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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分析导论》第二篇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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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讲 困难和初步的探索

女士们,先生们:

有一天,我们发现了某些神经症患者的病理症状具有某种意义。1703在这一发现的基础上建立了精神分析的治疗方法。只是在这种治疗过程中患者提供的是他们的梦,而不是他们的症状。因此,我们怀疑梦也有意义。1704

然而,我们不遵循这个历史道路,而是沿着相反的方向前进。我们将证明梦的意义,并将它作为神经症研究的准备。这种颠倒是合理的,因为梦的研究不仅是神经症研究的最好准备,而且梦本身就是一种神经症的症状。再者,它为我们提供了研究健康人身上所发生的这种现象的便利。1705确实,假定所有的人都是健康的,只要他们做梦,我们就可以从他们的梦里得到神经症探索所能给予我们的几乎所有发现。

那么,梦就成为了精神分析的研究对象。梦和失误动作一样也是常见的现象,它显然没有价值和实际的用途,并为健康人所共有。除此以外我们工作的条件还有很多的不利。失误动作只为科学所忽视,很少受到关注,但人们对它进行研究至少无害。人们会说:“无疑有比失误动作更重要的事情,但从失误动作中有可能得出某种东西。”但是,对于梦来说,它不仅不切实际,并且徒劳无益,而且还很不体面。它既不科学,而且还会引起个人神秘主义倾向的嫌疑。神经病理学和精神病学内有很多更重要的问题——如像苹果那么大的肿块压迫大脑的器官,出血,慢性炎症,这些组织的变化可以通过显微镜得到证实;医生能够对梦感兴趣吗?不!梦实在是太琐碎,太无价值,并且不值得作为研究的对象。

梦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从根本上说不宜做精确的研究。在梦的探索中,人们甚至不能确定其研究的对象。例如,妄想具有一定的轮廓,人们对它比较清楚。“我是中国的皇帝”,患者可以直接说出。但是梦呢?通常根本无法给予说明。如果有人叙述了一个梦,他能担保他说的都对吗?或者相反,他没有在叙述的过程中改变它吗?或者由于记忆模糊而没有被迫对它进行增补吗?大多数梦不能记起,除了一些小的片段外都会被遗忘了。这种材料的解释能作为科学心理学的基础或者治疗患者的方法吗?

一种过分的批评可能引起我们的怀疑。这种对把梦作为研究对象的反对显然是太过分了。在与过失相联系时,我们已遇到了不重要的问题。我们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事情可以以小见大。对于梦的模糊性来说,像其他任何东西一样,它是梦的特点之一。我们是不能决定某物有什么特点的,况且有清楚确定的梦存在。再者,也有其他的精神病学研究对象具有同样的模糊的特点。例如,在许多例子中,许多有名望有地位的精神病学家对强迫症也曾进行过研究。1706我记起我在医疗实践中所遇到的一个新近的这种病例。这是一个妇女患者,她这样介绍自己:“我有这样一种感觉,好像我曾伤害过或者想要伤害某种生灵——一个儿童——不,更像是一只狗,我好像把它扔到了桥下,或者别的某种事情。”梦不易确切地回忆,我们是可以克服这个缺陷的。只要把做梦者说出来的一切定为其梦的内容就可以了,对于他在回忆中所忘记的,或者改编的,一概不理。并且最终人们不能武断地认为梦是不重要的事情。从我们自己的经验可知,人们从梦中醒来时的情绪可以持续一整天。并且据医生的观察,心理疾病和妄想都可以起源于梦。据报道,历史人物也有因梦而开始从事一番大事业的。因此,我们可以问:在科学领域里梦受到轻视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

我认为这是对于古时过分重视梦的反对。我们知道重新构建古时的情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我们可以肯定地说(开个玩笑),3000多年以前我们的祖先已经做过和我们相同的梦。就我们所知,古人给梦赋予了重要的意义,并认为它具有实际的价值。他们从梦里寻求未来的预兆。例如,希腊人和其他东方民族,在他们作战时如果没有释梦者,就好像是现代战争没有空中侦察一样。在亚历山大大帝出征时,他的队伍中包括最著名的释梦者。泰尔城那时坐落在一个岛上,对国王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以致他有放弃围攻的意思。一天夜里,他梦到一个半人半羊的神似乎在为胜利而舞蹈,他将此梦告诉释梦者,释梦者告诉他这是他将占领这个城市的预兆。他于是命令发动攻击,并占领了泰尔城。1707伊特拉斯坎人和罗马人还用其他方法来预告未来。在整个希腊、罗马时期,梦的解释得到广泛运用并且受到推崇。有关这方面的文献得到流传,如达尔狄斯的阿耳特米多鲁斯生活在哈德里安帝时代,曾著有一部有关的书。1708后来这种释梦的艺术如何退化,以及梦又如何受到不信任,我无可奉告。启蒙运动并没有影响到释梦,因为在中世纪这个黑暗时期,比释梦术更荒唐的事物都忠实地被保存着。事实在于对梦的兴趣逐渐降低为迷信水平,并且只在文盲阶层中保留着。如今,释梦术的滥用使之最终沦为试图从梦中求得彩票中奖的数字。1709另一方面,现代的精密科学不断地将自己与梦相联系,但是它们总是带有把生理学的理论应用于它的单一目的。当然,在医生看来,梦是非精神的活动,是身体刺激在精神生活中的表现。宾茨(1878)把梦说成是“身体过程,它是无用的和病态的。这个过程和宇宙不朽灵魂等毫不相干”。默里(1878)把梦比作一种舞蹈狂的乱跳,与正常人的协调运动相对照。根据旧的分类,梦的内容和“一个不懂音乐的人用十个手指在钢琴的键盘上乱弹时”所发出的声音有些相似。

释梦是指发现其隐藏的意义,如果采纳前述的有关梦的机能的观点,这样做当然没有问题。请看冯特(1874)、乔德(1896)以及其他新近的哲学家对梦的描述。他们满足于列举梦的生活与人醒时思想的不同之处,总是贬低梦的意义,强调事实联想的破碎,批判力的丧失,所有知识的丢弃,以及机能减弱的其他特征。精密科学对于我们有关梦的知识的唯一有价值的贡献是有关人睡眠时身体刺激对于梦的内容所产生的影响。一位最近去世的挪威作家伏卫德出版了两大卷有关梦的实验研究成果(1910和1912年译成德文)。这些研究大都致力于手足位置变换的结果。他们被看作是对梦进行精确研究的模型。你们能否想象得到,如果精密科学知道我们想要试图发现梦的意义,它会怎样讲。或许它已对我们评头论足。但我们不会被吓倒。如果失误动作具有意义,那么梦也同样具有。并且在大量的例子中,失误动作具有意义,这避开了精密科学。所以,让我们抓住古人和现代人的偏见,并且步古代释梦者的后尘吧。

我们必须从发现所面临的任务的内涵开始,并且对梦这个领域做一概观。那么,梦究竟是什么呢?用简单的一句话很难回答。但是,当人们对梦十分熟悉时,我们不必追究其定义。1710然而我们应指出其基本特征。这些特征到哪里去发现呢?在组成我们的目标对象(它们在每个方向都不同)的范围中,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所以,这些基本特征或许是所有梦的共同成分。

当然,所有梦的共同的东西似乎是:做梦时我们都在睡觉。做梦显然是睡眠期间的心理生活——很像醒着时的心理生活的某种东西,但又与它有很大的不同。这是很久以前亚里士多德的定义。可能梦与睡眠二者之间仍存在着紧密的联系。我们可能被梦惊醒,在我们自动醒来时或者被吵醒,我们时常在做梦。这样,梦似乎是睡眠和醒来二者之间的一种瞬间状态。所以,我们的注意力可转向睡眠,那么,什么是睡眠呢?

