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先生是一位“运动失认症”患者。患上这种病的人可以看见物体,但是不能看见物体是否运动,即使能看见运动,也看不见运动的方向和快慢。对E先生来说,最诡异的事莫过于穿行在人流中,身边的人看起来是“突然出现在这里或那里,却看不到他们是怎么移动的”,每个人对他来说都是“瞬移大师”!
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他过不了马路:“当我一开始看见一辆车的时候,它还在远处。但是当我想穿过马路的时候,这辆车突然就出现在我边上了!”倒咖啡对他来说也是件难事,流动的液体看起来就像凝固了一样,因此他会不停地往杯子里倒咖啡。
有人说过,我们的大脑就相当于变形金刚身上的能量块,或者钢铁侠身上的动力源,几乎承载了我们生活的全部内容!它每天要处理亿万条数据和信息,做出无数个反应和决策,支配我们的一举一动,甚至连睡觉时也在不停地忙碌工作着(做梦也离不开它)。即使这样,大脑的功能也只被开发了10%左右!
虽然,这种仅仅使用了大脑的10%的说法是没有事实依据的,但由此可见大脑背后的高深莫测、深不见底、一望无际、一马平川……总之,大脑想要跟人表达的意思就是:“俺可是很复杂很复杂的!”
那么,拥有复杂大脑的我们,能不能揭开复杂大脑本身的真相呢?它是否就像传说中那么强大和神奇?
要想了解大脑,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找来一个,然后切开它!
上面这幅图就是大脑经过横切、竖切、平切,总之就是各种切之后的样子(真的跟核桃仁很像),大家可以看到分布在它上面的“层层沟壑”和一些分区。在生物学上这些部位都有各自的名字:后脑、中脑、前脑和枕叶、顶叶、额叶等。
在这里我要说的是,其实无论怎么切,你都会发现人的大脑总的来说可以划分成四部分:
意识区:这是大脑最高级别的部分,也位于大脑的顶端,或者说是最前端,即大脑皮层。这块“地界”负责什么呢?它主要负责获取人的意识,做出重大决策等。
意识与潜意识的交汇区:这里主要由杏仁核和海马组成。我们都知道杏仁核负责人的情绪,而海马则责记忆,所以这个交汇区主要控制着人的情绪和记忆。
潜意识(高级):这个区域主要由中脑、下丘脑和小脑组成,分别控制着人的基本感觉、体内平衡和生物节律等。
潜意识(低级):这就是人类大脑最低级的部分了,主要负责人的呼吸节奏、体温调节等,就位于大脑的最底部和后部,即脑干。
为什么会这么划分,还得从人类起源说起。自人类诞生,人的大脑就在不停地进化着,但是进化的方式不是“推翻旧有的制度,建立新的制度”,而是每进化一步,都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
大脑就好比一个甜筒冰激凌,在进化过程中,更高级功能的添加就像甜筒顶部又加了一勺冰激凌,而下面的冰激凌被覆盖在原处,基本没变。也因为是这种方式,我们人类第一勺冰激凌的地方——脑干、小脑和中脑,与青蛙的大脑结构并没有太大区别。同样的,我们第二勺冰激凌的地方——下丘脑和丘脑等系统,跟同样有着两勺冰激凌的大鼠也没有太大区别。最后,关键的地方来了,人类之所以能傲视其他生物,独领风骚,就在于我们有着很多生物都没有的第三勺冰激凌——发达的大脑皮层。
人类大脑的这种进化方式,说明了它不是终极且万能的计算机,也不是造物主在白纸上即兴完成的创作,大脑是一座独一无二的大厦,积淀着无数年的进化历史。它既拥有顶尖的技术,又残留着老旧的设备,这就导致大脑既有“高大上”的一面,也有“矮胖挫”的一面……接下来我会为你一一呈现。
看到这里,也许有人会问:“等一下,作者,我买的是一本讲心理学的书吧?大脑跟心理学有一毛钱关系?”
的确,在很多人眼里心理学就是“心里”的事,离脑袋还远着呢。但我要说的是:讲大脑的这一篇可能是我们最“心理学”的一篇了!为啥这么说?看过我前两本书的人也许会记得我提过的一句“至理名言”:心理是大脑机能的反应!
如果觉得这句话不好理解,那我说得再形象一点儿:心理不是一个“东西”,它触不到又摸不着,硬要打个比方的话,我们可以把它比作火,那么大脑就是打火机!现在明白了吧,心理不是“心里”的事,也不是大脑本身,它是发生在大脑中的活动!
研究清楚了大脑也就搞明白了心理学,反之亦然,所以接下来我们就需要借助一个个心理的“火花”,来探明大脑这个“打火机”的真相!
Part1 “前世今生”——记忆的火花
试想一下,当你丧失长时记忆,会是什么样子?你虽然能记住刚发生的事情,但对更早的一些事情完全没有印象,就像你刚刚从沉睡中醒过来一样。这时,你可能会在一张纸上写下你的感受:“前尘往事成云烟,消失在我的面前!”
可是,过了一会儿,你又会忘了这一切,直到你又觉得好似刚刚睡了一大觉(为什么是“又”呢),以前的事都记不得了。这会儿你看见了你在纸上写下的字,但你却根本不记得写字这事儿。多么令人奇怪啊:以前就“消散”过?你肯定认为这是别人的恶作剧,或者是自己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写的!你生气地擦掉上面的内容,重新写道:“现在,前尘往事才成云烟,消失在我的面前!”
过了一会儿,你又会擦掉原来写下的内容,重新写下相同的内容。最终,你被人发现在一张纸上不断地做同一个行为:写上,再擦掉,写上,再擦掉……
你觉得这种事只会出现在诸如《初恋50次》之类的电影中吗?其实,生活中也存在这样的例子,比如有位患者为了治疗自己的癫痫病,跟医生合议后切除了自己的海马,而后就出现了灾难性的后果……
至于这个后果有多严重,我们暂且不说,先来跟大家说说什么是长时记忆。
“记忆家族”
想要说清楚长时记忆,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它的两个兄弟:瞬时记忆和短时记忆。
它们三个的关系如下图:
瞬时记忆非常短暂,它存储事物的时间仅仅为0.25~2秒,可以说就是一瞬间的事。如此短暂的瞬时记忆能帮上我们什么忙呢?其实在生活中它的用处还真不小,比如看电影!我们在看电影的时候,屏幕上呈现的其实是一幅幅静止的图像。因为瞬时记忆的存在,每幅图像总在我们脑中停留刹那,所以我们就可以将这些图像看成是在运动的,而不是一张一张地变换。
瞬时记忆中有用的部分会被选中,进入短时记忆,而短时记忆中有用的部分则会进入长时记忆,同时长时记忆中的信息也会为短时记忆提供线索,比如说“这东西看起来很熟悉”,或者“这人有点儿眼熟”,表达的就是这种线索。这也是短时记忆和长时记忆之间要画上双向箭头的原因。
短时记忆消退得也很快,顶多坚持个5秒-2分钟。例如,你看完一串字符DZLAUV就被某件事打扰,回过头来让你说出这串字符,你回忆起来就很费劲。但是长时记忆中,哪怕尘封多年的往事,只要勾起你的回忆,就会立刻浮现在你的脑海里。
短时记忆和长时记忆的存储量也不同。你听到一串数字或字符,例如46547431023135……你能记住的数量可能不会超过7个,而长时记忆的存储量却大得无法估计。
短时记忆中的内容一旦忘记,便永远消失。而长时记忆中的内容,有些事你可能觉得已经忘记,可是一旦有合适的线索提示,你又会想起。例如让你说出你的中学班主任老师的名字,可能你会有几个人的名字回忆不起来,但给你一些提示后,比如照片,或者名字中的某个字,你可能就想起来了。
(有一个流传甚广的说法,鱼只有7秒钟的记忆。但这种说法很可能是错误的,在此不做深究,画只供大家一笑而已。)
以往对“记忆家族”的介绍就到此为止了,但是今天我在这里要增添两位新的成员:内隐记忆和外显记忆!它们两个跟“瞬、短、长”记忆三兄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说白了,只是划分的角度不同,“瞬、短、长”记忆三兄弟是按记忆的时间长短来划分的,而内隐记忆和外显记忆则是按有意识和无意识来划分的:
外显记忆——意识
内隐记忆——潜意识
外显记忆比较好理解,就是对事物有意识的记忆,比如当你回忆最近看的一本书是什么,或者昨天晚上吃了什么,用到的就是外显记忆。
而内隐记忆则是发生在你潜意识中的,连你自己也意识不到的记忆。
举个例子来说:
有一个实验,让三位长相差不多的医务工作者对同一个健忘症病人服务,其中第一个人很和蔼,第二个人保持中立,第三个人则凶神恶煞。
5天之后,让病人对这三位医务人员的照片进行辨认,询问这个病人,如果可能的话他更愿意选择哪位做他的朋友。病人完全不记得这几个人是谁,是否跟他打过交道,但选择了对他态度和蔼的那个!而问他最不喜欢哪个人时,他选了第三个人,也就是对他凶神恶煞的那个,尽管这是一位长相甜美且面带微笑的女性。病人也无法解释不喜欢她的原因。
显然,他在潜意识里是记恨住她了!
