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身绿油油地光可鉴人,绿绸窗帘,缀着绿色流苏,珍珠串成的门帘内,还垂着一幅绿色丝幔,通体翠绿,令人爽心悦目。
拉车的马,也是千中选一的黄骠健马,全身油光水滑,昂首奋蹄,显得神骏无比。
最奇特之处,车辕两旁,还分别插着一面杏黄三角旗,杏黄旗的中心,一边绣的是一片铁板,一边却绣着一面琵琶,黄底蓝图,迎风招展,显得特别醒目。
目前的洛阳城,正是风云聚会,龙蛇杂处的是非之地,当然,进出会宾楼,以及街上的行人中,都不免有武林人物。
这些识货的行家,入目之下,对车中主人是谁,自然心中有数了。
所以马车才一停止,对街的屋檐下,立即有人发出一声惊“咦”道:“怪不得……”
另一人接问道:“怎么?你知道这车中主人?”
“你没看到车辕上的两面小旗么?”
“看到了,可是我不懂。”
“那是铁板铜琶的标帜。”
“哦!难不成这车中是‘铁板令主’?”
“不是寰宇共尊的‘铁板令主’,凭申老怪的身份,会轻易给人家驾车。”
“说的是,‘铁板令主’已多年未现侠踪,看来这洛阳城中,又有热闹可瞧啦!”
“咦!这‘铁板令主’还是女的?”
“啊!还好年轻哩!……”
正当对街屋檐下一些武林人,对这辆华丽马车议论纷纷之际,这时车厢中已走出两位一衣红,一衣绿,脸上蒙着一重轻纱,而婀娜多姿的丽人,红衣丽人手持一具琵琶,不问可知,那是“东海女飞卫”冷寒梅。
绿衣丽人则是“不老双仙”的孙女徐丹凤。
这两位一下车,儒衫飘飘的邱尚文,已在门口肃立恭迎道:“姑娘,座位已订好了。”
冷寒梅与徐丹凤二人微点螓首,随即在邱尚文的前导与店伙的哈腰恭迎中,缓步向楼上走去。
申天讨却向一个店伙说道:“这头狼比一般家犬还要驯良,你不要怕,现在你去切四斤牛肉喂给它,待会一起算。”
店伙喏喏连声道:“是是!小的立刻去取。”
申天讨接着手抚着狼头头顶,低声吩咐几句之后,也大踏步登上楼梯。
这会宾楼是两层楼的建筑,楼下是普通座位,楼上则是清一色的雅座。
这些雅座,是以绿绸屏风隔成一个个的小间,虽然是隔开了,但只要站起身来,附近座位中的情况,仍可一览无遗。
申天讨登上酒楼之后,环目一扫,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邱尚文预订的雅座,那是全酒楼中最好的隔窗的一个座位,居高临下,还可以俯瞰街头的夜景。
这时,冷寒梅等三人已入座,酒菜也已摆好,却尚未开动,这情形,当然是等侯申天讨到齐之后再开动。
申天讨巨目环扫中,却发现季东平也赫然在这酒楼上,那座位相距他们预订的雅座也不过二丈左右而已,坐在季东平对面的.是一个灰衫文士,两人浅酌低斟,款款密谈,状至愉快。
申天讨自然心中有数,目光一扫之后,随即大踏步地向冷寒梅等人的座位前走去。
陡地,一声冷笑,紧接一线白光,挟着破空锐啸,向申天讨面前疾射而来,同时响起一个破锣似的语声道:“不成敬意,申大侠多多包涵……”
明知对方是谁,而竟敢太岁头上动土,此人莫非是吃了熊心豹胆么?
申天讨披唇微哂间,伸右手食中二指向那迎面射来的白光一夹。
夹是夹住了,竟是一根鱼刺,也许是这根鱼刺上所蕴藏的真力之强出于他的意外,但见他神情微震,目射寒芒地循声瞧去。
只见就在他右侧三丈处的雅座中,围坐着四男一女,男的一色黑衫,年约五旬左右,女的则一身粉红宫装,外表看来,年约二十七八,貌仅中姿,但神情之间,却隐含着无限荡意。
申天讨的目光才投射过去,那宫装妇人已媚然一笑道:“申大侠别来无恙?”
坐在她左首,那蓄着一撇山羊胡的黑衫老者同时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申大侠,对你我来说,这天地似乎太狭小了一点,是么?”
申天讨哈哈大笑道;“幸会!幸会,想不到睽别十年,诸位的风彩依然如旧。”
宫装妇人笑道;“彼此彼此!可喜申大侠也健朗如昔。”
微顿话锋,目光移注山羊胡老者曼声接道:“大哥,原先我真担心十年前的这笔账,没法索还,现在我才知道,那是白担心了。”
申天讨目光深注地问道:“诸位就是为了向我申天讨索还十年前的陈账而来?”
