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金刚”司马玠淡淡一笑,剑眉略动,答道:“强龙难斗地头蛇,老谋深虑的‘七绝魔君’孟南,若不能控制申屠豹,也就不能称其为‘七绝魔君’了!”
这时龙啸天是气急交加,羞愤并备。
他们面对着一众群雄,身受了奇毒,一个个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其中,以“风流金刚”伏少陵最为焦急。他既是最早试出体内中毒,又耽心母亲“白发金刚”伏五娘的安危。
因此,他对着龙啸天拱手道:“龙大侠!我到谷中去问个明白,闹窠里反也要问个来风去影!”
司马玠朗声一笑道:“伏少陵!要想溜之大吉,本人可以网开一面,何必打肿脸充胖子!”
伏少陵色厉内荏,勉强道:“笑话,阴阳谷搬不了家!”
诸葛兰接着道:“对!跑了和尚跑不掉庙!”
“风流金刚”伏少陵面红耳赤,沉声道:“今日之会若是你不死,我准在庐山阴阳谷等你!”
他话落人起,一式狂风卷云,径向谷口扑去!
洽在此时,一阵哈哈朗笑,由高崖之处突然响起。
笑声中,崖后走出一群人来。
“醉金刚”方古骧为首,接着是“瞽目金刚”阎亮,“矮金刚”欧阳高,“风尘酒丐”熊华龙,“小仓公”淳于慈,朗儿,以及“骷髅老怪”魏三奇。
三路群雄均已会齐,浩浩荡荡声威慑人。
而“七绝谷”的阵容,相形之下,可怜兮兮的,只剩下龙啸天与“瘦金刚”孙一尘。
这种众寡悬殊,实力有天渊之别的局面之下,孙一尘首先有了怯意。
他跨上半步道:“各位今天是冲着‘七绝谷’而来,还是冲着龙大侠同孙某而来!”
司马玠闻言微微一笑道:“姓孙的!你放心!七绝老魔今天难逃公道,可是你……”
孙一尘脸色大变道:“我……我怎么呀!”
司马玠喝道:“你也少不得有个恶有恶报!”
“瞽目金刚”阎亮十分不耐地吼道:“同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早点打发了他上路,免得碍手碍脚!”
司马玠盈盈一笑道:“擒贼擒王,先制住七绝老魔,还怕他们不树倒猢狲散吗!”
此时,七绝谷内一阵脚步声响,三条人影箭似的射了出来。
“八臂金刚”龙啸天大叫道:“魔君派人出来了!”
话未落音,谷内扑出的三人,已到了谷口。
原来是“神力金刚”孟邦,“毒金刚”申屠豹、另外还有一个须发皆白的魁梧老人。
“骷髅老怪”魏三奇不等来人脚步站稳,抢前几步,先对“玉金刚”司马玠道:“司马老弟,这三个人里面,我要点一个!”
司马玠颔首微道:“我知道!魏老人家是否是看见了‘白鹿仙翁’莫大寿,想起了旧时的血仇!”
魏三奇双目冒火,吼道:“是的!我饶不了他!”
司马玠道:“也好!一切恩怨必须有个了断!”
魏三奇不等司马玠的话音落地,一式虎扑,越众而出,戟指莫大寿道:“莫老贼!快来纳命!”
莫大寿冷冷一哼道:“怕你不成!”
魏三奇厉声喝道:“我与你的梁子,与‘七绝谷’无关,这叫桥归桥路归路!”
莫大寿也沉声喝道:“对!你划出道儿来好啦!莫大爷我是全听你魏老怪的!”
魏三奇目光一扫,指着不远之处一片密林,大声喝道:“有种的我们一对一,到那林子里拼个你死我活!”
莫大寿淡然一笑道:“奉陪!”
他说完,又回头对“八臂金刚”龙啸天道:“龙大侠!魔君随后就到!我先陪魏老怪斗三几百招玩玩去!”
他说着,又向魏三奇一招手道:“走!”
唰!唰!两声破风之声,莫大寿与魏三奇,几乎是同时弹身,不先不后向那片密林之中泻去。
“八臂金刚”龙啸天,耳闻“白鹿仙翁”莫大寿说“魔君随后就到”!又见“神力金刚”孟邦已到,先前的怯意减去不少,在心理上,无形之中安定了下来,微笑着对孟邦道:“孟贤弟!你来得正好!”
“神力金刚”孟邦浑浑噩噩地道:“我的酒才喝到七成,就要我到谷口来打架!”
他一副不愉之色,满脸的懊恼味道。
龙啸天怂恿着道:“先打完架,打胜了老哥哥我陪你喝上一天一夜,保你喝个尽兴!”
孟邦楞楞地一笑道:“真的?”
龙啸天也报之一笑道:“错不了!快!”
“神力金刚”孟邦对于“八臂金刚”龙啸天,乃是百依百顺,闻言大踏步走了出来,雷吼似地叫道:“不怕死的出来同孟爷爷打架!”
诸葛兰一见,低声向司马玠道:“司马兄!此人浑浑沌沌!
却是一块浑金璞玉,武林中罕见的神力!“
司马玠颔首道:“是的!可是……”
正当他寻思之际,“醉金刚”方古骧哈哈一笑,接口道:“老弟!你与诸葛姑娘准备与‘七绝老魔’孟南及伏五娘等强敌对手,这位‘神力金刚’就交给我吧!”
诸葛兰不由道:“方老人家,孟邦天生神力,又是浑人,不宜力敌,你老打算……”
方古骧不等她的话完,微微一笑道:“诸葛姑娘!我理会得!”
一阵霹雳雷吼,孟邦早已暴叫道:“快!快!谁的力气大!
出来同我老孟比比力气!“
方古骧缓步而出吟吟而笑道:“我来!我醉鬼还有三五斤的力气!”
“神力金刚”孟邦一见对方来了一个又矮又胖,令人瞧不上眼的糟老头儿,不由浓眉一皱道:“你……你有力气……”
方古骧明知孟邦有轻视之意,把小圆眼一瞪,大声喝道:“我怎么?管保叫你躺下来!”
