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四娘正容接道,“有四位前往暗中接应,我是十分放心,只是,此行既为暗探,非必要时,最好避免发生冲突。”
“那是当然!”徐丹凤接道,“那么。咱们决定今夜三更正前往……”
刚说到这里,门外,负责警卫的丐帮弟子朗声禀报道:“禀令主,古少侠求见,”
徐丹凤不由美目一亮道:“快请!”
改装成丐帮弟子模样的古剑,大步进入客厅,向徐丹凤躬身行礼道:“古剑见过令主。”
徐丹凤含笑还礼道:“古少侠辛苦了!请坐!”
“谢令主!”
古剑说着,就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徐丹凤注目问道:“古少侠有话,请尽管说。”
古剑欠了欠身子道:“禀令主,白令主已证实是被古太虚所劫持!”
徐丹凤接问道,“这消息是否可靠?”
“绝对可靠。”古剑接道:“那是古太虚亲自向朱前辈所透露。”
季东平接问道:“老弟已经跟朱矮子取得联络了?”
古剑点头答道:“是的,小可此行,就是奉朱老之命而来。”
徐丹凤美目深注地道,“朱老怎么说?”
古剑道;“回令主朱老要小可禀告令主,暂勿采取任何行动。”
徐丹凤不由黛眉一蹙道:“为甚么?”
古剑道,“朱老说,他们正副教主之间,日内必然发生火拼。”
于四娘接问道:“朱矮子这消息,县由何而来?”
“回姥姥。”古剑接道:“这也是古太虚向朱老亲口所说。”
于四娘笑了笑道:“想不到朱矮子竟能获得古太虚如此信任。”
季东平也笑道;“这,可能眼前些天挨的那一掌,大有关连。”
古剑正容接道:“这倒是实情,朱老的伤势,可委实不算轻哩!”
于四娘轻叹一声道:“倒真是难为他了!”
接着,又注目问道:“他的伤势,不妨事么?”
古剑笑了笑遭;“多谢姥姥关注,朱老的伤势,已好得多了。”
徐丹凤注目接问道:“有关白令主被软禁的地方,朱老是否也知道?”
古剑道,“这个……朱老曾经试探着问过,但古太虚仅提到白令主已不在金谷故园。”
徐丹凤道:“不在金谷故园,那是说,已被送离洛阳城外去了。”
古剑道:“不过,据小可由另一方面所获可靠消息,白令主似乎还在洛阳城中。”
徐丹凤注目问道,“这是谁提供的消息?”
古剑微一迟疑道:“那是金谷双姬之一的玉环姑娘。”
季东平接道:“如果是玉环所提供的消息,当可信得过。”
说着,并向古剑神秘地笑了笑,笑得古剑好不尴尬。
幸亏他是经过易容而来,否则,那一幅窘像,就越发够瞧的啦!
徐丹凤接问道:“那玉环姑娘是怎么说的?”
古剑强定心神,沉思着答道:“玉环姑娘说,她也曾转弯抹角地向古太虚套问过白令主的所在,由古太虚的谈话中她判断白令主必然是被安置在洛阳城中,而且,由于她以往所无心中发现的秘密,互相印证,这场所,离金谷故园,也决不会太远。”
徐丹凤接问道;“她那无意中发现的秘密,是些甚么呢?”
古剑曾道:“她曾发现古太虚由宿舍中突然消失,但有时又神秘地出现。”
季东平接道:“这似乎谈不上甚么秘密……”
古剑含笑截口道:“是的,起初,玉环姑娘也认为古太虚的宿舍中,有地下秘室,不足为奇,但另一次偶然的发现,却推翻了她这一构想。”
季东平连忙问道:“那是甚么事?”
古剑笑了笑道:“事情是这样的,当某一次玉环姑娘发觉古太虚突然于宿舍神秘消失之后,不久,竟又亲眼看到他,由大门外回来……”
徐丹凤不由“哦”地一声道:“那是可能有地下秘道通往外间。”
“是的!”古剑接道:“玉环姑娘,也正是如此想法。”
徐丹凤沉思着道;“既然有地下秘道相通,那场所的距离,也决不会太远。”
于四娘也点点头道:“不错,如此一来,目前咱们就有事情可做了。”
古剑正容接道:“令主和诸位前辈们,趁此等待期间,在总坛附近暗中侦察,自是可以,不过,据古太虚问朱老此人透露的消息,他那秘密场所中,可不亚于龙潭虎穴,实力之强,决不稍逊于目前的通天教总坛,所以,诸位可不能掉以轻心,以免有甚失闪失。”
于四娘冷冷一笑道;“那是可想见的,古太虚既然处心积虑,想谋夺冷剑英的教主宝座,自然早就在暗中着手扩充实力的了。”
古剑扭头观察了一下室外的天色,然后目注徐丹凤恭声问道:“令主是否还有甚指示?”
徐丹凤微一沉思道:“别的倒没有,只请转告朱老,行动方面要特别小心!同时,我也特别授权二位,可自行决定在通天教中的去留,那就是说,如果觉得已无继续留下冒险之必要时,当立即撤回。”
“是!”古剑恭应道:“小可告辞。”
起身恭敬地一礼之后,转身匆匆离去。
古剑离去之后,会议继续进行,不过,原来那夜探通天教总坛的议题,已暂行搁置,而改为研讨如何查探古太虚的秘密巢穴了,会议一直继续了半个时辰,才告结束。
通天教总坛,因系就金谷故园的遗址所重建,所以除了北部的后园有部份农田之外,其余的东、南、西三面,都是民房。
尤其是南面的大门,更是距洛阳城中的闹区不过里许之遥。
东面与西面,都是紧邻着栉比鳞次的贫民区,而在西面的贫民区中,距通天教总坛约莫里许处,却有着一幢古老的巨宅。
这巨宅,占地几达十亩,高耸的围墙内,甲第连云,其深不知几许。
据说,这巨宅还是一位前朝亲王的王府,也许因为年代太久远了,那青石围墙上,满布青苔,并且,那坍塌之处,也仅仅因陋就简地,做了一点象征性的修补,越发显出它那“美人迟暮”的萧条之感。
也因为如此,尽管它是矗立在贫民区中,却也并不显得怎么不调和。
这巨宅的现任主人,据说是一位退休的朝廷大员,附近的人,都叫他方大人。
这位方大人,为人乐善好施,附近的居民,可说是都受过他的好处,也算是洛阳城中,最热心公益和慈善事业的大善人。
在洛阳城中,不论是上、中、下,各阶层,只要一提起“方大人”三个字,可说是妇孺皆知,无人不晓。
不过,尽管这位方大人,名满洛阳,但真正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这是一个艳阳如火的午后,方大人住宅东边的小巷中,一个乱发蓬飞,满脸污垢,鹑衣百结的老叫化,手持竹杖,佝偻着走了过来,一面并用手中竹杖在前头左右敲打着探路,这情形,敢情还是一个瞎子哩!
