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大捧鲜花与无数小礼物,门童给她帮忙,她一股脑儿抱上去,交给费峻玮和汪海。
“我也不记得哪个是粉丝送的了,反正你们俩一人一半吧。”
有大盒的巧克力,汪海送给她,她老实不客气地拆开来吃。
还有几个果篮,她拿去分给剧组的主创和工作人员。
凌晨三点才睡,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机场,清早的飞机,仍旧有无数粉丝赶到机场相送,翘首以盼。
汪海笑着说:“只有这一刻最风光。”
可不是,千辛万苦,站在万人中央,也不过为了这光芒万丈、万众瞩目的一刻。
连机长都来要签名,对江导说:“您拍的每一部电影,我都看过。”
空姐们最喜欢费峻玮,每个人都来合影。
江导说:“现在明白为什么有些导演甚至买私人飞机,确实更方便。”
“下次借时总的飞机吧。”方定奇开玩笑似的说:“只要您肯开口,一定没问题。”
“哗,他是投资方之一,为什么要借?征用!不然难道算进宣发成本?”
文昕一直担心宣传中出纰漏,幸好并没有。时川亦是投资方之一,想必不至于跟钱过不去,在电影宣传中作梗。
这天睡到半夜、电话突然响起,她睡眼蒙胧地抓起手机,才发现是酒店的座机在响。
是汪海打给她的:“文昕,能不能马上到我房间来一趟?”
她骨碌一下子坐起来:“怎么了?”
“家里打了个电话来。”
她马上知道是什么事,匆匆忙忙换衣服,冲进洗手间擦了把脸,然后就去汪海那边。
她还没有按门铃,汪海就已经打开了们,明显早就在门前等她了。
她小心地关好门,问他:“可可要生了?”
他满脸焦虑:“医生说要剖腹产,怎么办?”
“剖腹产是很小的手术,不要担心。”
“这种时候我都不能陪在她身边。”
文昕安慰他:“很多人因为工作或者其他原因,都不能陪在太太身边。明天还有几个小时在飞机上,而且有发布会,你需要精神和体力应付,不如趁现在睡一觉,等手术做完,家里自然会给你打电话报平安。”
汪海大声说:“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嘘,小点声,别惊动大家。”
“文昕,我现在很焦虑。”
“焦虑是正常的,任何人要做父亲了,都会觉得焦虑。”
“我该怎么办?”
文昕翻找自己的包包,拿出一盒感冒药:“来,吃两片,安眠效果奇佳,副作用很小,这是我的绝招,一般人我不告诉的哦?睡到一半就保证你接到电话,一定是母子平安,生个可爱宝宝。”
汪海终于动了动嘴角,勉强有了一丝笑颜:“文昕,你永远这样乐观。”
“这个世界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看,你都快要当爸爸了,等宣传期结束,你马上可以回家看宝宝。”
“还要等宣传期结束?”
“没办法,我当然可以放你假,可是记者们会生疑。”
汪海揪住头发,苦恼地说:“为什么我要干这行?”
“其实当年你跟我说过。”
“什么?”他一脸错愕,完全不记得了,“我说过?”
“是啊,当时我在给你当助理,在横店赶戏。有天晚上收工很晚,你一边卸妆一边嚷嚷肚子饿,我用电水壶煮了泡面给你吃,当时我问你:‘为什么要当演员?真的好辛苦’。你说:‘因为喜欢啊,喜欢拍戏,喜欢不停演绎不同的人生,所以一点也不觉得苦’。你说话时候的样子我还记得,两眼炯炯,就像孩子提到了最心爱的玩具,或者花花公子提到了最漂亮的女朋友。”
汪海终于被她逗得笑起来:“花花公子……我什么时候成花花公子了?”
“哎呀,那个时候你好麻烦,跟蒋瑜拍拖,每天都煲电话粥,可是又跟张采心暧昧,在片场眉来眼去,剧组还有一个女演员叫什么……刘珈珈!你又爱逗她玩,不是花花公子是什么?我一接到蒋瑜的电话就紧张,怕说错话,怕她查岗,怕她问东问西我答不上来……”
“太夸张了!哪儿有这样的事!”