这是一个生理学或生物学的问题,目前仍面临许多激烈的争执。对于这个问题我们还不能得出任何结论。但是,我想我们应该努力描绘睡眠的生理特点。睡眠是一种状态,在这种状态中我不想知道外界的任何东西,也不想对外界发生兴趣。我使自己睡眠,与外界相脱离并且避开外界刺激。在我对外界感到厌倦时我也去睡觉。所以,在我去睡觉时我对外界说:“让我安静吧,我想要睡觉。”相反,儿童说:“我不要去睡觉,我不累,我想要更多的经验。”因此,睡眠的生物目的似乎是复原,它的心理特点是停止对外界的兴趣。我们本不想入世,因而和外界的关系只好时断时续,才可以忍受。这样,我们不时地回复到出世前的状态,回复到子宫内的生活。无论如何,我们为自己创造一些很像我们出世以前的条件:如温暖、黑暗,并且摆脱各种刺激。我们中的一些人还把自己蜷曲成紧紧的包裹似的东西,就好像是睡觉,和在子宫内的姿势一样。似乎现世并不包括我们所有的成人,而只包括我们之中的三分之二,我们之中的三分之一还没有出生。早晨每当我们醒来的时候,就像是重新降生。确实,每当我们谈到睡眠后的状态时,我们说我们像是获得了新生(这样讲时,我们对于新生儿的一般感觉的假设可能是错误的,似乎相反,新生儿可能会感到很不舒服)。我们也说出生就好像是“初见天日”1711。

如果这就是睡眠,梦不可能成为睡眠过程的一部分,相反似乎是睡眠的不受欢迎的多余物。在我们看来也是这样的,没有梦的睡眠是最好的、最安适的睡眠。睡眠中应该没有心理活动,如果睡眠受到惊动,我们就不能成功地达到胎儿的安眠状态:我们不能完全避免心理活动的残余。做梦就在于这种残余。但如果是这样,梦似乎不必有任何意义。过失则不同,它们毕竟是在人醒着的时候活动的。但如果我在睡眠,并完全停止心理活动,只是不能压制它的一些残余,那么没有必要给这些残余赋予任何意义。我甚至不能运用任何这种意义,因为我余下的心理生活在睡眠。所以实际上它只是一种不规则反应的产物,或直接产生于身体刺激的心理现象。相应地,梦是干扰睡眠的清醒时心理活动的残余,并且由于它不适合于精神分析,我们最好决定把这个对象立刻抛弃。

然而,即使梦是无用的,它们确实存在,并且我们可以试图说明它们的存在。为什么心理生活不能够完全进入睡眠呢?可能是因为有某种东西不让心灵安静。刺激作用于心灵,而心灵必须对它们做出反应。那么,梦就是对睡眠中的刺激的反应。这里我们找到了通向梦的理解的一种途径。我们可以选取各种各样的梦,努力去发现究竟有何种刺激扰乱睡眠,而形成梦的反应。至此,我们讨论了各种梦的第一种共同的特性。

梦还有别的共同特性吗?是的,还有一种十分明白的特性,但很难把握和描绘。睡眠中的心理过程和清醒时候的相比,具有一种十分不同的特点。我们在梦中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并且相信它其实是我们所经历的或许只是单一的干扰刺激。梦中大部分的经历为视觉形象,情感也可能出现,同时还交织着思想;其他感官也可能体验某种东西,但总以形象为主。对梦进行叙述的部分困难在于我们将这些形象转化为语言。做梦者常对我们说:“我可以画出它,但不知道如何表达。”梦中的生活和清醒时候的区别不在于精神活动的降低,好像低能的人与天才的不同:它是质的不同,尽管很难说不同在哪里。费希纳曾提出疑问,认为梦的活动场景(在内心)和清醒的观念生活不同。1712尽管我们对此并不理解,不知道这句话的意义何在,但它确实可以表示出大多数梦给我们造成的奇妙印象。把梦中的活动和一位不懂音乐的人在钢琴上乱弹所产生的效果相比,这种比喻在此不能给我们以帮助。钢琴同样是以音调来响应键盘上的乱弹,尽管不能形成曲调。即使我们还未能理解这个关于梦的第二个特性,还是让我们在内心里仔细地记住它吧。

梦还有其他的共同特性吗?我再也找不出了。我只能看出种种方面的不同:如梦的长久和短暂,清晰性,伴随的情感总量,保存的可能性等等。这种变化并不像我们期望的那样,可以从对一种机械强加的刺激或一种无意义的事情像韦特斯舞的乱动等的单纯的防御活动中找得到。就梦的范围来说,有的很短,并且只由单一的形象或单一的思想或甚至单一的词语组成;有的内容十分丰富,呈现整个故事情节,并且持续很长的时间。有些梦和清醒时的经验一样清楚,以至于醒后很长时间我们还不能认识到它们是梦;而有些梦则异常模糊,不能追述和描绘。就同一个梦来说,可能有些部分十分清楚,同时伴随着一些不很清楚且稍纵即逝的部分。有些梦前后一致不相抵触,甚至机智奇妙,有些则混乱、愚蠢、荒诞。有些梦使我们十分冷静,而其他的则包含各种各样的明晰的情感,像痛苦到使人落泪,焦急到使人惊醒,或惧或喜,不能尽述。一些梦通常醒后很快就会忘记,或者可能持续一整天,记得愈来愈模糊直至晚上全部忘记;而其他的(如童年时的梦)则保存得很好,以至于30年以后它们像刚经历过一样仍然保存在记忆中。梦像个体一样可能出现一次,永不复返;或者它们可能在同一个人身上重复出现,或者有很小的改变。总之,夜晚心理活动的这种片段可支配的材料很多,实际上,它可能都是白天大脑的创造物,只不过它永远不是同样的东西而已。

我们努力来说明梦中这些不同,假定它们相应于睡眠与清醒之间的过渡状态,相应于不同程度的睡眠。是的,但如果这个解释成立,那么在大脑接近清醒状态时,不仅梦的价值、内容和清晰性随之增高,而且做梦的人也会渐渐明白这是在做梦,不可能梦里既有一个清晰合理的片段,同时又有一个不清晰合理的片段,紧接着又会梦到另外一个好的事情。大脑肯定不会如此快地改变睡眠的深度。所以这种解释是没有帮助的:我们没有解决这个困难的捷径。

我们暂时撇开梦的意义不谈,而从我们所发现的它们的共同特点出发,努力找到一条途径来更好地理解梦。我们从梦和睡眠的状态之间的关系来推断出梦是对干扰睡眠的刺激的反应。对此,我们也知道精确的实验心理学能够给我们提供帮助:它向我们证明睡眠时受到的刺激可以在梦中出现。人们进行过很多这样的探索,最新近的是我们已提到过的伏耳德的研究;无疑,我们每个人都可以从自己的个人观察中证实这种发现。我将选择一些较早的实验谈一下。默里(1878)曾对自己进行过一些实验。他在睡眠时闻着科隆香水,于是他梦到自己来到开罗,在法林娜店内,接着是一些更为荒唐的冒险活动。或者,让某人在他的脖子上轻轻一拧,他便梦到在脖子上敷药,还梦到一位把他当作一个小孩对待的医生。或者,让人在他的额上滴一点水,他梦到自己在意大利,大汗淋漓,正在喝奥维托干白酒。1713

在另外一系列所谓的刺激梦中,有关这些实验所产生的梦的情况或许更容易看到。一位敏锐的观察者希尔布朗特曾报告以下三个梦,这些梦都是对闹钟声音的反应:

“我梦到,一个春天的早晨,我正在散步,穿过绿色的田野,一直走到邻村,在那里我看到村民们身着最好的服装,手持赞美诗向教堂走去。当然,这是礼拜日,并且晨祷将要开始。我决定参加,但由于我走得很热,就先到教堂的空地上纳凉。当我正在看一些坟墓上的碑文时,忽然看到敲钟的人正在往教堂的塔顶攀登,并且我看到塔顶的小钟,它将发出祈祷开始的信号。过了很久,钟挂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开始摇晃,突然开始响起,声音清晰而尖锐。并把我从梦中惊醒,原来却是闹钟的声音。”

