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白晓岚等三人已自动停止饭食,一个个木然地正襟危坐。
东方逸目注三人道;“三位护法既已吃饱,即请先行回去。”
白晓岚等三人默然起立,向东方逸和柏长青二人分别一礼,随后相偕离去,东方逸目注白晓岚等三人离去的背影,口中却淡淡地一笑道:“老弟有一件事,我几乎忘了提醒你。”
柏长青漫应道:“是甚么事啊?”
东方逸正容接道:“在白大侠等三位护法的药物试验未经解除之前。他们三位只肯听教主和我两人的话,所以,以后如果无意中碰上他们,可千万莫沾惹,否则,那后果是很可怕的。”
柏长青点点头道:“小弟记下了。”
东方逸似乎忽有所忆地接道:“老弟,关于季大侠,因为他是你私人的人,所以,咱们的秘密是否告诉他,由老弟你自己决定。”
柏长青故做沉思状道:“我想还是告诉他比较好。”
东方逸笑道:“好,正事已经谈完,现在该开怀畅饮一番了。”
一举酒杯,爽朗地笑道:“老弟,朱总镖师,干杯,今宵咱们不醉不休……”
当夜,当柏长青在东方逸宿舍中畅饮的同时。
与东方逸相距约箭远外的另一幢精舍之中,却传出一缕珠圆玉润,足以令人荡气回肠的清吟:空相忆,无计得传消息。
天上嫦娥人不识,寄画何处觅?
新睡觉来无力,不忍把君书迹。
满院落花春寂寂,断肠芳草碧。
清吟甫落,一个暖昧的语声笑道:“玉环姑娘想将消息传给谁?也许我老婆子可以效劳。”
听这语声,敢情这吟着唐代大词人韦庄所做的“谒金门”的人儿,还是“金谷双姬”之一的玉环姑娘哩!只听一个柔而媚的语声“哟”了一声道:“王妈,你悄没声的跑进来,可把我吓了一大跳。”
精舍中一间起居室的绣幕一掀,手堤着盛衣服的竹篮的王妈,已一闪而入,低声笑道:“玉环,我总不能先行通名报姓呀!”
柳媚花娇的玉环微微一怔之后!旋即俏脸一沉道:“你是刁英?”
“是啊!”
“玉环”说着,已顺手掩上旁门,并揭下了脸上的伪装,可不赫然就是“关中三鬼”中的“风流鬼”刁英。
原来刁英为了急于执行袁玉琴所交付的任务,已故技重施,以王妈的身份悄然进入玉环的宿舍。
玉环一扭娇躯,以背向着他,冷笑一声道;“你还记得我!”
刁英挨近玉环身边,伸手轻抚她的双肩道;“玉环,你要原谅我,这些日子来,我一直抽不开身!”
玉环倏转娇躯,伸纤指指着刁英的鼻子,媚目深注地叱道;“说这些日子来,你是给那一个狐狸精缠住了?”
刁英苦笑道:“玉环,天地良心,这金谷故园中,除了你们‘金谷双姬’与晴雯那个丫头之外,绝对……”
玉环截口冷哼道:“我不信!”
“要不要我掏出良心来给你瞧瞧?”
“你的心只合拿去喂狗!”
“说得多难听。”刁英涎脸笑道;“玉环,好容易见上一面,一见面就闹别扭,这……多么可惜。”
说话间,顺手一记劈空掌,熄灭了案头烛火。
“不要!”
随着这一声不要,黑暗中传出一阵阵轻微的挣扎声,但旋被另一种逗人遐思的声音所取代了……
半个时辰之后,室内灯火复明,鬓乱钗横,娇慵无限的玉环,更别具一种撩人的风韵。
刁英一面恢复他那王妈的装束,一面注目笑问道:“玉环,方才当我进来时,你在想谁?”
正在重行整理晚装的玉环,白了他一眼道:“还不是想你这个死没良心的。”
刁英模仿着她方才的口吻道:“我不信。”
玉环应道:“那你何妨猜猜看。”
刁英也漫应道:“猜么,不猜则已,一猜,我敢说必然猜个八九不离十。”
玉环笑了笑道:“你猜谁?”
刁英一指自己的鼻子道:“当然是想我刁英啦!”
“哼,臭美!”玉环一耸瑶鼻道:“我才不哩!”
刁英含笑接问道:“那么,是想那位年轻英俊的柏副教主?”
玉环禁不住身躯一震,脱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刁英神秘地一笑道:“我是干甚么的,玉环,说真的,也许我可以给你想想办法。”
玉环不信地反问道:“你会那么好?”
“予人方便,自己也方便啊!”刁英淡淡一笑道;“再说,你也不属于我一个人的,顺水人情,我又何乐不为哩!”
玉环媚目深注地道:“你有甚么条件?”
刁英道:“条件很简单,待会,你据实回答我一件事。”
玉环媚笑道:“可以,只要我知道而可以说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刁英含笑接道:“还有,当新人进了房时,可不能把我这‘媒人’扔出墙外。”
玉环点点头道:“那是自然,以后我会对你更好。”
刁英沉思着道:“柏副教主,可能不像我刁英这么风流成性,万一他不肯接受这飞来的艳福时,可不能怪我。”
玉环媚然一笑道:“只要你能尽力就行,成则有赏,败则不究。”
刁英点头笑道:“好,冲着这两句话,我一定全力以赴。”
接着,好像忽有所忆地一“咦”道:“晴雯那丫头呢?”
