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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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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为那句天雷滚滚的“ONLYYOU”,而是这个开口的嗓子,瞬间让君珂幻灭。

粗、哑、乍一听不辨男女。

君珂从现代走到古代,都没听见过这么难听的声音,当然,这也绝不是景横波的声音。

君珂叹了口气。

这声悠长的叹息过后,她心里怒火的小宇宙就开始熊熊燃烧了!

荒淫无耻!残暴恶毒!草菅人命!万死莫赎!

一刻钟前她满含着和大波重逢的希冀,虽然觉得这个“大波”有点倒行逆施,但也不是不可接受嘛,劝劝就好了嘛。

一刻钟后她觉得,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天南大王,实在太过分了!必须擒之!困之!狠揍之!

偏心眼的君珂丝毫没认识到自己的节操瞬间也碎了一地,牙齿磨得格格响。

她此前已经知道文臻和自己的错过,悔得呼天喊地,恨不得立即再回当初那湖里再扒一扒文臻,但东堂一群人没了动静,说明早已回国,君珂只能顶着吐血的心情,遥望东堂,泪下千行。

经历了这次的懊悔,所以君珂这次对相遇景横波抱持了极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此刻的幻灭,让君珂瞬间有召唤一万个雷劈了天南王宫的冲动。

她的雷还没来得及劈下来,忽然身边就起了雷!

嚓地一声锐响,像钢丝被瞬间折断,四面耀目的灯光都暗了暗。

“淫妇!吃我一剑!”

一条黑影呼啸而起,电射罂粟花中艳舞的天南王!

飞起的衣袂掠得君珂发丝一阵乱舞,挡住视线,隐约四面人们虽有惊慌之色,但轻歌曼舞依旧,居然无人起身。

君珂心中一动,迈出的脚步一收。

“铿!”

黑影闪电越过,离天南王只有一尺距离!

剑芒森冷,深青之色已经耀亮天南王的眉心!

天南王转头,眉心深红泪滴宝石华光一闪。

黄金花瓣,突然合拢!

巨大的花瓣瞬间将天南王护在其中,一声轻响,金光迸射。

黑衣人在半空向后一退,神色懊恼,掌中剑尖簌簌落下金屑。

黄金花瓣合拢太快,他那杀气腾腾一剑,只刺在了黄金外壁,留下一条深深沟痕。

这人一击不中,反应也算快,凌空一个翻身便想逃,然而那花瓣在里层合拢的同时,外层也在迅速闭合,顿时将他困在了两层花瓣之间,薄薄的黄金花瓣边缘锋利,狠狠夹住了他的腿,这人拼命挣扎,双腿鲜血迸流。

嘎嘎一阵难听的大笑,里层花瓣又缓缓开启,天南王从中探出头来,笑道:“小乖乖,怎么这么没耐性?你就没打听一下,在我这罂粟花台之前,从没人能跨越一步?”

她荡笑着摸了摸黑衣男子的脸,眯着眼睛道:“要杀我,得在床上,靠你的本事噢……”这一声说得沙哑柔媚,意味深长,随即她一仰头,哈哈大笑,笑声粗犷难听,十分得意畅快。

君珂叹口气——真想伸出二指禅,捏住那震动的喉咙,然后,狠狠一掐……

“不过现在轮不到你哟……”天南王伸手将黑衣男子的脸狠狠一推,喝道:“带下去!给我好好伺候!”最后两个字说得咬牙切齿,眼神杀气腾腾。

黑衣男子一撇头,一口带血的唾沫呸在她脸上。

“嗯?”天南王眼神一厉,怒目盯视那黑衣男子,黑衣男子毫不退让迎上,目光相对那一刻,天南王神情微微一变,盯着他的眸子看了半晌,忽然冷笑道:“好熟悉的眼睛,我说,你不会是老杂种落在外面的那个小杂种吧?”

“你这贱人!”

“我贱?那你马上要臣服在我脚下,不是更贱?”天南王格格大笑,花枝乱颤,一挥手,地面开启,几个护卫鬼魅般穿出,将那黑衣男子拖走,地上拖开一道长长的血痕。

天南王看也不看,又道:“人是华公公领来的吗?”