“八臂金刚”龙啸天恐孟邦轻敌,赶紧加以点醒,高声叫道:“盂老弟!他叫‘醉金刚”方古骧,名气不小,本领也了得!你要好生应付,不可轻视!“孟邦对别人的话,他一概不理,独独对“八臂金刚”龙啸天的话,当着金科玉律。
因此,他也收起了轻敌之意,向方古骧再三审视,然后大叫道:“我们怎么比法!由你说!”
方古骧笑道:“轻、软、玄功、还有暗器巧招,恐怕都不是你这蠢东西的专长,我们来个干干脆脆!”
盂邦瞪大一对虎目道:“什么叫干干脆脆?”
方古骧道:“动蛮力,用空手打!谁先躺下去,谁就认输!”
此言一出,司马玠等群雄大感奇怪。
因为,方古骧这种打法,分明是“以己之短斗敌之长”,“神力金刚”孟邦,天生神力,又有一身横练功夫,是既能打又能挨的角色,方古骧为什么提出这样比法?
他想着,不由望了望诸葛兰。
诸葛兰聪慧过人,她心知方古骧江湖经验老到,既然如此,必然是有成竹在胸,一双妙目,不由对司马玠凝神而视,螓首微颔。
另一傍的“八臂金刚”龙啸天心中暗喜,早已高声叫道:“孟贤弟,就这么打法!”
孟邦早已傻兮兮的一笑道:“好!准是你这胖老头先躺下!
照打!“
话未完,已振臂扬掌,发出一招。
别看“神力金刚”孟邦浑然如同纯金璞玉,而他这一掌不但挟着锐利无比的劲风,认定方古骧身前撞来,其中还显然蕴藏着不少的玄奇变化,来势之凶,自然是不在话下。
“醉金刚”方古骧岂肯硬接。
他口中喊了一声:“来得好!”
哈哈一笑之中,身形右飘,斜飘七尺。
就在方古骧闪飘之际,孟邦掌下所藏的变化,也自发挥了另一妙用。
但见他手腕一翻,忽然幻起了漫天掌影,竟把“醉金刚”
方古骧的身形,密密罩住,脱不出圈子。
以孟邦一个浑浊汉子,竟能施展这般奇妙莫测的招术,正邪群雄,每一个人都不由暗暗点头。
好在方古骧身法之妙,更在孟邦的掌法之上。
但听他朗笑声中,已同一条水中的滑鱼,依旧神色不变的脱出了孟邦漫天掌影之下,逸出威力圈外。
孟邦一掌落空,怒火大发,虎吼一声,纵身猛扑,掌上招势更加凌厉。
方古骧“八卦游身”乃是武林一绝,轻功的妙招,他展开步法,围绕着“神力金刚”孟邦一味的闪、跃、腾、挪,但是,并不加以还击。
因为方古骧深知孟邦有刀枪不入的横练功夫,除了用什么绝顶的阴毒力暗暗算计之外,否则纵然还手,也是徒劳无功。
固而,方古骧毫不还手。
然而,他的人,却不离孟邦身前身后,滴溜溜乱转,像幽灵一般。
“八臂金刚”龙啸天暗暗纳罕,不由低声对孙一尘道:“孙兄,方古骧的打法有些奇怪!你看出一些鬼门道没有?”
孙一尘也皱眉道:“是呀,我……我也觉得……”
一语未了,龙啸天已焦急地道:“咦!孟邦的精力绝伦,久斗不倦,今天为何……”
孙一尘也道:“是呀!孟邦的身法掌式,已有气无力,比先前缓慢不少!”
十分明显,孟邦被方古骧的“八卦游身”步法绕身缠绕,似乎有点莫知所措,身法迟滞,掌式呆板。
相反的,方古骧的足下因压力大减,顾及全无,反而越来越快。
“神力金刚”孟邦不由大吼道:“方老儿!不要转了,不要……转得我……转得我头昏……眼花……”
他说起话来,仿佛舌根发硬,口唇发直,十分不顺溜。
方古骧丝毫不停,鬼影子似的快跑,怪笑道:“傻瓜!头昏眼花,为何不躺下来睡一觉!”
话音未落,怪事已出。
“神力金刚”孟邦也真听方古骧的话,如响斯应地,“咕咚”像倒了半截铁塔似的,躺倒在当地,立刻呼声如雷,真的进入了黑甜乡,睡熟了。
这真是武林中从来未见的奇闻。
“粉黛金刚”诸葛兰已看出了底蕴。
她不由盈盈一笑道:“司马兄!方老人家这套绝活,这种手段,用到了家,妙极!绝倒!”
司马玠也已了然道:“方老人家这个‘逼酒成精’‘醉倒敌人’的方法,是集功力与经验之大成!非常人所及!”
原来,方古骧一听孟邦出场大叫之言,已触起了灵机,把所带的酒一股脑儿喝下。
他一面用“八卦游身”的小巧身法,围着孟邦在狂转疾绕,一面却暗运内功玄功,把饮下肚的美酒,提炼成精华,化成一种奇香的气息,不着痕迹的吹向“神力金刚”孟邦的面门,鼻孔!
孟邦原因酒兴未足,虽然在打斗之中,嗅到奇异的酒香不免猛向鼻孔中吸。
加上孟邦出谷之前,已有的七分酒意,又吸收了这方古骧的提炼过的美酒精华,自然醉得快,醉得很,醉得泥烂。
所以,他的倒在地面,并不是听从方古骧的命令,而是醉得身不由己。
“神力金刚”孟邦一倒。
“醉金刚”方古骧并未停手。
但见他大袖突扬,“呼!”一团金光电射而出。
这道金光,不偏不倚,打在“神力金刚”孟邦的足心,立刻泌出一丝血迹。
须知,孟邦有一身刀枪不入的横练功夫,若不是他躺下,还真不容易打在他的“五心”之一的脚心上。
“八臂金刚”龙啸天一见,怒吼骂道:“方古骧!亏你自命为侠义一派的正道人物,为何如此下流!”
方古骧咧嘴一笑道:“新鲜,我在江湖上混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姓方的下流!”
龙啸天道:“孟邦已经中了你的暗算,倒地认输也就是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居然不顾武林禁忌,还要用暗器来落井下石火上加油!”