山羊胡老者答道:“非也,今宵只能说是巧遇,不过,遗憾的是老夫五兄妹都聚齐了,而申天讨却偏偏只有一位。”
听这语气,敢情这五位还不知道申天讨是与冷寒梅等人一起来的。
申天讨淡淡一笑道:“有道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诸位如果认为我十年前对你们的宽恕是一种罪孽的话,我决不推卸责任。”
山羊胡老者阴笑道,“话说得够豪爽!也够八面玲珑,果然不愧是当今武林八大高人中人物!”
申天讨平静地接道:“不过,今宵,申天讨没法奉陪,请另订一个时地如何?”
山羊胡老者冷笑道:“恐怕由不得你!”
宫装妇人也同时笑道:“择地不如撞地,申大侠还是将就一点吧!”
申天讨脸色一沉间,徐丹凤已娇声问道:“申老,这五位是甚么来历?”
申天讨正容答道:“禀令主,这五个是阴山门下,外号‘索魂五魔’。”
徐丹凤接问道:“平日为人如何?”
申天讨人道:“淫凶残忍,无恶不作!”
徐丹凤道:“申老跟他们有何过节?”
申天讨道:“十年前,五魔中的老么正在……正在……迫害一位年轻书生时,被卑座碰到,当时,因其系女流之身,卑座仅予薄惩,即放其离去。”
听这语气,敢情当年这宫装妇人干的是“倒采花”的勾当,所以申天讨才在徐丹凤面前吞吞吐吐地说得语焉不详。
徐丹凤毕竟太年轻,显然听不懂申天讨口中那“迫害”二字的言外之意,当下她扭头与冷寒梅低声交换了数语,只见她幛面纱巾一阵波动,冷然答道:“申老,可以便宜处理!”
申天讨身形微微一躬道:“谢令主!”
一向眼高于顶,个性孤僻,不与任何人来往的“北漠狼人”申天讨,居然对一个年轻女郎如此服贴,而他口中的“令主”二字,更使人有莫测高深之感。
这情形,可不由使那“索魂五魔”心中暗自嘀咕了。
但他们方才话已说清,就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同时又自恃五兄妹在一起,另一个得力助手即将赶来,而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做梦也不曾想到,那毫不起眼的年轻女郎,竟是威震武林的“铁板令主”之一。
这倒并非是他们五个孤陋寡闻,而是因为“铁板令主”业已多年未现侠踪,谁会想到就在这节骨眼上会碰上这位煞星哩J所以,申天讨的话声刚落,宫装妇人已“格格”地媚笑道:“令主?这称呼怪响亮的啊……”
申天讨扬了扬手中的鱼刺,冷然截口问道:“这鱼刺是谁所发?”
宫装妇人发媚笑如故地道:“那是奴家所敬,怎么?申大侠莫非还要回敬一番?”
申天讨冷笑一声道:“你猜对了!”
夹住鱼刺的手指一弹,同时一声沉叱:“妖妇,还你!”
一线白光,有如急矢离弦似地向宫装妇人面前疾射而去……
山羊胡老者冷笑一声,凝功伸手,由横里将鱼刺接过。
接是接住了,但他的身躯却禁不住微微一晃。
申天讨目注山羊胡老者却一声笑道:“冉立金,老夫以为你这些年来,已有大大的长进,想不到还是不过如此。”
申天讨的话声未落,对方五人已一齐变色而起。
申天讨淡笑挥手道:“诸位请稍安勿躁,咱们既然狭路相逢,自然非见过真章不可!”
接着,目光一扫对方五人及桌上多余的一付杯筷,微微一哂道:“诸位还有一位有力的靠山没来,是么?”
冉立金“山羊胡老者”阴阴一笑道:“不必等别人,咱们五兄妹足够超度你!”
申天讨笑道:“老夫是一番好意,想等你们的靠山到齐之后再动手,既不领情,也就算了!”
一顿话锋,又注目沉声接道:“听说诸位不但是以金、木、水、火、土排名,而且还练成了一个象征五行的‘五魔索魂阵’……”
冉立金冷笑截口道:“不错!‘五魔索魂阵’自练成以来,还没逢过敌手,你如果害怕,只要当众向咱们兄妹磕三个响头,咱们也不为己甚,可以放过你这一遭。”
申天讨朗笑一声说道:“真看不出来,你还很够仁慈。”
一敛笑容,扭头向邱尚文问道:“邱兄,劳驾通知酒楼掌柜,不相干的客人,立即退出,所有损失,由本人负责赔偿!”
