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阳听出来了，这些人向他大谈特谈这些，就是为了向他说明，龟蛇市能有今天的繁荣，全都是他们这些人的功劳，吕阳从驴头镇来到这里，遇到他们，算是遇到了贵人，未来钱途无限，现在他虽然坐大巴车过来，一年……甚至半年以后，买辆跑车回去都没问题。
    见吕阳对他们说的话‘很感兴趣’，还一杯一杯地和他们喝着酒，一副很好忽悠的样子，这些人也更兴奋了，趁着酒兴，也逐渐谈到了正题上……说国家搞中部崛起，要大力开发龟蛇市，投入几千、几万个亿建城市圈之类的，甚至还列举了总理关于中部崛起的讲话和相关的国家政策。
    虽然吕阳心里已经很清楚了，但也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骗术，他们说的话真真假假，假的掺在真的里面，很容易让人相信，也容易被鼓动得热血沸腾起来，就好象龟蛇市现在满地都是金砖，只等着你去搬一样。
    可能觉得时候成熟了，那些口水横飞的老头们逐渐露出了真面目……谈到了因为国家前期在南海和菲越争岛，近期和日本在钓鱼岛对峙，造航母造军舰造飞机造核弹……等等军费开支投入过大，还要在西藏修铁路公路和印度打仗等等，以及现在正赶上世界性的金融危机蔓延，所以……国家现在很缺钱……这个时候该怎么办呢？**一贯发动群众嘛，自力更生丰衣足食，这时候也要依靠人民群众的力量才行了。
    中国人很喜欢储蓄，股市不景气，房市不景气，中国人的钱没地方投，只能存银行，利息追不上CPI上涨等等……于是国家暗地里开始支持民间资本运作了，中部崛起要依靠人民的力量，让人民得到实惠，国家也可以度过这次的危机……吕阳面上不停地点着头，内心却在冷笑……国家会缺钱？当我真傻啊？外汇储备好几万亿，就算真的缺钱，印钞机一开，人民币哗哗地流，直接就从老百姓手中抢钱了，还轮得到让你老百姓跟着一起分钱？
    不过吕阳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套路，如果他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听他们这么一分析，十有**就相信了的。
    就比如吕阳身边的女人，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看得出她是真相信了他们的话。
    “现在我们怎么来帮国家度过难关，而且让自己能一本万利呢？我因为一直在XX局干局长，手上有一定权力，也能够接触到一些内幕的东西……”那名被华筝介绍为龟蛇市某局前局长的六十多岁老头开始了对吕阳最后的公关。
    “我们普通民众，对国家投资实施的是股份制，就相当于把国家当成了一个股份制公司，而我们持股的人，就真正成了国家的主人，现在中部崛起投入一股需要六千六百元，每个人最多只能持有二十股，投入这些钱其中百分之四十纳入龟蛇市财政局统一支配，余下的百分之六十则作为资本运营费用，为鼓励更多的民间资本进入国家财政系统，每介绍一名投资者加入持股，介绍人都能得到相应的提成……”
    “每个人可介绍五个人来投资，举例说，我介绍的人可继续介绍人进来，反正一有人进来，我就能得到提成……小伙子，你一看就是个聪明人，你想啊……这钱多好赚啊！你介绍的五个人，他们再介绍的人，只要持股，你就会得到高额提成，你找来的五个人，为你再找来二十五个人，这二十五个人，又找来一百二十五个人，几个月下来，轻轻松松就有好几万块钱入账……”
    “不过政府也考虑到了，如果让持股人赚了太多钱，势必会引起社会贫富差距进一步扩大，这不利于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党不是一再说吗？稳定压倒一切，贫富差距大了肯定就不稳定，就比如你看到我很有钱，坐豪车、天天山珍海味，你心里肯定就不平衡了，不平衡就会有些极端行为……”
    “所以，国家虽然允许我们这部分领头人先富起来，但我们这些先富起来的人，也要承担起我们对国家和社会的义务，带动更多的人后富起来……所以说，你最多也只能持有二十股，大概十三多万元，最多也只能赚到两千六百万元就得把所有持有的股份全部抛掉，不能继续做国家的股东……”
    “这种机会不是每天都有，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遇上……如果不是华筝介绍你过来，你也不可能遇到我们这些成功人士……”‘某局长’把一大块油腻腻的粉蒸肉塞进口中之后，向吕阳补充‘说明’了一下。
    吕阳现在心里已经很清楚了，华筝干的是传销的事情，而他和他身边的乡下女人，似乎是华筝新发展的下线。
    不过吕阳也已经看了出来，华筝似乎并不是被他们胁迫的，因为这些人和华筝说话时的语气以及神情，明显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恭敬……看样子华筝在这个传销团伙中的地位不低，至少应该属于小庄家的级别了。