再举一个例子:
我们小时候都玩过“俄罗斯方块”。在游戏中,各种几何图形从顶端往下落,我们要通过移动和旋转,让它最终落在合适的位置上。一般人玩上几个回合就能清楚游戏的玩法,技巧也能得到提高。而健忘症患者玩上几个小时后,却仍然不知道该怎么玩,甚至不记得玩游戏的经历。尽管这样,他们的技巧还是有了一点点进步,而且,他们会在入睡前“看”到一堆往下降并旋转的小图像(就是俄罗斯方块里的图形)。他们很困惑,也很好奇,想知道那些图像到底是什么。
记忆,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现在我们回到上面提到的那位癫痫病患者的故事。
我们可以把他称为H,时间是1953年。话说H的癫痫病真的很严重,每天发作10小次,每周发作一大次,吃什么药都无济于事。最后他和他的外科医生不得不放出一“大招”:切掉他的海马。因为当时的研究表明,癫痫的发病可能与海马的病变有关。但是那会儿人们对海马的认识仅限于此,没人知道手术后将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现在已经知道,海马对信息的存储和记忆提取都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虽然手术成功减轻了H的癫痫病情,一年内大的发作不会超过两次,但是几乎可以肯定的是,H宁愿回到以前的癫痫生活状态!
为啥这么说?来看看H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首先,H丢失了手术前2-4年的所有记忆。这就是所谓的“逆行性遗忘”,对大脑损伤之前发生的事件丧失记忆。但对于更早发生的事情,他却能够准确、详细地回忆,例如病人可以记起他儿童时期和少年时期的居住地,却不记得三年前的居住地在哪儿。
其次,更糟糕的是,手术之后H记不住新发生的事情了!这就是“顺行性遗忘”。假设你星期一去探望他,星期二他就不记得你了。他每天读同一本书,这本书对他而言永远是本新书。
这就是典型的健忘症的症状——“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因为什么都没记住!
从“记忆家族”的角度来说,这肯定是其中某个“兄弟”出了状况,会是谁呢?
给H一个数字584,过一会儿,再问H是否记得这个数字。H全神贯注地思考了15分钟后,给出了正确的答案,还解释道:“很简单,我刚刚记住了8,你知道5+8+4=17。我记住了8,然后17-8=9,9÷2之后可以得到5和4,那就是584。”这是H关于584的记忆联想。但是不到半天的时间,你再问他答案的时候,H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数字,以及相关的记忆联想。
这说明H的瞬时记忆和短时记忆没什么问题,而储存事实和事件的永久记忆能力已经荡然无存了!
H可以不厌其烦地反复阅读同一本杂志,有时候他也会跟别人讲一些他的童年回忆,但是10多分钟之后又会跟同一个人再次讲述同样的故事。1980年,他来到疗养院生活,4年后他却不记得当时的居住地和他的护理人员。虽然他每天看电视新闻,但是从1953年之后,他只能回忆起这些年来的一些零碎片段。这些年来,人们在日常用语中出现了许多新词汇,类似像我们的“不明觉厉”,但是H却不认识这些词,并认为它们是毫无意义的废话。手术后的几年里,无论何时问他的年龄和年代,他总是回答27岁和1953年。显然,对他来说,时间已经永远停留在了那场手术时!所以年老后,他每次照镜子都会很震惊,因为他印象中的自己是半个世纪前的模样!
而从内隐记忆和外显记忆的角度来说,对于H,也对所有的健忘症患者来说,内隐记忆都要好于外显记忆,通过上面医务人员的例子我们就能看得出来。
记忆是个“大忽悠”!
以上是人的大脑在遭受损伤后记忆出现的问题,那么如果大脑运转正常,记忆就一点儿问题都不出吗?
我们老话说得好,叫“无风不起浪”,或者“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是说一些事情发生了,总会有它背后的原因,不可能是毫无缘由的。事实上果真如此吗?
来看下面的案例:
爱整蛊的记忆
这个案例的主人公为S。
14岁的时候,S身边发生了一件事:他的妈妈淹死在游泳池里。
30年后,在舅舅90岁的生日聚会上,S得知了一个“事实”:当时是S在游泳池里发现母亲的尸体的!最开始S非常震惊:“不,不可能,是姨妈发现的。我当时在睡觉呢,我没有记忆。”
随后,记忆慢慢回来,就像烧柴火冒出的零星火点一样,徐缓地、难以预料地开始燎原!他逐渐看到自己,一个瘦瘦的、黑头发的男孩儿,盯着蓝白闪烁的池水。他的母亲穿着睡衣,面朝下漂在水面上。“妈妈——妈妈——”他反复叫道,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尖叫。然后是警车到来,警灯闪烁,担架,白色的布覆盖在尸体上……这就是S对发现母亲尸体场景的回忆。
这一切看上去很合乎逻辑。S心想:“怪不得母亲的死总是在困扰着我。这些记忆其实一直都存在,只不过是我先前无法触碰到而已,现在,有了这些新的信息,一切都完整了!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我平时强迫自己做个工作狂,生活得如此没有安全感,同时又很渴望无私的爱。”
那个生日聚会以后的日子里,S的记忆不断扩张和膨胀,愈演愈烈,又补充了好多当时的细节。直到有一天早上S的哥哥给他打来一个电话,说舅舅年龄大了,给搞错了。从资料来看,其实发现尸体的还是S的姨妈,S当时并不在场……
接完电话,得知自己的那段记忆不过是虚构,S愣在那里,真的好似晴天霹雳,先前还膨胀着的记忆气球一下子就缩了回去。毕竟,具体形象的东西比含糊无形的东西更让人安稳,至少他能知道自己的回忆的开头、中间、结尾是怎么样的,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样,而不是一些飘渺的烟雾。没有这些细节,他心里剩下的只有空洞和无尽的忧伤……这不是坑爹嘛!
为什么S会凭空生出了一段回忆,还被它糊弄得不轻?这得从记忆是如何运作的说起了。
在许多人眼里,人的记忆是个大图书馆,储存着海量的信息,你想调取哪份都可以,并且还能够准确无误地呈现。说白了,就是认为记忆会完整和准确地记录我们经历的任何事情。
这可就大错特错了!