邱尚文扬声笑道:“小弟遵命……”
当邱尚文走向柜台时,所有全楼酒客,除了徐丹凤与季东平的两桌之外,均立即纷纷退出。
申天讨目注季东平座上两人,故装不识地蹙眉沉声道:“看情形,两位当也是道上人,如果与‘索魂五魔’并无渊源,最好也请立即退出。”
季东平笑了笑道:“不要紧,必要时,咱们由窗上跳出还来得及。”
这时,酒楼掌柜为避免增加无谓损失,已苦着脸指挥手下人迅疾地将桌椅搬开,清出了一个足有二十丈方圆的空地。
申天讨目光环扫,淡淡一笑道:“行了!诸位请!说着,已缓步走向空地中心。
“索魂五魔”互望一眼,人影飞闪间,已采取包围之势将申天讨困在中心,并纷纷亮出兵刃。
老大是狼牙棒,老二是判官笔,老三是子母金圈,老四是丧门剑,老五却是一条丈二红绫。
冉立金目注申天讨冷冷一笑道:“你还不亮兵刃!”
申天讨笑道:“老夫的兵刃,不到生死关头,不肯动用,今宵为了尊重你们这‘索魂五魔’的名气,我特别戴上一付手套吧!”
说着,已探怀取出一付特制的手套,徐徐套上。
申天讨这一付手套,也不知是用甚么原料制成,黝黑晶亮,而薄如蝉翼,套在手上,长及肘弯,由于他说得那么郑重,显然这手套必有其不可思议的妙用。
申天讨戴好手套之后,目光一扫对方五人道:“诸位请!”
“索魂五魔”中的老大冉立金左手一挥,五个人立即围绕着申天讨迅疾而有规律地转动起来。
申天讨尽管艺高而狂,但面对这凶名久著的“索魂五魔”联手之下,却也不敢大意。
尤其“索魂五魔”艺出阴山门下,而阴山老怪司马因不但功力奇高,辈分也高于当今武林中的八大高人,可说是当代武林中既怪僻、又难缠,更最护短的有数老怪之一。
所以,申天讨一敛狂态,脸色肃穆地注视对方环绕他移动的身法,默察其中变化。
不错!这“五魔索魂阵”委实是由正反五行阵演变而来,除了五行生克之变化外,其中似乎还隐含着一些他所看不懂的变化。
这情形,不由使申天讨心中暗凛而浓眉微微一蹙。
也就当此瞬间,‘索魂五魔’中老么冉立土一声娇叱:“老贼接招!”
话未出,招已先发,手中红绫一抖,如灵蛇飞舞似的,上端直点申天讨“左肩井”大穴,下端却飞速缠向申天讨的双足,同时左手骈指如戟,点向申天讨的“七坎”要穴,一招三式,端的是集奇、诡、狠、辣之大成!
申天讨冷笑一声,身形一旋,激起一阵强劲罡风,将红绫带的攻势硬行逼得一偏,右手硬截冉立土的左掌,左掌却向冉立金横里击出一记劈空掌。
也就当此同时,对方五人,已纷纷发动攻势,狼牙棒,子母金圈,丧门剑……等,一齐向申天讨的周身要害之处击来。
申天讨身形如陀螺疾转,“天狼八式”,源源使出。说来也真气人,平常,申天讨这“天狼八式”,抓无虚发,此刻却偏偏无法得心应手。
每次都在即将抓中对方兵刃之同时,却总以毫发之差给避了开去,而且,他自己还着实挨了对方几下重的,如非他一身功力都集中在双臂之上,使双臂坚如钢铁,并事先套上一付特制的手套,仅仅那几下,也就够他受的了。
这情形,申天讨当然明白,那完全是对方阵势的变化太以玄妙之故。
尽管他也依着正反五行相生相克的变化去破解,可就是每次都差上那么一点点。
就当他心中纳闷的同时,又几乎挨了冉立金的一记狼牙棒,冉立金并阴阴一笑道:“申大侠,这‘五魔索魂阵’的滋味如何?”申天讨环目中寒芒一闪,冷笑一声道:“不过如此而已!”
冉立金道:“就是没法破解。”
申天讨道:“你等着瞧吧……”
话声中,左掌环扫,左掌一记劈空掌,向冉立金击出。
但他的掌力才发,冉立金的身形又以毫发之差避了开去,并哈哈大笑道:“申大侠,冉某人正瞧着哩!”