玉环漫应道:“有事情外出,还没回来。”
微顿话锋,又注目一哼道:“怎么?你还想……”
刁英连忙截口笑道:“有你在身边,我怎敢……”
玉环瞪了他一眼道:“谅你也不敢。”
刁英注目笑问道:“晴雯那丫头,是否被派到摘星楼去了?”
玉环一哦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刁英神秘地笑道:“想当然耳!玉环,我不但知道晴宵那丫头今宵被派到摘星楼去,而且,我也知道你昨宵在摘星楼中吃过一颇极为丰盛的‘藏汉全席’。”
玉环这才恍然大悟地媚笑道:“原来你已听到昨宵我跟那丫头所说的话了。”
刁英道;“要不然,我怎会知道你们的事。”
接着,神色一整道:“玉环,我要提出问题来了。”
玉环点头答道:“好,你问吧!”
刁英微微一笑道,“昨宵,竟然劳动‘金谷双娇’之一的你,移樽就教地前往摘星楼‘出差’,请问:这位艳福齐天的贵宾,究竟是何方神圣?还有,何谓‘藏汉全席’?”
玉环笑道:“说了一大堆,也不过是为了要打听一个人而已。”
“可以这么说。”
“先告诉我,为何要打听这些?”
刁英笑道:“好奇嘛!”
玉环俏脸一整道:“告诉你是可以,可是你要绝对保密。”
刁英故装大吃一惊地道:“如此严重!那我还是不听的好。”
玉环掩口媚笑道;“怎么,男子汉,大丈夫,竟连听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刁英不服地一挺胸膛道:“笑话!刁英岂是怕事的人,我不过是因为你说得过于严重……”
玉环媚笑着截口道:“其实也没甚么,不过是一个替教主翻译经书的西藏番僧而已。”
接着,又抛给他一个媚眼道;“现在,你懂得‘藏汉全席’的意思了么?”
刁英点头道;“我懂,我懂。”
一顿话锋,又注目讶问道;“怎么?和尚也……也干这种风流勾当?”
玉环忍不住花枝乱颤地媚笑道:“和尚也是人啊……”
刁英连声应是地道:“是是……是我问得太混账了。”
一顿话锋,又注目应道:“玉环,听说那摘星楼到处机关,步步危险,当真是么?”
玉环敛笑道;“可不是,我去都是有人带路的。”
“都是?”刁英笑道:“你去过多少次了?”
玉环白了他一眼道:“连昨宵一共才三次,难道不能用‘都是’二字么?”
刁英连忙陪笑道:“能,能,玉环,你去的是第几楼?”
不直接问番和尚住在第几楼,这问话的技巧,倒也算是不着痕迹。
玉环答道:“第七楼。”
“哦!那是最高的一层啊!”
“废话!”
刁英不胜向往地道:“我这一生除了登山之外,可从来不曾到过这么高的地方,想来真是遗憾得很。”
玉环掩口媚笑道;“可惜你不是女人,否则不但可以得偿一登七楼的夙愿,同时也可尝尝那‘汉藏全席’……格格格……”
刁英道:“我要是女人,将比你更风流,我一定使天下男人,都拜倒我的石榴裙下。”
话锋微顿,又注目接问道;“玉环,教主闭关之处,是否也在七楼?”
笑谑中夹杂着工作上的正经话,显得一点也不着痕迹,看来,这刁英不但是偷香窃玉的个中能手,也是干谍报工作的鬼才,袁玉琴的这一着棋,倒真算是下对了。
玉环脱口答道;“不知道,可能是在地下室中。”
接着,又注目问道;“你打听这些干吗?”
刁英漫应道:“随便问问嘛!”
“随便问问?”
玉环媚目深注地道:“你知道这可能招致杀身之祸么?”
刁英一伸舌头道:“只要你舍得,我倒愿成全你建一次大功……”
玉环神色一整道:“别歪缠了,该走啦!”
“是!”
说着,已提起空下的竹篮。
“记着,别忘了答应给我办的事。”
刁英故意刁难道:“甚么事啊?”
玉环媚目一瞪道:“死鬼!你敢装迷糊!”
刁英哑然失笑道:“就是那小白脸的事么?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绝对尽快想法替你将相思带过去就是……”
这是第三天的深夜,地点是柏长青的起居室中。
一片寂静中,睡在床上的柏长青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清叱道:“绿珠,你胡闹!”
原来俏丫头绿珠已轻启里间的房门,悄然掩近柏长青的床前。
她,对柏长青的清叱,置若未闻,娇躯微闪,已躺在柏长青身边,然后媚笑道:“少侠,我不是老虎啊!”
其实,柏长青才不怕老虎哩!可是,他却偏偏怕跟女人打交道。
绿珠一顿话锋,一面将娇躯偎向个郎怀中,一面吹气如兰地媚笑道:“爷,搂住我。”
柏长青蹙眉接道:“绿珠,我已经跟你说过,来日方长,怎又不听话了?”