如果说短时记忆勉强能谈得上“精准”,那么在你回忆的时候(长时记忆),真实的情况是,你读取的只是记忆的碎片,就像拼图的碎片一样。然后,你会利用这些碎片重建过去的事件(想法、情感、图像),在重建的过程中你会用你认为“合理”的方式填补碎片之间的空白,而不是以事件真实发生的情况来填补,所以这里面会涉及你的梦、愿望和欲望。大多数情况下,重建工作完成得天衣无缝,以至于自己也无法分清记忆中到底有哪些内容是重建的。
除此之外,S为什么会被记忆欺骗还与我们人类的“多愁善感”有关。为什么说是“多愁善感”呢?因为我们总喜欢做“诗人”。同样一件事情,本来可以是“陈述性”的记录,偏要整成“故事性”的。差别在哪儿呢?来看下面的例子:
这是一名退伍老兵对战场经历的陈述性和故事性的记录。
陈述性:我曾经是一名士兵。当时有许多尸体,真实的尸体,真实的面孔。我当时还年轻,所以不敢看。现在,我所承担的责任和我所经受的悲伤都是没有面孔的。
故事性:他是一个无生气的、纤细的、近乎娇小的年轻人,大概20岁出头。他躺在一条红砖小道中央,离村边不远。他的下颚陷进了他的喉咙。他的一只眼闭着,另一只眼是一个星形的黑洞……是我杀死了他。
陈述性的记录就是白纸黑字,简单明了,何时何地,谁做了什么事等等;而故事性的记录则相反,它是上过色的,相当于把活色生香的气息注入死静的、无生命的过去的躯壳里,相当于将死人唤醒,重新注入他们的灵魂。通过故事性的记录,我们可以重新想象原先的自我,重新感受过去的体验,重新设想一个不同的结尾,甚至可以将死变成活!
但是这里就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当我们把血肉重新附着到骨头上的时候,我们也将冒着被自己编的故事俘虏的危险。正是因为故事性记录比叙述性记录鲜活、详细得多,我们更容易把故事性的记录当作绝对真相来对待了。
这里我们可以再体会一下S的回忆。
“我记得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天,我只有14岁,我和母亲、姨妈去看我的舅舅。一个晴朗的早晨,我醒过来,得知我的妈妈淹死在游泳池里。”
这是陈述性记录,而故事性记录是另一个样子:
“在我的脑海里,我多次返回那个场景,每一次内容都有所增加。我能看到清风吹过的松树,闻到树叶散发出的松油的味道,嘴里还能品尝到舅舅做的鲜榨冰茶。但是母亲的死亡本身总是很模糊的。我看不见她的尸体,也无法想象出她死的样子。我最后一个关于母亲的记忆,是她踮着脚尖从我背后摸过来,突然抱住我,小声说:‘我爱你!’”
如果说S的例子仅仅是小打小闹,那么接下来这个例子则可以称得上是荒诞至极,具有毁灭性!
噩梦成“真”
这个例子的主人公叫M。
M曾经是所有父母梦寐以求的孩子。她的母亲回忆:“她是一个长相甜美、性格开朗、与人为善、最聪明和最快乐的孩子。”高中阶段,M是垒球队的队员,同时还是篮球队和排球队的队长。
毕业后,M在一家精神健康中心工作,同时开始准备她的药学本科。可是,在她21岁的时候,她遭到了强暴。袭击过后的几个月内,她的成绩一路下滑。之后,她转到一所离家近的学校,父母给她买了车,以方便她周末回家。但是,不到一年的时间,在1988年的夏天,M又一次成为性侵犯的受害者。
心理治疗帮助她应付了痛苦和愤怒,但是反复袭来的噩梦让她不得安宁。在这些梦境里,她的母亲长了一个阴茎,并对她进行了猥亵,她的哥哥强奸了她,她的父亲也用一个小十字架对她进行猥亵。日复一日,这些梦总困扰着她,于是在1990年6月的一个早晨,她突然“醒悟”过来,找到了梦境的“根源”:
原来,在她还是孩童的时候,她的父母便曾经对她进行过性侵害,为了自我保护,她将这些记忆埋藏了起来。M马上给她的姐姐和嫂子打电话,警告她们不要让孩子接近祖父母——M的爸爸跟妈妈。
犹如清水中的一滴墨,恐惧蔓延开来,M、M的姐姐、M的嫂子,这三个人都开始研读一本关于性侵的书,叫《治愈的勇气》,书里说:“你不是唯一一个不记得过去受过虐待的女人。……很多女人没有记忆,甚至不会形成记忆,但不代表她们没有被虐待过。”
跟书中列举的症状一一比对后,她们更证实了自己的猜疑!为了彻底消除疑虑,她们开始盘问孩子,然后带他们看医生。
但是医生认为孩子们传达出来的信息“非常重复混乱,有母亲施加压力的迹象”,于是M她们就换了一个医生……结果新的医生给出了跟上一个医生一样的结论。于是M她们又换了一个医生……直到遇到能给出她们“靠谱”结论的医生。
随后她们就拿着这个“靠谱”的结论作为证据,起诉了M的父母!
在法庭上,其中一个孩子向陪审团作证说:“我的祖父母曾经要求我触摸他们的生殖器,并将他们‘整个手’伸进我的身体里,甚至把‘他们的头’都塞进我的身体里。还有我的祖父母曾经通过按键操作过一个像整个屋子一样大的机器,这个机器有‘手’,这只‘手’还打过我!”
另一个孩子也作证说:“我的祖父母将他们的手指伸到我的身体里,还将我放到一个巨大的笼子里,然后锁在地下室。他们强迫我喝一种绿色的药水,我就会全身变绿。他们威胁我,如果告诉别人,就会用刀捅死我的妈妈!”
而M自己的证词就更荒谬离奇了。
但是这些指控没有一个能被证据证实:警方找不到屋子一样大的带手的机器,找不到所谓的地下室和绿色的药水,检验结果更证明孩子们的处女膜完好无损!
虽然最后M的父母被无罪释放,但是从起诉到审判,已经过去了两年时间。而孩子们彻底崩溃了,分不清哪些记忆是真,哪些记忆是假,甚至有个孩子也开始做M做过的噩梦。
这一切的根源就是一个女人做了噩梦,然后冒出来一堆莫须有的记忆!
以上例子说明,不管你大脑遭受了创伤,还是正常的,记忆都是“不靠谱”的。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二次创作的过程,是一个将事实和虚构交织编纂的过程。
那么我们该如何面对我们的记忆以及我们的生活呢?正如弗洛伊德说的:“关键不是真正发生了什么,而在于你怎么去回忆!”这一步,决定了你是迈向天堂还是地狱。
Part2 看你看的世界——视觉的火花
以前我读书的时候,有一门课程叫光学,其中会有几节课讲到透镜方面的知识。而一到这个时候,我们的男老师就会“难以自持”,开始跟我们聊起相机镜头——他是真的爱这个。当时他说过的一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觉得挺有意思:“所有相机的镜头都是在模仿人眼的构造,而人眼是世上最‘高精尖’的摄影设备,没有任何仪器能做到跟它一样!相机镜头的高级程度,取决于它与人眼的接近程度!”
下面我们就来看一看人类的视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蚂蚁能看多远?
有一个心理学博士研究生,在他毕业的口试中遇到一个问题:“蚂蚁能看多远?”
各位也试着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不知道你们的答案是什么,反正当时这个博士生脸“刷”的一下就白了,没答上来。“老师你们是不是在整我?”但考官们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好像这个问题非常简单。这个博士生想啊想,把有关昆虫视觉的所有知识都回忆了一遍,也没想出来。考官最后咧嘴笑着告诉他:“理论上,一只蚂蚁能看到14960万千米——地球到太阳的距离。”
这当然是一个玩笑,但是也指出了非常重要的一点:蚂蚁能看多远,或者你我能看多远,不是取决于视力有多好,而是取决于光线能传播多远!我们能看见东西是因为光进入了我们的眼睛,而我们的眼睛并不能发射出“视线”!
再深入点说,我们能看到物体,就是因为被物体反射的光线直射进了我们的视网膜,被上面的光感受器吸收,光信号被转换成了电信号!
