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艾瑞克·伯恩提出第一篇关于TA的专业文章,到本书付梓以来,已经三十年了。伯恩在一九七○年过世,就像伯恩早年失怙一样,TA也面临过早丧失父亲的情形。
本章要回顾伯恩的一生,还有五○年代以前,他的思想是如何发展的。从一九五七年发表第一篇报告以来,这三十年可以分为几个阶段,第一阶段是草创期,许多TA专业人士汇聚在美国西岸,伯恩出版畅销书《人间游戏》,到六○年代中期,TA成为众所注目的焦点,创造了为期十年的流行。
从七○年代末期至今,可以说是成熟期。自从一九七六年TA会员数目达到最高点,之后人数稍减,但维持稳定,仍比草创期多出许多,理论和实务都更加细腻,并进一步发展,最重要的是发展到世界各地,不再局限于西岸或美国,也不只在英语系国家,TA这个大家庭已经国际化了。
艾瑞克·伯恩与TA的诞生
艾瑞克·伯恩(注一)于一九一○年生于加拿大的蒙特娄,全名是艾瑞克·李纳德·伯恩斯坦(Eric Lennard Bernstein),父亲是家庭医师,母亲是专业作家。早年生活快乐,特别喜欢跟着爸爸巡查病房。九岁时,父亲不幸过世,这份失落深深地影响还是小男孩的伯恩,也可能是影响他后来发展的最重要因素。
满怀雄心的母亲鼓励伯恩进入医学院,一九三五年伯恩毕业,旋即搬到美国接受精神科住院医师的训练。成为美国公民时,改名为艾瑞克·伯恩。
他在一九四一年开始接受精神分析训练,并接受保罗·费登(Paul Federn)的分析。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伯恩中断训练,于一九四三年加入陆军军医当精神科医师,服役这段期间,他做了不少团体治疗,写下很多关于精神医学和精神分析的重要笔记,成为他后来著作的基础。
一九四六年从军中退伍,伯恩继续接受艾瑞克森的精神分析训练,从此开始忙碌的生活,一方面接受政府委托的治疗计划,一方面开始大量写作。他的第一本书《付诸行动的心灵》(The mind in action)在一九四七年出版,一九五七年修订后,改名为《精神医学与精神分析的新手指引》(A layman/'s guide to psychiatry and psychoanalysis)。(注二)
伯恩一生在专业期刊出版了六篇文章,一九四九年注销第一篇,探讨直觉的本质,从那一年到一九五八年,伯恩不断冒出各种想法,进而发展出TA。
这段期间,他一直接受精神分析训练,一九五六年中请加入专业精神分析中心,希望成为会员,却被拒绝了。
受到这个刺激以后,伯恩更努力建立一套新的心理治疗方式。一九五六年底,他完成另外两篇关于直觉的文章,这时他首次引进父母、成人、儿童三种自我状态的观念,并以“结构分析”为名。这些文章在一九五七年刊登,他还在该年十一月时,向美国团体心理治疗协会报告了一篇文章,名称是《沟通分析:一种新而有效的团体治疗方式。》(Transactional analysis:a new and effective method of group therapy)。
这篇文章一九五八年付印,伯恩再谈到父母、成人、儿童三种自我状态,同时引进心理游戏和人生脚本的观念,这时,TA理论的基本架构已经完备了。
伯恩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不同的人对人格复杂的他各有不同的印象,有些人说他亲切友善、喜欢帮助人、常常逗笑;有些人却说他尖嘴利牙、好强、难以亲近(注三)。可以确定的是,他是位思路清晰的人,也要求别人清楚地思考。从TA条理清晰的理论架构,就可以看出他这个特质。
在他整个生涯里,一直保持对直觉能力的高度兴趣,从他开始建立TA的观念时,就不断强调要“从火星人的立场来思考”,也就是不只要懂表面明显的讯息,也要能解读隐藏的意思。