这里是另外一个例子。“在一个清朗的冬日,街道上是很厚的积雪。我已同意加入乘雪车探险的聚会,但我等了很久,才得知雪车放在门外。于是我准备上车,先将皮毡打开,将暖脚包取来,最终我坐在我的位置上。但是又略有耽搁,马正等待着发车的信号。然后它们出发了,随着剧烈的震荡,雪车的车铃发出一种熟悉的声音。这种声音惊醒了我的清梦。原来,这又是闹钟的尖锐声音。”

现在是第三个例子。“我看到一个厨房的女仆手捧几打摞起来的盘子,从走廊向餐厅走去。我看她捧着的瓷盘似乎有失去平衡的危险。我警告她说:‘当心!你的瓷盘会摔到地上的。’她的答复是:她已习惯了这种工作,等等。而同时我焦急地在后面跟着她。随后,正如我所预料到的,她碰着了门槛,并滑倒在地,瓷盘摔碎了一地。但那声音连续不断,并且不久似乎不再咔嗒咔嗒响了,而是变成了铃声。我醒时才知道,铃声原来是闹钟在尽其职责。”1714

这些都是很好的梦,它们易于理解并且前后连贯,这和通常的梦不同。我不反对这种说明。它们的共同点是各个例子的情景都以噪声结束,这在做梦者醒来时被认识到是闹钟所为。因此,我们在此看到了梦是怎样产生的,但我们知道的比这要多。做梦时并没有认识到是闹钟,闹钟在梦中不出现,而是由另外的东西代替了闹钟的噪音。这解释了侵扰睡眠的刺激,但在各个例子中都有不同的解释。究竟是为什么呢?对此我们没有答案,它似乎是反复无常的东西。要对梦有所理解,意味着能够解释在多种声音之中,为什么单独选取这一种来代表闹钟发出的刺激。我们可以对默里的实验进行同样的反驳:我们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梦中出现的侵扰刺激,但我们不知为什么它采取这种特殊的形式,并且它似乎与干扰睡眠的刺激的性质没有任何联系。在默里的实验中,还有很多别的梦境,也依附于那个刺激直接引起的效果。例如,那个科隆香水梦里的“荒唐的冒险活动”,我们还不能做出解释。

你们或许认为,唤醒那些梦就可以为我们提供很好的机会来了解外在干扰睡眠的刺激的影响。然而,在大多数情况下这是很困难的。我们不是从每个梦中醒来,如果我们早上记住前一晚上的梦,我们怎么知道它是来自于那晚的哪一个干扰刺激呢?我曾成功地在梦后识别出某种声音刺激,当然是由于特殊的环境。一天早晨,在蒂洛勒西山中某处,我醒来才知道我梦到教皇死了。我自己难以解释这个梦,但之后我妻子问我早晨是否听到过各教堂发出的可怕的钟声。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听见,我的睡眠要比她的酣一些;感谢她所提供的信息,使我理解了我的梦。有时睡眠者因受某种刺激而引起梦,可是醒来却不知道这种刺激是什么,这种情况是否经常发生呢?或许会或许不会。如果这种刺激不被指出,我们可能不会相信它的存在,并且我们很可能会转变我们对干扰睡眠的外在刺激的重要性的看法,因为我们认识到它们只能解释很小一1715部分的梦而非整个梦的反应。

我们不必因此彻底放弃这个理论,它能够进一步扩展。而究竟是什么刺激干扰睡眠,或者引人入梦,那是无关紧要的。如果它不总是来自外部的感觉刺激,那么,可能有所谓的身体刺激存在,这种刺激来自于内在器官。这是一个很近似的概念,并且与最流行的有关梦的起源的观点相一致:人们时常说,“梦来自消化不良”。不幸的是夜里干扰睡眠的身体刺激,在人醒后并不出现,因此不能证明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不能忽视大量的清楚的经验,这些经验支持梦起源于身体刺激。一般来说,毫无疑问内部器官的条件可能影响到梦。梦的内容有许多和膀胱的膨胀或生殖器的兴奋有关,这是人们熟知的情况。除了这些清楚的例子外,还有其他一些例子。从梦的内容来看,至少可以推断出它肯定有一些类似的身体刺激起过作用,因为从梦的内容里,我们可以看出这些刺激的替代和解释。施尔纳(1861)对梦进行过研究,他十分赞成这种梦的起源,并且举出了很多好的例子。例如,在一个梦中他看到“两排漂亮的孩子,头发美丽,皮肤白皙,双方怒目相对而斗。起初,这一排和那一排相互攻击,接着松开,回到他们原来的位置,然后又开始对峙如前”。他把这两排小孩解释为牙齿,似乎说得过去,在我们得知梦醒之后做梦者“从牙床上拔出一个大牙”时,似乎可以证实其解释的可靠性。同样,把“狭长的曲径”解释为起源于小肠的刺激似乎是可靠的,并且证实了施尔纳的假设,即梦似乎总是用类似的目标对象代替发出刺激的器官。

这样,我们必须准备承认内在刺激和外在刺激在梦中起着同样的作用。遗憾的是,关于它们的重要性的估价受到同样的反对。在大多数例子中,对于身体刺激的解释是不确定的,或者是难以证明的。并非所有的梦,而是少数的梦才使我们怀疑其起源与内在器官的刺激有关。最后,内在身体刺激和外在感官刺激相同,都只能说明梦是对刺激的直接反应。其他的梦起源于哪里还不清楚。

然而,我们要注意梦的生活的一个特点,这个特点出现在有关刺激的效果的研究中。梦并不简单地重视刺激,梦使刺激化简为繁,使刺激得到喻示,使刺激纳入一些情景之中,使刺激为别的东西所替代。这是梦的工作的一个方面1716,它使我们发生兴趣,因为它或许可以使我们更加接近梦的实质。当一个人构建作为刺激结果的某种东西时,这种刺激不必因此说明梦的工作的全部。例如,莎士比亚写《麦克佩斯》一剧来庆祝英王统一三岛,但是这个历史事实能说明全剧的内容吗?它能解释全剧的伟大和奥妙吗?对睡眠者产生影响的内外部刺激可能只是梦的“煽动者”,而不能给我们揭示梦的实质。

梦的第二个共同特性,即它们的精神特点,一方面难以掌握,另一方面又不足以为我们提供进一步研究的起点。我们在梦中以视觉形式体验某种东西。刺激能解释这种现象吗?我们经历的东西实际上是刺激吗?如果是这样,那么作用于视觉器官上的刺激很少,为什么梦的经验又多是视觉形象呢?或者,如果我们梦到讲话,难道在睡眠时真有会话,或者类似会话的声音进入我们的耳朵内吗?我敢毫不迟疑地否认这种可能性。

假如我们对梦的共同特性的研究难以取得进展,就让我们看一下它们的差异能否有助于我们。当然梦时常是无意义的、混乱的和荒唐的;但也有有意义的、符合事实的以及合理的梦。让我们看一下后者,即有意义的梦能否有助于理解无意义的梦。这里是我新近听到的一个合理的梦。一个年轻人梦到:“我沿着康特纳斯劳斯街1717散步,遇见某君X。和他同行一些时候之后,我走进一家餐馆。两个女士和一位先生走来坐在我的餐桌旁边。我开始很厌烦,并不去看她们。然后,我看她们一眼,并发现她们长得很好看。”梦者说自己前天晚上确实在康特纳斯劳斯街散步,他经常去这条路,路上也确实和X君遇到过。梦中的其他部分则不是直接的回忆,早些时候只有和此相似的经历。又如另一个真实的梦,某一女士梦到:“她丈夫问她:‘你不认为我们应该请人给钢琴调音吗?’她回答说:‘不值得,琴锤1718早该配新的了。’”这梦几乎没变地重复了她和她的丈夫做梦前一天所讲过的话。我们从这两个合理的梦中认识到了什么呢?所得到的不过是日常生活和其他有关的事情都可以在梦中出现。如果所有的梦都是这样,那么这一点也不无价值。但这是不可能的,它只能应用于少数的梦,大多数梦和前一天的事件没有任何联系,而且我们不能由此来理解无意义的和荒唐的梦。这表明我们遇到了一个新任务。我们不仅要知道梦的内容是什么,如我们以上所举过的例子,它说得已很清楚,而且还要知道为什么以及出于什么目的只有这些新近经历过的熟悉的材料在梦中重复出现。1719