绿珠扭着水蛇似的腰肢道:“爷,您的话我一定听,可是,现在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消息告诉你。”
柏长青不禁心头一震道:“很重要的消息?”
“是的。”
“那你还不快说!”
绿珠撒娇道:“可是,爷,您必须搂着我,我才肯说。”
柏长青皱眉说道:“真是胡闹!”
绿珠媚笑说道:“不是胡闹,爷,我的确有很重要的消息报告。”
柏长青沉声接道:“绿珠,我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这样下来那后果多严重!”
绿珠道:“有甚么严重的,我早已对您倾心相许。”
柏长青眉锋一蹙道:“绿珠,我不是这意思。”
“那是甚么意思呢?”
“你该明白,目前,我必须保持童身。”
绿珠媚笑道:“我知道,您必须保持童身,才能施展季老爷子传给您的隐身术……”
柏长青截口接道:“既然明白,你又何苦折磨我?”
绿珠接道:“爷,我也知道您定力很高,不会动心的。”
柏长青道:“绿珠,我并非超人!”
绿珠幽幽地一叹道:“爷,您这是故意找藉口,您曾经答应我,给我光和热,如今,却连这一点温情也那么吝啬。”
柏长青轻轻一叹,只好轻舒猿臂,将伊人轻轻搂住,苦笑着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绿珠温柔得像一只小猫,紧偎个郎怀中,细声道:“爷,多用点劲啊……”
柏长青忍不住笑道:“我一用劲,怕不搂断你的柳腰。”
说归说,但他搂住伊人的猿臂,却很自然地收紧一点,答应了她的要求。
绿珠发出一声满足的娇吁,喃喃自语道:“多美好的刹那!但愿我永远永远躺在你的怀中……”
柏长青忍不住心头一阵激动,深深地一吻道:“绿珠,来日方长,我不会辜负你的。”
他,猛然觉得紧偎伊人香腮的脸上,有一股热烘烘而湿腻腻的感觉,不由心中一惊地脱口问道:“绿珠,你掉泪了!”
绿珠凄然一笑道:“爷,我太兴奋啦。”
柏长青忍不住轻轻一叹道:“绿珠,别想得太多,请记着,我说过的话,一定负责。”
“谢谢你!爷,能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柏长青强抑心头激动道:“现在说你所获的消息吧!”
绿珠幽幽地接道:“爷,那番和尚的住处,已经查探出来了。”
柏长青心中一喜道:“在甚么地方?”
绿珠答道:“在摘星楼的顶层上。”
“是你探出来的?”
“不!是琴姑娘请刁英由妖姬玉环口中探来的。”
柏长青微一沉吟道:“现在甚么时候了?”
绿珠答道;“大约三更左右,”
“正好。”柏长青接道:“我立刻去查探一下……”
绿珠连忙伸手搂住他道:“爷,现在去不得。”
“为甚么?”
“爷,你忘了摘星楼中,处处机关,步步危险?”
柏长青轩眉答道:“我不在乎!”
“爷,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怎可轻易涉险!何况,据说教主闭关之所,也在那摘星楼的地下室中。”
柏长青道;“那我更有立即一探的必要。”
绿珠沉声喝道:“少侠,你纵然不为自己的安危着想,难道也不顾虑令尊和令堂大人的安全?”
这几句话,有如当头棒喝,颇使柏长青为之-楞,旋即蹙眉接道:“绿珠,你说得对,可是,那番和尚晚-天除去,就多一分困难……”
绿珠截口接道:“纵然多-分困难,也总比盲目去冒除要好些,爷,你要想想你的责任是多么重大,无论如何,在摘星楼的路径未了解之前.我不容许你去涉险,”
柏长青道:“绿珠,你忘了我会隐身术?”
绿珠道:“隐身术并不能帮助你了解摘星楼中的机关。”一顿话锋,又幽幽地接道:“爷,只要你听我的安排,我保证你迟则十天,少则三日,必能达到除去那番僧的目的。”
柏长背轻轻一叹道:“好,我洗耳恭听。”
绿珠忍不住娇笑道:“爷,干吗跟我客气起来……”
接着,乃很委婉地说出,希望柏长青从妖姬玉环身上探悉摘星搂的部分机关,以收事半功倍之效。
柏长青听完之后,不禁苦笑道;“绿珠你把我当成甚么人?”
绿珠道:“爷,我知道你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但事贵从权,临时来一个‘美男计’,也无损于你的人格呀!”
柏长青摇摇头道:“不?这办法我决不考虑!”
绿珠扭了扭偎在个郎怀中的娇躯,撒娇地道:“那么,我也决不让你贸然去涉险。”
柏长青道:“绿珠,你回到里间去,我要冷静的考虑一下啊。”
绿珠道,“我在这儿并不妨碍你考虑呀!”
柏长青苦笑道:“绿珠,你在这儿,我怎能冷静考虑,不瞒你说,我的血管都快要爆裂了。如果一个把持不住,那后果还能设想么!”