有人会说:“呦,怎么还变成电信号啦?”当然,这种电不是我们家里用的交流电,而是细胞中有带正电或者负电的离子,它们移动就产生的微小电流。这也是细胞间传递信息的一种方式。接下来,水平细胞、双极细胞、无长突细胞、神经节细胞等各路“大神”纷纷出动,通过一连串复杂的步骤,对这一信号进行处理,最后得出我们脑海中的画面!
如果你用显微镜去观察一台摄像机,你会看到在摄像机的成像面板上布满了完全一样的电路单元,就像是某处巨大的新住宅开发区,望不到边的房子全都一模一样。这时再看人眼,你就会发现造物主对人类的偏爱,人眼视网膜(成像面板)上的光感受器(电路单元)不都是一样的,不均衡地分布着两类不同的光感受器:视杆(负责黑夜)和视锥(负责白昼)。对于大多数日常活动(包括阅读)来说,视杆的输出都饱和了,也就是说帮不上太大的忙了,只有视锥才能提供可靠的信号。
除此之外,人类的视网膜上还有一个叫“中央凹”的东西。在中央凹的中心,分辨率是最高的,视觉最敏锐,说白了就是这里看东西最清楚。视锥感受器也在中央凹附近分布最密集,然后向外逐渐递减,距中央凹12°以外就没有视锥了。如下图:
因此这就需要我们看东西时不断地转动眼球,把中央凹对准环境中我们最感兴趣的地方,然后视网膜的神经元能够以最高的分辨率对这一区域采样,就像我们拍照时的聚焦一样。
通常这种刻意的聚焦我们自己是感受不到的,我们觉得看哪里都是一样的敏锐和清楚,殊不知,这其实是一种非常逼真的错觉!
用下面的办法就能帮你将这种错觉“打回原形”,证明你眼角的余光并非那么清晰。
请盯着下一行中间的“●”,不要转动你的眼球,然后试着认出尽可能多的字母:
text siht fo tsom ● dear t’nac uoy
怎么样?在两边你能读出的字母不会超过三个!现在你终于感觉到中央凹的存在了吧。
铁看到的颜色
请想象自己是一块铁……
正当你像平时一样一动不动地坐着时,有一滴水滴在了你身上。你对水的知觉会是怎样的?是的,我们知道铁没有大脑,它不会有任何知觉,但是,让我们抛开这些事实,想象一下如果铁可以感受到水,会发生什么事情?
从铁的角度来说,水无非就是让自己生锈的东西。而从人类的视角来看,水不会让我们生锈,让铁生锈并非水本身真正的属性,只有铁才这么认为。
同样的道理,我们看到小草是绿色的,是因为绿色是光线从小草反射出来,与我们大脑的神经元相互作用后形成的一种体验。从铁的角度讲,它会认为小草是绿色的吗?
正所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也许世上本没有“绿色”,只是我们心中有“绿”,就像在铁的世界里,水不是我们认识的水,而是让它们生锈的东西一样。用叔本华的话来说就是:“颜色是心智的产物,而不是外部世界的产物。”所以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你永远不可能知道,你知道的只是你看到的世界。如此一来,其实也就没有什么“真实”的世界可言了。
一不小心就上升到了哲学的高度,下面回到正题,我们继续说颜色。
所谓色觉,是一个极端重要的感觉,也是人脑中神经系统的产物。其实世界上并没有什么“红色”或者“蓝色”的物体。像太阳这样的光源,发出的电磁波长范围很广,物体表面对辐射的反射也是连续分布的,射入眼睛的亮度也是连续的,不会只被截取其中某一段。但我们大家却要把一些物体说成是红色、蓝色、紫罗兰色、紫色、深红色等,这是为什么呢?
就在于一样东西——视锥。大多数哺乳动物有两种视锥感受器,而人、猿则是例外,有三种视锥。每种视锥负责收集不同的光子,然后进行比较和计算,最终得出结果,就是我们眼中看到的颜色。所以颜色本身与深度、波长不同,它不是一个直接的物理量,而是由人的大脑构造出来的!
不同的物种具有的视锥类型数量也有不同,所以它们面对同一物体,也会看到不同的颜色。举例来说,有种虾有11种视锥细胞,它们看到的世界必定是十分绚丽多彩的!
眼见为实?
有句老话,叫“耳听是虚,眼见为实”。
日复一日,我们都坚信感官给我们提供的情况是真实的,尤其是视觉。这个只要看看日常谈话中关于感官词语的运用就清楚了:
“我看他像个骗子。”
(这表示“他的真面目被我揭穿了”。)
“我听他像个骗子。”
(这也许是真的,也许不是,需要进一步关注。)
“有时闻着他不太对劲。”
(我怀疑,但很难确切地说为什么,需要进一步关注。)
为什么法庭上需要“目击证人”来做证词,也说明了这一点。
绝大多数人都深信自己感知到的东西是最靠谱的,绝不会欺骗自己,事实真的如此吗?
首先我们来看一张图:
你能看见“十字路口”的黑点吗?是不是想看不到都做不到呢?
这就是视觉对你的欺骗!因为“十字路口”的黑点实际上是不存在的。
人们在看一样物体时,为了识别它,视觉会着重突出这个物体的边缘。怎么突出呢?就需要将这个物体的边缘变亮,边缘以外的部分变暗。在心理学上,这个过程就被称为“侧抑制”!实际上就是一些视觉神经活化后,会抑制相邻的神经元,“我们引人注目就够了,你们老实待着吧”!
而我们之所以会看到图上的黑点,是因为几个黑色小方块相距太近,那么它们中间的地带就会同时受到几个边缘的多重抑制,所谓“暗上加暗”,最后就变成黑色的小点了。
再来看下面这幅图:
你觉得上下哪条线长呢?
明显会觉得下边那条更长一些!
这是著名的缪勒·莱耶错觉,也叫箭形错觉。两条线段,其中一条的两端被加上向内的斜线,另一条的两端被加上向外的斜线,那么前者就显得比后者短得多。而实际上,这两条线段是一样长的!
还有下面这幅:
a和b,哪一个圆更大呢?
这就是艾宾浩斯错觉。同样大小的两个圆,一个被更大的圆形包围,一个被更小的圆形包围,前者看上去却要小于后者。
以及这两幅:
是不是看起来两只眼睛一个高一个低?
其实,眼睛是排列整齐的,不信的话,就用直尺量一下吧。
隧道里的两个怪物,哪个更大?
其实是一样大的。不信,再拿尺子量一下吧。
所以说,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我们为什么会被双眼“骗”成这样?这还得从视觉感知的过程说起。来看下面这幅图:
一只蝴蝶从进入我们的视线,到被我们识别出,一共经历了下面几个过程——
刺激:眼睛接收物理刺激——从蝴蝶身上反射出来的光波。
换能:将光的波长、强度等信息编码成神经信号(一种电信号)。
感觉:神经信号被传送到大脑的感觉皮层,信号在那里被转变为颜色、明暗、形状和运动的感觉。
感知:通过将这些感觉与大脑其他部分的记忆、期望、情感和动机等联系起来,最后对这个物体得出一个完整的感知结果!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并不是直接体验这个世界,大脑也从来没有直接从外部世界接受过刺激,我们是通过一系列感觉“滤镜”来体验的。这中间哪个环节出了岔子,都会影响我们最终对事物的感知。再说每个人的“滤镜”系统也不尽相同,所谓“一花一世界”,外部世界的真实模样是什么,我们无从得知。还是那句话,我们只能看到我们看到的。
在大脑处于正常运转的情况下,都可以出现这么多的错觉,就更别提大脑受伤以后了!来看下面的案例:
D女士,在34岁时因煤气中毒几乎死去,最后侥幸捡了条命回来,但因为缺氧,大脑产生了大面积、不可逆的脑损伤。
D能看得到物体,却不能识别物体,如果想认出物体,就只能靠触摸。她分不清举在她面前的铅笔是横着的还是竖着的,也讲不出她看到的究竟是一个长方形,还是一个三角形。她不能临摹很简单的图,因为认不出临摹的对象是什么,却可以靠着回忆画出物体的轮廓,比如下图这样:
D虽然无法识别物体,却行走自如,能绕过路上的障碍物,还能接住丢给她的球或木棍。换句话说,D的运动视觉没受影响。
D女士为什么出现这样的问题?只因为她患上了一种非常棘手的疾病——“物体失认症”!