他,艰难而缓慢地走着,走着,当他进入一片由围墙内投射出来的树荫中时,不由停步脱口自语道:“啊!这儿好凉快……”
口中说着,抬手揩拭了一下头上的汗水,并解下背上的一张破草席,摊开在围墙脚下,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歪着身子躺了下去。
瞎子毕竟是瞎子,他这一躺下来,整个上半身,竟依然暴露在烈日之下。
也许他实在是太累了,竟连再爬起来挪动一下,也懒得动,仅仅将身子一翻,紧贴着墙脚侧卧着,算是勉强躲开了那炽热如火的阳光。
少顷之后,老叫化发出均匀的鼾声,已经进入梦乡了。
是的,对于一个终日难得一饱的老叫化而言,这场合,委实是太舒服了,自然是一躺下就进入梦乡啦!
一直到黄昏时分。
一个青衫文士,负手安详地走了过来,他,停立老叫化躺卧之处,眉峰一蹙之后,才俯身伸手,拍拍老叫化的肩头道:“嗨!老人家醒醒!”
老叫化似乎大吃一惊地一骨碌坐了起来,抬手揉着惺忪睡眼,茫然地问道:“相公是叫我老叫化?”
青衫文士莞尔一笑道;“不错!”
老叫化讶问道:“有甚么事么?”
青衫文士道:“没甚么事,我是担心你年老体衰,睡在这儿会着了凉,所以才叫醒你!”
老叫化不禁苦笑道:“相公真是太多管闲事了,老叫化一辈子睡的就是街头和墙脚,几会着过凉来。”
青衫文士也苦笑道:“老人家,我可是一番好意。”
老叫化道:“老叫化眼瞎心不瞎,自然知道你相公是一番好意,可是你却将我一场难得的好梦,给惊散了。”
“那真是抱歉得很!”青衫文士探怀取出一块约莫七八分的碎银,塞向老叫化手中道:“老人家,这个,聊资补偿如何?”
老叫化紧握着那块碎银,显得非常激动地道:“多谢相公厚赏!愿菩萨保佑,相公无灾无难,多福多寿!”
说着,站起身来,策杖蹒跚地离去,连铺在地面的那张破草席,也不要了。
青衫文士淡淡一笑,一直目送老叫化的背影消失于小巷尽头之后,才继续迈着方步,向前走去。
稍许工夫之后。
洛阳城中,已是万家灯火,黄昏时分还在方大人住宅旁边睡懒觉的老叫化,又步履踉跄地出现在一条颇为热闹的街道中:他,一面以竹杖在路面上,左右敲点着探路前行,一面却直打饱呃,而且酒气薰人,显然地,他是利用那青衫文士所施舍的碎银,在哪儿饱餐了一顿。
半晌,他才喃喃自语道:“唉!人老了真没用,才喝了四两白干,这两条腿,就有点不听我的指挥了哩……”
老叫化背后,约莫两三丈处,有一高一矮两个灰衫人,一面浏览着街景,一面遥遥地盯着老叫化,亦步亦趋。
走在左边的高个子眉峰一蹙,低声说道:“奇怪?”
矮个子讶问道:“何事奇怪?”
高个子向走在前面的老叫化呶了呶咀,将语声压得更低地说道:“那个,莫非咱们头儿看走了眼不成?”
矮个子笑问道:“何以见得?”
高个子道:“咱们这一路跟来,可并未发现有甚可疑之处啊!”
矮个子道,“这正是人家的高明处呀!”
接着,又冷冷一笑道:“老王,看来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咱们头儿是何许人,岂会看走眼!”
高个子嗫嚅地道:“李兄,你看那是甚么来路?”
矮个子道;“总不是咱们的朋友就是。”
说着,扭头向后面扫视了一卞,才悄声说道:“小心‘黄雀在后’,老王,今宵这任务,可不简单,咱们得特别提高警觉……”
高个子低声接道:“瞧!点子已经拐弯。”
不错,老叫化已拐入左边一条小巷中。
矮个子再度回头一瞧,然后加快脚步,向那巷口走去,高个子自然也是亦步亦趋。
这两人走到巷口时,只见那小巷长约半里,竟是一条死巷,就在这刹那之间,那本来是慢如蜗步的老叫化,竟已快到达小巷尽头。
矮个子低喝一声:“快!”
“快”字出口,两人身形如箭,同时向小巷中飞射。
也不知由哪儿蓦然窜出一条人影,横里一撞,竟将两个向前疾射的灰衫人,撞得“叭叭”两声,摔落地面。
那是一个青惨面孔的白衫人,他,一面揉着自己的肩膀,一面嗔目怒叱道,“你们两个,是奔丧!”
那两个灰衫人,既惊又骇地挺身跃起,顾不得对方的喝骂,急急举目向巷底瞧去,只见巷底空荡荡地,不见一丝人影,原来就这刹那之间,他们所迫蹑的老叫化,已鸿飞冥冥了。
两个灰衫人这一急,可真是非同小可。
但那白衫人却又沉声喝道:“说!你们两个,是干甚么的?”
矮个子双目中厉芒一闪,冷笑一声;“老子是要你的命的!”
话出同时,已冷不防地,并指如戟,飞点白衫人的“将台”重穴。
那高个子也配合得恰到好处一掌击向白衫人的右肩,势沉劲猛,而又快速异常,显然地,这两个灰衫人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但那白衫人的武功,却更是高得出奇。
但听他冷哼一声;“米粒之珠,也放毫光!”