方古骧更加笑不可抑道:“龙啸天!你是瞎子!”
龙啸天大吼道:“不是龙某一个人看到的,在场之人有目共睹,你还想赖!”
方古骧慢条斯理地道:“不!方某做事一向敢作敢当!”
龙啸天道:“这个……除了你从今以后不再自命为正派人物,白道的字号!”
方古骧道:“姓龙的!你稍安勿躁!”
孙一尘也插口道:“龙兄!且看他如何交待!”
方古骧指着地上呼声震耳的“神力金刚”盂邦道:“孟邦第一不是中了我的暗器!”
龙啸天不等他的话说完,抢追一句道:“他为何倒下!”
方古骧正好接着道:“孟老弟他是喝醉了,龙啸天!你该知道孟邦这个人,凡喝必醉,醉后必睡,你们听,他的呼声如雷,吐气均匀,第二不是中了我的什么毒!”
孙一尘大叫道:“那,你在他倒地之后,还发出暗器,这又如何解释呢?”
诸葛兰不等方古骧开口,早抢着俏皮地道:“瘦金刚!你现在想拜托方老人家打你一暗器,只怕方老人家还不打呢?”
方古骧大笑道:“哈哈哈!诸葛姑娘说得对!说得对!”
孙一尘不屑地道:“少东扯西拉!”
方古骧顺手在怀内又取出八九个“风磨铜环”,扬了一扬道:“喏!这就是‘卦炉大会’上姜夫人的三宝之一,风磨铜环,它经过了三足蟾蜍的丹元,可以解除百毒,我乃是好心为怀,替孟邦解除申屠豹的慢性奇毒!”
申屠豹大喝道:“一派胡言,我‘毒金刚’的独门巨毒,天下没有解药可除!”
方古骧笑道:“这却未必!你不要唬人!”
申屠豹十分有把握地道:“当场试验!”
方古骧点头道:“你不妨露露你自命不凡的毒术I”
申屠豹洋洋得意地道:“可以!我只要有意一扬手,对孟邦遥遥拍去,他必然被震上弹五尺,然后跌在当场,肝肠寸断,七孔流血而死!”
方古骧道:“只管施为!”
申屠豹的脸色一寒,立刻容颜大变,如同鬼怪一般。
他口中咕哝了几声,突地一扬掌,认定孟邦倒卧之处猛力拍去。
孟邦呼声依然,睡得十分香甜。
申屠豹“咦!”了一声,双目失神,只顾发楞。
方古骧朗笑又对“八臂金刚”龙啸天道:“我不下流吧!”
龙啸天勉强道:“是不是暗算,我要问过孟老弟!”
说着,一步向前,就待要抱地上的孟邦。
不料,“玉金刚”司马玠抢上一步,探臂拦住了龙啸天,朗声道:“且慢!孟邦乃是浑人,处处听你的可不是路数,今天我们救人救到底!”
龙啸天沉声道:“你要怎样?”
司马玠道:“不怎样!我要把孟邦从邪恶拉入侠义,从深渊中救回天堂!”
说时,对方古骧道:“老人家!你该憩着了!”
另一傍的“风尘酒丐”熊华龙,早已上来把熟睡未醒的孟邦,拖到一块大石崖傍,平平稳稳的躺下。
龙啸天气得一张脸涨得血红。
司马玠又道:“龙啸天,你自身不保,还是先找申屠豹弄一份解药吧!”
此言一出,龙啸天、孙一尘两人全是一楞,不由自己地望向“毒金刚”申屠豹。
申屠豹忙不迭地摇手道:“没有!我投有……二位不可听他们的挑拔离间。”
诸葛兰勃然大怒,娇叱声道:“毒金刚!你要推得一干二净,没那么容易!”
“瘦金刚”孙一尘寒着脸,对申屠豹道:“申屠兄!咱们二人可是生死同共,江湖上一搭一挡的‘同命伙伴’!”
申屠豹冷冷一笑道:“一尘兄!你也信不过我!”
孙一尘冷冷一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真菩萨面前不烧假香,照说,你申屠兄是做得出来的!”
他说着,人就慢慢的欺向申屠豹。
另一个“八臂金刚”龙啸天也脚下缓移,欺向申屠豹,作势欲起。
申屠豹一见苗头不对,振腕高声道:“你们打算怎样!”
孙一尘沉声地喝道:“想找你申屠豹兄讨—点解药!”
申屠豹的脸色大变,冷冰冰的惨白怕人,他的双目之中,射出种令人吃惊的凶芒。
龙啸天沉声道:“想不到申屠豹与化外人合作,下自己人的毒!”
申屠豹大吼道:“给我站住!”
司马玠一见申屠豹的眼神有异,高声道:“孙一尘!龙啸天,小心……”
“心”字音尚未落。
“毒金刚”申屠豹突然大喊一声:“你们找死!”
他是先发掌,后高吼,双掌左右疾分,拍向龙啸天与孙一尘!
青光一缕凌空而起。
司马玠的双掌突分,凌空横扫。
“啊”
一声厉嚎,如同夜枭惊啼幽谷鸣猿,令人毛发悚然,心神为之一夺。
申屠豹的身子被司马玠双掌夹击之下,陡然上飞丈余,像断线风筝似的,向深谷落去,他惊嚎的声音震得四谷应响,久之不绝。
孙一尘、龙啸天两人呆若木鸡,楞在当场。
司马玠若无其事地道:“申屠豹只要一振腕,只怕二位此刻已七孔流血,毒发而死!”
诸葛兰也上前道:“若不是司马兄出手快,只怕也拦不了申屠豹的阴阳双掌!”
孙一尘哭丧着脸,一时尴尬万分,开口不得。
龙啸天究竟有些儿小小气派。
他略一拱手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龙啸天有生之日,再谈再论,再见!”
他顾不得一身巨毒,弹身向谷外奔去。
方古骧一晃一晃地走向孙一尘道:“瘦金刚!咱们谈一桩买卖可以吗?”
孙一尘哭笑不得,硬着头皮道:“方大侠!你找我比划吗,我虽……”
方古骧忙道:“哪里话来,我方古骧一生一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与人动手的!”