绿珠忍不住“格格”媚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木头人哩!好,我走,可是……”
顿住话锋,敛笑正容道:“你可不能单独去涉险。”
柏长青道:“不会的,明天我还要跟季老好好商量。”
绿珠在他的俊脸上轻柔地一吻,才怏怏起身,悄然离去。
第二天清晨,柏长青与季东平,绿珠等在起居室中举行一次秘密会议。
季东平于了解情况之后,也主张慎重将事,同时也赞成绿珠所提议的“美男计”,既可毋须去冒不必要的险,同时也不致有打草惊蛇的顾虑。
经过季东平与绿珠二人多方劝说,并由绿珠特别转达袁玉琴同陈素娟之意,保证柏长青不致在玉环妖姬面前受窘,柏长青才勉强点了头。
他们这秘密会议刚刚结束,季东平缓步走出柏长青宿舍的小客厅时,东方逸与“矮叟”朱诚却已并肩走上楼来。
东方逸首先含笑道:“季大侠,柏老弟是否已起来?”
季东平也含笑答道:“早已起来……”
同时,柏长青也已闻声而出,向东方逸、朱诚二人含笑拱手道:“副座、总镖师早!”
“柏老弟早!”
“总督察早!”
客套声中,东方逸与朱诚二人已在柏长青的侧身礼让下进入小客厅。季东平也在东方逸的招呼下重行回到室中,分别就座,并且由绿珠献上香茗之后,柏长青才目注东方逸问道:“副座要总镖师联袂莅临,不会是偶然经此吧?”
东方逸神色一整道:“是的,镖局出了点麻烦。”
柏长青接问道:“那是怎样的麻烦?”
东方逸道:“事情是这样的:两天前,本局接到一宗价值颇高的生意,顾主并指定要走暗镖,老朽与总镖师研商之后,当即指派章成与彭猛两位镖师负责押送……”他顿了顿,接着又道;“同时并请司马宏老弟,司长胜二人暗中掩护却想不到在龙门附近就出了事……”
柏长青不禁一楞道:“龙门与洛阳近在咫尺,那厮好大的胆子!”
东方逸道:“不但胆子够大,武功也够强。”
微顿话锋,又轻叹着接道:“那章成与彭猛二位,在本教中位居一级护法,身手算得上是当今武林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至于司长胜,艺出‘南荒孤独翁’独孤钰门下,比起章彭二位,也只强不差,合他们三人之力,在那厮手下没走过十招,就全部被制。”
柏长青注目问道:“难道司马护法当时未曾在场?”
东方逸苦笑道:“谁说不在场……”
柏长青截口问道:“莫非司马护法也不是那厮对手?”
东方逸道:“如非那厮要放他回来送信,可能也一并被扣留了哩!”
柏长青蹙眉问道:“其余三位,都被扣留?”
朱诚道:“是的。”
“司马护法在那厮手下走过多少招?”
东方逸苦笑道:“据他自己说,是败在百招之后,事实上是否如其所言,就难说了……”
柏长青蹙眉如故地道:“司马护法位居特级,一身功力,自不在当今八大高人之下,如果他也只能支持百招,那么,那厮的功力就未免不可思议了。”
一顿话锋,又注目问道;“那厮是怎样的人?”
东方逸道:“是一个老太婆。”
“一个老太婆,而有那高的身手。”柏长青沉思着问道:“副座,那是否可能是铁板令主身边的人?”
东方逸摇头道:“不是,当时,司马护法也如此怀疑而向那厮问过,但那厮却高傲得很,她说她一向独来独往,决不借用铁板令主的威势来吓人。”
柏长青剑眉紧蹙地道:“司马护法没问她的姓名?”
东方逸道:“问过,她不肯说。”
柏长青道:“劫镖又扣人,并且还放一个人回来报告,显然她是存心找本局的麻烦。”
“唔……”
“副座,司马护法带回些甚么话?”
东方逸道;“她说,要本局局主于三天之内,亲自去见她,一切都好说,否则,她接下的是一串冷笑。”
柏长青注目问道;“副座之意是……?
东方逸接道:“老朽想请老弟辛苦一趟。”
柏长青毅然点首道:“属下理……”
东方逸截口笑道:“老弟,这儿没有外人,这称呼方面,是否该更正一下”
柏长青笑道;“小弟遵命。”-
顿话锋,正容接道:“小弟自入本局以来,尚无尺寸之功,如今既有如此机会,小弟自当勉力以赴。”
东方逸拈须微笑道:“有老弟前往,老朽就放心了。”
柏长青接问道:“东方兄是否还有所指示?”
东方逸道:“指示不敢,但有一个原则,本局成立伊始,这个人可不能丢,其余老弟你可便宜处理。”
柏长青点头道:“小弟遵命。”
东万逸问道:“老弟是否需要随员?”
拍长青沉思着道:“对方既然只有一个老太婆,我想只带季老随行,就很够了。”
话才说完,他猛然想起为了避免对方怀疑,最好将司马宏也带去,于是立即接道:“不过,为了了解情况,不妨请司马护法也一并起去。”
东方逸道:“司马护法已受内伤,正在调养,我看……”
目光移注朱诚道,“请总镖师也辛苦一趟如何?”