我想你们也和我一样一定对我们至今所进行的追究厌倦了。只是所有人对某一问题的兴趣显然是不够的,除非人们也同时知道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我们还没有找到这样一条道路。实验心理学只给了我们一些有关刺激这种作为梦的发动者的意义的有价值的信息。哲学除了讥笑我们课题的无关宏旨外,我们不能从它那里得到任何东西。同时我们也不希望从玄妙的科学中获取任何东西。历史和世俗的见解告诉我们梦具有一定的意义:它们预示未来——这难以接受,并且也无证实的可能。所以我们的初步努力使我们茫然不知所措。

出人意料地,我们从至今还没有注意到的方向得到了一种暗示。那就是俗语,它不是偶然的东西,而是古代发现的沉淀物,尽管它肯定不能轻率地使用——我们的语言使人们认识了某种具有奇怪名字的东西,即“白日梦”。白日梦是幻想(想象的产物);它们是很一般的现象,在健康人和病人身上都可看到,并且容易在我们自己的大脑中进行研究。有关这些想象的结构的最值得注意的东西是它们被称为“白日梦”,因为这些想象没有梦的两个共同特性。它们与睡眠的关系已与它们的名字相矛盾,就第二个共同特性而言,又缺乏经验或幻想,只是一种想象而已,我们知道我们有幻想,我们不是看,而是想。这些白日梦出现在青春期之前,甚至时常出现在儿童后期,它们持续到成年时。之后,要么没有白日梦,要么一直保持到老。这些幻觉的内容由一个很清楚的动机所支配。白日梦的情景和事件,或用来满足白日梦者的野心或权力欲,或用来满足他的情欲。年轻男子最多的是野心的幻想,而女子的野心则指向恋爱的胜利,所以多做情欲幻想。但是情欲的需要也时常出现在男子幻想的背后:他们所有的伟大事业和胜利似乎只是想赢得女子的赞美和爱慕。在其他方面,这些白日梦有很多不同的种类,而且其命运也各异。它们有的短时间之后被一种新的取代,有的得到保持,形成长篇故事,并且适应于梦者的生活环境的变化。它们带有新情景影响所留下的烙印。它们是诗歌创造的素材,具有创造性的作家使用他们的白日梦,对它们进行某种改造、化装或缩减,来构建某种情景,他将这种情景引入他的短篇故事、小说或戏剧。白日梦中的主角通常是梦者自己,或者直接地,或者通过一个容易识别的他人出现。1720

或许是因为白日梦与现实的关系和梦相同,所以才有这样的名字——为了表明它们的内容和梦一样是不现实的。或许它们拥有这个名字是因为具有与梦同样的心理特征,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这个特征,我们还在寻求它。也可能我们试图使用这同样的名字代表某种有意义的东西是十分错误的。只有等以后我们才有可能弄清这个问题。

第6讲 释梦的前提和技术

女士们,先生们!

我们需要的是一种新的途径和方法,它使我们能够开始对梦进行解释。我将向你们提出下面的建议,让我们从此开始承认这样的假定:梦不是一种躯体现象,而是一种心理现象。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我们做出这种假定有什么理由呢?什么理由都没有;但也没有什么阻止我们做出这种假定。我们的主张是:如果梦是躯体现象,那么与我们无关。只有假定它们是心理现象,才能使我们感兴趣。因此我们采纳这种假定,认为它们确实如此,来看一下会发生什么。我们工作的结果将决定我们是否坚持这种假定,以及我们是否继续把它们作为已证实的发现。但我们究竟要得出什么结论呢?我们工作的目标是什么呢?我们想要的东西和所有科学工作的寻求相同——那就是:理解现象,建立它们之间的关系;最终,如果可能的话,扩大我们把握它们的力量。

我们仍继续我们的工作,以梦是心理现象的假设为基础。这样看来,梦是梦者的产品和述说,只是这种述说没告诉我们什么,我们也不理解。假若我对你们做难以理解的述说,你们会怎么办呢?你们会向我提问,难道不是这样吗?为什么我们不能对梦者做同样的事情——向他询问他的梦是什么意思呢?

你们可能还记得,我们发现自己从前曾处于这样的境地,那时我们正在探索某些过失——即口误。某人曾说:“于是事实显龊了。”我们便问他——不,幸亏不是我们,而是一些与精神分析无关的人员——这些人问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立刻回答说,他想要说“这些事实是龌龊的”。但他阻止了他的这种意图,因而采用了较温和的字眼:“于是显露了。”那时我曾向你们指出,这条信息是各种精神分析探索的模型,你们现在可能已明白,精神分析的技术就是尽可能地使那些被分析者自己得出他们的问题的答案。因此,正是梦者自己能够告诉我们他的梦的意义。

但是,正像我们所知道的一样,对于梦来说,事情并非这么简单。对于过失来说,这种方法可在大量的事例中应用,但对于其他例子来说,受询问者什么也不愿说,并且甚至愤怒地抗拒我们向他提供的答案。对于梦来说,第一种实例完全缺乏;梦者总是说他什么也不知道。他也不能拒绝我们的解释,因为我们不能提供任何答案。那么,我们要放弃我们的尝试吗?因为他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而第三者知道得更少,所以似乎根本没有指望发现什么。如果你感到屈服了,那么就请你放弃这种尝试!但是如果你不以为然,可以和我一道继续前进。因为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是很可能的,梦者确实很可能知道他的梦的意义: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知道它,并且由于这个原因,他认为自己不知道它。

你会向我指出,我又提出了一个假设,这已是这短短的讨论中的第二个假设了。这样做,我极大地降低了我所提出的方法的可靠性:“既承认梦是一种心理现象,又进一步认为人具有一些心理现象,他不知道自己原本知道它们……”等等。如果这样,人们只有认为这两种假设不可能并存,并且人们可能默默地将自己的兴趣从基于这两个假定的任何结论中转移开去。

女士们,先生们,我把你们带到这里不是要欺骗你们,或向你们隐藏某种东西。确实,在我的内容介绍中,我宣布的课程是“精神分析导论基础讲演”1721,但从我内心来说,我不想宣传神的指示1722,对你们讲些易于懂的事实,而将所有的困难隐藏起来,填满空白和消除疑虑,以便你们可以轻信你们已学到了某些新东西。不,正是由于你们是初学者的原因,我想要向你们显示我们学科的本来面目,包括它的累赘和粗浅,它的要求和疑惑。因为我知道所有的科学都是这样,而不可能是其他,特别是在其开端。我也知道一般的教学开始时努力向学习者隐瞒这些困难和不完满之处。但精神分析不会这样。所以我实际上已提出了两个假定,一个包含于另一个之中。如果有人发现这一切都太勉强或太不肯定,或如果有人习惯于更可靠的事实或更精细的推理,那么,他就不必再跟我往前走了。只是我认为他应整个放弃心理问题,因为在心理学范围中,要找到他们所走的那种切实可靠的道路恐怕是行不通的,而且对于一种要为人类有所贡献的科学来说,没有必要勉强学习者信服。相信不相信,与它的发现有关,它可以一直等到用自己的发现来引起人们对它的关注。