    英雄救美，把她从传销团伙中救出这种打算可以放一边了，对于她这种擅长给别人洗脑的人，或者说，满脑子都是些疯狂念头的人……想要和她产生感情然后水乳交融似乎很有些困难。
    暂时再多观察观察她吧，对她的性格多了解一些，或许会有助于此次白字任务的完成。
    吃的这顿饭是华筝买的单，吃过饭之后，华筝可能觉得吕阳的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带着他出发了，说是要带他去几个朋友家转转……这次华筝直接带吕阳穿进了龟西路一个城中村菜市场附近的一栋民房里，并且劝吕阳不要住旅店，就和这些人一起挤一挤，然后还说象吕阳这么聪明的人，不到三个月，就会在龟蛇市有自己的独立别墅之类的。
    华筝带吕阳来的这幢民房在这栋楼的第七层，也是这栋楼的顶层，房门一打开，就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怪臭味从里面飘散出来，应该都是人发出的臭味。
    一个一百平米左右的房间里放满了高低床，住着十几号人，男的女的混住在一起。
    吕阳一进门，就有一对夫妻模样的人向他迎了过来，‘听说’他是华筝的朋友，于是对他特别的‘热情’，说能跟着华筝，在这里的起点很高，如果肯投入，努力寻找下线的话，很快就能在‘国家股份制’干上老总级别。
    在华筝的眼神暗示下，这对夫妻向吕阳详细讲解了一下，说这种政府性资本运作也实行了股份制公司的级别制，加入公司就成了公司的员工，员工的级别是以发展的下线和投入资金的多少进行划分的，投入越多，级别就越高，发展的人越多，升级就越快，等升到了老总级别，先‘富’起来之后，就要把赚钱的机会让给别人了。
    这对夫妻越说越兴奋，就仿佛看到了他们双双升到老总级别，拿着几千万元衣锦还乡的情景，吕阳看着他们虽然神情很亢奋，但却一脸憔悴的样子，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丝怜悯。
    可怜的人，被洗了脑，现在还要帮着洗他们脑的人给来的新人洗脑……想来他们家里应该有老人和孩子吧？来的时候肯定被坑了不少钱，赚不回这些钱，他们大概也回不了家了，而且看他们这情景，完全被洗了脑，肯定也不想回家。
    华筝只是适时地在这对夫妻说话有些过，或者表达不是很清楚的时候，插几句嘴进来，从她吃饭以及现在很少说话，但说出的话全都是一些很关键的话看来，她已经被训练得相当职业了，所以‘退居’了二线，只在这些人表达不清或出现错误的时候适时进行纠正。
    对于这样一个女人，吕阳感觉很有些棘手了……从本心来说，吕阳是很痛恨这些搞传销的，如果这个人不是他此次白字任务的目标华筝，以及没有记忆碎片中关于她的记忆，吕阳根本不可能有耐心和她耗，直接就几记老拳打过去了，是死是活全凭她的运气。
    只是……既然在她两岁时，把她从车轮底下拉了出来，就应该对她负责到底……更何况，现在还有这个白字任务必须要完成。
    ‘拜访’完这些‘朋友’之后，华筝又带着吕阳去了另外一间民房，这边民房里住着十几个大学生，见到华筝之后显得特别兴奋，就象公司的新员工见到公司的经理或者总监了一样。
    他们甚至还向吕阳喊了几句口号，比如‘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之类的，用来激励吕阳。
    这些大学生也已经出口成章，和先前遇到的夫妻一样，也都是极力想要告诉吕阳，他们所从事的，是一种多么高尚而且有前途的职业，未来是光明的，只要努力‘奋斗’，就一定会成为先富起来的那批人云云……最后，华筝带着吕阳来到了最大的一间民房里，这是一栋城中村里的三层楼，上上下下足足住了有三十多号人。
    华筝正式向吕阳询问了一句：“你决定入股了吗？”
    吕阳注意到，当华筝向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旁边至少有五名男子靠近了过来，看样子……如果吕阳真被洗了脑，交了钱估计就算正式成为了这传销组织的成员，如果不肯交钱，那么很可能就要遇到大麻烦了。
    “只能买二十股吗？”吕阳云淡风轻地回了华筝一句。
    华筝脸色微变……吕阳的回答，似乎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看样子她只准备从吕阳身上骗个几千块钱算了，但没想到吕阳有这么大的热情，居然准备一次投入这么多。
    “那是当然，政府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但也不能太过，否则……”
    “会引起社会的不稳定。”吕阳笑了笑。
    华筝盯着吕阳看了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