那老太监华公公抖抖索索跪下,还没来得及求饶,天南王手一摆,“带了个刺客,不过也带了个美人,功过相抵,罚要罚,赏,也要赏。”

君珂正想这女大王也算赏罚分明嘛,一转眼看那华公公毫无喜色,满头大汗滚滚而下,不禁一愣。

有人捧上一个盘子,盘中两根竹签,天南王兴致勃勃地对华公公手一招,“抽吧。”

华公公脸色死灰,抖着手犹疑半天,被侍卫几次不耐烦地催促,才牙一咬,眼一闭,抽出一只签。

他只看了一眼,便脸色惨白,签头落地,尾端涂成深红。

“先罚后赏!”侍卫高叫,天南王咧嘴一笑。

“罚一百铁鞭,赏三千黄金,去吧。”

她挥挥手,侍卫立即将哭号求饶的华公公拉了下去。

“什么意思?”君珂悄悄问身边宫女。

“大王的规矩。”那侍女声音满是恐惧,“抽到绿签先赏后罚,大王心情一好,也许就不罚了;抽到红签先罚后赏,一百铁鞭下来,骨头都抽烂了,那赏金也就便宜了别人。唉,这已经是这个月死的第三个公公了……”

君珂皱着眉,心中第一次对眼前的女人涌起杀机,除了姜云泽外,这是第二个令她厌恶到想要夺命的人,连当初对周桃的憎厌,都比不上这位。

那天南王杀人如吃菜,翻脸似翻书,偏了偏头,已经转向了纳兰述,凶光四射的眼神立时换了柔情似水,伸手款款对纳兰述招了招,“小心肝,你是哪里来的?快过来姐姐这里。”

君珂心里盘算,到底是和这女大王打下交道,看看她是不是和景横波有过交集呢,还是就此算了?这女人性情暴戾,王宫守卫森严,君珂虽然对纳兰述有信心,却也不愿他为自己轻涉险地,想了想正要拉纳兰述衣袖示意离开,纳兰述已经上前一步。

君珂一怔,赶紧也跟着上前一步。

“嗯?”天南王画得细长上挑的锋利眼角,眼光冷而疑惑地射过来。

“大王。”君珂立即躬身,“草民这哥哥,心智未开,自幼需要草民随身照顾,所以……”

“是吗?”天南王笑起来,随意挥了挥手,“行啊,那就一起来吧。”她眼角一瞟君珂,吃吃笑了笑,“小姑娘眉顺目清,还没开过苞吧?今儿便让你学学,嗯,不要钱的……”她手指一挑,半空划了一个弧,轻佻放荡,笑意妖媚。

君珂瞪大眼,出了一身汗——这个动作也是景横波的,大波闲着没事经常挑死党们下巴,就是这姿势,但大波做起来只见美丽诱惑,到了这女人这里,怎么就这么淫奔无耻?

天南王缓缓下了花心,上了一辆描金绘凤的便舆,四面纱幕后的“美人们”立即不甘地“娇唤”起来,天南王笑意晏晏地挥手,“心肝们,不要醋,不要醋!大王明日便来看你们,乖——”

君珂一脸血地看着她——姑娘您真是俺的呕像!

天南王向纳兰述招手,“来,和本王坐一起。”

纳兰述紧紧扣着君珂手指,一副“要坐一起坐”的姿态,君珂笑眯眯看着那不宽的座位,心想您就应了吧,色令智昏吧,这便舆咱们一坐,也就不用咱们再忍着呕吐的欲望和您周旋了。

天南王瞟瞟两人紧扣的手指,看看自己的座位,似乎也觉得这样挤不太妥当,有点遗憾地挥挥手,太监高呼,“大王起驾——”一群人迤逦着去了。

君珂和纳兰述跟在后面,身前身后都是侍卫,一直跟进天南王的寝宫,天南王当先进殿,一声娇笑,“进来吧!”

君珂略微在前,纳兰述在后半步,两人正要跨进门。

突然咔嚓一响,殿门上下左右,闪电般交射出几柄利剑!