向孙一尘微微一笑道:“我要用一个‘风磨铜环’换你一葫芦美酒!”
他一面说着,左手摇摇葫芦,摇手晃了一晃金光闪闪的“风磨铜环”!
孙一尘真是又羞又愧,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了进去。
须知,他能列入“十二金刚”之中,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如今,对于方古骧手上的那个“风磨铜环”,乃是他唯一救命的东西,可说十二万分需要。
但是,他怎能伸手向方古骧接呢?传了出去,他“瘦金刚”还能混吗?
偏生遇上了刁蛮至极的夏侯英道:“孙一尘!你就做一次打酒奉茶的小使,也没关系,好在是性命要紧!”
孙一尘的一张瘦脸,本来就没有血色,此刻更如白纸一般,惨绝得毫无人样。
却是方古骧心存厚道,他收起葫芦,口中道:“孙一尘,生意不成仁义在,喏!这个风磨铜环,算是交个朋友,喏,接着!”
话发,手臂一扬,一团金光,缓缓抛向孙一尘。
孙一尘下意识的舒臂一抓,接着弹身而起,口中吱吱唔唔地道:“方古骧!后会有期!”
方古骧冷冷一笑道:“不是这只风磨铜环,恐怕就后会无期了。”
这时,谷口中的几个凶苗,早已走了个无影无踪,只剩下群雄众人。
司马玠对着众人道:“七绝老怪久久不出,必然在谷内以逸待劳,或者是安排什么恶毒阴谋!”
诸葛兰也道:“他也许是仗着‘地利’、想着‘浮沙沟’‘万毒壑’来困我们!”
方古骧豪气干云地道:“管他许多,我们既来了,他就跑不脱!”
“笑罗刹”夏侯英久未发言,此刻冷冷一笑,十分不屑地道:“七绝谷中虚虚实实,七绝老怪完全是耍的花腔,攻心战术,虚有其名!”
司马玠一皱眉道:“这一点夏侯姑娘有何高见!”
夏侯英微笑道:“浮沙沟地上有一层浮沙是真,并非陷阱绝地,偏偏被七绝老魔用来铺上一层树叶,吓吓唬唬的,使人认为真是浮沙绝地,陷阱坑人!”
司马玠不由笑道:“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望而却步。”
诸葛兰道:“如此说,那沟的两傍,石壁上的藤子,也是……”
司马玠接着道:“第一天姬元带我入山,我就看那山藤并无有毒无毒之分!”
诸葛兰又道:“那万毒壑呢?”
司马玠道:“万毒壑却不假,但是,那些毒物都关在一个幽洞里,并不是天生在壑中!”
诸葛兰也道:“是呀!若是生在壑中,那些畜生不会自由跑走吗,聚在壑中则甚!”
性子急躁的“瞽目金刚”阎亮催促道:“再不进谷去,只怕那些魔崽子要溜了。”
司马玠一惊道:“不错,谷中一点动静也没有,透着奇怪!”
说着,他首先展功向谷内奔去。
一众群雄也纷纷起势,扑向谷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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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巍峨峨的七绝殿。
空空荡荡没有人。
司马玠一众群雄,不由面面相观。
诸葛兰又急又气地道:“好一个无耻的老魔,空有‘七绝殿’的臭架子!”
她说着,扬掌就待向“七绝殿”的匾额上拍……
“咦!”
众人不由顺着她的眼神看去。
但见,“七绝殿”那方丈余长的横扁上,多了十六个大字,乃是:你入苗疆我进中原武林霸主留待他年司马玠一见,不由大吃一惊道:“不好!这是‘七绝魔君’用隔空指力留下的字迹,这个老魔竟窜入中原去了!”
一众群豪,也不由大出意外,作声不得。
诸葛兰一挥拳道:“他走到哪里,我们都饶不了他!”
夏侯英也悻悻地道:“这老怪会到哪儿去呢?”
“风尘酒丐”熊华龙,搔搔一头乱发道:“会不会同伏氏母子回到庐山阴阳谷?”
淳于慈道:“大有可能!”
司马玠摇头叹息道:“此魔一人中原,少不得又是一场杀劫,这却是我们防范不严之过了!”
诸葛兰焦急地道:“尽管说这些后悔话有何用处,我们得想法遏止才对呀!”
司马玠略一沉吟,才道:“眼前最好的办法是追赶上去,不允许他们进入中原,或是在他们未立足前一鼓歼灭!”
方古骧道:“狡兔三穴,不知他们的去路!”
司马玠也道:“我就是在担心不知他们的去路!”
诸葛兰道:“老法子,分兵三路,谁追上就通知另两路,然后合力一击!”
一众群雄全都颔首同意。
司马蚧道:“可是,人手如何分法!”
诸葛兰首先道:“我走中路!”
司马玠也笑道:“我也……”
诸葛兰不等他说完,忙不迭地摇手道:“不!你走左边一路!”
司马玠本想也走中路,意思是要与意中人诸葛兰多多亲近,他一见诸葛兰反对,不由红着脸道:“有理由吗?”
诸葛兰道:“当然有喽,你想,‘七绝老魔’再搭上‘白发金刚’伏五娘与‘风流金刚’伏少陵,三凶会合,实力够不够瞧的?”
司马玠道:“可算得十分难缠!”
诸葛兰一拍手道:“照呀,咱们既分三路,也得把实力搭配得适宜些儿,一旦遇上,也免得吃亏,若是……若是……”
她是不好出口说“若是高手走在一起”,生恐得罪了群雄。
却是方古骧快人快语,嚷道:“对呀,你们二位聚在一路,实力太强,还是分开来的好,反正聚会的日子长呢!”
他的话,说得群雄不由一齐笑了起来。
诸葛兰的粉面绯红,一双星目,不由对“玉金刚”司马玠瞟了过去。
司马玠忙道:“是!是!兰妹妹说得是极。”
分配之下,群雄分为三路。
第一路,诸葛兰,“风尘酒丐”熊华阳,“笑罗刹”夏侯英。
第二路,司马玠、司马刚、“矮金刚”阳高。
第三路,方古骧、阎亮、淳于慈、朗儿,还带着一个浑浑沌沌的“神力金刚”孟邦。
司马玠走左侧,以“马”为记,马头就是方向。
方古骧仍然以酒葫芦为记,葫芦嘴所指就是方向。
除了熊华龙与方古骧两人灌满了酒之外,群雄连饭也没吃,就分途赶路。
诸葛兰一行三人,由正中出谷,“笑罗刹”夏侯英浅浅一笑道:“大妹子,你选这中路是什么意思!”