物体失认症的患者在感知一样东西的时候,“刺激”和“换能”这两步都没有问题,问题就出在第三步“感觉”上!他们无法将神经信号转变成颜色、明暗、形状和运动的感觉。这就导致他们变成了“睁眼瞎”——虽然看得见物体,却无法识别物体!
失认症除了像D女士这样发生在物体上,还会发生在运动、面孔上,来看下面的案例:
E先生是一位“运动失认症”患者。患上这种病的人可以看见物体,但是不能看见物体是否运动,即使能看见运动,也看不见运动的方向和快慢。对E先生来说,最诡异的事莫过于穿行在人流中,身边的人看起来是“突然出现在这里或那里,却看不到他们是怎么移动的”,每个人对他来说都是“瞬移大师”!
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他过不了马路:“当我一开始看见一辆车的时候,它还在远处。但是当我想穿过马路的时候,这辆车突然就出现在我边上了!”倒咖啡对他来说也是件难事,流动的液体看起来就像凝固了一样,因此他会不停地往杯子里倒咖啡。
而对于“面孔失认症”,《错把妻子当帽子》一书中的皮博士患上的就是这种病。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疾病,患者能够识别物体,可以阅读,看运动的物体也没问题,唯独不能识别人的面孔!
皮博士曾当着很多人的面起身寻找他的帽子,他伸出手,抓住他妻子的头,想把她的头拿起来戴上。很明显,他把妻子当成了帽子!
有人曾对他做过实验,拿出一张画有图形的纸问他:
“这是什么?”
“当然是立方体了。”
“好。那这个是什么?”实验者举着另一张图问他。
“十二面体。我看其他的就不必问了……二十面体也难不倒我的。”
显然,皮博士对抽象图形的区分能力没有任何问题,那辨认面孔呢?
实验者给他播放了一个电影片段,并关掉了声音,让他对情节做评论。
尽管所有的演员都非常有名,可皮博士一个也没认出来。如果是对演员不熟悉,这还说得过去,但无法解释且令人震惊的是,虽然戏里感情热烈,情节曲折,皮博士却说不出演员脸上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所以然来。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不晓得谁是谁,甚至连角色的性别也认不出来,最后,他对这幕戏的评论更是风马牛不相及!
视觉混乱了是如此,如果其他方面的感觉一起“乱”了起来,会是什么样呢?
来看下面的案例:
一位27岁的瑞典职业音乐家S,她是一位“通感者”,说白了就是各种感觉不待在自己的位置上,而是相互间乱窜。具体说来,她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听到特定的音调片段,都会感到舌头上有一种味道。这样的感觉完全是一一对应的:3个音阶总是产生甜味,7个半音阶引起苦味,而6个半音阶则是冰激凌的味道。她对音调的反应会有视觉上的颜色感受:C调是红色,F调是紫色的,等等。
而S也仅仅是多种类型通感者中的一员。其他的人还能够听到气味,闻到文字,由时间分类而引起色觉,比如说11月是蓝色而5月是红色,周六为粉红色而周三为浅绿色。甚至还能通过某种特定的视觉刺激感觉到热!
关于视觉的内容我们就说到这儿了。
Part3 魔鬼的冲动——情绪的火花
“动脑”伤感情
B是一个“神人”,他在生活每况愈下的情况下,还保持着浑然不觉、镇定自若的态度:
在工作中,他曾经是一名优秀员工,但后来工作质量直线下滑。同事觉得他跟先前判若两人,变得不主动与人沟通,也不理会别人的建议,有时候甚至连招呼都不打。而老板则认为:“这人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一根筋啦?他可以花掉整个下午对一些小文件和无关紧要的信息进行分类,沉浸在里面无法自拔,却把真正重要的任务扔在一边!”最后,B丢掉了自己的饭碗。
在生活中,他离婚后又结了婚,但是好景不长,很快又离了婚。显然他也处理不好两性关系。他屡次尝试着创办自己的公司,却每次都犯下明显的重大错误,以失败告终。这些耗尽了他所有的钱财,让他变得一贫如洗。但是B在智力方面却没有什么问题,相反,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能够处理繁杂的运算和工作任务,每天还了解政治经济事件……
不知道你们身边有没有类似B这样的人?如果有,还经常嚷嚷自己头疼的话,我建议你赶紧让他去看医生!
B之所以变得如此“情商顿失”,原因如下:脑扫描显示,一个小橘子般大小的肿块正在压迫他眼睛上部的额叶区域……
B的情况还不算最糟糕的,我们来看下面这个案例:
图中这个脑袋的主人叫菲尼亚斯·盖奇,以下简称G。这是由计算机扫描成像的他受伤时的状况。幸运的是,他伤成这样都没死,还在当时被誉为“十大起死回生事件”之一。看一下他痊愈后的样子:
从图中我们可以发现,G这身装扮说明他可是“有年头”的人了。没错,他是1848年美国佛蒙特州某个施工队的队长。铁路施工需要时不时地进行爆破,来移除障碍物和填平路基,当年25岁的G就是在完成这个任务时出的事。当他用一根金属棒将爆炸材料塞进合适地方的时候,爆炸发生了,这根金属棒以锐角从他的左脸颊和左眼穿过,通过了眼窝,刺入了头骨,在左侧额叶的位置撕开了一个大洞,并穿透了头骨上部,等于说是整个脑袋被斜着穿了个“糖葫芦”!
从图中我们还可以发现,G看上去有些“不高兴”,事实上他确实是挺“不高兴”的。事后,G在床上躺了几周,奇迹般的完全康复了,伤口的感染也消退了。他可以走路,说话,动脑筋做算术,长时记忆也没问题,但是,他的人格跟性情完全变了!在事故之前,G很和蔼,稳健,友善,具有领导魅力,伤愈之后,他变得傲慢,固执,冲动,粗鲁,而且很自私!不用说,大脑的损伤让他从一个好人变成了一个混蛋。曾经的同事都不能忍受他了,认为“他不再是G了”。12年后,他去世了。
看来不光是谈钱伤感情,“动脑”也会伤感情哪。那么为什么大脑的损伤会导致人的性情大变呢?这还得从情绪的“身世”说起。
很多人都知道情绪不是凭空而出,却不知道它究竟是怎么“出”的,今天我就在这里带领大家进入“情绪加工厂”的内部,了解一下情绪是如何发生的。
总的来说,要“制造”一份情绪,拢共分四步:
生理唤醒
认知解释
主观感受
行为表达
就拿我们研究得最多,也是最熟悉的一种情绪来举例——恐惧。
假如有一条狗向你狂吠不止,你被这条气势汹汹的狗吓坏了,大脑中负责对恐惧做出反应的部位(比如说杏仁核)就会发出警报:“不好了!不好了!这里有情况!”这一警报同时通过身体内的两大系统(植物神经系统和内分泌系统),向全身广播,你身体的各部分接到警报,立刻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你胃部的血液会被排空——所以在害怕和紧张的时候,我们会觉得腹部有抽紧的感觉。
面部的血管会收缩——所以害怕会让人脸色发白。
瞳孔扩大,眼睛张大,以接收更多光线——为了更好地看清楚状况。
大脑释放多巴胺类物质,精神高度集中——为了迅速做出判断。
肌肉,尤其是下肢肌肉供血量增大——随时准备跑路啊,亲!