朱诚答道:“卑职理当效命。”
东方逸道:“好,就如此决定,那老太婆在龙门潜溪寺内等待,三位吃过早点后,就立即赶程吧!”
半个时辰之后,三骑快马,驰出四海镖局大门,迳向龙门进发。
由洛阳城去龙门,需渡洛河南行,越关林及关林镇,全程约十六里。
柏长青等三人出城之后,“矮叟”朱诚一看前后行人都距离颇远,不由向柏长青笑道:“少侠,咱们三位都是自己人,这情形,老狐狸大概做梦也不曾想到吧?”
柏长青正容答道:“朱老,别看老狐狸委我第二副教主之职,其实他心中并没放松对我的监视,所以,严格说来,真正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还是朱老您。”
朱诚不禁哑然失笑道:“对对,他指派老朽随行,其目的可能是为了要监视少侠你的行动。”
柏长青接道:“不特此也,如果我的判断不错,老狐狸必然还有暗中监视咱们三人的人。”
季东平也插口道:“不错,而且最好约监视办法是杂在一般行旅和潜溪寺的香客之中,”
朱诚忍不住尴尬地笑道:“老朽真够糊涂,看来那些监视咱们的人,可能早在咱们行前就派出了。”
季东平笑道:“朱兄能有此推想,也并不糊涂。”
柏长青也笑道:“糊涂的人,能充当川湘黔三省绿林道的总瓢把子么!”
朱诚越发不自在地笑道:“两位别向我脸上贴金了,其实,当一个强盗头儿,所对付的都是粗犷豪爽的铁铮汉子,根本用不着勾心斗角,所以在目前这环境中,我委实是糊涂得很。”
柏长青微笑接道:“这话倒颇有道理。”
季东平接问道:“主人,您看那老太婆是不是咱们自己人?”
柏长青沉思着道:“不会是咱们自己人,至少目前是如此?”
后面两骑商旅装束的快马越来越近,他们的谈话也就暂时中止。
正午还差一刻光景,柏长青等三人已到达龙门的潜溪寺前。
龙门,春秋时代称为阙塞山。
水经注载:“昔大禹疏以通水,两山相对,望之如阙。伊水经其间北流,故谓之为伊阙。”句中所称之两山,即香山与龙门山,所谓中国历史上著名的龙门石刻及龙门二十品又称魏碑,即在龙门山麓。
潜溪寺,为龙门三寺,寺中传统古迹甚多,如莲花池,珍珠泉,老龙窝等。
寺内有三大石龛,高皆数丈,其中最著名者为“虚舍那佛”,佛座广达五十尺,高及六十尺,神工鬼斧,栩栩如生。
龙门石雕,为我国极富艺术价值之历史古迹,其莲花洞中之立佛,竟高达一百三十尺,其余大小佛像,或凸或凹,或内或外,千形万状,莫不精美。
据统计,全山佛像,凡十四万二千二百十九尊,造像记及题刻,凡三千六百八十品,朝代包括魏元唐宋,足称洋洋大观!
柏长青等三人到达潜溪寺中后,因将已近午,乃决定先在寺中吃一顿素斋,然后根据东方逸所说,由知客僧的前导下,找到那个劫镖扣人的老太婆。
当柏长青等人到达那客房门口时,那老妪正在趺坐调息,应门的却是一个虎背熊腰,年约弱冠,长得颇为健壮的青衫少年。
那老妪满头银发,一身整洁的青布衣裙,显得宾相庄严,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态。
那知客僧向青衫少年合什一礼道:“这三位施主,专程由洛阳前来……”
青衫少年截口挥手道:“知道了,大师傅请回。”
知客僧合礼退走之后,青衫少年向柏长青等三人深深地一瞥,冷然问道:“诸位来自四海镖局?”
柏长青点点头答道:“是的。”
青衫少年接问道:“哪一位是局主?”
柏长青道:“本局局主因公外出未返……”
那趺坐床上的青衣老妪倏张双目,两道冷电似的寒芒一闪,截口接道:“你们三个,都给老身回去!”
柏长青不禁讶问道:“老人家,这是为什么?”
青衣老妪说过一句话后,又重行阖上双目,闻言之后,冷然答道:“老身带给四海镖局的口信,是要那个见不得人的局主亲自前来,其余一些不入流的角色,老身懒得理会!”
柏长青双眉微轩,心头暗忖:“这老太婆好大的口气……”
但他表面上却含笑接道:“老人家,小可方才已说过,本局局主已因公外出。”
青衣老妪道:“那么,老身所定的三天期限不妨展延一下,你说一个日子吧!”
柏长青苦笑道:“本局局主不一定那天回来,这日期小可可没法说啊!”
青衣老妪漫应道:“那就算了,你们三个先回去,以后老身目会找他。”
柏长青一见对方始终瞑目答话,根本未将己方三人放在眼中,不由激起他的傲性,一轩双眉,朗声答道;“小可奉命索回失镖和被扣人质,岂能空手而回?”
青衣老妪瞑目如故,冷笑一声道:“就凭你?”
柏长青道:“不错?”
青衣老妪道:“你能代表四海镖局局主?”