诸葛兰笑道:“是想中路占一点小便宜!”
“风尘酒丐”熊华龙喝了口酒道:“有什么便宜可占!”
诸葛兰道:“第一,道路好走。第二,一路上有的是大城小镇,不受饥饿之苦。第三,不管七绝群魔走左走右,我们都可以赶上这场热闹!”
诸葛兰的神情十分得意。
然而,夏侯英却大不为然地道:“依我看,我们吃了亏了!”
诸葛兰不解道:“为何?”
夏侯英道:“第一,有大城小镇,不能展功惊世骇俗。第二,七绝老魔等,必知我们要追赶,一定不选正途中路,我们八成是要追空!”
诸葛兰一拍手道:“对,我倒疏忽了这两点了!”
“风尘酒丐”熊华阳道:“岂能尽如人意,我老花子觉得事有前因,往往出入意料的事。”
诸葛兰沮丧地道:“熊老人家的意思是……”
熊华龙道:“说不定七绝魔等有意来一个反其道而行,专门走中路!”
诸葛兰道:“但愿如……”
她的“此”字尚未出口。
忽然,前面林子里有一阵痛苦的呻吟之声,隐隐随风传了过来。
这呻吟之声虽然极为细小,但以这三人功力之高,耳目之聪,全都听了个清楚。
他们一施眼色,打了个招呼,全向呻吟声音所发之处扑去。
“咦!”
诸葛兰穿进林子,首先发了一声惊讶之声。
林子的一堆乱草之中,倒卧着的,乃是“骷髅老怪”魏三奇。
魏三奇脸如金纸,口角渗血,一双眼白多黑少,已是奄奄一息。
熊华龙抢上前去,一手按上他的腕脉,皱眉道:“魏老怪怎会伤得这么重?”
说着,他解开魏三奇的前胸衣襟,口中又咕噜道:“照脉象,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是有人用大力手法,震伤他的内胸,咦!”
魏三奇胸膛之上,没有半点受大力手法重伤的痕迹。
诸葛兰不由道:“照脉象第二个可能是什么?”
熊华龙道:“第二个可能是被人以‘隔江放火’‘隔山打牛’的极高内家功力在三十丈以外震伤!”
夏侯英插口道:“那‘白鹿仙翁’莫大寿有这深的功力吗?”
熊华龙连连摇头道:“办不到!办不到!就是十个莫大寿,也没有这份骇人的功力!”
夏侯英忽然道:“熊老人家,伏五娘呢?”
熊华龙一楞道:“夏侯姑娘,你问伏五娘?”
夏侯英道:“对,我问那‘白发金刚”伏五娘有没有这份至高无上的功力?“熊华龙点头道:“伏五娘与司马玠老弟,乃是‘十二金刚’中的强中之强,自然有这份功力!”
此言一出,诸葛兰的秀眉一挑,穿身上前,一探玉手单掌已压上魏三奇的背心之上,口中道:“有眉目了,有眉目了!”
熊华龙也不由悟起,很自然的想到“骷髅老怪”魏三奇的受伤,也许与“白发金刚”伏五娘母子有关,甚至于与“七绝魔君”的行踪有关。
有了诸葛兰的施功疗伤,“骷髅老怪”魏三奇的嘴角一阵抽动,双眼也眨了几眨。
熊华龙也抓紧了他的腕脉,低叫道:“魏兄,三奇兄!”
魏三奇半晌吐了一口气,悠悠地醒了过来,口中兀自道:“好小子,你找了帮手!”
夏侯英低声道:“魏老人家,醒醒!醒醒!”
魏三奇睁大眼睛,忽然一咕碌跳起来,大声道:“莫老贼呢?莫老……”
他的伤势已无大碍。
诸葛兰让他定一定神,微笑道:“魏老人家,你的伤势初有好转,不要妄动肝火,以免牵动伤口!”
魏三奇这时似乎明白了些,不由长叹一声道:“想不到我魏三奇白白的苦练了几年,依然不能报仇雪恨!”
熊华龙拉着他的手,安慰道:“坐下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魏三奇又叹了口气道:“我用一双白骨拐,正把莫大寿逼得喘不过气来,眼见要死在我的拐下,不料……唉!”
熊华龙道:“如何?”
魏三奇十分懊恼地道:“我的仇报不成了!”
夏侯英笑道:“怎见得呢?”
魏三奇双目暴睁道:“因为莫大寿有了我惹不起的靠山!”
诸葛兰道:“谁?”
魏三奇的双手大拇指一伸,咬牙切齿地道:“一个是‘白发金刚”伏五娘,另一个是’七绝魔君‘孟南。“熊华龙不由问道:“真的吗?”
魏三奇认真地道:“千真万确,伏五娘遥遥拍我一掌‘翻云覆雨’,孟南临走还对我威胁的喝骂。”
诸葛兰与夏侯英不由会心的一笑。
她们的笑,不是讪笑“骷髅老怪”魏三奇,而笑的是“七绝魔君”有了下落。
因此,夏侯英忙不迭地问道:“他怎样威胁你呢?”
魏三奇狠狠地道:“孟南喝道:”要是不服气,可以到珞珈山来找我算帐‘!““珞珈山?”
诸葛兰不由重覆的叫了起来。
夏侯英对熊华龙道:“熊老人家,丐帮子弟满天下,可知道珞珈山是在何处,是谁的码头?”
熊华龙如数家珍地道:“珞珈山是湖广武昌府的管地,是‘血光会’的总舵!”
诸葛兰双眉一皱道:“血光会这三个字就有点不顺耳!”
夏侯英也道:“一定不是光明正大的帮会!”
熊华龙冷冷一笑,十分不自然地道:“我老花子说话没遮拦,两个姑娘可不要见怪!”
