并不准确,里面还有蹊跷。擅自闯入,只怕能进不能出。”梵因目中露出忧色,“我原本打算推演出正确地图,再交给太孙,不想……”

“刚才沈梦沉手中拎着的是谁?”忽然有人惊呼道,“看着也眼熟啊!好像是那个……是那个……”他拼命思索,却始终想不起来名字。

君珂离开燕京已有一段时日,这些人一时想不起,也不敢往那方向想。

“是君珂!神眼君珂!叛出大燕的那个女统领!”忽然有人想了起来,大声惊叫。

“天啊!”

“糟了,太孙还在里面!”

大燕官员面无人色——外人从来不允许踏入的大燕皇陵,如今竟然接二连三被人闯入,更糟的是,闯入的人,还都是大燕的生死之敌,大庆皇帝,尧国皇后!

然而他们限于严令,无论如何不得踏入皇陵一步。

“所有人不得离开,死守皇陵入口!并将此事立即回报国内!请求调动驻扎在边境的神风军!”

“是!”

“想办法通知太孙,那两人下去了!”

“没法通知,太孙先进入了皇陵,而我们不得靠近祭坛之后一步!”

众人露出绝望之色,只得在地上等待,忽然地下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地面震动,梵因面前的石板内镶嵌的那颗圆珠,又下陷几分。

圆珠一陷,石雕地图上的线条又一阵流动,这回流动的范围比较小,只在几个关键范围内进行了修改,但展现的新地图,已经迥然不同。

“这才是真正的地宫图。”梵因闭目叹息。

大燕官员面面相觑,遥望着那发出巨响的地方,那正是地宫入口所在。他们想着错误的地图导致的后果,嗅见一股奇异的,令人心生不安的气息。

人人面无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