“当然!”
“你在四海镖局中是何职位?”
“总督察。”柏长青冷然答道:“身份仅次于局主和副局主。”
青衣老妪“唔”了-声道:“身份还相差不多!”
接着又冷然说道,“你姓甚名谁?”
柏长青真力微凝,沉声答道;“柏长青!”
这“柏长青”三字,有如三声焦雷,震得青衣老妪身躯一颤。
双目再启,深深地凝注柏长青,良久良久,才蹙眉接道:“哦!老身想起来了,前此在长沙折服‘青面狼’季东平的,就是你这娃娃?”
柏长青点头道:“不错?”
季东平同时含笑接道:“折服我季东平,算不了甚么?不久之前,我这位主人还折服过少林派中号称百年来成就最高的俗家子弟‘神拳无敌’白云飞大侠哩?”
青衣老妪精目中异彩一闪道:“真的?”
季东平笑道:“这位大嫂认为我季东平有骗你的必要么?”
青衣老妪一哂道:“有道是:宁为鸡口,勿为牛后,你屈身一个年轻娃儿手下为奴才,还感到很光荣?”
季东平笑道:“大嫂也该懂得‘人各有志’这句话,再说,我这个奴才的职务,多少成名人物想干还不够格哩!”
青衣老妪双唇微哂间,柏长青含笑接道:“老人家,话题扯得太远了吧!”
青衣老妪点点头道:“好!咱们谈正经的,冲着你‘柏长青’这三个字,老身姑且把你当成四海镖局的局主看待,只要你能胜得老身,镖货与人质,一齐交还给你。”
柏长青朗声接道:“好,君子一言!”
青衣老妪道:“不过,咱们比划之前,老身有几句话,先要问问你。”
柏长青点头道;“小可恭聆!”
青衣老妪微一沉吟道:“听说四海镖局的正副局主都是复姓东方,确否?”
柏长青道:“不错,局主东方旭,副局主东方逸。”
青衣老妪注目接问道:“这两个人是何来历?”
柏长青苦笑摇头道:“这个,小可没法答复。”
青衣老妪道:“你毕竟太嫩了,受了人家的利用,自己还不知道。”
接着,又注目问道:“东方旭长的是何模样?”
柏长青:“不瞒老人家说,小可进入本局不久,还没机会晋见局主。”
“老身相信你所说的是实情。”青衣老妪自我解嘲地一笑道;“我这问话却等于白费了。”
柏长青正容接道:“老人家能否请示名号?”
青衣老妪道:“无此必要。”
柏长青接问道:“那么,老人家要见本局局主,究为何事?”
青衣老妪道:“这个,可以告诉你,老身要向他打听‘中原四异’的下落。”
柏长青心头一震地暗忖:“又是一个打听‘中原四异’的人?”
但他口中却平静地问道:“老人家怎知本局局主知道‘中原四异’的下落?”
青衣老妪应道:“想当然耳!”
柏长青接问道;“老人家与‘中原四异’是何渊源?”
青衣老妪含笑反问道:“你想老身会告诉你么?”
柏长青含笑岔开话题:“老人家是否是铁板令主方面的人?”
青衣老妪连连摇首道:“不是,老身平生难得与人打交道,更不惯奔走权门。”
一顿话锋,又淡淡一笑道:“废话说得太多,咱们该开始比划了。”
柏长青神色一整道:“小可舍命奉陪。”
“没那么严重。”青衣老妪目光一掠“矮叟”朱诚道:“这位是谁?”
柏长青答道:“这是本局总镖师‘矮叟’朱诚。”
青衣老妪目光一扫朱诚和季东平二人道:“这两位,比那个甚么司马宏如何?”
柏长青道:“应该是在伯仲之间。”
青衣老妪淡淡一笑道:“唔!比起前天来,目前这阵容是强多了。”
一顿话锋,神色一整道:“你们三个,是一齐上?还是……”
柏长青截口接道:“小可单独领教。”
青衣老妪目光深注地道:“年轻人,你很自负!”
柏长青正容接道,“那里,小可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青衣老妪道:“你出道以来,可能还没受过挫折吧?”
柏长青谦笑道:“这是小可的运气好,碰上的坏人太差劲了,而好人又都看我年纪太轻,有意要成全我!……”
青衣老妪截口笑道;“你咀上的功夫也不错?”
一顿话锋,正容沉声道:“老身不是‘太差劲的坏人’,也非‘有意成全你的好人’,待会你可得小心一点!”
柏长青正容接道;“多谢老夫人提示!”
青衣老妪道:“咱们以百招为限,百招之内,只要你不败,镖货和人质,一并交还给你,否则,你们三个,可都得留在这儿。”
柏长青点头答道;“好!不过,如果老人家承让了呢?”
青衣老妪笑道:“年轻人,你真够狂?老实告诉你,老身根本没考虑这问题,自然也毋须答复,但为了公允,也使你安心起见,老身可以告诉你,万一老身败了,老身承诺给你一点意想不到的好处。”
柏长青忍不住心中暗笑道:“如果你败了,那就是证明你的武功还不如我,还能有甚么好处给我哩……”
他的忖想未毕,青衣老妪竟像是看透了他的心事似的,莞尔一笑道:“你觉得我的话很矛盾,是么?”
