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SM和ICD都是基于将症状按障碍分类的绝对系统。正如我们所见,这样的系统有优点也有缺点。一个替代DSM和ICD的绝对诊断系统的是异常行为的维度分类系统,认为患障碍个体与无障碍个体并没有本质差别。相反,维度模型对异常行为的理解认为,我们现在所说的障碍的症状只不过是正常经验的极端变化而已。这种模型的支持者认为,精神疾病最好在功能的连续维度上去定义而不是离散的临床状况(Widiger&Samuel,2005)。精神疾病的两个特征支持维度的方法,是高的共病率(两个或两个以上的障碍同时发生)和类内变异性(例如,同一诊断的多人可有非常不同的症状和经验)。如我们所知,有心理问题的人们中共病是经常发生的。当一个人有一种障碍(如焦虑障碍),他或她将有很高的可能性患有第二种障碍(如抑郁症)。当前DSM-IV诊断的重要特征是允许共病的诊断,因为有45%的精神障碍患者满足两个或更多的障碍标准(Kessler et al.,2005)。维度模型的支持者指出,这种替代方法将允许对患者的困难在多个功能失调区域进行丰富描述。比如在一个维度模型中,患者的功能可以在一系列维度或特质上进行评定(例如,内向、神经质、开放性、责任感,等等),而不是简单地基于一组症状是否出现。当患者的症状不能很好地符合现有分类时,维度系统也可对其进行很好的分类和理解。在许多情况下,患者会报告某种障碍的许多症状,但都不能真正满足诊断标准。在一个绝对分类系统中,这些人通常被认为有阈下综合征。维度的方法则允许我们描述所有的症状,不管他们是否真的满足指定的临界值或标准。
维度方法的第二个优势是当前的分类系统在分类中具有相当的异质性或变异性。尽管DSM的目标是创造相对同质的诊断分类以形成分类的“通用语言”,诊断出患有同样障碍的人实际上可能很少有共同的特征。例如,两个被诊断为抑郁症的人可能有非常不同的临床表现。一个可能有抑郁心境、哭泣、睡眠困难、疲劳、注意困难,另一个可能对以往能带来快乐的事情丧失兴趣、食欲下降和体重降低、运动迟滞、无价值感以及频繁想死。两人的症状组合都会满足DSM严重抑郁的标准(见第6章),但其主诉和治疗目标将会是相当不同的。总的来说,诊断分类中的这种异质性会对临床实践和研究产生负面影响(Krueger et al.,2005)。维度方法拥护者相信这种方法可得到大量的相关临床信息,这对临床和科研都有好处(Watson,2005)。
对维度模型的反对通常集中在临床效用上。绝对系统提供了一种简单的方法,有一个明确的诊断标签,提供了一种共享信息的有效途径。维度模型天生是更复杂的。例如,相比与患者讨论她的症状在每个人都经历的特质维度上处于哪个点而言,向患者解释说她有抑郁症是非常简单的。临床决策的性质(例如,是否住院、用什么药、保险是否覆盖)也会因简单、容易交流的分类系统而促进。维度方法造成的共享信息的复杂性会使与患者的交流变得极端困难;研究者和医生试图对常见的临床症状进行的信息共享也将变得更为困难。此外,由于目前还没有一个单一的、被大家接受的心理病理学维度理论存在,获得涵盖所有心理疾病的类型和数量并取得大家共识的维度模型将相当困难(Blashfield&Livesley,1999)。绝对方法的支持者也承认,大部分DSM-IV类别之间的界线还不精确,他们也承认精神病学的分类尚需进一步精确(Blashfield&Livesley,1999)。
小节回顾:
·对精神障碍的诊断和分类有重要意义,可以为临床医师和研究人员创建一个通用的语言促进其对患者、心理症状和综合征的交流。诊断也可帮助医生制定适当的治疗计划。
·DSM分类系统在美国最常用。另一种分类体系ICD,在欧洲使用。
·发展、人口学和文化变量都会影响异常行为的性质和经验。在评估一个诊断分类系统的效用时,这些变量必须被考虑到。
·人们提出了异常行为概念化的维度模型,并对它作为传统绝对分类系统如DSM的替代存有争议。
应用题 对异常行为进行分类的绝对模型和维度模型的利弊有哪些?