伯恩是位个人主义者,甚至可以说他天生反骨。我们只能猜测,他被精神分析协会排斥的事件,可能是刺激他发展出TA的原因。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成功地创立新的心理治疗学派,打破精神分析主流的行规。他的理想是能快速地治愈病人,而不是经年累月地“慢慢进步”。所以他决定以口语化的用词来表达TA的观念,不用诘屈聱牙、带着拉丁和希腊字根的术语,好让案主和治疗师可以在治疗过程中携手合作。
矛盾的是,伯恩有些内心深处的理想却是从医学背景中萌芽的,这可能不只反应出他所受的医学训练。也和童年与父亲相处的快乐记忆有关。伯恩写《心理治疗中的TA》(Transactional analysis in psychotherapy)一书时,以拉丁文写下献词:“献给我的父亲——医学博士戴维,他是医术精湛的外科医生,也是穷人的医生。”
对伯恩来说,有效的治疗师才是真正的医生,他的意思并不是只有修过医学的人才能成为治疗师,而是任何治疗师都要承担起医生治疗的责任。所谓真正的医生,是以治好病人为第一优先。他治疗病人会有周详的计划,每个步骤都知道该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现在对沟通分析师的训练,也是这么要求的。
TA的成长史
草创期
从五○年代初期,伯恩就和一群同伴定期举办临床研讨会(注四)。一九五八年,他们在旧金山成立社会精神医学研讨会,每周二在伯恩家举行,集会的名称和地点更改过几次,但是研讨会一直没有间断。
很多TA的观念都是那些年在旧金山的研讨会萌芽的,伯恩在一九六一年出版第一本完全介绍TA的书《沟通分析与心理治疗》,接着在一九六三年出版《机构和团体的结构与动力》(The structure and dynamics of organization and groups),一九六二年一月开始定期出版《沟通分析公报》(Transactional analysis bulletin),由伯恩担任主编。
旧金山社会精神医学研讨会的成员包括许多TA古典学派的知名人物,如史坦能、杜谢、卡普曼和恩斯特。
席芙当时也名列其中,鲍伯·葛丁在六○年代初期加入,所以另两个学派也在那时孕育了。
一九六四年伯恩和同仁体认到TA的专业人员越来越多,已经散播到国外,于是决定成立国际沟通分析协会(International Transactional Analysis Association简称ITAA),同时将研讨会改名为旧金山TA研讨会。
同年伯恩出版了《人间游戏》一书,这本书可以视为TA发展的里程碑。伯恩的本意是要写给少数专业人士研读的,没想到竟然成为畅销书,随着这本书广泛流传到全世界,TA的用词和观念抓住了广大的读者。
扩展期
《人间游戏》一书虽然畅销,并没有使运用TA的专业人员大增,一九六五年ITAA登记有案的会员只有两百七十九人,人数虽少,但一直致力于发展TA的理论和实务。一九六五年席芙夫妇在美国东部把TA运用到精神病患,一九六六年伯恩出版《团体治疗的原则》,同年史坦能在《沟通分析公报》刊登《脚本和应该脚本》。
一九六八年ITAA会员增加到五百多人,卡普曼刊登《戏剧三角形》一文。
伯恩不断勤奋地工作,在一九七○年六月完成《爱中的性》和《语意与心理分析》两本书的草稿,可惜没有机会看到它们付梓,六月底,他因为心脏病发而住院,病情一度转危为安,却在七月十五日第二次发作时过世。
一九七一年一月,为了纪念艾瑞克·伯恩而发行第一期《沟通分析期刊》,席芙妇发表了著名的《被动性》,卡普曼也刊登《选择方案》。
还有两本畅销书引起广大羣众对TA的兴趣,一本是一九六七年由托马斯·哈里斯(Thomas Harris)写的《我好你也好》(I/'m OK,You/'re OK),这本书以很平易近人的方式,特别为外行人而写。另一本是一九七一年由慕瑞尔·詹姆士和多萝西·钟沃德(Dorothy Jongeward)合着的《强者的诞生》(Born to Win),把TA的观念和皮尔斯的完形治疗结合起来(译注:这两本书的中译本均由远流出版)。