柏长青讪然地点点头。
青衣老妪正容道:“世间不可理解的事太多,年轻人,但愿你能胜过我,到时候,你才知老身的话一点也不矛盾。”
接着,一指窗外的院落道:“这院落颇为宽敞,而且也不会受游人和香客打扰,足够你我放手一搏。”
一顿话锋,又淡淡一笑道:“咱们都由这窗口而去,老身有僭了。”
说着,身形微闪,已穿窗而出。
紧接着,柏长青、季东平、朱诚等三人也相继越窗而去。
柏长青立定身形之后,才发觉这座院落竟有半亩方圆,一面是雕刻着无数大小不一、形式不同的佛像的百丈峭壁,另二面却围以丈余高的水磨砖造围墙,除了青衣老妪所住客房有窗口可通之外,竟无别的通路。
柏长青入目之下,不由心中一动道;“老人家在这儿可能很久了吧?”
青衣老妪遭;“不久,才不过十多年。”
柏长青禁不住心中暗笑道,“十多年还不算久,人生又有几个十多年……”
青衣老妪右掌徐徐扬起,沉声喝道:“接招!”
话声一落,一只右掌奇幻绝伦地向柏长青身前击来,那掌势,不但奇幻绝伦,而且看似缓慢,速度却速无匹,一晃而前。
此情此景,如换上一个略次一点的对手,势将在既无法闪避,也来不及思考格拒之情况下,而一招受制。
以柏长青目前的身手,事实上也来不及思考,心头微凛之下,左掌一招“花雨缤纷”,右手一指飞点而出,一时之间,但见掌影错落,罡气如潮,饶是青衣老妪的攻势集奇幻,快速之大成,却是被封闭得无从下手,而柏长青的那一缕指风,却已带着“嘶嘶”锐啸,穿透对方的掌影,直射对方的“肩井”大穴。
青衣老妪精目中异彩一闪,沉声喝道:“好小子,看来老身是找对人啦!”
话声中,右掌原式抢攻,左手屈指一弹,“啪”地一声爆音,两股指风相触处,竟爆出一蓬火花。
青衣老妪双掌齐挥,将柏长青圈入一片漫天掌影之中,一面震声喝道:“娃儿,你是‘中原四异’的传人?”
原来柏长青那开始第一招使的就是乃父“惜花公子”白晓岚的“飞花掌”,而弹出的那一指,亦即“神风秀士”吕伯超的“一阳指”,而以后的几招中,他也使出了“恨月山人”古太虚的“醉月拳”,并以指代剑地使出乃母“白雪公主”江丽君的“白雪剑法”,所以青衣老妪才有此一问。
柏长青朗声笑道:“老人家,何以见得?”
青衣老妪道:“你使的难道不是‘中原四异’的武功?”
柏长青道:“不错,但小可和‘中原四异’却谈不上甚么渊源。”
青衣老妪怒声道:“鬼才相信你?”
柏长青笑道:“老人家不肯相信,那是没有办法的事!……”
两人口中没闲,手上更是越打越激烈,片刻之间,已交手二十多招。
青衣老妪怒声道:“娃儿,你再不说实话,老身可要下杀手了!”
柏长青道:“老人家,小可委实与‘中原四异’无关……”
柏长青想以传音功夫问问对方找‘中原四异’的目的,但他是有心人,发现围墙外面有人潜伏窥伺,他深恐那是东方逸派来暗中监视自己的人,所以不得不暂时否认到底。
青衣老妪厉声道:“那你这武功何来?”
柏长青道:“老人家,你且瞧瞧这个。”
话声中,“呼”地一声,斜里捣出,他这一拳,真是邪门得很,不击向青衣老妪,却击向左侧的围墙,但听轰地一声,五丈以外的青砖围墙,被击成一个斗大的窟窿!
也就是这轰的一声之同时,围墙外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之声。
青衣老妪厉声喝道:“外面是谁?”
柏长青笑道:“人已走了,小可以为是老人家的人,这一拳并未对准他,只吓了他一跳……”
青衣老妪尴尬地一笑道,“老身除了房间中那娃儿外,没带着第二个人。”
柏长青笑道:“那就便宜了那厮。”
青衣老妪微“咦”一声道,“娃儿,方才你使的是‘百步神拳’?”
柏长青道:“不错,老人家总不致因而认为小可是少林派俗家弟子吧?”
青衣老妪微微一楞间,柏长青又连续施展三招不同的武功,那是衡山派的“风雷掌”,峨嵋派的“伏虎拳”,和雪山派的“分光剑法”,并含笑问道;“老人家,这些你怎么说?”
青衣老妪不禁双目中异彩连闪道:“好,你娃儿总管是问住我老人家了。”
柏长青笑道:“老人家,并非小可有意卖弄,只不过是证明小可并非‘中原四异’的传人而已。”
青衣老妪蹙眉问道:“令师究竟是何方高人?”
柏长青道:“先师天虚我生,老人家恐怕没听说过。”
青衣老妪道:“不错,委实没听说过……”
这两人边谈边打,不知不觉间,已交手一百二十多招,却还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柏长青含笑问道:“老人家,已有多少招了?”