利剑来得毫无预兆,白光一亮,便交剪而下,眼看正在门中的君珂纳兰述便要被戳成筛子!

“哥哥!”

君珂一声尖叫无限惊恐,抬手蒙住头,霍然转身,一头扑倒了纳兰述!

“嚓!”

利剑齐齐袭向她后心,却在触及她后背的那一刻,剑头往里一缩,平平抵住了她的背。

四面一阵安静,侍卫们一直眼看着这一幕发生,露出会心的笑意,有人警惕的神色慢慢放松,向后退了退。

地上君珂死死压着纳兰述,紧紧闭着眼睛,脸上两行清泪,慢慢流下来。

纳兰述被扑倒在地,还是那个平平静静万事不在眼中,却又十分惹人怜爱的神情,装痴傻儿十分到位。

一片寂静中,好久才响起君珂梦呓般的喃喃低语。

“哥哥……我们……是死了么?”

她闭着眼睛,像是怕睁开眼就面对阿鼻地狱,睫毛颤抖,楚楚可怜。

纳兰述心中大乐——小珂儿演戏技巧,真是越来越高超。

我见犹怜啊我见犹怜。

这个扑倒的姿势,尤其妙到毫巅,唉,可惜就是四面人多了点,殿中还有一个在偷窥。

纳兰述手被君珂压在身下,正顶着她的腰,手指老实不客气地在她腰间轻捻,哦,真是柔滑轻软,弹性十足……

君珂痒得要笑,还得憋着,正在高潮桥段,又不能打掉那只狼爪,脸涨得通红,咬牙还得继续演,颤巍巍地睁开眼,看见纳兰述紧闭的眼,“悲呼”一声,“哥哥……我还是没能救得了你么……我们一起下地狱了吗?”

嘴里凄切悲呼,眼神却恶狠狠瞪过去——纳兰述!你个无良的!这辈子你一定下地狱!

纳兰述平和淡定地望着她,眼神里淡淡笑意——只要你去那里,我也不介意。

眼神交锋,君珂再次完败,剧本还得她演,纳兰述在她腰上的手指一紧,君珂只得颤巍巍伸手去抚他的脸,眼神“怜惜深情”,“哥哥,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你,不过我们一起死,也算了结了这尘世困苦……”

啊啊啊这是哪位言情小说三流作者的台词,好想吐!

君珂咬牙,手指摸上脸,轻轻下滑,落在纳兰述鬓边,看似温柔地为他理鬓发,指尖却狠狠拈住长发——我揪,我揪,我揪揪揪!

纳兰述岿然不动,我揉,我揉,我揉揉揉。

两人暗潮汹涌地大演“兄妹情深”,身后那群侍卫终于耐不住性子,有人上前来,笑道:“得了,别哭啦,什么九霄地狱,不该你死的时候,想死都死不掉。”

有人取下一柄剑,在君珂面前晃晃,“看见没?这剑尖会伸缩的,这是大王对你们的考验,现在,你们进去吧。”

“啊,谢谢大哥,谢谢大哥!”君珂一脸绝地逢生的惊喜,赶忙拭干眼泪爬起身,拉起纳兰述的时候,手指在他手腕上狠狠揪住一块皮肤,左转九十度,右转九十度——

我捏,我捏,我捏捏捏。

纳兰述坦然自若——天将降美人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捏其腰腕,而后方有便宜可占也。

后方的侍卫在殿门前散开,没有再跟进去,殿门口这一道剑网,本就是一道试金石,但凡学武者,防御已经成了本能,遇见危机必然要展示武功逃脱,只要君珂纳兰述稍稍露出点武功底子,哪怕就是躲避得灵活点,此刻也必然落入侍卫和杀手的包围圈。

然而君珂和纳兰述何许人也?他们最大的长处,就是从不低估对手,天南王再如何淫荡无耻暴戾无道,但既然能坐上这个位置至今还没被人杀掉,就说明绝不是草包,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刚刚经历过一次刺杀后,就毫无警惕之心地,将陌生人带入自己的寝殿?