但是,对于那些想要坚持学习这门学科的人来说,我要指出的是我的两个假定并非同等重要。第一个假定,即梦是心理现象,可以通过我们工作的结果得到证实;第二个假设已在另一个领域中得到证实,我只是冒险将它从那里引入到我们自己的问题而已。

那么,我们究竟在哪里,在什么领域可以发现证据表明梦者具有他不知道自己具有的知识呢?毕竟,这是令人惊异的事实,它会改变我们有关心理生活的观点,并且无须隐瞒它自己。顺便指出,这个事实将它自己隐瞒于它的命名之中,却又是真实的东西——这是一种词义上的矛盾。但它没有隐藏自己。如果人们不知道它,或不够关注它,这并不是它的过错。这也不能责备我们,因为对所有这些心理问题的判断被这样一些人忽略了,他们抛开了起决定作用的所有的观察和经验。

这种证据可在催眠现象领域中发现,1889年,我在南锡参加由李厄保和伯恩海姆进行的一些给人以深刻印象的实验1723,现举其中一例加以说明。如果使某人进入催眠状态,使他以幻觉的方式经历各种事情,然后叫醒他。他起初表现出对他催眠时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接着伯恩海姆要他直接报告出在催眠情况下所发生的一切。这个人坚持说他什么都记不得了,但伯恩海姆再三坚持,给他施加压力,坚持认为他知道,并且肯定记得它。那人变得不那么肯定,开始回忆,并开始模糊地记起催眠者所暗示的某事,接着又记起另一件事,他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完整,最终竟不再有任何遗漏。既然他后来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且这一切都不是从他人那里间接得到的,那么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他早就知道这一切,只是他没有掌握而已。他不知道自己知道它,并认为他不知道它。也就是说,这种观点跟我们所描绘的梦者的情况完全一样。

我希望你们会对这个事实的成立感到吃惊,并问我:“为什么你不早点把这个证据告诉给我们,在讲过失时,我们曾将出现失误的人说成有意图要说某事,只是他对此一无所知,那么他有自己所不知道的其他心理过程在他的内心不断进行,也就不是不可能的了。这种论点当然会给我们以深刻印象,并可能会对我们理解过失有所裨益。”是的,我那时本想提出这个论点,但我还是将它保留到更需要的地方来用。有一部分过失自身很容易解释,而另一部分过失,我们要想保持有关现象的连续性,最好假定有不为被试所知的心理过程存在。就梦来说,我们被迫从别的地方寻求解释,而且我希望你们能从催眠那里更容易接受我所提出的解释。使你印象深刻的是,出现过失的状态是正常的状态;这种状态与催眠状态不相似。另外,在催眠状态和睡眠状态之间存在一种明显的关系,而做梦的必要条件是睡眠。确实,催眠可被描绘为人工的睡眠。我们让被催眠者去睡觉,而我们做出的这个暗示可与自然睡眠时的梦相比。这两种情况中的心理情境十分相似。在自然睡眠中,我们将兴趣从整个外部世界转移开;而在催眠中我们也是如此,唯一的例外是我们和对我们进行催眠的人之间仍保持联系。顺便提一下,保姆的睡眠是与催眠相对应的常态睡眠,保姆在睡眠时仍与她的小孩保持着联系,并且会被孩子所唤醒。所以现在将一种情境从催眠转化成睡眠就不算是十分冒险了。而梦者对梦本有所知,只是得不到这种知识,所以不相信自己知道。这个假定也就不算是十分突兀了。再者,应注意到,从这一点来说对梦进行研究的第三条通道已被打开:通过用刺激对睡眠进行干扰,通过白日梦,现在还可通过催眠暗示所引起的梦。

我们现在或许可以怀着更强的信心回到我们的任务。很可能梦者知道他的梦;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能够使他发现他的知识,并把它传达给我们。我不需要他直接告诉我们他的梦的意义,但他能够找出它的起因、它赖以产生的思想和兴趣链条。你们可能会回忆起过失情况中有人错说出“显龊”一词,在问他如何产生这个错误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东西1724可给我们提供解释。从这个例子来看,释梦的技术很简单。我们可一再问梦者他如何做了这个梦,而他的第一种回答就可视为一种解释。这样,不用管他是否认为自己知道某事,我们可以对两种情况一视同仁。

这种技术当然很简单,但我怕它会引起你们的更为强烈的反对。你们可能会说:“又一个新的假设!这已是第三个假设了!并且最不可靠!如果我问梦者梦中发生了什么,他第一个联想起的就是我们所希望的解释吗?但是,他或许什么也想不起来,或许上天知道他会想起什么。我看不出这种预期基于什么。这也许过于相信天意,而这一点却要更多地运用批判力才是恰当的。另外,梦不像单个的错词,它由许多元素组成,那么我们采取哪一个联想呢?”

在所有小的问题上,你们都是正确的。在其元素的多样性方面梦与口误不同。我们的技术必须把这一点包括进去。因此我告诉你们,我们应当把梦分成元素,并且对每种元素进行逐一的探索。如果我们这样做,那么梦和口误的相似之处便可重新建立。若问到梦者梦中的单独元素,他可能回答说什么也没有发生,你们这样想也是正确的。就某些例子来说,我们可以接受这个回答,你们随后将会知道这些例子是什么。最为奇怪的是,对于这些例子,我们自己却有明确的见解。但一般来说,如果梦者坚持说自己一无所知,我们就会反驳他;我们给他施加压力,并坚持认为他肯定知道一些——我们最终是正确的。他将产生一种想法,至于这种想法是什么,那便不关我们的事了。他将给我们提供某些信息,这些信息可能被描绘为“历史的”特殊事例。他会说:“这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像我们前面所举的两个不费解的梦)或者说:“这使我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我们可以以这种方式发现梦往往与前一天的印象相联系,而且时常不是我们所能预料到的。最终他将能够以梦为起点开始回忆起过去的事件,或者可以忆及遥远的往事了。

但是你们的主要观点都是错误的。如果你们认为我假定梦者第一个想到的东西会带来我们所要寻求的或者引导我们得到它,如果你们认为梦者的联想可以随心所欲而与我们想要寻求的东西无关,如果你们认为我若预期别的不同的东西,就说明我盲目地信托天意——那么,你们就犯下了一个大错误,前面我已大胆地告诉你们,你们对于非决定的精神事件和自由意志有一种根深蒂固的信仰;但这是很不科学的,并且应当让位于支配心理生活的决定论的要求。我请求你们尊重这样一个事实:梦者受到提问时出现的是这种联想,而不是别的联想。但我不是反对人有另一种信仰。可以证明梦者产生的想法不是任意的,也不是不确定的,更不是与我们所寻求的东西无关的。确实,不久前我得知在实验心理学中也可以找到这种效果的证据。1725

这一点很重要,请你们特别注意。如果我要求某人告诉我,对应于梦的某个特定元素他想到了什么,我就要他自己进行自由联想,联想时以心中的一个念头作为起点。这需要一种特殊的注意态度,它很不同于反思,并且排除反思。一些人很容易获得这种态度,而另外一些人做出尝试时则表现得极其笨拙。然而,有一种较高的联想自由度。也就是说,我可以不再坚持要在头脑中保持一种初始的念头,而只说出我想要的那种或那类联想。例如,我可能要求实验者允许一个专有的名字或一个数字自由出现。那么他所联想到的东西比运用我们的技术大概更为任意,并且更为不确定。然而,它可以向我们显示,它总是受到重要的内在心理态度的严格决定,而这些内在心理态度在发生作用时并不为我们所知,这正如过失的干扰目的和偶发动作的引发目的很少为人所知一样。

我和许多跟我一道的人,曾对那些随意想到的名字和数字进行过多次的重复实验,而且有一些已经发表。1726其方法是对所出现的一个名字进行一系列的联想。这些随后的联想已不再是完全自由的,而是有一种联系,像对梦的成分的联想一样。人们进行这样的联想,一直到发现冲动消失为止。但到那时,你可能已明白这个随意选择的名字的动机和意义了。这些实验往往导致同样的结果;因此得到的材料也非常丰富,并且需要做深入细致的研究。对随意选择的数字所进行的联想或许最为令人信服。它们彼此衔接得如此迅速,而且对一个隐藏的目标的趋向又如此的有把握;这真使人感到惊奇。我下面只给你们举一例像这样的对一个人名的分析,因为这种分析并不需要大量的材料。