青衣老妪一楞道:“这个,老身只顾谈话,已忘了记数。”
柏长青笑道:“小可倒并没忘记。”
青衣老妪接问道:“你说,已有多少招了?”
柏长青道:“一百二十九招。”
青衣老妪道:“好!人质和镖货还你,老身承诺你那意想不到的好处,也一定兑现。”
话说得好,但手脚上却反而更加凌厉了,并且话锋一转道:“不过,老身难得碰上你这么一个年轻对手,今天可得打一个高兴才行。”
柏长青笑道:“多承夸奖!小可舍命奉陪。”
青衣老妪道:“娃儿,只要你再接下老身十招,老身甘拜下风!”
话声才落,掌势已变,更奇幻而凌厉的招式,有若长江大河似的源源攻去,配合她那有如鬼魅飘风似的身法,但见柏长青周围,竟幻出十几个青衣老妪,无数重叠的掌影,一齐集中击来。
柏长青心头暗凛之下,自知其他武功已没法对抗,只好施出那冠绝今古的“空前三式”来。
一面有攻有守地见招拆招,一面心头暗忖:“这老太婆的身手绝不在于姥姥与通天教中那个甚么太上护法之下,司马宏竟还大言不惭地说他败在百招之外,真是可笑之至……”
片刻时间,已交手七招。
那青衣老妪眼见自己已经施出的压箱底本领之下,也未能将对方折服,不由“噪噪”怪笑道;“好身手!好招法!娃儿,老身已服了你了,但必须再延长十招。”
柏长青笑道;“小可理当奉陪。”
但他心中却暗自嘀咕道:“但也该见好就收啦!……”
柏长青因断定对方决非敌人一伙中人,所以他一开始却未施展全力,尽管因目前对方的招式太过神奇而不得不使出“空前三式”以资对拆,但攻守之间,劲力却拿捏得恰到好处。
由表面上看来,不论当事人的青衣老妪,或者是旁观者的季东平和朱诚,以及那不可知的暗中窥探者,都没瞧出柏长青是心存礼让而故意保留了一二成真力。
柏长青的“空前三式”每式九招,等于是二十七招,而青衣老妪只要他接二十招,事实上,柏长青在招式上也须将“空前三式”使完哩!
同时,柏长青对对方的招式,也暗中由衷地赞许,那招式的神奇,比起他的“空前三式”来,并不逊色多少,严格说来,该算是在伯仲之间。
二十招的时间,一晃而过。
青衣老妪攻出最后-招之后,踊身退出战圈,喟然一叹道:“老身老矣!今后的武林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柏长青抱拳长揖道:“多谢老人家手下留情!”
青衣老妪脸色一整道:“老身手下可一点也没留情,反而我觉得你好像未尽全力?”
柏长青笑道:“老人家说笑了,小可如再接十招,非吃瘪不可,你瞧,小可额头不是业已出汗了么!”
真亏他装得出来,额头果然冒了汗。
青衣老妪注目少顷,才沉声说道:“老身所答应给你的好处,稍缓几天,我会派专人送给你,不,那不大妥当。”
微一沉吟之际,又蹙眉接道;“老身短期之内,还不会离开这儿,我看,这就样吧!七天之后,你随时都可以来取,但为时不能超过半年,而且必须你自己亲自来取。”
柏长青正容接道:“小可记下了。”
接着,又微微一笑道:“其实,小可并不希望老人家给我甚么好处,如果老人家能将追查‘中原四异’的原因……”
青衣老妪沉声截口道;“不可以!不论你稀不稀罕老身给你的好处,老身话已说出,一定要实践!”
柏长青只好含笑答道;“好,七天之后,小可一定亲自来领你老人家的盛情。”
青衣老妪正容接道:“请你寄语贵局正副局主,‘中原四异’的行踪未查明之前,江湖上以他们两个嫌疑最大,老身早晚会找他们两个要人!”
柏长青答道:“好的,小可一定转达……”
接着,以真气传音说道;“四海镖局卧虎藏龙,届时老人家可不能大意。”
青衣老妪目光深注地楞了一楞,柏长青却以目光向围墙外做了一个有人潜伏的暗示,随即自语似地说道:“真奇怪,铁板令主也好像在追查‘中原四异’的行踪,武林之中究竟有多少人在追查他们四位呢……?”
柏长青因察觉围墙外有人潜伏,在他的下意识中,那必然是东方逸暗中派来监视自己的人,他为了表示自己的并无隐私,不便再用真气传音说话,以免引起那暗中人的怀疑,所以才用自语的方式点明,希望青衣老妪能够领会而自动去与徐丹凤取得联络。
青衣老妪目光中呈现一片困惑,深深地凝注柏长青,微微一哂道:“这有甚么稀奇?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有几个要好的朋友。”
显然,青衣老妪被柏长青方才那句真气传音所说的话楞住了,困惑中并未领会柏长青那几句自语的言外之意。
柏长青方自咀唇一张间,青衣老妪已闪身穿窗而入,向他招招手道:“娃儿,别废话了,快点进来将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