所以必然还有考验,两人在跨进门的前一刻,已经发觉了这门的异常,门内弹出飞剑的那一刻,君珂返身扑倒纳兰述,武功没暴露,还展示了“兄妹之情”,当即打消了所有人的戒备。

此刻天南王的笑声传来,“进来吧。”这一声说得婉转欢喜,显然她对纳兰述通过考验,也是十分满意的。

君珂纳兰述进了殿,一进门就险些被绊倒,低头一看,一个桃红色的“疑似胸罩”。

君珂盯着那颜色俗艳,一左一右绣着两只凤凰,造型和现代胸罩十分类似的玩意,眼神古怪。

纳兰述眼神也十分古怪,盯着那东西看了好几眼,君珂脸一红,一脚便踩在了脚底下。

忽然听见纳兰述的传音在耳边响起,“小珂,这东西,怎么那么像你那个荷包?不过没你那个好看。”

君珂脸上轰一声烧着了——他还是联想到了!

她眼睛发直,突然开始后悔今天来这一趟。

等下要是那女人色诱纳兰述,被纳兰述问出这东西是什么,怎么办?

更糟的是,万一那女人也来了大姨妈,也学做了个卫生巾,被纳兰述看见,再掏出自己的那个……

君珂头发都险些唰一下竖起来,眼神惊恐,外焦里嫩。

太可怕了!

她这辈子都会没脸出现在纳兰述面前的!

君珂唰一下抓住纳兰述手臂,纳兰述愕然回头,君珂对他露出谄媚的笑容,示意“我突然不想打探大波下落我也不想整这个破大王咱们还是走吧现在就走好吧好吧?”

纳兰述眼神一闪,目光落在她脚底。

君珂的鞋子底下,桃红“荷包”露出一角。

纳兰述眼神深思——小珂为什么看见这东西,就全然失态?

纳兰述对于“创口贴”和“荷包”的疑问,存在心中已久,一直没有得到解答的机会,不过此刻……

纳兰述微笑起来,温柔地拉开君珂的手,温柔地用眼神告诉她“你为寻找朋友花费了那么多精力等待了那么久如今好容易有一点线索怎么可以放弃不行不行我必须要会会这天南王”。

君珂哭了。

自作孽不可活啊……

两人又向前走了几步,这回踩到一件薄薄的半透明的丝绢的黑色东西,纳兰述用脚尖一挑,眯起眼睛一看,皱起眉头。

这是个什么玩意?看起来倒像个“丁”字形状,那么薄,布那么少,能穿在哪里?

他用脚尖挑着那玩意,偏头看君珂,眼神充满好学的疑问。

君珂直翻白眼,生平第一次心中充满对景横波的痛恨。

大波!你活着就是为了祸害人的!

“抹布,这是抹布。”她甜蜜地对纳兰述微笑,眼神很诚恳。

纳兰述露出恍然大悟神情。

君珂松一口气,继续前行,仔细搜索地面,以免还有什么不该被看见的东西被看见。

忽然听见某个可恶的声音,在耳边轻轻道:“其实这个抹布,我觉得吧,换成粉红色,配你那荷包,正合适。”

君珂:“……”

那人还不罢休,充满神往和遗憾地道:“上次我神智不清时,你占我便宜,当时如果你穿这套衣服就好了……”

君珂原地一蹿,险些蹦起来,身子跳起一半才回到现实,硬生生按捺住。

一瞬间眼神凶狠,电光直冒,一撇头,盯向大燕方向。

一段对话在心中滚滚而过。

“大师,纳兰述的状态,还是不太清醒吧?那个……什么都不知道吧?”

“那是自然。”

斩钉截铁回答言犹在耳,那人圣洁慈悲,一本正经神情犹在眼前!

君珂牙齿磨得格格响。

梵因!

你才是龛里一朵大谎花!