在对一个年轻人的治疗过程中,我偶然谈论到这个话题,尽管在这些方面看起来好像可以注意选择,而实际上所想到的名字,无一不决定于当时的环境和实验被试者的性格特点以及他当时的状况。由于他表示怀疑,我就提议请他当场做个实验。我知道他与许多已婚的妇女和未婚的姑娘保持着各种各样的不同程度的亲密关系,所以我想如果要他随意记起一个女人的姓名,便有许多姓名可供他自由选择。他同意了。使我感到吃惊的是,他并未顺口举出大量女人的姓名。他继续保持静默片刻,然后承认他只想起一个名字“Albine”(其意为“白”),而没有任何其他的。“真奇怪!”这个名字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呢?你知道多少个“Albine?”我奇怪地问他。他并不认得什么人叫“Albine”,并且这个名字也不能引起他的进一步反应。因此,人们可能认为这个分析失败了。但并非如此,它实际上已经完成,并且不需要进一步的联想。原来这个人的肤色非常白皙,在治疗交谈时,我时常开玩笑地称他为“Albino”(意为“白化体”)。而且我们那时正在研究确定他性格中的女性成分。因此,他自己就是“Albine”,他自己就是那时候他最感兴趣的那个“女人”。

同样,一个偶然想到的曲调可因某些意念而起,不过这些意念在头脑中,人们却不知道其活动。那么很容易表明意念与这个曲调的关系是基于它的歌词或来源。但是我必须小心谨慎,不把这个假设扩展到真正的音乐家,因为我对他们没有切身的体验。对于这些人来说,或许曲调的音乐内容决定着它的出现。第一种情况当然较为普遍。例如,我认识一位年轻人,他在某一时期内嗜爱“特洛伊的海伦”中的巴黎之歌的曲调(这个曲调当然也很吸引人),到他后来接受分析时,他才注意到自己正同时恋着两个少女:伊达(Ida)和海伦(Helen)。1727

那么,如果一个人很自由地想到的事情都以这种方式被决定,并且成为一个有联系的整体的组成部分,那我们无疑将断定一个人从起点的观念联想到的事情,也能受到同样严格的决定。调查显示:实际上,除了我们指出的它们与初始观念之间的联系外,还发现它们也依赖于大量强烈的思想和兴趣,即“情结”。它的参与在当时是不知道的,也就是说,是潜意识的。

以这种联系出现的观念曾是很有价值的实验研究的材料,这在精神分析史上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冯特学派首创一种所谓的联想实验,其中,给被试一个指定的“刺激词”,被试的任务是尽可能地回答出他所想到的任何“反应词”。那么,有可能研究刺激与反应之间所经历的时间间隔,反应词的性质,以及重复实验时可能产生的错误,等等。布洛伊勒(Bleuler)和荣格(Jung)领导的苏黎世学派得出了对联想实验中出现的反应的解释,他们让被试明白他们由随后的联想而来的反应,如果这些反应展现出了显著特性的话,那么结果表明,这些显著的反应都严格地决定于被试的情结。这样看来,布洛伊勒和荣格架起了由实验心理学通向精神分析的第一座桥梁。

知道了这些之后,你可能会说:“我们现在认识到自由联想是被决定的,而不是像我们所假定的那样是任意的。我们承认有关梦的成分的联想也是事实,但这不是我们所要关心的。你们主张梦者对梦的成分的联想是由这种特定成分的心理背景(我们尚不清楚)所决定的。在我们看来,这似乎没有被证实。我们料定梦者对于梦的元素所联想到的东西决定于梦者的某个情结,但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像联想实验一样,这并不能使我们理解梦,而只能导致对所谓的情结的认识。但它们和梦有什么联系呢?”

你们是正确的,但你们忽略了一个因素。也正是这个因素才使我不用联想实验作为这个讨论的起点。在这种实验中,反应的唯一决定因素(即刺激词)是由我们任意选择的。这种反应则介于刺激词和所唤起的被试的情结之间。对于梦来说,刺激词由来自于梦者的心理生活和梦者不知道的其他源泉的衍生物所替代,因此,它自身往往容易被当作“某情结的衍生物”。所以我们如果假定梦的各成分的联想为产生这一特殊成分的情结所决定,那么由这些成分发现这个情结,这就不算是十分荒唐的了。

让我从另外一个例子来给你们说明事实,正如我们所预料的一样。专有名字的遗忘,实际上是释梦过程中所遇到的一种很好的范例,不同之处是释梦中两个人之间所拥有的事件,在过失中被合并于一个人身上。如果我暂时忘记了一个名字,然而我断定自己仍然是知道的,而由伯恩海姆的实验转了一个弯,便可对于梦者也有同样的断定。然而,我本来知道而又忘记了的名字,我却想不起来了。经验这时告诉我,努力思索是无用的。但我时常可以想起一个或几个替代的名字来取代遗忘了的名字。只有在这种替代的名字自发地出现之后,这种情境与释梦情境的一致性才显现出来。像这个替代的名字一样,梦的成分并非正确的东西,它只是用来代替我所不知道而想借助于梦的分析来追求的真实事件,不同的只是在遗忘名字的情形中,我完全知道那替代名字并非就是原名,然而在梦的成分情形中,我们必须经过苦心研究之后才能获得这种观点。现在,就遗忘名字来说,也有一种方法,通过它我们可以从替代物开始,最终到达潜意识的原有物,即被遗忘的名字。如果我直接把我的注意力转向替代的名字,并让它们在我内心引起一系列联想,迟早我们可以找到已经遗忘的名字,并且我发现在这一切发生时,自发出现的替代名字和我回忆起的名字不仅与遗忘的名字有一定的联系,而且还受到它的决定。

我给你们描绘一下这种分析。一天,我注意到我回忆不起在里维埃拉河上以蒙特卡洛为首都的那一个小国的国名。我费了很大劲儿,可仍然想不起来。我回想所知道的有关这个国家的事。我想到鲁锡南王室的艾伯特王子,想起他的结婚,他对深海探险的酷爱,以及我所能回忆的其他一切,但终归无效。这样,我放弃了回想,而让在我头脑中发现的一些替代的名字代替遗忘的国名。它们来得很迅速:先是蒙特卡洛(Monte Carlo),其次是Piedmont, Albania, Montevideo, Colico等。在这一系列名字中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Albania(阿尔巴尼亚),但很快被蒙特尼哥罗(Montenegro)取代,无疑这是因为白与黑的对比。1728接着,我看出来四个替代的名字包含同样的音节“Mon”,立刻记起那个被遗忘的国名,并大声叫出:摩纳哥(Monaco)!可见替代的名字实际上来自于遗忘的名字!四个代名来自原名的第一个音节,而最后一个代名恰好依照原名各音节的次序,而且还包括了末尾的音节,使原名的音节都齐全了。另外,我还发现是什么原因使我暂时遗忘了这个名字。摩纳哥(Monaco)在意大利语中也用来称呼慕尼黑(Munich),正是该城镇起到了抑制的作用。

无疑这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但它太简单了。在其他例子中,我需要对第一个替代的名字做更长的联想。我也有过这种经验。一次,一位陌生人请我和他一起共饮意大利酒,但当我们到达酒吧时才发现他已忘记了这种酒的名字。他有意订这种酒,是因为他对这种酒有一种愉快的回忆。有许多不同种类的替代名字不断地出现于他的头脑中,取代了被遗忘的名字,由此我可以推断出他想到了一位名叫赫德维(Hedwig)的人,由此使他忘记了酒名。他证实了这个事实,说他曾经在第一次尝这种酒时遇到了名叫赫德维的人,而且在这发现的帮助之下,他回忆起了这种酒的名字。那时他已愉快地结婚,而这个赫德维的名字属于他不愿再回首的往事。

如果对遗忘名字来说是可能的,那么对释梦来说也必定是可能的,即人们可以由替代物出发,利用一系列联想,最终可以得到被阻止的真正对象。从遗忘名字的例子,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对梦的成分的联想不仅决定于梦的成分,而且也决定于它背后的潜意识中原有的东西。那么这样,我们似乎找到了释梦技术的一些理由了。

第7讲 梦的显意与隐意

女士们,先生们!