右手一挥之间,那两个灰衫人已抚胸疾退,双目中现出惊悸已极的骇芒。
就这当口,一道黑影,疾如电掣,悄没声地扬掌向白衫人的背后击来。
但那白衫人,却像是背后长有眼睛似的,蓦回身,猛出手,“砰”地一声巨震过处,那黑影凌空三个筋斗,倒飞丈八之外,现出一个脸障纱巾的黑衫人。
白衫人被震得身形一晃,但旋即跟踪飞扑,一面并连连冷笑道:“本侠低估了你……
话声中,已拳脚兼施地展开一轮抢攻,将对方圈入一片漫天掌影之中,同时并冷笑道:“身手不错,奈何却形同宵小,由背后偷袭!
同时,那老花子也蓦然出现,向那两个惊魂甫定的灰衫人呲牙一笑道:“两位大爷,一直由方大人公馆恭送我老人家到此,也委实太辛苦了,请躺下来歇一会吧!”
那两个灰衫人心中“不好”的念头向未转完,已闷哼一声,躺倒地面。
老叫化摇头一叹道:“怎么恁地不济事……”
一声轻笑,起自他的背后道:“云老,您也不想自己是甚么身份,凭他们这狗腿子,怎能当您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原来这老叫化,竟是丐帮帮主云万里。
致于这说话的人,虽然穿着一袭男性白衫,但语声却娇甜无比,并且是“东海女飞卫”冷寒梅的口音。
云万里笑了笑道;“冷姑娘,你对付的那一个呢?”
冷寒梅笑道;“那一个,身手跟邱大侠对付的这一个稍逊一二筹,但我却跟邱大侠相反,高估了他的功力……”
云万里含笑接道:“于是,一招就报销了!”
冷寒梅讪然一笑道,“可不是!”
云万里目光移注那打斗中的两人,朗声说道:“邱老弟,留一个活口。”
原来那最初出现的白衫人,竟是邱尚文。
邱尚文笑道:“如非想留活口,怎会容他活到现在……”
话声中,掌势一紧,迫得那黑衣人连连后退。
邱尚文又接着问道:“云老,那三个,都收拾掉了?”
云万里笑了笑道:“是啊!”
邱尚文一面拳脚兼施,一面冷笑道:“见不得人的东西,只要你还能撑过十招,本侠放你逃生!”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匹夫J你们三个齐上,也未必能……”
话没说完,猛然奋力攻出一掌,将邱尚文的攻势一阻,他却乘这难得的一瞬,飞身而起,向屋面上射去。
邱尚文也腾身而起,怒喝一声:“鼠辈躺下!”
话声中,凌空扬指,“嗤”地一声锐响过处,那黑衣人已像泄气的皮球似地颓然下堕。
邱尚文一面伸手托住黑衣人下堕的身子,面向云万里等人说道:“云老、冷姑娘,咱们走!”
云万里点点头,俯身将地面的两具尸体抄起,一面自语似地说道:“这两个狗东西,不能让他遗害地方。”
接着,又扭头向冷寒梅问道:“冷姑娘,你‘招待’的那一个呢?”
冷寒梅笑了笑道:“扔到阴沟中去啦!”
云万里笑道:“行!咱们走……”
“走”字声中,三道人影,腾拔而起,一晃而消失逝于沉沉夜色之中。
少顷之后,这三位已出现在郊外的一片竹林前。
不过,云万里手中的两具尸体已不见,只有邱尚文,仍然挟着那个穴道被制的黑衣人。
这二位,刚刚到达竹林前,徐丹凤已偕同白云飞、江月娥、于四娘等群侠,迎了上来。
云万里首先向徐丹凤抱拳一礼道:“令主姑娘,老叫化幸不辱命。”
徐丹凤一面站起,一面笑道:“诸位辛苦了!请入林中坐下谈。”
一行人重行回到竹林中,就地坐下之后,于四娘首先目注云万里,说道:“云帮主,莫非已有所发现?”
云万里点点头道:“是的,就是通天教总坛四边,那座古老的方大人公馆。
徐丹凤接问道:“云老已发现了一些甚么?”
云万里道:“有地道,而且于地道中,我至少听到有三次行人通过的声音。”
接着,又抬手一指躺卧一旁的黑衣人道:“哟!这就是证据,这厮是暗中追踪我老叫化四人中的头儿……”
于是,他又简略地将方才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原来群侠方面,自于古剑口中获知古太虚的另一秘密巢穴,离通天教总坛不远的消息之后,即分头暗中在通天教总坛附近探查。
结果,一致认为那座方大人公馆,有深入探查的必要。
同时,并认为,如果那巨宅果为古太虚的另一巢穴,也果然有地道与通天教总坛相通,则在那条横巷之中,必然可探得一些蛛丝马迹出来。
而这任务,也自然地落到了丐帮帮主云万里的头上,至于其余的冷寒梅与邱尚文二人,不过是负责暗中替云万里掩护而已。
午后,云万里在那小巷中的那些动作,表面上,煞像一个横路的瞎子,但实际上哩,他却是籍竹杖敲打地面的回音,以探测那小巷中,是否真有地道。
等他测出果然有地道时,又藉故躺在地面,以便暗中侦察地道中的动静……
于四娘目注邱尚文笑道;“邱大侠,一客不烦二主,还是劳驾你,问问这厮的口供吧!”
邱尚文笑了笑道:“来将得令!”
随手揭却那黑衣人的障面纱巾,只见那人竟是一个满脸络腮的麻脸大汉,不由微微一楞道:“又不是甚么成名露脸的人物,干吗要如此神秘?”
冷寒梅白了他一眼道:“别废话了,快点问他的口供。”
“是!”邱尚文恭应着,扬指解了麻脸汉子的哑穴,沉声说道:“朋友,放光明一点,老老实实答我几句话……”
可是,他话没说完,冷寒梅陡地一声惊呼:“不好。”
话声中,已扬指向那麻脸汉子的哑穴点去。
冷寒梅的反应固然是快,却还是略嫌慢了一点,那麻脸汉子已头部一歪,当场死去,并且脸色也立即呈现一片乌黑。
邱尚文不由骇然地道:“好毒的毒药!”