千里之外。

某人突然狠狠打了个喷嚏……

前殿到后殿,短短数丈路,纳兰述和君珂,先后踩到BRA一件、丁字裤一条、面纱一张、丝袜两只、裙子一件……最后在一处镂空屏风前驻足。

纱幕低垂,白玉屏风上镂出半裸美人花样,隐约光影里,屏风后颤颤伸出雪白的裸足,脚尖上蔻丹深红,对纳兰述轻轻一勾。

“来呀……”

君珂吸吸鼻子,望天,有点僵硬地将纳兰述一推。

很想说句“问清楚快点出来”,但实在开不了口,眼见那人回首对她一笑,悠悠然步了进去。

里面立即传来一阵沙哑的低笑,在高旷幽黯,香气幽幽的大殿里,迤逦往复,缠绵诱惑。

君珂背过身去,开始抠指甲。

看是不能看的,她一双神眼,纳兰述清楚,如果此时她还面对着屏风,事后难免要被纳兰述笑话。

她抠了阵指甲,竖着耳朵听里面声音,嘈嘈切切,细细低语,听不清楚。

君珂心头烦躁,把小指甲给撕破了,她把手指含在嘴里,眼神骨碌碌一转,突然看见殿侧有一方镶嵌的可以活动的大镜子。

镜子正照出屏风,还有后面隐约的人影。

君珂眼睛一亮,悄悄挪了几步,凑到镜子面前。

几个侍候的宫女诧异地看着她的举动,以为她要照镜子,还让开了些。

君珂脸红了红,犹豫半晌,鬼兮兮上前一步,偏头张望。

“唰。”屏风后一道丝帘,好巧不巧就在此时落下,将她的视野遮住。

君珂黑着脸,瞪着镜子里那道丝帘,很有撕烂的冲动。

“喂,喂喂。”她悄声唤那宫女,“劳驾,那镜子怪好看的,往东边搬搬,我好看清楚……对,谢谢谢谢。”

几个宫女莫名其妙搬动镜子,心想这姑娘可真古怪,觉得好看,自己过来看不就是了?别扭啥呢?

镜子角度移动,照到屏风另一侧,隐约是纳兰述的背影,正缓缓俯下身去……

立即有低低的呻吟响起……

君珂眼睛刚刚开始瞪大,“唰。”又一声,屏风后那半边丝帘,竟然也在这关键时刻,落了下来。

君珂砰地一头撞在了地毯上……

外头君珂贼眉鼠眼,傲娇地想尽办法偷窥,被接连垂下的两道帘子气得七窍生烟,屏风后面,又是一幕风景。

纳兰述步入屏风后,天南王早已脱得光溜溜地在等着他了,看见他进来,媚笑着抬起脸来。

她去掉面纱,一张脸倒也确实娇媚,微微有点黑,这种肤色在大燕不受待见,在西鄂,却是健康美丽的标志,这女子当初能成为前任天南王的宠妾,自然姿色不弱。

纳兰述眼睛却根本没在她的脸和身体上停留,眼神一掠间,已经将这屏风后静室内的一切布置和机关,都看了清楚。

“好人,来呀……”天南王媚笑,足尖在纳兰述膝弯一勾,“好多年没有见过比得上你的男人了……来,让我试试,看看你床上……是不是也一样让我心动……”

她足尖一勾,微微使力,纳兰述身子一倾,向她面前栽下。

天南王笑得更欢快。

随即眼前一黑。

仿佛一大片影子当头掠过,发出“呼”地一声,那个原本应该栽在自己面前的人不见了,身后有足尖轻轻落地的声音。

天南王也算反应奇急,立即唰地在榻上一个翻身,足尖后弹,竟然反掠过头顶,点在了壁上一处凤凰的眼珠处,与此同时双臂向后一撤,撞在榻边雕兽的把手上。

咻咻两声低响,榻边射出一连串飞刀,割断左边丝帘的系带,光华如网,罩向纳兰述。

壁上浮雕凤凰口一张,喷出一股无色无味的烟。

天南王两处杀手一出,看也没看战果,手掌重重在枕头上一拍,榻边翻转,她便要落下去。

“咔嚓。”

机簧卡住的声音。

天南王落了一半的身子,卡在翻板中间,紫檀木板中白花花一片,胸部被挤得扁扁如大饼。

她惊惶地抬头,纳兰述一脚蹬在翻板的机簧处,正将一叠匕首,当牌一样叠来叠去地玩,见天南王看过来,他手一招,另一边丝帘悠悠落下,随即俯首对天南王微笑,笑容明丽清越,看在天南王眼底,却如恶魔般可怕,她禁不住激灵灵打个寒战。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高手?