同时,申天讨耳中传入徐丹凤的真气传音道:“申老,这妖阵除了正反五行的变化之外,还掺杂了小周天六合阵的部份变化在内,………请注意听我的传音……”
申天讨暗道一声“惭愧”,自己偌大年纪,竟远不如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儿……
忖念未毕,徐丹凤的传音又起:“申老,退‘离’宫,进‘坤’位……”
真是一语指迷,申天讨如法泡制,乍退再进间,一声闷哼,冉立金已首当锐锋,被申天讨一掌震飞丈外。
右掌顺势一探,冉立火的丧门剑已到了他的手中,同时左掌劲气“嘶嘶”,疾向冉立水的前胸处抓来……
凡是隐含奇门变化的阵势,只要一人受制,也就等于全阵瓦解。
目前,申天讨在徐丹凤的暗中指示之下,举手投足间,不但立即将对方的首脑人物一掌震飞,而且也同时夺过了另一人的兵刃,这“五魔索魂阵”,事实上已算是名存实亡了。
就当五魔中的老三冉立水生死一瞬之间………
陡地,一声大喝:“申老儿手下留情!”
申天讨微微一怔,劲力微卸,改抓为拍,将冉立水震出丈外,但尽管申天讨闻声卸劲,冉立水却仍然被他一掌拍得“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身形也摇摇欲倒。
也就在此同时,申天讨面前人影一闪,已出现一位年约六旬,长髯及腹,貌相奇古,却是脸色冷漠得不带一丝表情的黑衫老人。
这时,“索魂五魔”中的其余三魔,仅仅向这新到黑衫老人微一点首,已一同奔向已受伤的冉立金冉立水二人身前。
申天讨目注黑衫老人微微一哂道:“独孤老儿,你几时投入阴山门下了?”
原来这黑衫老人正是名列当代八大高人中的“南荒孤独翁”独孤钰。
独孤钰漠然反问道:“谁说的?”
申天讨漫应道:“你老儿既然没投靠那司马老怪,为何替司马老怪的门下讨情?”
独孤钰冷漠如故道:“他们五位,目前是我的客人……”
申天讨截口笑道:“原来如此,那么,方才他们五个座位上多出一付杯筷,本来就是你老儿的了?”
独孤钰点点头道:“不错。”
一顿话锋,又注目接道:“姑且撇开他们目前是我的客人一节不论,我也总不能见死不救啊1”
申天讨冷然一哂道;“说得是,只是你老儿几时换了这么一付慈悲心肠?”
独孤钰不理会申天讨的讥诮,目光一扫徐丹凤那一桌,然后,目注申天讨蹙眉问道:“申老儿,你见到铁板令主么?”
申天讨微笑地道:“我就是令主座前的右侍……”
独孤钰截口笑道:“这真是奇闻!一向不与人交往的‘北漠狼人’申天讨,居然肯屈居铁板令主侍从之职。”
申天讨神色一整,朗声说道:“铁板令主德威所及,四海同钦,我申天讨忝为武林一份子,又岂能例外!”
独孤钰笑道:“不错,那六句歌谣说得好:‘寰宇拜双童’,你老儿自不能例外,可是……”
微顿话锋,又注目接道:“我只看到令主的座车在楼下,这楼上却未看到寰宇共尊的令主。”
申天讨冷冷笑一声;“那是你老儿有眼无珠,令主侠驾可不就坐在那上首……”
说着,用手一指徐丹凤所坐的席位。
独孤钰目光向徐丹凤深深地一注,然后以一种既讶异,而又轻蔑的语声问道:“就是这么一个女娃儿……”
申天讨截口怒叱道:“你敢对令主不敬!”
独孤钰轻狂地笑道:“话出如风,我已经说出了,你老儿又能怎样?”
申天讨脸色一寒间,独孤钰又微哂着接道;“而且,尊敬与否,各人有各人的自由,谁也没法强迫人家去尊敬她,你说是么?”
申天讨方自冷笑一声,徐丹凤已娇声说道:“这位老人家说得是,申老,这位老人家是谁?”
虽然是明知故问,但语声却是平和已极。
申天讨恭声答道:“回令主,这位就是当代八大高人中的‘南荒独孤翁’独孤钰。”
徐丹凤“哦”一声道:“怪不得口气这么大,原来是独孤老人家。”
语声微微一顿,那透过纱巾的炯炯目光移注独孤钰,仍然是平和地问道:“独孤老人家,像你偌大一把年纪,总不致于不明白本令主的来历吧?”
独孤钰漠然地问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怎样?”
徐丹凤幛面纱巾微微一扬道:“不知道么,有点说不过去,知道吧,那就是明知故犯!”
独孤钰冷笑一声:“这语气,倒蛮像那么回事……”
徐丹凤冷然截口道:“独孤钰,你未免太不识抬举了!”
独孤钰双目中厉芒一闪道:“凭你也敢如此对待老夫!”
徐丹凤幛面纱巾微微一扬,震声叱道:“轻视我徐丹凤之罪可恕,不尊敬铁板令主之罪难饶!独孤钰,本令主念你成名不易,不过份使你难堪,你可自行掌嘴四下,以示……”
独孤钰冷笑道;“别作你的清秋大梦了!老夫可不是申天讨……”
他的话没说完,人影闪处,香风微拂,清叱震耳:“狂徒大胆!”