大众的兴趣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一九七七年ITAA的会员人数达到一千人,一九七三年成长到五千人,到一九七六年达到一万一千人的高群。(注五)
同时,TA的三个学派也各自发展自己的理论和实务,杜谢的“自我图”登在一九七二年的《沟通分析期刊》,同年葛丁夫妇发表再决定和禁止讯息的观念,席芙夫妇则创办能量学派中心。
泰比·凯乐对驱力和迷你脚本的研究发表在一九七四年的《沟通分析期刊》,虽然迷你脚本的观念源自于TA的基本理论,可是凯乐所介绍的观念和TA原有的架构完全不同,是伯恩生前从来没提过的,可说是独树一格。
国际化的成熟期
如果说TA孕育自伯恩早期对直觉的研究,然后诞生于一九五七年那篇文章,一九七八年它可说开始老化,那年ITAA的会员数目降到八千人,人数持续减少,到一九八五年只剩五千人。
TA不再被媒体当成新鲜的玩意儿来看待,大众对TA的兴趣渐渐消退,但是,这对TA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TA已经成为成熟的专业,而且得到国际的认同。换个角度来看,TA不再被当成“通俗心理学”,这反而是好事。
一九七七年有两本书,可以代表这种转变,两本都是针对专业人员研讨会的内容结集成册,一本是《艾瑞克·伯恩之后的沟通分析》(Transactional analysis after Eric Berne),记录伯恩过世以后,TA理论和实务的主要成长和发展。另一本是慕瑞尔·詹姆士主编的《沟通分析应用在心理治疗与咨商的技巧》(Techniques in transactional analysis for psychotherapists and counselors),讨论TA在专业上的运用。
许多作者不断拓展TA的理论,使其能更深更广。比如厄斯金和查克曼的扭曲系统,是一九七九年登在《沟通分析期刊》的。
TA专业上的训练和认证,已经有世界统一的标准,目前透过ITAA和欧洲沟通分析协会(European Association for Transactional Analysis,简称EATA)来办理,详细内容请参考附录四。
其实美国以外的地区,在扩张期之前就有很多人主动表示兴趣。早在一九六四年,英国列斯特大学的约翰.艾勒威(John Allaway)教授就已在成人教育推广中心,教导以TA的方法来了解团体里成员的互动(注六),这些课程持续到现在还在进行。
一九六五年,ITAA的成员就有很多美国以外的人,随着对TA的兴趣出现世界性的潮流,成员越来越多,到一九七六年约有两千,那时成员的总数是一万。随着ITAA成员的减少,出现一个有趣的现象,美国以外的成员越来越多,当达到一比一的比例时,ITAA可说是真正的国际性组织了。由于体认到这个事实,ITAA在八○年代末期进行大刀阔斧的改变,以增加国际间的联系。(参考附录三)
本书在一九九一年三月出版第五刷时,ITAA的会员数又比以前增加了,目前总共有七千左右,散布在六十个国家。
随着TA散布世界各地,自然出现各种不同大小的区域性机构,有在地的机构,有国家性的机构,也有好几国联合的机构。欧洲沟通分析协会成立于一九七四年,目前约有四千名会员,第一次大会在一九七五年举办,次年又举行第一次泛美学术讨论会。在欧洲、北美和南美洲、亚洲和澳洲,有许多国家都有自己的沟通分析协会。(参考附录三)
虽然刚开始时,东方国家对TA的接受非常缓慢,但逐渐蓄积了力量,一九八七年一月,ITAA开始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教授101课程(译注:台湾是一九八六年开始教授101和202课程。101是指初阶课程,202是指进阶课程)。接着,东欧的政治情形丕变,到一九九一年三月时,匈牙利、波兰和苏联的沟通分析协会已开始和EATA交流,热切地希望和欧洲以及世界各地的沟通分析学界有更紧密的连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