像你们所看到的一样,我们的失误动作研究并非是没有益处的。多亏了我们对过失的研究,从我向你们解释过的前提出发1729,我们已获得两种东西:(一)有关梦的成分的性质的概念;(二)释梦的技术。梦的成分的概念告诉我们,它们不是原有的东西,而是对梦者尚不知道的某种东西的替代(像失误动作的目的一样),是对梦者已知晓但又想不起来的某种东西的替代。我们希望有可能以同样的概念说明整个的梦,梦正是由这样的成分组成的。我们的技术在于对这些成分进行自由联想,以便引导出其他的替代结构,而这种替代结构能够使我们得出那些隐藏在背后的原有观念。

我现在建议将我们的名词加以修订,以便我们能更加自由地运用。我们不再说“隐藏的”、“不可即的”或“非原有的”1730,而代之以正确的描绘:“做梦者的意识不可即的”或“潜意识”(unconscious)。1731所谓潜意识与想不起一个词或者过失背后的干扰目的的含义相同。也就是说,我指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此刻没有意识到”(unconscious at the moment)。与此相对应,我们当然可以把梦的成分自身,以及由此通过联想而获得的替代观念都称为“意识”(conscious)。这个名词至今并不包含理论上的成见。谁能说“潜意识”一词不是一个合适的而又容易理解的描绘呢?

如果我们将我们的概念由单独的元素推广到整个的梦,那么作为一个整体的梦也为一个歪曲了的潜意识的某事或某物所替代,而对一个梦的解释的任务就是去发现这种潜意识的材料。因而在释梦时我们必须遵守三个重要的原则:

(1)不论梦的表面意义如何,无论是合理的或荒唐的,清晰的或含糊的,我们都不去管它,因为它肯定不是我们所寻求的潜意识材料(这个原则的一个明显的例外,后面我们再讲)。

(2)必须把我们的工作限定在去想各个成分的替代观念,我们不必去反思它们,或不必考虑这些观念的蕴含是否合适,我们也不必为它们与梦的成分相离太远而自寻烦恼。

(3)我们必须耐心地等待我们所寻找的那些隐藏的潜意识材料自然而然地出现,正如我所描绘的实验中对“摩纳哥”一词的遗忘一样。

我们现在也能理解到,我们的梦究竟能记得多少,或者是否记得准确,这都无关紧要。因为记得的梦并非原有的材料,而是一个被歪曲了的替代物,这个替代物通过唤起其他人的替代想象来帮助我们接近原有的材料,并使梦中的潜意识的东西带入意识之内。因此,如果我们的记忆不准确,它只是对这种替代物进行进一步的歪曲,而且这种歪曲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可以对自己的梦进行解释,就像对他人的梦一样。实际上,人们从自己的梦中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因为这个过程进行得更令人信服。那么,如果我们做这种尝试,我们就会注意到一些东西反对我们的工作。联想虽然不断出现,但我们对它们并不完全承认,而且是有所批判和选择的。对于一个观念,我们会对自己说:“不,这是无关的,它不属于这里。”而对于另外一个观念则会说:“这太无意义。”对于第三个观念则说:“这是不重要的。”我们可以进一步观察到,这种反对使观念在未十分明了之前已被压抑,而最终被全部排除。这样,一方面,我们与起点的观念即梦的成分自身靠得太近;另一方面,我们通过选择干扰了自由联想的结果。如果我们在释梦时不是通过我们自己,如果我们让其他的人来解释它,我们会发现我们所做的这种批判选择又另有一种动机,因为我们有时对自己说:“不,这个观念太不合意,我不愿或不能告诉他人。”

这些障碍显然是对我们工作取得成功的一种威胁。我们必须谨防它们,并且在我们解释自己的梦时下定决心不受它们的影响。如果我们是在分析他人的梦,我们可通过严格订立规则来进行,使他遇到上述的太不重要、太无意义、太无关系或太不合意等四种反对理由时,联想不被阻止。1732梦者答应遵守这个原则,随后我们会发现他在进行联想时难以信守诺言,这使我们感到恼火。起初我们对此这样解释,尽管我们做了权威性的保证,他仍没有认识到自由联想的作用。我们或许可以通过给他几本书看看,或送他去听听演讲,就会使他相信我们的观点。但是,在考虑到我们自己的情况时,我们就会不犯这种错误。因为尽管我们都深信这个学说,也不免同样反对某种观念的出现,而只有通过三思之后,才能克服。

取代梦者的不服从所引起的懊恼,我们可以利用这些经验,从中学到一些新东西。这些东西越是难以预料,就越是重要。我们知道,释梦工作会受到抵抗(resistance),并且抵抗的表现形式是批判的反对。1733这种抵抗独立于梦者的理论上的信仰。我们要了解的还有很多。我们发现这种批判的反对永远是没有根据的。相反,人们试图以这种方式压抑的观念,结果总是最重要的观念,而且在我们寻求潜意识材料中是决定性的。事实上,如果一个观念由这样的反对相伴随时,就需要引起特别的注意。

这种抵抗是一种全新的东西:是与我们的假定相联系而得出的一种现象,但是它不包含于其中。在我们的推断中出现的这种新因素使我们大为惊奇和不快,我们立刻猜想它不会使我们的工作更容易。它可能错误地把我们引向放弃我们整个所关心的梦:这种东西和梦相比如此的不重要,而且,所有这些困难取代了一种简单的直接的技术。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这种困难可以准确地起一种刺激作用,并且使我们料定这个工作值得这么麻烦。在我们试图从梦的成分的替代物前进到隐藏在它背后的潜意识材料时,我时常遇到抵抗。所以我们可得出结论:替代物的背后必定隐藏着一种重要的东西。否则,试图寻求这种隐藏的东西何以有这些困难呢?如果一个孩子拒绝张开紧攥的手给别人看手中的东西,我们便可以肯定这种东西必定是他不该有的。

在我们把抵抗的动力学观点引入这种例子时,我们必须同时认识到这种因素是有量的变化的。有更大的和更小的抵抗存在,并且我们在工作期间也常看到这种不同。我们或许可以与我们在释梦时所遇到的另外一种经验相联系:就是有时梦只需要一个单一的反应,或很少几个联想,便可以引导我们从梦的成分到达它背后的潜意识材料;而在另外的时候,则需要一长串的联想和战胜许多批判的反对才行。我们可能得出结论认为,这些不同与抵抗的大小变化有关,我们将认识到这是正确的。如果抵抗小,替代物不可能距潜意识材料太远;但是,比较大的抵抗意味着潜意识材料将被极大地歪曲,于是,要从替代物回到潜意识材料,需要经过很长的道路。1734

现在或许该选一个梦,运用我们的技术对它进行分析,并看一下我们的预期是否被证实。是的,但是我们选择什么梦来达到这个目的呢?你们可能想象不出选梦作为例子的困难;我也不能使你们清楚了解这种困难的实质。显然有些梦从整体上说很少有歪曲,有人也许认为最好以这种梦开始。但是,什么梦被歪曲得最少呢?是那些意义明白,并且很少混淆的,像我前面给你们所举的两个例子一样的梦吗?这是十分错误的。研究显示,这种梦受到很大程度的歪曲。然而,如果我不顾特殊的需要,而任选一梦为例,你们很可能会大失所望。我们所须观察记载有关一个梦的成分的联想也许十分繁琐,以致不能对整个研究有明确的见解。如果我写下一个梦,然后记下在对它做出反应中所出现的所有观念,那么这些可能数倍地长于梦的内容。因此最好的方案似乎是选出一些短梦进行分析,每个梦至少告诉我们某种东西,并证实一些观点。所以,我们决心采用的就是这种办法,除非经验可以向我们表明,我们从哪里能够真正找到很少被歪曲的梦。1735