独孤钰连反应的念头都没转过来,已“劈劈啪啪”挨了四记火辣辣的耳光。
而徐丹凤却依然端坐原位上,她的身形,竟好像根本不曾移动过似的。
以独孤钰的功力,双方距离又几近十丈,而在挨了对方四记耳光之后,连对方使的是何种身法都没看清楚,这情形,如非他亲身体验,可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的事。
当然,独孤钰并非浪得虚名之辈,方才之所以有如此情形,一方面固然是徐丹凤的功力太高,另一方面却是他过于低估了徐丹凤的功力,同时,他心中也可能另有所恃而有恃无恐。
几方面的情况凑合在一起,于是就促成了他弄得灰头土脸的结果。
独孤钰莫名其妙地挨了四记耳光,方自惊、凛、羞、愤交迸,双目中凶光暴射,准备不顾一切地一拼时,徐丹凤却螓首微抬,目注屋顶扬声说;“阁下想必是通天教中的高人,有种就下来跟本令主朝朝相,否则,你就识相一点,乘早给我滚得远远的……”
徐丹凤这几句话,不但使独孤钰有如兜头浇上一盆冷水,头脑一清,凶威顿敛地僵在那儿,即连那一向自负一身功力是当今八大高人之首的申天讨,也不由又复暗道一声“惭愧”。
因为凭他的功力,竟一点也未觉察到屋顶有人窥伺,这情形,当然是屋顶上暗中窥伺的人的一身功力,太过神奇了啦!
徐丹凤话声一落,左侧屋顶上陡地传出于四娘的一声怒叱道;“匹夫,你还想走!”
“砰”地一声爆震,屋宇震颤,碎瓦与天花板纷纷下落声中,徐丹凤促声喝道:“申老,邱大侠,请上去瞧瞧……”
申天讨与邱尚文二人应声由已洞穿的屋顶电射而出。
同时,独孤钰目不一转,也似乎打算乘这纷乱之际脚底揩油。
但徐丹凤却适时冷笑一声,道:“独孤钰,你给我安份一点!”
独孤钰禁不住色厉内荏地怒声道:“你以为老夫怕了你!”
徐丹凤微微宁哂道:“怕不怕是你自己的事,本令主无暇过问,也不屑过问!”
接着,又淡笑说道:“独孤钰,你如此嚣张跋扈,目无法纪,本令主以为你已练成甚么惊人的艺业,却原来只不过是投靠了这么一个见不得人的靠山……”
说到这里,于四娘,申天讨,邱尚文三人已联袂回到楼中。
徐丹凤目注于四娘,话锋一转道:“姥姥,那见不得人的东西……”
于四娘不等徐丹凤说完,立即截口接道:“走了!”
接着又苦笑道:“那贼子不但滑溜得很,轻功也委实高明。”
徐丹凤淡笑道:“那不要紧,既然大家都在‘洛阳’,以后总有见面机会的。”
顿住话锋,自注申天讨接道:“申老,请持我的‘铁板令’立即前往四海镖局召东方逸前来。”
申天讨方自恭应一声,楼下已传来东方逸的苍劲话声:“禀令主,东方逸告进。”
徐丹凤沉声喝道;“请。”
随着徐丹凤的这一声“请”,东方逸已安详地步上楼来,目光,向徐丹凤席上一扫,微微一楞道:“请问那一位是令主?”
徐丹凤沉声接道:“本座就是。”
东方逸朝着徐丹凤躬身一礼道:“东方逸参见令主。”
徐丹凤那透过纱巾的美目中神光一闪道:“东方逸,你怎会自动前来?”
东方逸恭声答道:“回令主,东方逸由手下人口中获悉令主坐车出现会宾酒楼门口,所以特地前来晋谒。”
徐丹凤“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接着,目光移注季东平座上的两人,沉声说道;“那两位请回避!”
季东平与那通天教的使者含笑起身,当他们走过东方逸身旁时,季东平并微微点首道:“副座你好?”
东方逸笑了笑道:“托福!季兄好?季兄,柏老弟也已到达洛阳?”
季东平答道:“是的,主人现在高升客栈中。”
说着,人已到了楼梯口。
当东方逸与季东平对话之同时,徐丹凤也向独孤钰沉声叱道;“独孤钰,寄语你那见不得人的主子,多行不义必自毙,叫他多多三复斯言,现在,你带着‘索魂五魔’立刻滚!”
独孤钰一声不哼,扭头向“索魂五魔”挥了挥手,相偕狼狈离去。
徐丹凤目注东方逸接问道:“本令主前此在长沙所交付的任务,有何进展,请从实报来?”
