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来得是颜雪崖那家伙啊!”军旗下,那名玄色大氅的将军极目凝视晔城,看见城内涌出的一行铁骑,在滚滚黄尘中看出了当先一人,蓦的大笑,显得甚是振奋:“小的们,快把神臂弓给爷端过来!”
左右一声答应,两名壮丁一声黑哟,那把巨弓便被举上了马背。
孙铁箭轻舒猿臂,握紧长弓。那弓不轻,一入手,胯下黑骏马猛地一踏蹄,打了个响鼻,方才稳稳站住了。孙知泉长弓在手,平平举起,从鞍边箭筒里抽出一支狼牙箭,瞄准了从城中疾奔而出的白衣将领。
“孙将军,还未鸣锣开战,便要……这、这不太好吧?”旁边偏将浓眉红脸,显然有些憨,忍不住喃喃问了一句。
“呸!不好你个头!——你知不知道颜雪崖是个什么角色?现下不杀他,待得他奔近了十丈之内,你我的人头就不保了!”孙知泉看也不看下属,厉叱。
再不答话,他左手握弓,右手如抱婴儿,缓缓拉近身侧。弓绷如满月,孕含了惊人的力量,孙铁箭眼睛微微眯起,鹰隼一样的目光里含了冷光。
在那一队人马奔进了一百丈以内,他瞬的放手,一箭如同雷霆般射出,当先那个白袍骑士挥剑格挡,然而箭上巨大的力量居然将剑震为两段,去势依然不竭,射入他肩上、对穿而过。马仍然在疾刺,然而马上的人一个踉跄,栽下马来。
孙知泉放声大笑,然而,眼角里面却看见了军队左翼的动乱——
单骑的白袍男子,居然悄无声息的趁乱冲了过来,已经接近到了十丈之内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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晔城女墙上,右军副将邵筠看见最后一骑也已奔出城,眼里闪过冷笑的意味,忽然间,用力一挥手:“关城门!收起吊桥!”
周围士卒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怔怔的站在原地。
邵筠眼色严厉,蓦的就将身侧那个士卒夹头夹脑的抽了一鞭,厉声道:“令你们关门!他妈的都聋了不成?!”
“可、可七殿下他……”那个士卒被打的有些傻了,半晌才讷讷回答,手指指着城外——那里,黄沙狂风的龙首原上,三百骑人马刚刚出城,迎接那数百铁骑的,是叛军黑压压的阵容、和将旗下举起百发百中神臂弓的孙铁箭!
“太子有令:立刻关城,不得延误!”邵筠啪的一声抽了那士卒一个耳光,厉声对城上的亲卫队下令——此时,晔城上当班的全是右军人马,邵筠平日治军甚严,此刻他一声令下,虽然不近人情,但是手下只是微微一迟疑,依然默不作声的开始照做。
“吱——呀——”一声,厚重的城门再度关起,城上士兵们一起用力摇着轱辘,护城河上的吊桥也是一分分的收起。
冷风呼啸着卷来,兵戈如雪,剑气如霜。孤立的晔城在龙首原上宛如一座冷冷的雪山,战云沉沉的压着它,甲光如同金鳞一般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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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粮草怎么会送得这么快?”
运河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南北来的两支船队在钖国边境的大雁湾汇合,密密麻麻竟塞满了整个港湾。金碧辉看见南边船队上的红日碧海旗,蓦的大喜,跳了起来,对沈铁心大叫:“哥哥带着船队来了!哥哥、哥哥居然亲自把粮草送来了!”
红衣女子的笑容如同鲜花般怒放,明艳照人。
笑着叫着,金碧辉连裙裾都忘了提,便是一下子跳出船舱,不料脚下踩住了前襟,几乎一个踉跄跌倒,她蓦的发起怒来,一把撕下了半截裙裾。
“喂喂,怎么嫁出去了还是这个德行?”陡然间,听到耳边有人大笑着问,肩上便挨了重重一捶,金碧辉想也不想、手指一抡,指间雪亮光芒一闪,那把分水匕便急电也似的射了出去:“呸!嫁人又不是投胎,干什么要我改头换面?”
“铮”,那把小匕首在男子粗砺的手指间微微颤抖,栗色皮肤的高个男子蓦的笑起来了:“哈,看来爹终于算错了一次!五妹你是打死都改不了男人婆的脾气了。”
“三哥!爹怎么会让你从南海过来这里?”红衣女子欢叫一声,跳过去挽住了兄长的手,如同孩子般撒娇的将脑袋抵着哥哥的胸膛,看的随后出来的沈副将军目瞪口呆。
原来,这个被烈日晒出古铜色光泽皮肤的高大男子,便是海王的三子、号称南海之王的狻猊。自从海王返回陆上,颐养天年以后,他的四个儿子便继承了他海上的事业,分别掌管四方的船队,割海而据,各自为王,据说个个英雄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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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我来了,连老大、老二都来了!”狻猊眼里的笑容蓦的收住了,拍着小妹的肩,“别问为什么我们都过来——你也知道,爹这一次……是认真的。”
“认真?什么认真?”金碧辉莫名的抬头,看着三哥的脸。
浓眉紧蹙,狻猊的手顿在妹妹的肩上,一字一字道:“爹是认真要你当上离国皇后的!”
红衣女子蓦然一惊,如同触电一般跳开,不可思议的瞪着兄长:“你们、你们疯了?”
“什么疯了……这不是很应当的事么?爹是何等人物!四个哥哥都富有四海,连姨都是钖国国母,你是我们妹子,凭什么要唯独落下你?”狻猊扬眉,眼光睥睨,“爹一向最疼你,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回给你选了夫婿,便是要把离国作为陪嫁一并给你!”
“胡说八道!挑拨离间,你们是何居心?”沈铁心终于忍不住怒喝,这般言语,简直是公然挑动七殿下反叛太子!——幸亏这次他带来的都是左军士兵,如果被太子麾下听了去,雪崖皇子岂不是要遭到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