诸葛兰不解道:“熊老人家何出此言?”
夏侯英也道:“有话尽管说,有什么不方便吗?”
熊华龙苦苦一笑才道:“血光会的会首,姓章名文敏,此人素性渔色,而且贪财好色,乃是黑道的一个著名枭雄,一身武功自然了得,尤其笑脸迎人,阴谋百出,诡计多端,因此,外号人称‘笑里藏刀’。”
诸葛兰又问道:“他与‘七绝老魔’是素有来往?”
熊华龙道:“这却没有。”
夏侯英追问道:“既无来往,为何孟南会在急难之中去投奔他呢?这就奇怪了!”
不料“风尘酒丐”熊华龙捧起葫芦,咕噜猛灌了几口酒,才红着脸道:“那‘笑里藏刀’章文敏,乃是‘白发金刚”伏五娘的老相好,而且,’风流金刚‘伏少陵,就是他俩的爱情结晶,也就是私生子!“夏侯英闻言不由“哧”的一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难怪伏少陵是轻薄儿!”
诸葛兰偏着头道:“奇怪的是,伏家母子既与‘七绝魔君’同流合污,为何不把他带去庐山阴阳谷,却奔珞珈山血光会!”
熊华龙道:“有三点理由,第一、伏氏母子不愿破坏了阴阳谷的基业,又好做失败的退路。第二、珞珈山地区适中,可以号召天下群魔。第三、血光会手下不少,可以壮壮声势!”
诸葛兰对“风尘酒丐”熊华龙的一席话,认为十分有理,不住的点头道:“熊老人家说得极是!”
夏侯英道:“诸葛兰!想不到我们一路竟先得到‘七绝老怪’的消息,要不要告诉他们左右两路!”
诸葛兰略一沉吟道:“当然要他们知道,并且我有一个想法!”
熊华龙道:“姑娘有何高见!”
诸葛兰道:“我想,伏氏母子与孟南去向未远,若能在中途截住他们,也可免去中原武林的一场混乱!”
夏侯英道:“当然这是上策!只怕那些丧家之犬漏网之鱼,必然星夜兼程,恐怕赶他们不上!”
诸葛兰道:“我们尽力而为吧!”
他说着,又含笑向熊华龙道:“我想烦请熊老人家去通知右路的方大侠等一声,就说我们若是中途追赶不上群魔,准定于中秋之夜,在黄鹤楼聚合!”
熊华龙应道:“老花子理当去的!”
诸葛兰又道:“烦请把魏老人家也带去,好请‘小仓公’淳于先生一路医治他未痊的内伤!”
熊华龙笑道:“姑娘想的真周到,我这就去!”
说着,招呼“骷髅老怪”魏三奇,径自奔向右路。
诸葛兰又笑吟吟地对夏侯英道:“姐姐!我要烦劳你的大驾了!”
夏侯英微笑道:“要我到左路去通风报信?”
诸葛兰含笑道:“我知道你一定很乐意去是不是?”
夏侯英心知诸葛兰是存心取笑她,故意装作不知所以然地道:“为什么?”
诸葛兰红着一张粉脸道:“因为你可以去看一看我那位准姐夫‘铁掌金梭’司马刚呀!”
夏侯英人称“辣手玫瑰”又称“笑罗刹”,对于这些儿女之情,少不得比诸葛兰老到多多。
因此,她娇笑一声道:“哦!就算是的!可是,你为何叫司马刚姐夫呢?难道说是随着‘玉金刚’的口叫的?”
诸葛兰更加娇羞地道:“才不是呢,因为我叫你姐姐嘛!”
夏侯英又调侃地道:“除了报‘七绝魔君’等消息以外,还有什么大事没有?”
诸葛兰认真地道:“再就是中秋之夜黄鹤楼头之会!”
夏侯英又道:“不问候问候司马玠妹夫的好吗?”
诸葛兰粉脸发热,低头啐了一声道:“啐!不来了!”
说着,一式“海鸥掠波”忽的穿出数丈,径向山外电射而去。
身后,兀自听见夏侯英银铃似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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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野人山,乃是官塘大道。
诸葛兰独自一人踽踽而行。
已是近午时分。
边陲之地,虽是官塘大道,却也行人稀少,一片荒凉,并无驿站。
远处烟雾迷茫,云树一片之中,似乎有一片房宇。
诸葛兰微感饥饿,眼看那房宇像是村落,他离开官塘大道,径向那村落走去,打算进些饮食,再行赶路。
好大一片青砖瓦房,一水如带,围着瓦房,整整绕了一个圈,天生的一道护庄河。
沿着护庄河,整整齐齐的生着九棵古松。
那九棵古松,盘根错节,高耸虬龙似的,气概不凡。
护庄河上一座架桥,横跨在河的两岸。
诸葛兰步上桥头……
突然庄门内走出一个老翁。
那老翁年近花甲,赤面虬髯,一身油绿大氅,手中持着一柄铁青摺扇,双目炯炯,鹰鼻如钩,奇怪的却缺少一只左耳,有些刺眼。
他冲着诸葛兰上下一打量,先打一个哈哈,干笑了声,然后嘶哑地道:“哈哈哈,想不到深山荒野,却来了高人!”
此刻,诸葛兰仍是男装打扮,因此拱手齐眉,朗声含笑说道:“途中失迷,误闯宝庄!请老丈莫怪!”
那老者又是习惯的一笑道:“嘿嘿!哪里话来,若是老汉猜得不错,阁下是不是‘十二金刚”中的’五金刚‘司马玠?“诸葛兰心中不由一楞,私忖:这老头为何也知道“玉金刚”司马玠?
想着,索性随口应道:“老先生的慧眼,晚辈正是司马玠!”
在诸葛兰心想,反正是路过此地,进些饮食就走,何必多费唇舌。
而那绿衣老者早已拱手道:“若我老汉猜得不错,我想你是从野人山‘七绝谷’中来的!”
诸葛兰不答反问道:“老丈怎有此一猜呢?”
绿衣老者不由一楞。
但是,刹那之间,他又十分镇定地一笑道:“哈哈!九松堡与‘七绝谷’近在咫尺,老汉对谷中之事,多少有些耳闻。”
诸葛兰拱手道:“七绝谷的什么事?”