完整故事 利比——一项临床研究中的评估
在这个个案研究里,我们介绍利比的经历。利比是一个患神经性贪食的年轻女子。神经性贪食是一个包括狂吃和清除(通常是呕吐)的进食障碍(见第7章)。利比参与了一项比较药物(氟西汀)治疗和认知-行为治疗的研究。本案例以第一人称叙述,中间有研究者以介绍评估过程为目的的评论。
我在本地公交车上看到了一个免费治疗神经性贪食的广告。我得这个病很多年了,但是没钱治疗。我以前所能做的就是在上大学时接受过6次心理咨询。于是我拨打了这项研究协调员的电话。她是个很好的人,为我介绍了这项研究。她首先做的就是在电话里问了我一些问题,我的年龄、当前体重、过去最重和最轻时的体重以及我狂吃和清除的频率。
研究者:这就是电话筛查。这些问题用来确定来电者参加研究的初步资格。我们所寻找的被试是目前患有神经性贪食,在过去3个月里每周狂吃和清除至少两次。
协调员为我安排了第二周的会见并说她会发给我一个邮件,里面有一袋资料、一份同意书和一些问卷。3天后我收到了所有这些材料。资料几乎又重复了一遍她先前跟我说的关于这项研究的内容:会有一个随机程序(抛硬币)来决定我被分到药物组还是心理治疗组。我其实并不太在乎自己被分到哪个组,我只是想把自己的病治好。我通读了同意书然后签字便参加了这项研究。我打开问卷,我必须回答上百个问题,这用了我两个多小时。内容从进食行为到我对自己体形和大小的感受、我有多抑郁和焦虑、是否喝酒吸烟和嗑药。还有一堆问题问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另一些问卷问了我去年的生活中都发生了什么。
研究者:这套问卷包括测量当前进食症状的进食障碍检测问卷,测量经常伴随神经性厌食的负性心境的贝克抑郁和焦虑问卷,评估吸烟和尼古丁依赖的Fagerstrom尼古丁依赖测试,以及对酒精和药物使用的测量。生活事件量表测量被试过去一年中明显的环境事件。作为多轴诊断系统的一部分,了解是否有可能影响被试思想和情感的明显应激源(如经济困难)或重大事件(如亲人亡故)是非常重要的。这是我们的基线测量,在整个研究中这里的许多测量还会被重复。
当我去如约会面时,研究者检查了我的同意书并且通读以确认我回答了每一个问题。然后就是一个内容相当广泛的会谈。精神病学家真正深入了解了我的进食、抑郁和焦虑问题的历史。他还问了很多关于酗酒和吸毒问题,但最终他似乎确信我没这方面的问题。
研究者:我们为利比做了DSM-IV的结构式临床基线访谈以建立她的基线诊断,做了进食障碍检测性访谈以获得她进食障碍本质的深度信息。根据我们的评分,她符合神经性贪食、严重抑郁和恐惧症的诊断。她适合做被试因此我们约请她参加。
研究者欢迎我参与研究。他们教我做自我监测看我有多经常狂吃和清除,这是在我开始治疗之前的整个一周必须要做的。我被随机分配到了认知-行为治疗组。
研究者:在未来的12周里,利比参与了治疗神经性贪食的认知-行为团体治疗。治疗期间她继续做自我监测。我们从她的自我监测记录里可以看到她的狂吃和清除行为在第4周改善了。
我坚持去团体并发现他们给我的家庭作业对于控制我的狂吃太有帮助了。将我的经验分享给团体里的其他人也让我很开心。我没想到在控制我的贪食症中所遇到的困难居然大家和我一样。12周的治疗后,我感觉就像看到了隧道尽头的光。
研究者:12周结束时,我们请利比填写和基线评估时一样的表格以检验变化。我们又为她进行了一次进食障碍检测性访谈,以获得关于她进食障碍治疗进展的具体信息。为她进行访谈的精神病学家并不知道她被安排到哪个组。访谈结果显示她在过去4周里节制了狂吃而且只清除了一次。这与她的自我监测数据非常吻合。
在最后一次访谈后,我安排了我的追踪会面。我希望治疗后的3个月和6个月时能再回来。我学到了对于贪食症来说复发是很常见的,检测治疗是否有效最好的办法就是确保将我的变化坚持到底。我很高兴再回来做评估——尤其是他们会支付停车费以及每次会面会给我50美元让我更乐意这样做。
研究者:对我们来说积极变化能坚持下去是很重要的。做到这些唯一的办法是安排追踪评估。因为很多人不再回来做追踪,我们发现一个很好的激励他们回来的办法就是报销他们的停车费并为占用他们的时间提供一定数量的金钱补偿。如果他们做得还不够好,追踪评估也是我们建议他们做补充治疗的极好机会。
当我回去做追踪评估时,精神病学家(依然不知道我接受的是哪种治疗)问了我很多和研究开始时他问的一样的问题。当回想第一次会面时,我甚至能说出我前后的回答有什么不同。在这点上,除一次例外外,我在过去6个月里一次也没有狂吃和清除。我和男友分手后倒了霉运,我清除了好几次,但我用在治疗中学到的技能很快使自己的行为得到了控制。总之,我觉得参与一项临床实验是个有趣的经历。我不但得到了很好的治疗,后期的追踪也帮我保持对自己症状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