“怎么没有啊!”文昕掷地有声地说,“可见那时你有多花心,自己都忘了。”
汪海努力思索:“我曾经跟蒋瑜拍拖是真的……可是刘珈珈……我真不记得有这个人了……”
“可见你们男人靠不住,半夜扪心自问的时候,都想不起别人的名字。幸好你收山了,从此不可为祸江湖……”文昕走过去倒了一杯水,将感冒药递给他,“来,吃过药好好睡一觉,等醒过来,重新做人。”
汪海吞下药丸,喝了一口水,认真地说:“文昕,谢谢你。”
“别这样见外,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晚安!”
“晚安。”
她悄悄打开门,走廊里空无一人,她打了个哈欠,沿着走廊往前走。她的房间在走廊尽头,走到一半,一扇门突然打开。
她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是费峻玮,才拍了拍胸口:“大半夜的,你怎么还没有睡?”
“那你呢,夜游神?”
她敏锐地问:“你喝酒了?”
“一点点。”
整层楼都被剧组包下,她不能在走廊里跟他吵架,只得将他推进房间,然后回手带上门:“深更半夜,你喝什么酒?你酒精过敏难道不知道吗?”
“深更半夜,你到汪海房间去做什么?”
她一时赌气:“你管不着!”
他将她狠狠推到墙上,按住她,她后脑勺撞得很痛,他把她咬得也很痛。他完全不是在吻,而是在撕扯什么似的,文昕拼命挣扎:“放开我!”
他并没有放开她,反倒将她抱得更紧,喃喃地说:“不要离开我。”
她有些无力,他的怀抱太温暖,陌生而熟悉,总令她不知不觉沉溺,她虚弱地抗议:“你说过你不会再误解。”
“文昕,我爱你。”
他将滚烫的嘴唇烙在她的额头上,她怔了一下。他俯身重新吻她。这一次他吻得温柔而缠绵,几乎带着某种致命的诱惑似的:“我很想你……”
她也非常非常地想他。
虽然每天都会见面,虽然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虽然他从来不曾离开她的视线,可是她知道,自己与他中间隔着千山万水,而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
可是这是不应该的,他们虽然不曾正式开始,却早就已经结束。她按住他的手:“我得走了。”
“文昕,你真的很残忍。”他的眼圈都红了,是隐忍的愤怒,“我知道你并不爱我,可是你为什么总要出现在我眼前?”
她心里一颤,连嗓子都仿佛在隐隐作痛:“吧是想我换一份工作吗?”
他凝视了她几秒钟,说:“你走吧。”
“小费……”
“走!”
他从来不曾这样粗鲁,拉开门就将她推出去,然后“砰”一声摔上门。
她怕惊动其他人,只得飞快地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之后,心还在怦怦跳。从猫眼往外看,走廊仍旧静悄悄的,所有睡着了吧?
第二天她起得早,酒店有自助早餐,所以她下楼用餐,刚刚呷了一口牛奶,就看到汪海神采飞扬地走进来。他坐到她身边,悄悄告诉她:“生了个女儿,我妈妈发了照片到我手机上,真可爱!”
“恭喜恭喜!”她也跟着眉开眼笑,低声问,“像你多还是像可可多?”
“都像!”他把照片调出来给她看,小小的婴儿,连眼睛都还没有睁开,粉嫩嫩的一张脸,乌黑柔软的头发像缎子一样贴在额头上。
文昕也觉得开心,却警告他:“你可不能丢手机!”
“放心吧!”
因为这件开心事,文昕胃口大开,跟汪海边吃边聊,等到导演下楼,他们差不多已经吃完了。文昕跟导演打了个招呼,然后上去看费峻玮,担心他睡过头了,误了飞机。
敲门敲了半晌无入应,文昕着了急,连忙拿出手机打给他。幸好手机他还是接了,文昕连忙问:“你在哪里?”
“天台。”
她怔了一怔,赶到天台上去。天台上原是酒店的无边泳池。这个季节风很大,根本没有人上来,只有费峻玮独自站在那里,趴在栏杆上抽烟。他手肘撑在大理石的栏杆上,目光漠然地俯瞰着这座城市。虽然他在这繁华巅峰之上,却仿佛有玻璃罩子罩着他,让他显得更加孤独。
文昕将他的烟拿走,放柔了声音问:“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
风很大,将她的头发都吹乱了,远处泳池边躺椅上方的遮阳伞,也被风吹得“扑扑”直响。
他并没有答话,文昕又说:“下楼吃早餐吧,过会儿该去机场了。”
“不想吃。”
“不吃早餐对胃不好,也容易得胆结石。要不叫送餐到房间?”