    “我妈尿毒症要做手术，一共需要五十万，我们家把房子卖了，又找亲戚一共借了二十万块钱，我这次进城想打工再挣三十万，好帮我妈把手术做了，所以……我想把这些钱全部投进来，等明年的时候，就变成两千万了，那样我就可以帮我妈把病治了，说不定还可以风风光光地娶一门媳妇……”吕阳编完谎话还傻笑了几声。
    “这个……”华筝似乎犹豫了一下，又看了吕阳好一会儿之后才又开了口：“二十万啊……超出了政府的规定，想要比二十股多持有股份，我要帮你找些关系才行，不如这样，你在乡下总有些兄弟姐妹同学朋友之类的吧？不行叫一个过来，把多出的股份放在他们的名下，不过我会帮你私下办个证明，证明这些股份是你拥有的……”
    “好啊好啊！那我现在就打电话去让他们把那二十万汇过来吧？”吕阳心中不由得冷笑，这个华筝真的已经完了……象他这么悲惨，等着手术救命的钱也骗……唉……“嗯，不过……你要想个让他们汇钱给你的理由……不如这样吧，就说你在这边找到了一家医院，正好院庆做大型慈善活动，愿意二十万帮你~妈妈手术，但这二十万必须在今天交上去，不然就没有机会了……”华筝脑子倒是很快，立刻帮吕阳想了个理由出来，大概是怕吕阳虽然傻，但吕阳的家人不傻，发现了他被人骗，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嗯，我现在就打电话。”吕阳装出被洗脑后很急切的样子，拿出手机就拨了个电话出去，装模作样地用华筝刚才教给他的方法和电话对面的人说了起来，还假模假样地催促了几句，华筝对吕阳的态度明显热情了不少，而且不停地主动找着各种话题和吕阳说着话，似乎是不想他有机会怀疑她所做的一切，以确保那二十万能顺利到吕阳的账上，然后再把它骗到手。
    在她看来，傻成吕阳这样子，想要骗那二十万简直轻而易举，只差最后临门一脚了。
    吕阳当然没让她失望，十余分钟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接听电话……当然是二十万已到账。
    于是华筝很热情地说带几个人陪吕阳一起去银行办理股份制转移的手续……吕阳提出不必了，就让华筝陪着他就好，华筝没敢拒绝，大概是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不过她还是向那几个男人使了个眼色，示意那些人远远地跟着她和吕阳。
    吕阳和华筝出了门，吕阳当然是‘不知道’银行所在的地方，于是被华筝引着，来到了一个偏僻处，没有人看管的ATM机那里。
    或许是觉得吕阳太傻太好骗，华筝甚至都省略了给吕阳办理股份转移的过程，直接指挥着吕阳把二十万转移到了她的账户里，见吕阳摁下确认键之后，华筝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大概是她做得最成功的一次‘业务’了。
    “我这卡里，还剩两千多万，你还要不？”吕阳把他银行卡的余额调了出来，笑眯眯地问了华筝一句。
    华筝看着ATM机上显示出的余额，看着上面的八位数余额，不由得有些呆了……“你两岁的时候，遭遇了一场车祸……那场车祸带走了你的母亲和小姨……”吕阳淡淡地和华筝讲述了起来。
    “你是谁！？”华筝神情剧变，这些事情早已深藏在她心底，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来，当然，她也都是成年以后从她爸爸那里听说的。
    “我……我是那个从车轮底下，把你拉出来的人。”吕阳叹了口气，身上一直假装出来的傻气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很凌厉的英气。
    他知道，对于已经被完全洗脑、变得毫无人性的华筝来说，想要按部就班地接近她，了解她，并搞定她以及那个白字任务，肯定是不可能的了，不如直接下一些猛药，或许会有些意外效果。
    “你！？”华筝满眼的不置信神色，这一切太突然了，她根本没有时间来消化和理解这一切，整个人象是懵了。
    “你很缺钱吗？如果你想要，这些钱都是你的了……”吕阳说着便再次开始了转账，而且这一次，是账户里的全部余额。
    “你为什么……为什么……”华筝伸手阻止了吕阳，满脸的疑惑……其实，关于她自己，关于母亲的死，她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在追问之下，从已成为传销大庄家的父亲那里得知了一些而已，而吕阳明显很清楚她的身世……成年以后就被父亲洗脑的她，现在脑子里除了传销之外，几乎没有了太多空间来容纳和思考别的事情，唯一的例外，便是她的母亲和她的幼年。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救你，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找到你，对吗？”吕阳逼视着华筝的眼睛。
    他并没有使用‘？？？？’技能，但现在的他根本不需要靠这些技能，就足以摧毁华筝的心理防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