原来这麻脸汉子口中,装有内藏剧毒的假牙,他自知已难幸免,趁哑穴解开,牙床松动的瞬间,连忙咬破毒牙,自行了断。
徐丹凤入目之下,不由轻轻一叹道:“可惜呀!可惜!”
微顿话锋,又黛眉一挑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立刻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对!”于四娘点头接道:“咱们立即出发。”
半个时辰之后,也就是一鼓将尽,二更未到之间。
方大人公馆的大门前,像幽灵似地出现一衣黄,一衣青的两个中年文士,这两位,就是冷寒梅与江月娥二人所乔装。
两人安详地并肩步上台阶,穿黄衫的江月娥举手在紧闭着,而朱漆显得斑剥的大门上叩了三下,随即双双退过一旁。
半晌过后,门内传出一个沙哑的语声问道:“甚么人呀?”
江月娥朗声答道:“过路人。”
“过路人?”门内语声似乎楞了一下道:“有甚么事啊?”
江月娥道:“有要事,求见方大人。”
门内语声道:“很抱歉!敝上晚间例不见客。”
江月娥笑问道:“一点都不能通融?”
门内语声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明天请朋友再来,不论有甚么要求,保证不使你失望就是。”
江月娥淡淡一笑道:“可是,在下今晚非见不可……”
话声中,一只有腕,已按上大门,真力微凝,大门上已发出一阵“吱吱”响声。
门内语声急道:“你敢用强!”
一声爆响过处,大门门闩已被她推断,大门豁然而启。
江月娥当先举步跨入门槛,一面淡笑道:“有甚么不敢的,我不是已进来了么!”
但她话没说完,暗影中有人沉声喝道:“贼子看掌!”
“呼”地一声,一掌当胸捣来。
但掌至半途,却突然如遇蛇蝎似地闪电撤回,并发出一声痛呼。
紧接着,警钟大作,犬吠连传,十几道人影,一齐向大门口飞奔而来。
江月娥与冷寒梅二人,视若无睹地循着碎石铺成的箭道,缓步前行。
一声嘶喝,划空传来:“狂徒站住!”
话到人到,一个脸色阴沉的青衫人已拦在两人身前。
不等对方开口,冷寒梅抢先一哂道:“这就是方大善人的待客之道?”
青衫人微微一楞道:“两位是敝东翁的贵客?”
那原先吃过苦头的汉子连忙接道:“不!总管,他们两个是擅毁大门,强行进入。”
江月娥淡笑接道:“算得上是不速之客。”
冷寒梅同时笑道:“想不到名满洛阳的方大善人府上,居然有如此高明人物,朋友,也算是道上人物吧?”
“不错!”青衫人冷然点首道:“在下以往委实是道上人,但现在却是承乏方府总管之职。”
微顿话锋,注目沉声接道:“两位擅毁大门,夤夜强行入府,究竟所为何事?”
“不为甚么。”冷寒梅微微一哂道:“咱们是慕名而来,以礼拜访,阁下说话,最好是多加检点!”
“好一个以礼拜访!”青衫人仰首大笑道:“二位,夤夜毁门,强入民家,我没先问你们一个非奸即盗的罪名,已算是够客气了哩!”
冷寒梅冷冷一笑道:“不客气又怎样?”
青衫人道:“先将二位请往官府,少不得关上个一年半载的。”
江月娥一声冷哼:“那么,请吧!”
青衫人微微一楞,道:“朋友,你是存心找碴而来?”
冷寒梅冷笑一声道:“咱们一再声明:是慕名拜访,而你阁下却一再硬指咱们是‘找碴’而来,请问阁下,究竟是何居心?”
江月娥笑道:“冷老弟,这还不明显么!他为了维护他们主人那礼贤下士,乐善好施的令誉,也为了贯彻他自己送咱们前往官府的初衷,自然得先给咱们加上一项罪名嘛!”
青衫人脸上被气得青一阵,白一阵,但却是强忍着沉声说道:“朋友既然是以礼拜访,在下秉承敝上宽大为怀之旨,对于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就此一笔勾消,不过,格于本宅的贯例,朋友们请你们明天再来……”
江月娥截口笑道:“可是,咱们必须今宵请见贵上。”
青衫人微一沉吟道:“朋友究竟有何紧急事情?请先向在下谈谈,也好让在下先行斟酌一下。”
冷寒梅接道:“咱们的事情,必须面见贵上,才能说出。”
青衫人脸色一沉道:“朋友,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冷寒梅笑道:“依区区想法,阁下一点也不用为难,只要据实向贵上通报一声就是……”
同时,江月娥也淡淡地一笑道:“阁下既碍难之处,最好是退过一旁,咱们兄弟自行前往就是。”
说着,已缓步直逼青衫人身前。
青衫人退立三步,怒喝一声;“再进一步,便分敌友!”
“没这么严重吧!”
江月娥漫应着,脚上却并未稍停。
青衫人冷笑一声:“朋友,你这是逼我动手!”
话声中,右手疾翻而出,飞点江月娥的“七坎”重穴。
江月娥双眉一扬:“好身手!”
身形并未稍停,左袖一扬,疾卷对方腕脉。
青衫人似未料到江月娥竟高明到如此程度,心头一凛间,右手一沉,飞起一腿一直踢对方下腹,同时,左手一翻,一把淬毒钢针,朝江月娥兜头罩落,避招还攻,有若一气呵成。
尤其是左手中的淬毒钢针,在近在咫尺的短兵相接的情况下,可说是极阴险狠毒之能事。
江月娥冷笑一声:“出手阴险下流,饶你不得!”