他并没有答话,却问她:“文昕,自由是什么?”
她语气温柔地答:“再多的自由,也知道相对的。”
“可是你看那只鹰。”他指了指远方盘旋的黑点,“城市上空的鹰,很奇怪是不是?我在想,从它的眼里看这一切,这个世界是不是光怪陆离?”
她看了看手表,告诉他:“再不下去,我们该迟到了。”
“文昕,我在想,来世会是什么样子?”
“胡说!”她大声训斥他,“想什么来世?把这辈子过好就行了。”
“来世我想做-只鹰。”
她感到强烈的不安,于是将他从栏杆边拉开:“不许胡说八道!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所以情绪低落。”
他看着她,笑了笑:“你放心吧,我才不会像哥哥那样,纵身一跃。”
“再说我打你了啊!”她又急又怒,“大清早的不准胡说八道。戏都拍完了,下个月才拍广告,宣传期一结束你就可以度假。我跟公司说,放你大假,你出去玩,好好放松放松。”
他眉毛挑起来,看了她十秒钟,突然放声大笑,坐在了躺椅上,说:“原来你还是很担心我,我要不试一试,真怕你连我的死活都不管了。”他从躺椅下拿出一个托盘,里面有一个三明治,还有一杯咖啡,他说,“来,早餐分你一半!”
文昕又气又急,狠狠踹了他一脚:“混蛋!”
踢得他像小狗一样呜呜叫:“你不能轻点吗?你是女孩子,像你这样子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我就是当-辈子老姑婆都不要你管!”她看他开心得大口大口吃三明治,更觉得怒火中烧,伸手就掐过去,“你吓我!叫你吓我!”
他被她陷得直咳嗽:“谋杀!我要打给老板……咳咳……你再这样欺负我……咳咳……我就不续约了……有你这样的经纪人吗?”
“拿续约来吓唬谁?”文昕冷笑,“合约明文规定,同等件下我们有优先权,敢不续约你要赔天文数字的违约金!像你这样大手大脚,挣一个花一个,哪里有钱赔违约金!”
他喝了口咖啡,仍旧随口胡说八道:“那我就找个超级女富豪结婚!”
“人家会签婚前协议!”
他想了想:“卖身都不行,只好卖血喽……”
“说真的,合同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文昕说,“如果有条件,我可以去跟老板谈。”
“前两天老板跟我谈过,我觉得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问题。我跟他说,我是公司捧起来的,做人要知道感恩,何况公司对我一直不薄,大家合作愉快,希望未来仍旧如此。”
文昕说:“就觉得你点好,不贪心,又重感情。”
他却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我一早就明白,有很多东西,都是钱买不到的。”
吃完早餐文昕陪他下楼,大家整装齐备,直奔机场。今天的航程最远.在飞机上要待足足四个小时。
飞机进入平飞状态后,导演站在走道里活动筋骨,说:“天天飞,天天飞,一把老骨头都坐僵了。”
方定奇最有本事,她可以在飞机上练瑜伽。
她是舞蹈演员出身,肢剃柔韧度非常好,姿态轻盈大方。她就在过道里教给江导一个瑜伽动作,说是对颈椎非常好。
文昕颈惟也不好,就兴致勃勃跟着一起学。
做完瑜伽果然觉得舒服很多,喝了果汁坐下来休息,文昕跟方定奇聊天:“苏西还好吗?”
“她非常忙,所以这次没有跟我一起出来。”方定奇只带了宣传和助理,还有一个专用的化妆师。
文昕向方定奇请教护肤心得,两个女人窃窃私语,江导在旁边直摇头:“女人……”
漫长航程总得找点事情做,汪海一直乐呵呵的,文昕怕他简直都要忍不住在飞机上翻筋斗了。
幸好江导的助手带了一副扑克牌,拉着他玩牌,汪海一直赢,越发觉得开心,旁人才没有起疑。
费峻玮显然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上了飞机后一直睡到快要降落,文昕才去摇醒他:“要下飞机了。”
飞机降落的时候,文昕还听见一个剧组工作人员大声说:“咱们这个团队最开心了。”
她也认为是。
她也以为一直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