天南王对自己殿中的机关一直很有信心,她行事乖张,树敌无数,又想痛快享受人生,又不想畏畏缩缩时刻小心刺杀,所以对自己的寝室很下了功夫,刚才那连环机关,是她聘请机关大师重金制作的,光躲还不行,还必须接下,光是躲,那之后还会激发连环杀手,就算对方能接下,也必然来不及阻止她逃脱,那么她一旦脱身,对方最后还是死。

去年她就用这法子,杀了一个试图以色相接近她刺杀她的男子,她从没想过,天下竟然还有人,能够不仅接下她的机关,还来得及挡住她逃生之路。

她是不知道纳兰述的尧羽卫,小陆当初机关之术天下第一,纳兰述和他们一起十多年,什么样机关没见过?天南王还不知道的是,她那重金聘请的机关大师,其实算小陆半个徒弟,就是因为曾经机缘巧合得过小陆指点,才技艺有成,名噪西鄂的。

“别吵,别叫,不然我不保证,会不会立刻割断你咽喉。”纳兰述淡淡俯视天南王,手中飞刀打开收起,玩牌似的。

“大侠……”天南王一向很识时务,立刻换了称呼,在夹板中动了动身子,将自己的胸解脱出来,低低道:“您想要什么……只要我有,什么……都可以。”说完将胸挺了挺。

纳兰述脚尖微微一动,机簧松了少许,角度一斜,天南王身子往下一落,她正狂喜,纳兰述脚底一踩,翻板再次夹住,这回夹得更紧,正正把胸压扁,窒得天南王脸色一青。

“可以呻吟,可以娇笑,可以低唤。”纳兰述把玩着匕首,“除了这三个声音外,你发出其余任何呼叫,我就立刻杀了你。”

他眼角瞥瞥外头,丝帘外,隐约有一个背对这边的身影,正蹲在什么面前,鬼头鬼脑地张望。

嗯,也该让你急上一回,听吧,听墙角吧,听到你忍不住冲进来最好。

纳兰述眼神充满算计……

“啊……”天南王立刻呻吟,“您饶我性命,一切好说……”

“三个小小要求。”纳兰述手指虚张,遥遥扼住天南王咽喉,她喉间格格一响,脸色挣得发红,纳兰述淡淡道,“如果你不想成为被翻板机关夹死的第一人,你最好听仔细。”

“是……”

“第一,兵符。”

静默半晌,天南王咬牙道:“凤凰尾羽第三根下。”

纳兰述弹出一枚匕首,半空里轻轻挑起第三根尾羽,金光一闪,一枚兵符落下,同时嗡地一声,一大簇牛毛飞针细雨一般射在空处。

天南王眼神里掠过一抹绝望。

兵符斜斜落在纳兰述手中,纳兰述将兵符往天南王身上一丢,确定没有毒之后才捞起,嫌弃地用衣角擦了擦,收在怀里,道:“刚才那黑衣人,是不是前任天南王的亲人?”

“是那老杂种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据说有……羯胡血统,所以……老家伙从来没有认过他……我也是偶然一次听老家伙说过,看见他那眼睛才想起来。”

“释放他的手令和钥匙。”纳兰述手一伸。

“拿兵符去就可以……”天南王咬牙,“通用的……”

“你是怎么会这些的?”纳兰述盯着她,眼神里淡淡疑惑,“这些歌舞,这些古怪衣物?”

“大半年前我的手下抓来过一个女子。很美很特别,险些将我的文武副相都勾引了去,这些都是她教我的。”

“名字?”

“她不肯说,只说唤她‘举世无双第一波’便行了。”

纳兰述挑挑眉,审视地看了一眼天南王,心中对她的合作度微微有些疑惑,身子向后移了移,探头看了看,确定君珂还傻傻在外面看反射,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块方方的、包裹得仔仔细细的、柔软的、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创口贴”。

“你可知道,”他问,“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