话声中,左袖飞卷之势陡地一震,一股罡风将迎面射来的淬毒钢针,震得朝对方倒射而回。
同时,右手立掌如刃,飞快地切向对方踢起的左腿,掌势未落,那如剪劲风,已迫得青衫人慌不迭地一式“卧看巧云”,才险煞人地避过他那自己所发出的淬毒钢针和要命的一击。
那青衫人的身手,委实是相当高明,在如此惊险的情况之下,居然于身形卧地的刹那之间,已撤出长剑,翻身纵起,一式“雪飞六出”,不但封住了江月娥的乘机进击,同时也寒芒如电地扫向江月娥的双足。
江月娥一声清叱:“狂徒,本侠真低估了你!”身形一闪,避过对方的一剑,右手横扫,一记劈空掌,同时击出。
青衫人刚好挺身跃起,匆促间,只好左手一挥,硬接了一掌。
“砰”然大震声中,青衫人被震得连退三步,尚未拿桩站稳,江月娥却已一晃而前,指掌兼施地展开一轮抢攻,一面并连连冷笑道:“匹夫,只要你再能撑过十招,本侠掉头就走……”
这时,院中灯火通明,四周已聚集十多个手持兵刃的劲装汉子,冷寒梅正赤空拳,独斗四头大如牛犊的西藏獒犬。
那西藏獒犬,其凶猛与矫健,不下于虎豹,在经过武林高人特别调教之下,一般武林高手,连一头也不易应付得了。
冷寒梅虽然身手高绝,但以徒手独对四头猛若狮虎,狡如狐狸的獒犬,一时之间,却也难以取胜。
“汪”地一声,那迎面扑来的一头,被冷寒梅一记劈空掌,击得一个翻滚。
冷寒梅一式“白鹤冲天”,腾拔三丈有余,避过其余三犬的同时猛扑,身形凌空一转,已亮出她的独门兵刃特制琵琶。
也就当此同时,暗影中发出一声怪啸,那四头凶猛无匹的獒犬,已一齐四散逃逸,而冷寒梅方自飘落地面时,眼前人影一闪,赫然竟是那“南荒孤独翁”孤独钰傲立在她面前。
他,目注冷寒梅,呵呵地大笑道:“我以为是谁,能有此超绝身手,却原来是‘东海女飞卫’冷女侠……”
他的话没说完,只听江月娥一声清叱:“躺下!”
一声闷哼,那青衫人抚胸连退七八步,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似地倒了下去。
一声怒喝:“狂徒看掌!”
话声中,一道人影,电射而出,与江月娥斗在一起,此人竟是那“释道双妖”中的“四全和尚”苟百里。
独孤钰扬声笑道:“四全兄切不可以轻敌,此人既然与‘东海飞女卫’同来,显然也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苟百里边打边笑道:“独孤兄请放心,咱家早就看出她,也是插着羽毛,学公鸡叫的雌儿……哟哟真够劲……咱家吃不消,三绝妹子,快……快来帮忙……”
试想,江月娥是何等身手?
方才,因为是试探性质,才让那青衫人,在她手下多走了几招。
此刻一见对方的得力帮手都已出面,已可确定这“方大人”住宅,就是古太虚的秘密巢穴了,手下已不再留情。
“四全和尚”苟百里,论身手,可并不逊于当代八大高人中人,但在江月娥的全力施为之下,却难免有相形见绌之感。
但此人不但是酒、色、财、气四大皆全的花和尚,而且生性阴险,口头上更是阴损捉狭之至,当此性命攸关的恶斗中,又身处劣势之下,还要出口损人,由此,也可想见一般了……
苟百里的话声未落,“三绝道姑”宇文洁已由暗影中发出一串媚笑道:“来啦!”
人影飞闪,香风轻拂,已自加入战圈。
江月娥独斗这一对凶名久著的“释道双妖”,犹自攻多于守,将对方二人迫得团团直转。
一旁的独孤钰,不由眉峰一蹙地向冷寒梅问道:“冷女侠,那位……是不是于四娘所乔装?”
冷寒梅淡淡地一笑道:“你说他是谁,就算谁吧!”
接着,一摆手中琵琶,脸色一沉道:“独孤钰,亮兵刃!”
独孤钰笑道:“‘东海女飞卫’对‘南荒孤独翁’,这一架,倒是有得瞧的……”
冷寒梅截口清叱道:“少废话!我叫你亮兵刃!”
独孤钰道:“不忙!不忙!冷姑娘与那位高人,乔装夜探本府,当有个原因呢?”
冷寒梅冷哼一声:“当然有原因。”
“那么。”独孤钰接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冷姑娘请直道来意!”
冷寒梅注目问道:“这儿的‘方大人’,是甚么人?”
独孤钰笑问道:“冷姑娘以为‘方大人’是谁呢?”
冷寒梅披唇一哂道:“你以为姑奶奶不知道。”
一身男性装束,却自称“姑奶奶”,这情形,不由使独孤钰忍俊不住答道:“冷姑娘既然自己知道,又何必问我!”
冷寒梅目光深注地沉声说道:“独孤钰,咱们废话到此为止,你如果不敢与我一搏,就快点将古太虚叫出来!”
独孤钰不由微微一呆道:“你们的消息,倒真是灵通得很……”
这时,只听“三绝道姑”宇文洁连声娇笑道:“不行,不行,四全道兄,这个忙,我可帮不了,你还是独自勉为其难吧……”
不等苟百里答话,她已虚晃一招,飞身退于暗影之中。
冷寒梅虽然在与独孤钰对话,但对斗场中的情形,却也同时瞧得一清二楚。
“释道双妖”双战江月娥,本就仅仅勉能自保,在此种情况之下,为何“三绝道姑”宇文洁反而先行退走,让苟百里独撑危局呢?
宇文洁一走,苟百里所受压力,自然骤增。
但“四全和尚”苟百里之所以成为黑道中有名的魔头,也决非幸致,江月娥武功虽高于对方甚多,却也难于十数招内,将对方制倒,仅将其迫得连连后退而已。
这情形,方自使冷寒梅眉峰一蹙间,江月娥却扬声说道:“冷姑娘,当心对方另有阴谋……”
她的话没说完,一声厉吼过处,一道黑影,由大厅内飞扑而出,“砰”地一声,已与江月娥硬拼了一掌,并且居然将江月娥震得退了一大步。
江月娥方自心头一凛间,苟百里已纵身退过一旁,一面抬手以衣袖揩拭额头汗珠,一面扭头向再度赶来的宇文洁暖昧地笑道:“这妞儿真够厉害!三绝妹子,昨宵,咱们的通宵大战,还远不及方才这一战一半的辛苦哩!”