东方逸微微一楞道;“前此,东方逸在岳麓绝峰所谒见之令主,似乎是另外一位……”
一旁的申天讨截口笑道:“东方老儿,你不致于不知道,铁板令主一向就是两位啊!”
东方逸不禁苦笑道:“是是……东方逸糊涂……”
徐丹凤淡笑接道:“铁板令主形式上早有两位,但本质上并无二致,你向令主陈述,不会有错。”
“回令主,有关那柏长青的来历,东方逸尚未查出。”
徐丹凤冷笑一声:“对于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竟畀予身份仅略次于你的总督察之职,东方逸,你不觉得这行动太过轻率了一点?”
东方逸躬身俯首道:“是,令主,不过东方逸自信老眼未花,就柏长青的外形而论,决非坏人。”
徐丹凤再度冷笑一声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你是老江湖,该也懂得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
东方逸道:“令主教训得是,但事实上东方逸也并未完全放松对柏长青的警惕,纵然未奉令主令谕,东方逸也会暗中加以注意的!”
徐丹凤点点头道:“这才是!”
话锋一顿,沉思着注目接道:“最近,武林中有一股邪恶势力正在滋长茁大之中,贵局人手遍布各地,是否也有所闻?”
东方逸平静地反问道:“令主所说的这一股邪恶势力,是否是指尚未公开活动的通天教?”
徐丹凤螓首微点道:“不错!而且本令主前来洛阳,也正是为了一查通天教的究竟。”
东方逸道:“本局对通天教的暗中活动,虽也略有所闻,但详情却不太清楚。”
徐丹凤注目接道:“据本令主所获消息,通天教的总坛可能也设在洛阳;同时本令主也怀疑那柏长青就是通天教中的重要人物,所以,贵局在这方面必须特别当心!”
东方逸恭应道:“是的,东方逸记下了。”
徐丹凤挥了挥手道:“好!你可以走了……”
当夜三更时分。洛阳城中的另一幢住宅的精室中,“南荒独孤翁”独孤钰正脸色阴沉独自喝着闷酒,并不时发出深长的叹息。
陡地,他脸色微变,紧接着,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弹指声。
独孤钰低声喝问道:“谁?”
窗外,一个威严的语声答道,“我!”
独孤钰脸色一变道,“是太上护法?”
“唔……”
独孤钰立即起身打开房门,一阵香风轻拂,首先进入室中的竟是一个身著粉红衫裙,年约花信,美艳妖冶,体态丰盈的少妇。
独孤钰方自双目一亮地微微一呆,红衣少妇后面却鱼贯地跟进两个人来。
一个是曾经在宓妃祠中与柏长青交过手,功力奇高的青衣蒙面人,另一个却是那冒充“惜花公子”白晓岚的假疯子司马宏。
不过,目前的司马宏面部已修饰得容光焕发,衣衫整洁,显得一表人才,已迥非装扮假疯子时那一份狼狈样儿了。
青衫蒙面人那透过幛面纱巾的精目中,笑意盎然地向独孤钰问道:“独孤护法,这妞儿是否差强人意?”
独孤钰居然老脸一红道:“很美……美极了!”
微顿话锋,又自接问道,“太上之意,是………”
青衫蒙面人迳自坐在独孤钰原先所坐的椅子上,摆摆手道:“大家先行坐下。”
接着,又淡淡一笑道:“本座之意,一则因独孤护法客居寂聊,再则方才在会宾楼上,本座未便出手,致使独孤护法大伤颜面,所以才特别亲自送这妞儿来,聊表慰问之意。”
独孤钰那本已坐下的身子不由又重行站起,朝着青衫蒙面人深深地一躬道:“谢谢太上,谢谢太上!”
青衫蒙面人哈哈大笑道;“小意思,小意思……”
独孤钰一双精目正悄然向红衣少妇打量之间,刚好那红衣少妇也适时向他投过来令人蚀骨消魂的一笑。
同时,一旁的司马宏也意味深长地笑道;“独孤兄,小弟先透露一点秘密,这妞不但外形美而媚,而且,嘻嘻……她那某一方面的功夫,实有不可言的妙处……”
独孤钰听得心痒难搔地向那红衣少妇打量间,青衫蒙面人咳嗽一声道,“独孤护法,对方才会宾楼上之事,是否内心殊感不快?”
独孤钰颇不自然地一笑道:“属下怎敢!不过,属下对当时太上暗伏屋顶而不出手一节,感到有点困惑而已。”
青衫蒙面人淡淡一笑道:“这情形,本座当然想像得到,不过本座之意,是本教尚在暗中部署中,目前最好故示实力薄弱,不堪一击,以先骄其志,一俟时机成熟时,才收事半功倍,水到渠成之效,现在你明白了么?”