以上就是生理唤醒。
生理唤醒过后,很快,你就会“琢磨琢磨”目前的处境,这就是认知解释。狗叫得这么凶代表什么?它会咬我吗?我如果被咬了会怎么样?受伤会严重吗?会很疼吗?会死吗?实际上你对危险的情况想得越多,你就会变得越害怕。要不怎么会有“后怕”一说呢——不想不知道,一想吓死咯。
当你“想明白了”以后,你就会全身心地“浸入”到浓烈醇厚的恐惧感之中,真正体验它的峰值。这就是主观感受。这时你的大脑也许还会回忆起以前碰到恶狗时的感受,让你的恐惧感更上一层楼!
最后,情绪还能产生行为。
碰到恶狗以后,你会做出“或战或逃或呆若木鸡”的反应。这就需要考虑你其他方面的情况了:
假如你是一个身强力壮的人,你可能会选择迎战——冲上前去将狗暴打一顿:“敢吓老子!老子捶死你!”
如果你不那么强壮,但身体素质也不错,可能你会选择转过身撒丫子就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跑出去10千米再说!”
再如果前面两个能耐你一个都没有,经这一吓,你可能会因为下半身供血不足,瘫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妈妈救我呀!”
讲起来,这四个过程很漫长,实际在发生的时候,几乎就是瞬间一气呵成!
到这儿,大脑的损伤是如何对情绪产生影响的就显而易见了。
还是拿恐惧来举例:如果杏仁核“坏”了,你可能在遇到危险时身体根本就没有反应;如果在“认知解释”出问题了,你便意识不到情况的危险性:“随它叫!”这两步无论哪一步出现问题,你就自然体验不到“恐惧”的滋味,也不会做出相应的行为了。
“恐惧”是如此,高兴、愤怒、嫉妒等情绪也是一样,就不在这里一一举例了。
我们要情绪做什么?
大脑打出了视觉的“火花”,是因为人们需要捕捉外界的信息,大脑打出了记忆的“火花”,是因为人们需要利用外界的信息,这两个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刚需”!
那么大脑要情绪来做何用呢?有人会说:“情绪可以用来躲避危险啊!”如此说来,那人类仅需要恐惧一种情绪就可以了,为什么还有幸福、悲伤、尴尬和其他情绪呢?
要说这就是我们人类进化到高级层次的产物了,因为情绪有一个不太为人所知的功能——道德判断!
来看下面的情况:
“电车困境”
假设你是有轨电车扳道工,这时,一辆有轨电车刹车出了故障,正全速开往一个岔道口,但是前面轨道上站着5个人。唯一能保护这5个人不受伤害的方法是扳道岔,但是这样会压死另一条轨道上的一个人。
这时你会怎么办?
“天桥困境”
你站在电车轨道上方的人行天桥上,看到一辆有轨电车失去控制,加速开往正站在轨道上的5个人。站在你旁边的是个大块头男人,他正靠着栏杆,探出身子,看着电车呼啸着开向那5个人。如果你突然走近他,稍微推他一下,他就会从天桥上掉下去,落在电车前方的轨道上。因为他的块头很大,所以他可以阻止电车撞死那5个人。
你会把这名男子推下天桥吗?还是让那5个人死亡?
“救生艇困境”
你和5个人坐在一个救生艇上,但是救生艇上人太多了,救生艇开始下沉。这时,你如果把一个人推下救生艇,救生艇就会停止下沉,其他人就会得救。
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把一个人推下水吗?
“医院困境”
假如你是一名外科医生,你的5个病人不进行器官移植的话,很快就会死去,而每个病人需要移植不同的器官,你又找不到可以捐赠器官的人。这时,来了一个来访者,他刚好和5个病人的组织类型相匹配。你会杀了这个来访者,用他的器官来拯救那5个人吗?
在“电车困境”、“天桥困境”和“救生艇困境”中,很少有人会选择通过牺牲一个人的生命来挽救他人,也几乎没有人同意在“医院困境”中通过杀死一个人,来给其他5个人进行器官移植。
“天桥困境”、“救生艇困境”、“医院困境”和“电车困境”的结果都一样,都是“弃一保五”,那么为什么人们的选择都是“不”呢?
抛开上面假设的情境,在现实中情绪对我们道德抉择的影响也比比皆是,最明显的,是在战争中。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陆军准将马歇尔(不是那个著名的马歇尔将军)进行了一项调查,询问了上千名刚刚参加过战斗的美国士兵。他的结论令人震惊:只有不到20%的战士真的朝敌人开过枪,即使是在自己受到攻击的情况下。马歇尔说:“害怕的是杀戮,而不是被杀,这是战斗失败最常见的个人原因!”当士兵被迫面对有可能对别人造成伤害的情境时,就相当于进入了我们上面提到的困境中,他们需要做道德上的选择,而情绪却让他们下不了手!所以正像马歇尔说的:“在战斗生死攸关的时刻,士兵却为了良知‘拒绝’参战。”
这些研究成果于1947年发表后,美国陆军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为了提高“开火率”,美国陆军立刻调整培训方案,新兵开始无休止地练习“杀人”——哪里是要害射哪里。久而久之,士兵对杀戮感到麻木,并形成条件反射,一见到敌人就开枪绝杀。同时,军队也开始调整战术,比如多使用高空轰炸和远程大炮,这样就避免了士兵直接面对死亡——“从4万英尺的高空投掷炸弹,谁能看得到地面上是什么光景。”
这些新的训练方式和战术成效显著。士兵们开枪时再也体验不到强烈的情感刺激,他们被训练成了“杀人机器”。
亦敌亦友
正常人的大脑中既有情绪脑的存在,也有理性脑的存在,可以说是各占半壁江山。很多人认为情绪和理性应该是相互对立,有你没我,水火不容!而且更多的人不看好情绪脑,认为情绪化是魔鬼,会带来不可预估的灾难性后果,比如下面这个例子:
燎原的情绪
美国蒙大拿州1949年的夏天漫长而干燥,树枝草地随时都可能被点燃。8月5日是该地区有天气记录以来最热的一天,下午,一道闪电点燃了一些树枝,火势蔓延开来……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一队空降森林消防员被派去灭火,领头的是瓦格·道奇,以下简称D,他是一个有着9年消防经验的资深消防员,也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着火的地方是曼恩峡谷附近。
曼恩峡谷是两种地形的交汇之处——落基山脉和大平原,大火是从落基山脉那边烧起来的,消防队员到达的时候,大火已经失去了控制。D感觉火势不妙,可能要封顶——火焰高到吞没山顶最高的那棵树。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大火没有更多的东西燃烧,会迅速释放大量能量,高温的余烬将漫天飞舞,天上下起“火雨”,火星将四处喷落,就像火山爆发一样。所以D赶紧带领着消防队员们下到峡谷中,向对面的草原和有水的方向前进。
当时是下午5点,这个时候在野外灭火很危险,因为黄昏时分风往往会突然转向。果不其然,风向突然间转向,大火朝消防队员呼啸而来。消防队员们迅速扔下身上的装备,开始奋力向对面的草原奔跑。这个时候来了一股上升气流,风力更大了,大火以每小时30英里的速度向消防队员们扑来,焚毁了遇到的一切——大火的中心温度超过2000度,足以熔化岩石。
消防队员们开始沿着异常陡峭的峡谷谷坡往上跑,试图登上对面的谷肩,逃过这一劫。但是因为热空气是上升的,所以大火在谷坡上的蔓延速度远比在平地快。当坡度为50度时,火势的蔓延速度为平地上的9倍,而曼恩峡谷谷坡的坡度为75度。
风向刚刚逆转的时候,大火离他们还有200米远。跑了几分钟后,D回头一看,发现大火离自己不到50米了,而且还在不断快速逼近。而空气里的氧气逐渐被大火吸干,开始缺氧了。这时,D意识到跑不过大火了。——山太陡,火太快。
于是D停了下来,大火离他越来越近,他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他开始朝队员们喊:“停下来,别跑了,都停下来!”他知道他们正在奔向死亡,不到30秒钟,大火就会碾过他们,就像一辆呼啸而过的火车。但是没有人停下来。也许是因为大火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没人听见D的喊声,也许是因为他们不能接受“停下来”的想法。面对尾随而来的大火,跑都来不及,D却让队员们停下来,“看来真是被吓傻了”。
实际上,D是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逃生的方法。他迅速划了一根火柴,在前面的草地上放了一把火。这把火烧出了一片空地,他走了进去,躺下来,身子紧贴地面,用打湿的手帕捂住口鼻,费力地呼吸着地面上稀薄的氧气。然后,他等着大火绕过他。恐怖的几分钟后,D从灰烬里爬起来,他活了下来!