宇文洁白了他一眼道:“狗咀里长不出象牙,去你的……”
这时,江月娥正全神贯注那新扑上来的敌人。
那是一个半人半猿的怪物,说他是猿,但手足与面部轮廓,却分明是人,而且也穿着人的衣服一身黑色劲装。
说他是人,却是火眼金睛,而且面部与手掌上还长着浅浅的茸茸黄毛,身材也远比一般人高大。
尤其是方才那一掌,其腋力之雄浑,比起当代八大高人中人来,更是只强不差。
这情形,自然使江月娥心头纳闷,而暗中提高戒心,也徐徐撤出了肩头长剑。
这时,苟百里撮口一声清啸,那似人非人的怪物,已一声暴吼,和身向江月娥扑来,其身手之矫捷,竟也如同一个造诣极高的武林高手。
江月娥手中长剑一招“孔雀开屏”,幻出一团剑幕,先将自己全身护住,同时,左手运起金刚指力,飞点对方前胸“将台”重穴。
双方发动都是快如电光石火,而且江月娥更是以攻还攻,凌厉无比。
一声厉吼过处,那怪物身形一晃,居然再度和身飞扑,而且以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向江月娥所幻出的漫天剑幕中抓来。
以江月娥的功力,方才那一记“金刚指”,是何等威力!
但那怪物,在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指之后,仅仅是身形一晃,显然并未受伤,这情形,更使江月娥暗中惊凛不已,而剑上的威力,也无形之中又增加了二成。
一阵如击败革的声响过处,那怪物痛得厉吼一声,一个倒翻,纵飞丈外,双目中精光如电,凝视着江月娥怒吼着,那狰狞神态,好不怕人!
江月娥不由心头暗自嘀咕着:“不惧金刚指力,刀剑也不能伤,这怪物,究竟算是甚么东西……”
只听苛百里呵呵大笑道:“娘子,娘子,这玩意,可比你更够劲儿吧!”
江月娥冷笑一声道:“充其量,不过是一头畜牲而已……”
不料这“畜牲”二字,竟激发起那怪物的野性,江月娥话没说完,一声厉吼,又已和身飞扑过来。
江月娥迅速快疾地剑交左手,此十二成劲力,发出一记劈空掌,迎头痛击。
“砰”地一声,那怪物被击得凌空三个筋斗,倒飞丈八之外。
但他似乎根本没受到伤害,虎吼一声,再度作势飞扑苟百里连忙沉声喝道:“黄三住手!”
那怪物闻言一脸威态,睁着一双精芒四射的火眼,注视着苟百里,手舞足蹈地连连低吼着。
苟百里却目注江月娥阴阴地一笑道:“娘子,他也有一半人的血统,你可不能骂他‘畜牲’……”
江月娥不由截口讶问道:“这话怎么说?”
苟百里笑了笑道:“娘子,‘哀牢山’中,有一种力能生裂狮虎,而又不畏刀剑的金毛神狒,谅必听说过吧?”
江月娥注目问道:“这就是那金毛神狒?”
“可以这么说。”苟百里道:“不过,这是金毛神狒与特选健壮野人离交而生,所以他有一半人的血统,同时,兼具人的智慧与神狒的特殊异秉……”
江月娥暗中直皱眉头,但口中却截口冷笑道:“真亏你们能想得出来!”
苟百里笑道;“这该归功于咱们主上的天纵英明。”
江月娥心想探知对方究竟豢养多少头此种半人半猿的怪物,于是,她故意披唇一哂道:“真是了不起……”
苟百里飞快地接道;“娘子夸奖了!其实,咱们这些宝贝,说他们了不起,也委实是当之无愧,以他们的身手而论,当今八大高人中人,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哩!”
江月娥注目问道:“你方才叫他‘黄三’?”
苟百里笑道;“是啊!”
江月娥道:“那么,想必还有‘黄四’,‘黄五’的了?”
苟百里道:“一点也不错,咱们主上费了十多年心血,一共培植了十头。”
江月娥冷笑道:“古太虚就想凭这些东西替他打天下?”
“是啊!”苟百里笑道:“这不是比培植武林高手更划得来也更安全可靠么!”
一顿话锋,又阴笑着接道:“论身手,他们都比我苟百里只强不差,而且,他们也与我苟百里有一项共同嗜好,那就是‘寡人之疾’。”
说到这里,扭头注目那怪物道:“黄三,别看这位穿着一身男装,其实,他是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你只要将他生擒过来,就……”
那怪物不等他说完,精目中已异彩连闪,手舞足蹈地一声欢啸,向江月娥飞扑过来。
江月娥心知普通长剑,对付这怪物,已不能发生作用,见状之下,索性纳剑入鞘,赤手空拳,与对方展开一场以快制快的抢攻。
苟百里扬声说道:“黄三,这美人儿武功太高,你可不能太冒险,沉住气,慢慢来……”
那怪物不但浑身刀剑难入,臂力雄浑,而且招式方面,也非常精奇。
江月娥虽然在连施绝招之下,偶然之间,也击中对方的要害,但除了使对方的攻势受阻之外,竟不发生一点影响。
她,事实上根本就不知道究竟要怎样才能制住那怪物.,而完全是以对付一般武林高手的打法应付,因而她一身绝代神功,发挥不了威力。
莫可奈何中,只好将攻击重点,集中在那怪物的双目之上。
这一来,倒收到了预期的效果,那怪物为了保护它的双目,疯狂的攻势,顿时收敛了不少。
但一时之间,江月娥也没法达到目的,而使战况成为拉锯式的胶着状态。
另一边,独孤钰向冷寒梅阴阴地一笑道:“冷姑娘,你是否感到闲得无聊?”
冷寒梅冷笑一声道:“对了,先宰了你,也一样……”
独孤钰却截口笑道:“很抱歉!老夫恕不奉陪。”紧接着,扭头一声沉喝:“黄四,你还不给我出来!”