独孤钰连连点首道:“属下明白了。”
青衫蒙面人道:“你明白了就好,严格说来,在武林偶像的铁板令主手中受挫,也算不得丢人的事,是么?”
独孤钰苦笑道:“太上说得是!”
青衫蒙面人目光移注司马宏问道:“司马护法,季东平是否有消息传来?”
司马宏正容答道;“目前还没有。”
“你觉得季东平这人是否可靠?”
司马宏脱口答道:“应该没有问题。”
青衫蒙面人语声一沉道:“别太信任别人,大凡以利害结合者,也可以在利害冲突之下分离,季东平这人既以‘青面狼’为号,狼性多诈的,所以你必需严格考察他的真伪。”
司马宏连连应是中,青衫蒙面人又自接问道:“有关柏长青迟迟未赴四海镖局报到一节,季东平是怎么说法?”
司马宏道:“回太上,季东平的说法,与本教所暗中侦知者,完全相同!”
青衫蒙面人“唔”了一声道:“关于柏长青这个人,据教主暗中观察所得,他的一身功力,决不在今宵出现会宾楼的铁板令主徐丹凤之下,所以,此人如果心怀叵测的话,那极可能就是另一位铁板令主。”
司马宏不由神色一震道:“那么,咱们是否该早点对他采取行动?”
青衫蒙面人笑了笑道:“那倒不必,尽管他武功甚高,但毕竟太嫩了,谅他也逃不过本座的掌心中去!”
接着,又沉声说道:“教主之意,除非柏长青真心诚意为本教效力,否则纵然他不是另一位铁板令主,也必然将他除去,以免为敌所用!”
司马宏沉思着道:“教主之意,暂定半年,所以在这半年之中,必须特别注意他是否跟徐丹凤有所接触。”
司马宏连连点首道:“是的!属下会全力以赴。”
青衫蒙面人注目接道:“还有,三天前,在宓妃祠中出现,将冷寒梅救走的那个小子,这几天间神秘失踪,今宵,冷寒梅与邱尚文都出现会宾楼,偏偏那小子不见,这当中,你是否感到有甚蹊跷?”
司马宏沉思少顷,不由精目中异彩一闪道;“太上,看来三天前太上在北邙山所做的假设,是大有可能……”
青衫蒙面人淡笑道:“现在,你也同意本座那柏长青可能就是宓妃祠中出现的那小子的假设了?”
司马宏谄笑道:“太上睿智,洞烛机先,属下深以能追随太上而感到无限光荣!”
青衫蒙面人沉思着道:“在未获证实之前,咱们不可仅凭臆测,而轻率武断!”
司马宏注目问道;“那么太上之意是……”
青衫蒙面人沉思如故接道;“目前,咱们一面暗中注意柏长青的一切行动,一面全力搜寻曾在宓妃祠中出现过的那小子,如果这半年之中还没发现那小子的踪迹,那么,咱们那二而一的假设也就可以定案了。”
司马宏正容接道:“太上所见甚是。”
青衫蒙面人目光一扫独孤钰和红衣少妇,微笑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本座不打扰两位了。”
说着,也站起身来,目注红衣少妇道:“你要好好伺候独孤护法,独孤护法不会亏待你的。”
红衣少妇娇应道:“太上请放宽心,奴家自会对独孤护法尽力侍奉!”
青衫蒙面人扭头向司马宏一声低喝:“司马护法,咱们走!”
在独孤钰与红衣少妇恭送中,双双穿窗而出,飞越天井,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约莫是那青衫蒙面人与司马宏等人在神秘巨宅中密谈的同时,柏长青与季东平二人也在高宾客栈中娓娓地低声交谈着。
首先是季东平向柏长青报告与通天教中密使会谈的经过,接着并将会宾酒楼上的所见所闻也详细地谈了一遍。
柏长青听完之后,不禁蹙眉自语道;“奇怪,通天教的那位太上护法,既然早已潜伏屋顶,为何竟目睹独孤钰丢人现眼而不加以援手呢?”
季东平微笑地道:“主人,那可能有两个原因,第一:他自己认定当时双方实力悬殊,纵然他出面也难以讨好,第二:也可能是主要原因,那就是故意示弱,以减低我方的警惕之心。”
柏长青点头赞许道:“季老分析得很有道理。”
接着,又蹙眉注目道:“不过,如此一来,就不怕那独孤钰心存怨怼,而暗生异心?”
季东平笑了笑道:“主人,事实上那位太上护法也早巳想到这一点,据方才与老奴联络的密使说,他们太上已偕同另一位特级护法携带一个人间罕见的尤物前往安抚独孤钰老儿去啦!”
柏长青不禁哑然失笑道:“真够高明,也够厉害!”