这场大火中,有13名消防队员丧生。除了D,全队只有两个人幸存下来,因为他们两人在山坡上发现了一处浅浅的裂缝,躲了进去。正如D预料的那样,没有人跑得过大火。——每个消防员丧生的地方都插着一个白色的十字架来做悼念,而所有的十字架都在谷肩之下。
D在火灾中用到的逃生办法,现在是一项标准的消防技术,挽救了无数被突然转向的大火围困的消防员。不过在当时看来,他纯粹是在“发疯”,他的队员们一心想着怎样逃离火海,他却又放了一把火!一名有着多年消防经验的幸存消防员后来说:“当时我看到D停了下来,我认为他疯了,完全疯了!”
但是D的头脑非常清醒,在紧要关头,他做出了最明智的决定。至于说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一部分归功于他的经验,因为当时多数消防员只是十几岁的实习生,只灭过几次火,没见过这么大的火,而D却是个灭火老手,他知道森林大火是什么样子。而另一部分则归功于他用理性的思考战胜了大火带来的恐惧感!如果不是这样,D会像其他队员一样,明知谷肩遥不可及,却只顾本能地逃命:都见鬼去吧,我要跑到谷肩,我要逃出去!
如此看来,“情绪脑”还真是个坏家伙,干脆我们把它丢掉好了!那么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疯子是只剩下理智的人
G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他喜欢折磨动物。他经常用钢丝夹子捉老鼠,然后用剪刀把老鼠活生生地剪开。鲜血和内脏丝毫没有让他心烦,叫声也没有让他难受,虐待是一种享受。
长大后,G成了一名成功的商人,他热心公益事业,不断地帮助困难家庭,同时还是一个典型的好丈夫、好父亲。
但是,这种正常的表象只是G精心编织的假象。一天,G的妻子闻到地下室散发出刺鼻的气味,G说可能是一只死老鼠或者污水泄漏,他买了一袋50斤的石灰,试图清除异味,但是没用。他用水泥把地下室重新填涂了一遍,也没用,气味总是在空气中若隐若现。地下室里有些不好的东西。
气味来自于腐烂的尸体。
1980年3月12日,G因谋杀33个男孩儿被判刑。他给那些男孩儿钱,让他们提供性服务,性交易结束后,他就在客厅杀死他们。他用袜子塞住他们的嘴,用绳子把他们勒死,三更半夜把尸体抛掉。最后,警察搜查G的家,发现到处都是骨骸:车库里,地下室里,后院里……尸体埋得很浅,只有几英寸深。
G是个精神病人。事后,精神病医生对他的研究发现,G的记忆没问题,智力也完好无损,能够正常地使用语言,还能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G在犯罪前的准备工作非常细致,这也正是他逍遥法外那么长时间的原因。
唯一致命性的缺陷是:他的情绪脑坏了!所以他无法体验到遗憾、悲伤和喜悦,也从来没有发过脾气,或者感到特别愤怒,他的内心世界只有性冲动和冷酷的理性。
这种“情感无能”正是精神病人的典型表现。正常人看到陌生人受到折磨的视频,会心受煎熬,目不忍视,手心开始出汗,血压开始上升。但是精神病人什么感觉也没有,好像看到的是空白画面。正常人撒谎时会表现出典型的紧张症状,测谎仪就是通过测量这些症状来工作的,而精神病人却总能骗过测谎仪,他们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犯罪学家研究那些用极其残暴的手段殴打妻子的罪犯发现,随着他们的攻击性变强,他们的血压和脉搏反而下降了——越暴力越镇定。
如此说来,只有情绪和没有情绪都是不行的!情绪和理智就像太极图案中的黑与白,没有黑就没有白,没有白也没有黑,是互相制衡,互相平衡的。还能不能和情绪“一起愉快地玩耍”,取决于如何掌握这个度!
Part4 “行尸走肉”——意识的火花
一路下来,我们说了视觉、记忆和情绪,最后,我们再来说一说人类大脑最“高精尖”的层面:意识!
什么是意识?
当被问道“你喜欢啥样的人”时,你经常会听到人们这样回答:“我也不知道喜欢啥样的,但是,我知道自己不喜欢的和没感觉的是啥样的!”那么,很简单,排除了不喜欢的和没感觉的,剩下的就是喜欢的了。所以在这里我也突发奇想,我们先不讨论意识存在时是什么样,来说说意识消失了会是什么样?
一秒钟变“僵尸”
当我们体内的意识消失后,就只剩潜意识在工作,这会儿我们真就变成了僵尸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僵尸的行为就像是一些反射:有东西突然靠近眼前你要眨眼,呼吸被堵住你要咳嗽,灰尘使鼻子发痒你要打喷嚏,出乎意料的噪音或者突然的运动会吓你一跳……意识在的时候,我们会这么做,意识没有了,我们也会这么做。因为这些反射动作是自动进行的,非常迅速,仰仗于人脑中的潜意识系统。但是区别就在于,假如意识存在的话,我们会有情绪上的反馈:“浑蛋,差点儿进到我眼睛里!”“啊呀,憋死我啦!”“打个喷嚏好爽!”……
但意识消失的话,这些动作只是机械的行为,不会带来任何意义。
看到这里有人会说:“作者,我感觉人如果没有意识的话,那是连看都看不见的吧,还能‘反射’什么?”
其实这个在《重口味心理学2》中讲潜意识的时候有提到过,视觉在意识里存在一部分,在潜意识里也存在一部分。这一点跟上面提到的记忆是一样的——记忆分为外显和内隐。
接着说。
和美剧里的僵尸不一样,我们变成僵尸后走起路来不会踉踉跄跄,左摇右晃,像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上似的。因为潜意识也能帮我们控制头、肢体和躯干的姿势:当我们在人行道上一大群行人中穿梭而过时,我们的躯干、腿和胳膊不断地进行调整,以使我们保持挺直,而且不会碰到其他人。这些动作无须刻意去想,就自然做得出,在时间上也配合得非常精确,同时要求神经和肌肉协调得非常好。如此出类拔萃的表现,现在还没有一种机器能做到。
如果说走,还是可以正常地行走,但是要说走向哪里,那就不知道了,因为我们没有意识就没有思维,没有目标。那么走过哪里了呢?也不知道!倒不是说没有记忆,而是没记住!因为没有意识就体会不到意义,没有意义的信息就很难被储存到长时记忆中,所以“转瞬即忘”!