一声低吼,一道黑影向冷寒梅飞扑而来。
冷寒梅因有了江月娥的经验,那声低吼一入耳,已将手中琵琶藏好,左手一记劈空掌,右手以兰花拂穴手法,迎着那怪物的飞扑之势,向对方的双目,迎头痛击,刹时之间,已兔起鹘落地缠斗在一起。
独孤钰呵呵大笑道;“黄四,你所迎战的,是有名的武林二美之一,你的艳福不浅,可得多买些力呀……”那怪物连声欢啸不已,出手的凌厉,竟比江月娥所对付的那一个更要威猛。
冷寒梅的功力,比起江月娥来,自是要逊上一二筹,而她所对付的怪物,却比江月娥所对付的更要凶猛,自然地,所受的压力,也严重得多。
因而,在如火如荼的恶斗中,江月娥是攻多于守,而冷寒梅却是守多于攻。
但以冷寒梅的功力和战斗经验,那怪物要想制胜,却非三五百招内所能办到。
这且暂时按下不表。
且说:众群侠对这座“方大人”巨宅的探查,分的是明暗两路的明的这一路,是由乔装的江月娥、冷寒梅二人为主,另以邱尚文、申天讨、季东平等三人在暗中掩护,以防不测。
至于那暗的一路,则以徐丹凤为主,而白云飞、于四娘二人为辅。
当江月娥、冷寒梅二人强行破门而入,与那自称为总管的青衫人发生冲突之同时,徐丹凤却已悄然在巨宅中巡视了一周。
当那青衫人死于江月娥手中,“释道双妖”适时出现时,徐丹凤却刚好到达白天虹被软禁之处,也就是那亩许方圆,围墙高达三丈的禁地之旁。
这场所特别惹人注目,而徐丹凤更是有所为而来,自然不会放弃一探的机会。
她,艺高人胆大,心念一动之间,已不加考虑地飞身向围墙上扑去。
但就当她身形腾起的同时,围墙上已发出一声呵呵狂笑道:“堂堂铁板令主,奈何自贬身份,甘效鼠窃狗偷行径。”
徐丹凤闻声心头一凛,连忙卸劲沉身,降落地面,只见围墙上儒衫飘拂,卓立着一个花白长髯垂胸,身材伟岸的老人。
她,微微一楞之下,仰首问道:“你是谁?”
长髯老人笑道:“徐令主,咱们见面也不止一二次啦!又何必明知故问!”
徐丹凤冷笑道:“本座要你亲口自供!”
“自供?”长髯老人拈须微笑道:“徐令主未免说得太难听了一点吧!”
徐丹凤黛眉一扬道:“少废话!你,有胆量将武林中闹得乌烟瘴气,难道就没勇气承认自己是谁?”
长髯老人笑道:“徐令主说得是,看来老夫非得‘自供’一番不可啦!”
接着,将声压得低低地道:“徐令主,老夫古太虚,亦即以往的东方逸,这,该够了吧?”
徐丹凤披唇一哂道:“还用得着如此神秘……”
古太虚截口低声笑道:“老夫并非故做神秘,所以将语声压低,是因为对咱们双方都有好处。”
徐丹凤仰首注目道:“此话怎讲?”
古太虚笑了笑道:“徐令主既能找到这儿来,当也知道老夫与冷剑英之间的现行关系?”
“唔……”
“可是,老夫这秘密住所,我断定冷剑英,目前还不知道。”
徐丹凤冷冷一笑道:“这与我何干?”
古太虚神色一整道:“令主奈何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老夫能保持这一秘密暗中与冷剑英周旋,间接也就是帮助你徐令主呀!怎能说与你不相干呢?”
徐丹凤冷然一哂道:“那我还得感谢你啦!”
古太虚笑道:“那倒毋须……”
徐丹凤截口沉声说道:“古太虚,以你的精明,当不致于不明白我的来意吧?”
“这个……”古太虚微微一楞道:“最好请令主明言。”
徐丹凤目光深注地问道;“古太虚!你将白令主劫往何处?”
古太虚拈须微笑道:“徐令主好灵通的消息!”
徐丹凤注目如故地接道:“你这是等于承认,白令主是你所劫持了?”
古太虚笑了笑道:“真人面前岂能说假话,老夫不承认也不行啦!”
接着,一指围墙内道:“不瞒令主说,白令主目前就在这里面,不过,他已经形同常人……”
徐丹凤禁不住娇躯一颤地截口问道:“怎么?你废了他的功力?”
“徐令主别紧张。”古太虚含笑接道:“老夫一大把年纪了,做事岂会如此轻率,不过是暂时封闭住他的功力而已。”
徐丹凤方自暗中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古太虚又阴阴地一笑道:“徐令主和两位贵属,远来是客,敬请屈驾小坐片刻,容老夫略尽地主之谊,如何?”
徐丹凤冷冷一笑道:“古太虚,少玩甚么花枪,你先将白令主交出来,咱们再谈其他!”
古太虚笑道:“徐令主是命令我?”
徐丹凤道:“你怎么想,就怎么算!”
古太虚道:“你想,老夫会接受这命令么?”
于四娘与白云飞二人悄然出现,于四娘并抢着冷笑一声道:“古太虚,恐怕由不得你!”
古太虚淡淡地一笑道:“二位早就该出来了。”
接着,又冷然一哂道:“二位出现得太晚,但接话又太快了一点!”
于四娘怒喝道:“古太虚,你是说老身不够资格的话!”
古太虚笑道:“你也有自知之明,真是难得……”
于四娘截口怒叱一声:“姓古的,你以为老娘治不了你!”
古太虚冷哼一声,目光移注徐丹凤问道:“徐令主,今宵之事,是和平解决,还是武力解决,老夫听你一言?”
徐丹凤正容接道:“和平解决也好,武力解决也好,本座志在解救白令主出困,为达此目的,不惜任何代价。”
“那是说。”古太虚含笑接道:“只要能使白令主出困,并不一定要使用武力?”
徐丹凤点头答道:“可以这么说。”
“这就行了。”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冲着徐令主的这一句话,关于白令主的自由,老夫可以立即恢复,不过”
徐丹凤接问道:“还有条件?”
“那是当然!”古太虚笑道:“如此重要人质,老夫岂会轻易放弃。”
徐丹凤冷冷一笑道:“先说出来试试看?”
古太虚道:“其实,我所提的条件,对你徐令主,是有利无害。”
徐丹凤冷笑道:“你会那么好?”
古太虚阴阴地一笑道:“徐令主真不愧是老夫的知已!不错!我不会那么好,是道是: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老夫这条件的出发点,还是为我自己好,利人而又利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于四娘冷哼一声道:“罗里罗嗦,有没有个完!”
古太虚笑道:“于大姊真是个急性子!好!这就说到正文啦!”