那老者的目光电转,话头也跟着一转道:“哈哈!司马大侠乃是‘武林第一人’,十二金刚中的强中之强,难得驾临九松堡,请!”
他身子一侧,让路请诸葛兰进堡。
诸葛兰乃是七窍玲珑心,已看出这绿衣老者别有所鹜,口中却不点破,仍装着毫不知情地道:“打扰老丈!”
说着,大跨步向庄内走去。
轧……
一阵轧轧之声,身后的吊桥已高高吊起。
诸葛兰并未放在心上,自念,小小的护庄河,纵然有事也拦不住自己。
想着,盈盈一笑道:“老丈!这护庄桥造得十分精巧!”
绿衣老者扬声一笑道:“雕虫小技,不值方家一笑。”
堡内,好大一片瓦房,正门粉白照壁,上面画着一只九头的雄鹰,飞扬展翅栩栩如生。
照壁下一对人高的石狮子,两旁垂手侍立着四个虬髯大汉,一个个雄纠纠,气昂昂。
慢说是山居人家,纵然是王侯府第,也不过如此。
诸葛兰是既来之则安之。
她神色不动的跨进大门。
吱呀一付铁皮钉包的大门立刻紧闭起来。
诸葛兰不由自己的回首一望。
那绿衣老者已跟随在身后,阴恻侧地干笑道:“嘻嘻!山居无人问津,却是柴扉长闭,司马少侠觉得奇怪吗?哈哈哈哈!”
分明是假情假义,故作神秘。
诸葛兰乃是艺高人胆大,并没放在心上。
然而,在她心中也不住的打量,打量这绿衣老者必然是江湖上的恶客,也许是洗手归隐。
想着,已步上石阶。
花木扶疏,苔痕如洗,布置却也不俗。
穿过了二门,重门,拱门……
一连穿过了四五道门户,那房宇甚是特别,好像永远走不完的门户。
而那绿衣老者既无肃客落座之意,也从来没有进入屋内。
最使诸葛兰不耐的是,分明当面有厅有房,而那老者却不引入进入,总是绕过房屋,走那走不完的石板路。
并且,每过一道门,必然会自动关闭。
诸葛兰乃是客位,不便发作,但终于含笑道:“老丈!贵庄的房屋……”
不等他说完,那绿衣老者冷笑一声,指着迎面的五间大厅道:“司马少侠!请厅内侍茶!”
诸葛兰只好耐着性子,步入大厅。
大厅内一般陈设并无异样。
落座之后,诸葛兰含笑道:“还未请教老丈尊名上姓!”
绿衣老者仰天打了个哈哈,长笑一声道:“哈哈!司马少侠,进门之际,照壁上已有老夫的小小匪号!”
诸葛兰一楞道:“照壁之上……”
那老者的脸色突的一寒,沉声道:“量你也不记得,老夫就是人称‘九头神鹰’的封子昂!”
诸葛兰在心中打了一个转,意念之内,并没有这一号人物,但嘴上却只好道:“原来是武林前辈!”
不料“九头神鹰”封子昂勃然变色,突的由坐位上弹身而起,厉声喝道:“司马玠!小奴才!你少跟我装蒜!”
诸葛兰不明所以,如同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茫然道:“老前辈何出此言!”
封子昂怒不可遏,一摸自己的左耳之处,咬牙切齿地道:“喏!这只耳朵的血仇,二十余年老夫始终耿耿于怀,想不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进来,小奴才!今天,你!哼!
哼!“
诸葛兰神色自若地道:“你的话我完全不明白!”
封子昂越发不耐道:“小奴才!我一定要你明白!”
诸葛兰被封子昂一口一声“小奴才”早巳听不进耳,但是,她为了要弄明事实真象,强自按捺下怒火,苦苦一笑道:“你先别发火,把话说清楚!”
封子昂沉声道:“二十二年前,川陕道上,你父司马长征,九剑销魂削去老夫这只耳朵,从那年起,老夫就到这九松堡隐居下来,无颜在江湖行走!”
诸葛兰淡淡地道:“原来如此!”
封子昂怒火如焚地道:“我只道今生此仇无法可报,不料……哈哈……小奴才!你自己送上门来!”
诸葛兰仍然纹风不动,且道:“川陕道上你失去一耳为了什么?”
“九头神鹰”封子昂的老脸一阵绯红,半响无言。
诸葛兰一见,不由冷笑道:“说呀!”
封子昂手中铁骨摺扇突然“唰”一声,打开了来,厉声喝道:“食色性也!老夫的事,要你那死鬼爹爹来管什么!”
诸葛兰心中已明白了。
想是当年司马玠的父亲司马长征碰见了“九头神鹰”封子昂作伤天害理的奸盗行为,一怒之下,削去他一只左耳,作为薄惩。
想念之际,芳心之中起了杀机,玉面生寒,口中却不疾不徐地道:“封老丈,你说的不错,司马长征算是多事,若是遇见了我,我……”
封子昂道:“你怎么样?”
诸葛兰道:“我一定不会削去你一只左耳!”
封子昂再问道:“那要怎样!”
诸葛兰的凤目暴睁,黛眉上挑,娇叱声道:“我吗?我就毁了你!”
“九头神鹰”封子昂如同要爆炸了似的,霍地上跳五尺,暴哮如雷道:“小奴才!你死到临头,还要嘴硬!照……”
照打的“打”字还未出口。
大厅后一道白影飘射而出,人未到声先发。
“封大叔!住手!”
话落,人到。
白衫飘飘,面色阴沉,竟是“风流金刚”伏少陵。
诸葛兰不由失声道:“咦!是你!”
“风流金刚”伏少陵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先对诸葛兰神秘而又邪恶的一瞟,然后才对着“九头神鹰”封子昂含笑道:“封大叔!你错怪了!”
封子昂双目火赤道:“错怪谁了?”
伏少陵缓缓走几步,对着诸葛兰道:“他不是‘玉金刚’司马玠!”
诸葛兰的脸上一阵发热,怒叱道:“伏少陵!你少多口!”