季东平淡笑接道:“独孤老儿既然在通天教的威协利诱之下下了水,再加上醇酒妇人的麻醉,他纵然还想自救,恐怕也难以办到了。”
柏长青注目问道:“那独孤老儿在通天教中,是何职位?”
季东平答道:“目前是特级护法之职,据方才那密使说,通天教的护法共分五级,除太上之外,以下依序为特级、一级、二级、三级。”
柏长青长叹一声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想那独孤钰,名列当代八大高人之中,地位何等崇高,生活又是何等优游自在,如今,偌大一把年纪,还要接受别人的呼来喝去,以后更免身败名裂的噩运,真是何苦来!”
季东平神色一整道:“主人,这固然是独孤老儿自作孽,但也足以证明通天教网罗人才的手段太以高明,和该教的首脑人物委实算是雄才大略的枭雄。”
柏长青悚然动容道,“不错!”
季东平接道:“由于这一点,老奴联想到另一件事,不能不提醒主人早做未雨绸缪之计。”
柏长青不禁一惊道:“季老所说的是甚么事?”
季东平道:“就是主人三天以前在宓妃祠中,以另一面目将冷女侠救出之事。”
柏长青方自微微一楞,季东平又沉思着接道:“主人请想,如果主人那另一付面目确为通天教主所搜索的仇家后裔,那么,三天以前,如惊虹一现之后,又在洛阳城中神秘地失踪,他们会有怎样的联想呢?”
柏长青点点头道:“不错,这倒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
季东平注目接道:“而且,主人以另一付面目出现时,也正是主人到达洛阳的当天,尽管当时客栈中有朱大侠派来的人冒充顶替,但如果主人那另一付面目就此一现即隐,高明如通天教的首脑人物,势将联想到可能与主人‘二而二’的假设上去。”
柏长青沉思着道:“对对……”
接着,剑眉一蹙道:“不过,我那另一付面目与目前的我,可根本没法连在一起……”
季东平含笑截口道;“主人,您能做得到,难道别人就想都想不到么?”
这季东平也委实高明,他的所料和分析,竟像是亲耳听到过对方那青衫蒙面人所说的话似的,完全正确之至!
柏长青不禁改容相谢,说道;“季老所见极是,小可能获季老相助,正如刘邦之获子房,先主之获诸葛……”
季东平惶恐地截口道:“主人,老奴受不了这种赞美。”
柏长青爽朗地笑道:“应该,应该!一点也不算过份。”
季东平神色一整道:“主人,老奴受您的知遇之恩,虽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不足以言报,目前仅仅贡献少许意见,又能算得了甚么。”
柏长青微笑道:“季老,再说下去,就显得太生份了。”
接着,也神色一整道;“好了,季老所提醒的问题,我会设法补救,明天,咱们该前往四海镖局报到了,现在,时间已太晚,咱们各自安歇吧……”
翌日清晨。
柏长青与季东平刚刚盥洗完毕,四海镖局的总镖师“矮叟”朱诚已在另外两位镖师的陪同下,进入柏长青的房间。
“矮叟”朱诚并爽朗地笑道:“老朽奉副座之命,前来恭迎总督察侠驾。”
柏长青谦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诸位请坐!”
双方就座,经过朱诚引见之下,柏长青才知道陪同朱诚前来的是四海镖局总局主以下的四大金刚之二,瘦高的叫“屠龙手”莫刚,微胖的叫“千里独行客”柳侗,以前都是北六省中响当当的人物。
双方略一寒喧之后,随即起身向客栈外走去。当他们起身离开客房的瞬间,“矮叟”朱诚却乘莫刚与柳侗二人疏神之际,悄然塞给柏长青一个纸团。
客栈大门外,停有一辆华丽的双套马车,和四匹神骏的好马,马车当然是供给柏长青乘坐,多余的一匹健马是季东平的坐骑。
柏长青略一谦逊之后,随即独自进入马车车厢,一行人立即向四海镖局进发。
这时,柏长青才悄然打开朱诚所递给他的纸团,只见上面潦草地写着,“明里,暗里,敌方可能都有意料不到的方法来考察您,请以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的镇定态度沉着应付。”
柏长青看过之后,冷冷一笑,五指一收,那纸条已变成粉末,甩向窗外随风而逝。
四海镖局,建于小屯旁之洛阳西宫故址。
洛阳西宫,本为三国曹魏都城之所在,当时建有翠微宫极芳林园,至晋朝,石崇就原址筑金谷园,以藏其爱妾绿珠。
所以目前的四海镖局,也就是依当年金谷园原址而建,其规模之宏伟,与建筑之富丽堂皇,自是不在话下。
顿饭工夫之后,柏长青一行人已到达四海镖局,车马经过大门时并未稍停,迳行穿过广场,直达那规模宏伟的四海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