一顿话锋,才神色一整道:“老夫交出暂时封闭功力的白令主,但徐令主必须承诺,在老夫与冷剑英之间的问题没解决之前,不与老夫做对。”
白云飞不由讶问道:“怎么?你既然交出白令主,为何不恢复他的功力?”
古太虚道:“白老,我古太虚封闭白令主功力的手法,可能有点邪门,但却难不倒‘不老双仙’,贵方只要找到‘不老双仙’,白令主的武功,即可恢复。”
徐丹凤注目问道:“你既然诚心谈判,为何又要留下这一手?”
古太虚笑了笑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俗语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老夫不能不留这一手,作为重新部署的缓冲时间。”
徐丹凤沉吟未语间,于四娘冷笑一声道:“古太虚,你以为咱们必须接受你这一厢情愿的条件!”
“是的!”古太虚正容接道:“古太虚为贵方借箸代筹,这是最合算的一条路。”
白云飞不由笑问道:“请问:那不合算的一条路,又如何走法呢?”
古太虚道:“不瞒白老说,古太虚原先的打算,本来是照对付,白晓岚夫妇和吕伯超的办法,依样画葫芦……”
于四娘截口怒叱道:“你敢!”
古太虚拈须微笑道:“于大姊,至少你该明白,古太虚心目中,没有不敢做的事。”
微顿话锋,才目注徐丹凤接问道:“徐令主,尊意如何?”
徐丹凤正容答道:“如果你能交出功力完整的白令主.这条件,本座可以考虑。
古太虚笑道:“很抱歉!古太虚所提条件,不能还价。”
于四娘一顿手中钢拐道:“丹凤,不必再浪费唇舌了,咱们先擒下这老贼!”
古太虚冷笑一声道:“于大姊,古太虚不妨夸句海口,凭单打独斗,目前三位中,谁也拿不下我古某人!”
于四娘怒喝一声:“好!老娘先称称你的斤两!”
说着,已做势腾身而起,徐丹凤连忙一把将其拉住,沉声喝道:“姥姥稍安勿躁!”
于四娘怒喝道:“我可忍不下这窝囊气……”
徐丹凤截口长叹道:“姥姥,目前,咱们是救人第一。”
于四娘不由一楞道;“怎么?你打算接受他那混帐条件?”
徐丹凤点点头道:“是的,为了救人,咱们不能不委屈求全。”
古太虚笑道:“令主这一决定,才是最明智的抉择。”
于四娘瞪了他一眼道,“现在,你该将白令主交出来了!”
“不忙,不忙。”古太虚由围墙上飘身而下,淡笑着接道:“于大姊,贵同伴们正在做艰苦的搏斗,为了表示我古太虚非迫于铁板令主的威势,而订城下之盟,为了表示这条件,完全是基于平等互惠,同时,也为了贵同伴们的处境,咱们都有先行前往制止那一场搏斗的必要。”
于四娘冷笑一声道:“你的名堂,可真不少!”
古太虚阴阴地笑道:“如果于大姊不关心贵同伴的安全,古太虚绝不勉强。”
徐丹凤轻轻一叹道:“急也不争这一时半刻,姥姥,咱们先去瞧瞧也好。”
于四娘怒哼一声,目注古太虚喝道:“带路!”
“是!”
古太虚暴喏声中,已腾身向前院中飞射,徐丹凤、于四娘、白云飞等三人也跟踪飞射。
当他们到达前院中时,但见人影纷飞,怒吼连连,五人五怪物,正打得如火如荼。
原来,那暗中掩护的邱尚文、申天讨、季东平等三人,因见江月娥与冷寒梅二人,对付那似人非人的怪物久战无功,乃纷纷出场,准备先将独孤钰与“释道双妖”等三人加以制服。
不料他们三人才纵落广场,也立即被三个似人非人的怪物截住,因而展开一场空前激烈的混战。
凭群侠目前的实力,可算得上是一个无比坚强的阵容,但却各自被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缠住,而被迫得一筹莫展。
尽管群侠方面,个个都是身手高绝,不致败落,但这种窝囊气,却是够人受的了。
徐丹凤等人入目之下,方自为之眉峰一蹙间,古太虚却向徐丹凤笑道:“徐令主,老夫所言不虚吧?”
徐丹凤目注斗场,口中却漫应道:“这些,究竟是人还是畜牲?”
古太虚得意地笑道:“这个,令主暂时莫问,待会,贵属自然会告诉你。”
一顿,古太虚接着又道:“令主目前这一个阵容,可算是空前坚强,而今宵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办法,更是高明之至,如非我事先有妥善的安排……”
徐丹凤截口接道:“不必吹了,叫他们停止吧!”
“是!令主。”
古太虚淡淡一笑之后,向一旁的独孤钰挥了挥手,沉声说道:“独孤护法,请将小黄他们撤下去。”
独孤钰含笑点首,发出一声似沉雷的怪啸,那五个似人非人的怪物,立即各自虚晃一招,四散退出战圈。
江月娥、冷寒梅、邱尚文等五人,相视发出一声苦笑,申天讨却蹙眉说道:“如果我把青儿带来,也许情况会改观。”
古太虚笑道:“申大侠口中的‘青儿’,就是那头大青狼么?”
申天讨点点头道:“不错。”
古太虚接道:“申大侠,不是我扫你的兴,你那头青狼,不见得强过你自己吧!”
白云飞注目接问道:“古太虚你那几个怪物,是不是那哀牢山中特产,金毛神狒的变种?”
古太虚呵呵大答道:“白老真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前辈高人,一猜就着。”
申天讨接道:“白老,那是金毛神狒与特选精壮野人所杂交而生。”
“哦!”白云飞精目中神光一闪道:“那就难怪了!”
于四娘目注古太虚道:“古太虚,现在,该没甚花样了吧?”
古太虚笑道:“于大姊说得是,现在,只等徐令主一个正式承诺,古太虚立即将白令主交还。”
徐丹凤正容接道:“我已承诺,不过,你也得提个期限才是。”
古太虚沉思着道:“只要徐令主承诺三个月之内,不与我做对,也就行了。”
徐丹凤点首答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古太虚扭头向独孤钰道:“独孤护法,请将白令主请出来。”
“是!”
独孤钰恭应声中,已飞身投射后院。
少顷之后,独孤钰疾射而返,在古太虚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只见古太虚脸色大变地道:“有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