伏少陵冷冷一笑,只顾道:“这位也是我们‘十二金刚”
的一位,不过她是雌金刚!不是雄金刚!“
他的话十分轻薄!
诸葛兰不由无名火起,腾身离位,怒喝道:“伏少陵!你找死!”
封子昂也喝道:“你不是司马玠!”
伏少陵斜退三步,让开诸葛兰的掌力之外,态度十分轻佻地道:“她是‘粉黛小金刚’迷人美娇娘,复姓诸葛,单名一个兰花的兰字,穿起咱们男人的衣服,又叫做朱楠的,就是他!”
诸葛兰气得浑身发抖,花容变色,奋臂长身,怒叱一声道:“伏少陵!姑娘要你的命!”
话出,招发,一式“追魂夺魄”连人带掌劈面拍出。
她盛怒之下,出手竟用上了八成力道。
劲风潮涌,威力惊人。
伏少陵冷冷一笑道:“喏!雌老虎发威了!”
话音中,人就斜飘丈余,躲开一招。
诸葛兰含怒出手,易发难收,但听:“蓬!哗哗啦啦……”
掌力拍在当地,一排八张梨花檀木太师椅,被她掌风震得木屑四飞。
“九头神鹰”封子昂冷冷一笑道:“小蹄子!九松堡不容你张狂!”
说着,他的人不攻诸葛兰,反而一蹿跃出大厅,狂叫声道:“伏贤侄!出厅!”
“风流金刚”伏少陵冷冷一笑道:“理会得!”
他的人同话音几乎是同时飘出大厅。
诸葛兰何等聪慧,心知九松堡内必然安有机关,她一见伏少陵穿身出厅,忙不迭一式‘飞龙入云’也向大厅外射去。
不料诸葛兰究竟是念动在后,迟了半步。
但听得:“蓬!”
一声震天价响,整个大厅四周,罩下了一道密麻的铁栅栏,把大厅变成一个庞大的铁笼。
每根铁条都有儿臂粗细,铁条与铁条之间,也有儿臂大小的间隔,硬生生把个“粉黛金刚”诸葛兰,关在这个“笼子”
之内。
伏少陵隔着铁栅栏,贼嘻嘻地笑道:“兰姑娘!嘻嘻!静静地休息吧!放心!有怜花惜玉的‘风流金刚’在这儿,是没有人动你一根毫毛的!哈哈哈……”
那邪恶的笑,真比哭还要难听。
诸葛兰怒火如焚道:“伏少陵!姑娘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隔着铁栅栏,她挥掌拍出。
呼劲风穿过栅栏,直扑伏少陵。
伏少陵毫不作恼,迎面分掌,卸去劲力,又冷然道:“这铁栅栏乃是五金之英,合炼而成,大罗神仙也无法毁它!安心静养吧,晚间,我伏少陵再来找你风流风流!”
他说完,又是一声冷笑,人就飘然而去。
栅栏外静悄悄的。
诸葛兰心知伏少陵的话不假,料定这儿臂粗的铁栅栏必然是不可轻易毁去的五金之英铸造。
这是一道樊笼,纵然诸葛兰有一身盖世的武功,绝顶的聪明,也无法脱出这个攀笼。
时间如流水过去。
诸葛兰微微有些饥肠辘辘。
她只好趺坐在大厅正中,静心的打坐,借着养神,运功疗饥。
这种时光,是最为难熬。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忽然,来了两个壮汉,一个捧着四色菜肴,一个捧着一盂热腾腾的白米饭.那二人走近了栅栏,低声呼唤道:“喂!这是伏少陵要我们送来给你充饥的!”
诸葛兰心中有了戒意,她生恐伏少陵在饮食里做了手脚。
因为,像伏少陵这种人,什么卑鄙下流的手段都可能使用的。
那两人又道:“饭孟菜盘可不送进去,栅栏的缝太小,你将就一些儿,到边沿来凑合着吃吧!”
对着热腾腾的饭菜香息,诸葛兰不由馋涎欲滴。
她由头发根际抽出一根银针,凑近菜饭……
忽然“嘘”一声短促的“嘘”声发自大厅外最黑暗的一角。
诸葛兰耳目何等聪敏,且不回身,凤目斜斜的瞟向那黑暗之处。
但见一个通身黑衫之人,黑纱蒙面,伏身在角落里,似乎在向自己招手。
这人的身形好熟,但他不是自己同道的人是可以断定的。
此时此地,诸葛兰不容多想,一飘身凑了近去。
那蒙面黑衣人压低了嗓门,十分怪异地道:“你想不想出去?”
诸葛兰不明来人的意图,一时不便回答。
而那蒙面黑衣人迫不及待地催促着道:“快说呀!你想不想出去!”
诸葛兰不答反问道:“阁下何人?”
黑衣人蒙面人依旧怪声怪气地道:“不要问我是谁?只快点说你想不想出去!”
诸葛兰完全听不出此人的口音,一时反而狐疑起来。
她生恐又中了别人的圈套。
因此,她固执地道:“你不说是谁,我怎能信得过你!你又为什么要来放我出去呢?”
那人道:“当然我是有目的喽!哪有白白的来放你出去的道理!”
诸葛兰沉吟了一下道:“你的目的何在?不妨直接了当的说出!”
那黑衣蒙面人又捏着嗓门道:“我的目的很简单,只想要你身上一件东西,此外没有任何要求!”
诸葛兰不由脸上一阵发烧,心中恨极怒极。
在她意思之中,这黑衣蒙面人,必然是“风流金刚”伏少陵所扮。
一定伏少陵要动自己的歪脑筋,又怕自己拼命,使用这个鬼计,使自己上当。
她想着,假装成没事人一般,缓缓向隔着栅栏的黑衣人走近,口中却道:“要我身上的东西,那容易得很,只要你能放我出去,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那黑衣蒙面人似乎大喜,道:“你要言而有信喽!”
这时,诸葛兰已到了与那黑衣蒙面人隔栅相对。
那黑衣人仿佛完全没有防备。
诸葛兰右手假做去扶那铁栅栏,突的手臂长舒,快如闪电一般,向那蒙面人的面纱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