再看下一个例子。
在大学里住过校的女生都知道,同一个寝室的女生们往往会有同步的“大姨妈”——大家都在同一个时间段来月经,挺神奇的!这是为什么呢?有人做过一个实验,把女孩儿A腋下的没有气味的化合物涂在另一个女孩儿B的嘴唇上,为的是让B闻到这个气味。结果B的月经周期就自动缩短了,开始变得跟A同步。
B闻到的这种化合物就是外激素!这种外激素多分泌在腋下——男性的腋窝分泌睾酮之类的物质,女性则分泌类似雌激素之类的。需要明确的是,外激素不是腋臭!它是人们身体表面分泌的一种容易挥发的物质,可以通过空气传播无意识的信号,让对方在“冥冥之中”就受你的影响,在生理上发生变化,比如性欲高亢、生理期同步等等。
即使意识消失,我们仍然能“闻”到气味,但是对于闻到的气味我们无法描述,无法记忆,更无法识别。
上面“僵尸”的例子告诉了我们一件事:一方面,意识的消失不会影响大部分感觉和知觉的存在,“没有你我也能活”;另一方面,意识消失后,感觉和知觉看上去都“怪怪的”,好像少了点儿什么,“没有你我活不好”!
那是少了点儿什么呢?如果你足够聪明,便会发现:缺少的正是“联系”!也就是说我们的感觉、记忆、情绪等,在意识“缺席”的情况下,它们之间都是各玩各的,“老死不相往来”!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僵尸”们看到某件事情后不会产生情绪上的反应。而情绪上没有反应,就自然很难有意义,被记忆。所以当我们变成僵尸,整个人就浑浑噩噩,整个世界也是空洞的。
如此说来,意识相当于心理的一个“会议室”,在这里,感觉可以和记忆、情绪、动机等其他心理过程联系起来,这样人们看到书上文字的时候就可以在记忆中搜索其含义,看到朋友的时候会将其与愉快的情绪联系在一起!
意识的“大将”
那么意识是通过什么起作用的呢?
这里我们先来做一个实验:
请你盯着这幅图中心的字母X,眼睛不要动。然后从右侧的字母G开始,顺时针一步一步移动你的注意,看看你能否在不移动眼球的情况下看全图中的字母?
实际情况是,你可能会同时看到字母R、G、K,但绝不可能同时看全所有字母。不是说你视力有问题,而是你注意不到它们!
这个“注意”就是意识的大将,意识要想获取外部的信息,全靠它!很简单,我们每天要面对的外界信息真称得上是海量,听到的,看到的,闻到的,碰到的……这些信息中,只有被“注意”选上的才能送往意识那儿进行处理,然后在我们的大脑中转化成有用的信息。这种情况就好比海选或者招聘,本来只有一个岗位,却有成百上千的人来面试,我们只能挑选出一个最合适的人来任职。“注意”的存在,就是为了避免意识被信息的海洋淹没。
在通常情况下,“注意”是很称职的:“意识让我选谁我就选谁。”但是在某些情况下,比如大脑受到了损伤,“注意”可就不那么给力了,比如下面这样:
忽视症
很多大脑右半球损伤的患者会患有“空间忽视症”——忽视左侧躯体或物体(左半球损伤很少会导致对右侧的忽视)。患有这种病的人注意不到他左边的对象,也不会去探究空间的左半边,因此他会撞到左边的门框,不吃盘子中左边的食物,如果有人从左边走近他,他就注意不到,他还会走进女洗手间,因为他漏看了“WOMeN”的头两个字母。
忽视不是看不见,当你问他看到的物体是什么时,他总能准确地回答上来,说明他是能看到整个图形的。但是当要求他划掉图形时,他却只能划掉右边部分,左边部分被无情地忽视了。如下图:
变化盲
当我们玩《大家来找茬》游戏的时候,会有两张看上去几乎相同的图像摆在你面前,只有其中某几处不同,而有时候我们就找不到。这就是“变化盲”。
魔术就是利用了我们“注意”的这个缺陷来瞒天过海的。比如说,在魔术中总会配有一个穿着闪亮诱人衣服的漂亮女助手,她的一举一动会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或者魔术师会做出幅度夸张的动作,让我们走神。就像我们一个人不能同时听两首歌一样,人的注意范围是有限的,因此当我们的注意力被分散之时,也就是他的魔术成功之刻。
外面一个世界,里面一个世界
下图是伊藤润二的漫画《鱼》里的人物形象。
《鱼》讲的是日本在二战时研制病毒无果,于是将病毒遗弃在了一座无人小岛上,后来,泄露的病毒附在鱼的身上,鱼发生了变异……
变异后,鱼长出了机械脚,肉身开始腐烂膨胀,并放出恶臭瓦斯。而机械脚就靠着瓦斯做能量行走,并登陆上岸!鱼的肉身烂光以后,机械脚又开始寻找新的能量来源,比如说人类!
从图里我们可以看出,机械脚分别用几根管子插入人的身体,靠人体喷出的臭气运行。这个作品是对人类造成的环境污染的一种暗讽,看上去真可谓是光怪陆离,想象力极其丰富。
还有小说《鬼吹灯》中提到的“火瓢虫”:
大个子用工兵铲轻轻地挖掘地上的泥土,挖了没几下,忽然从他挖的土坑中,飞出来一个蓝色的大火球,个头有篮球大小,在半空盘旋两圈,一下子就冲进了人群里,小分队的成员们急忙纷纷闪避。
火球落在地上,蓝色的火焰逐渐熄灭,原来是一只奇形怪状的小瓢虫,全身都像是红色的透明水晶,翅膀更是晶莹剔透,可以通过透明的甲壳依稀看到里面的半透明内脏,其中似乎隐隐有火焰在流动,看上去说不出的神秘诡异。
大伙对望了一眼,都想问这是什么虫子。但是谁也不可能给出答案,大概是尚未发现的物种。王工好奇地靠了过去,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深度近视眼镜,激动地用两只手指把像红色火焰一样的瓢虫捏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仔细观看。然而就在此时,他和瓢虫接触的手指被一股蓝色的火焰点燃,顷刻间,熊熊烈焰就吞没了他全身,皮肤上瞬间起满了一层大燎泡,随即又被烧烂,鼻梁上的近视镜烧变了形掉在地上,他也痛苦地倒在地上扭曲挣扎。
“变异鱼”也好,“火瓢虫”也罢,这些都不是外界真实的存在,而是源自我们内心的想象。
说到想象,我们就已然到了整个大脑最高级层面——创造!意识允许我们以真实世界为基础,在头脑中创造出一个可以操控的虚拟世界。这也是我们人类跟其他生物的最大不同:我们不受当下环境的局限,不是简单地对刺激做出反应,而是可以利用记忆在头脑中创造一个模型,可以通过这个模型回想过去的场景,模拟未来的景象,还可以在现在的场景中天马行空,恣意而为。
正是因为意识有这种特性,你才能将这本书中的内容跟自身情况联系起来。再比如,当你不喜欢你朋友的打扮时,你不会做简单的反射——直言相告,你会在脑海中掂量一下,看怎么说才能既达到目的,又不伤害你们的情谊。
至此,所有关于大脑“火花”的内容就全部说完了!大脑是怎样“高大上”的,又是怎样“矮胖挫”的,已经一目了然。
大脑就跟世上的任何一台机器一样,做不到十分完美。造物主就是这样,当给你显而易见的优势时,弊端也会随之而来,它们两个总是相互制约。但是很多人却仍在不停地苛求“完美”:希望自己长得好,还要有才华,有钱,有闲,还有爱情……可是他们却忘了,人生来就是不完美的,连组成你身体的核心——大脑都有如此多的缺陷,又何必苦苦追求那本不存在的“完美”呢?
在这一点上,大脑的做法绝对是你的人生榜样:
还记得前面说过的我们眼球的结构吗?
在中央凹的地方感受器最多,所以看东西最清楚。但是在离中央凹不远有一处地方,叫盲点,这里是没有光感受器的,因此不能成像。但是我们平时看东西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盲点的存在的,只有在特殊的实验中才能让它现出原形。这是因为大脑用它超凡的信息处理能力,根据盲点附近的图像信息,将盲点上的图像自行脑补了!盲点依然存在,可是我们并不受影响。
大脑这么做,就是在告诉我们:人要想活得舒坦,不在于如何隐瞒和消除缺点,而在于如何放大和利用优点;不在于追求尚未得到的,而在于珍惜已经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