然而,我还可以想出其他一些办法,可使事情对我们来说更为容易——这种办法唾手可得。我们不从解释整个的梦开始,而是将自己限定于一些梦的成分,并且我们可以通过一些例子看一下如何运用我们的技术来解释它们。

(1)一位女士报告说,她小的时候经常梦到上帝的头上戴一顶纸三角帽。在没有梦者帮助的情况下,你如何解释这个梦呢?它听起来完全是一派胡言。但是,我们从该女士那里听说她小的时候时常在吃饭时头上戴这样的帽子,因为她总禁不住想要偷看兄弟姐妹盘子内的食物是否比她的多。于是,帽子的意图是起遮盖作用。顺便说一下,这是一种历史的信息,并且不难得出这种信息。对这种成分,以及整个短梦的解释在梦者的进一步联想的帮助下变得更容易了,她说:“因为我听说上帝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这个梦的意义只能是,尽管他们试图想阻止我,但我还是知道一切并看到了一切。1736或许这个例子太简单了。

(2)一位多疑的女病人做了一个较长的梦,梦中有人告诉她有关我的讨论诙谐的书,而且大加赞扬。然后便梦到有关水道(channel)的一些情况,或许它是另外一本提及水道的书,或许其他的一些有关水道的事情——她不知道,这一切都太不明确了。

无疑你们会倾向于认为,由于“水道”这个成分如此的模糊不清,所以不可能对它进行解释。你们猜想的困难是正确的,但这种困难并非来自于模糊性:困难和模糊性两者都来自于另外一个原因。与“水道”相联系,梦者什么也没联想到,而我当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段儿——准确地说是第二天——她告诉我她想到某种东西可能与此有关。这也是一个笑话——她听说过的笑话:在多佛尔和加来之间的渡船上,一位著名的作家与一个英国人在谈话。这个英国人偶然引用一谚语说:“高尚和可笑之间仅一步之遥。”(Du sublime au ridicule il n′y a qu′un pas.)“是的。”作家回答道,“那就是Le Pas de Calais。”意为他认为法兰西是高尚,而英格兰为可笑。但是Pas de Calais是一个水道——即英吉利海峡。你们问我是否认为这与梦有关。我当然认为有关,而且它提供了对于梦的令人费解的成分的解释。你们可能怀疑这个笑话在做梦之前已出现,并成为“水道”成分背后的潜意识思想。你们可能会认为它们是后来捏造出来的。联想暴露了患者表面赞美的背后所掩饰的怀疑,而且她对揭示这一点的抵抗无疑成为她的联想的迟缓和梦的成分的模糊两者的共同原因。请注意梦的成分与它的潜意识背景之间的关系:它好像是背景的一个片断,取他物以为比喻,但由于梦的成分与潜意识思想隔离太远,所以变得难以理解了。1737

(3)一位病人做了一个长梦,这个梦的部分片段如下:“他家里的好几个成员围坐在一个形状特殊的桌子周围,等等。”他通过这个桌子联想到他曾在拜访一个特殊的家庭时看到过这样一种家具。然后,他继续联想到在这个家庭中父亲和儿子之间有一种特殊的关系;并且他不久又说,在他自己和其父亲之间也有同样的一种关系;所以梦中出现的桌子,是用来指代这种类似的关系。

这位梦者早已对释梦的要求十分熟悉,要是换了另外一个人很可能会拒绝研究像这种有关桌子形状的琐碎事。但是,实际上,我们梦中的一切事情都绝非偶然,并且希望从这种琐碎和无所指的细节的解释中可获得准确的信息。你们可能又要感到惊奇,“我们的关系与他们的关系一样”的想法为什么特别地选取桌子(Tisch,意为桌子)来表示。但在你们得知了这个家族姓“Tischler”这一点,你们就会十分清楚了。通过梦到他的亲属坐在桌子旁,他想说他们也都是一些“Tischlers”。顺便指出的是,在人们这样来释梦时,你们会注意到这难免会受到轻率之讥。并且你可能会猜到这也是我前面所提示的选择例子的困难之一。我可以很容易地用另外一个例子来取代这一个,我或许可以避免轻率之嫌,却可能以产生另一种缺陷为代价。

这时似乎应该引入两个术语,它们是我们很久以前就已使用过的。我们将梦实际上告诉我们的东西称为梦的显意(The manifest dream-content),而将其背后所隐藏的,通过梦者的联想而得到的东西,称为梦的隐意(The latent dream-thoughts)。这样,我们在此来看一下上面各例中梦的显意与隐意之间的关系。这些关系可能存在很大的不同之处。在例子(1)和(2)中,显意的成分是隐意的一个组成部分,尽管只是很小的一个片段。潜意识意念的复杂心理结构的一个小的片段进了显梦,成为梦的一个碎片,一个暗喻,一种解说词,或者是一种电报体的缩写。释梦需将这些片段或这些暗喻联合成一个整体,这在例子(2)中得以很好体现。从而,构成梦的工作的一种形式的歪曲被一个片段或一个隐喻所替代。在例子(3)中可观察到的是另外一种关系,这种关系在下面的例子中更可以明显地看出。

(4)梦者将某女士(他所认识的特殊的一位)从床后面拉出。他自己从他所想到的第一个观念中发现了这个梦的成分的意义:他偏爱这位女士。1738

(5)另一个男人梦到他的兄弟在一个盒子中(Kasten)。他的第一个反应是“Kasten”被“Schrank”(意为碗橱)取代,而第二个联想才给出这个梦的解释:他的兄弟约束自己(Schrankt sichein)。[[[这个例子和下一个例子摘自《释梦》]]]

(6)梦者梦到自己登上山顶,从而大开眼界。这个梦听起来十分合理,并且你们可能认为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我们所需要做的只是研究引起这个梦的记忆及原因。但是你们是错误的。这个梦和其他的更混乱的梦一样需要解释,因为梦者记不起自己任何一个登山的事情;而是想到他的一个熟人是《环视》(Survey)的编辑,它讨论我们与地球的最遥远部分的关系。这样,这个梦的隐意为,梦者把自己视为一位“环视者”。

这里我们在梦的显意与隐意之间有了一种新型的关系。前者与其说是后者的歪曲,不如说是后者的代表,是后者的一种可塑的、具体的意象,它始于言语的表述,准确地说,它仍是一种歪曲;因为这个词起源于什么具体的形象,我们早已遗忘了,所以在它被形象所取代时,我们便认不出它。当你们认为显梦主要由视觉形象而较少由思想和文字组成时,你们可以想象得出在梦的构造中这种关系的重要性。你们也会看到一系列的抽象思想可在显梦里造成替代的意象,同时起到隐藏的目的。这是人们所熟悉的绘制谜画的技术。为什么这些意象以玩笑的形式出现,这是一个特殊的问题,我们在此不必涉猎。1739

在显意和隐意之间存在着第四种关系,我现在仍不谈这种关系,到将来运用技术中遇到它的关键词时再说。1740甚至到那时,我也不会给你们讲所有的关系,只要它为我们的目的提供服务就行了。

你们现在敢于冒险对整个的梦进行解释吗?让我们来做个实验,来看一下我们是否已准备好去从事这种任务。当然我不会选择最模糊难解的梦,但是,它必须把梦的特点都很好地表现出来。1741

现在开始。一个女士,尽管她还很年轻,但她已结婚多年,她做了如下一个梦:她和丈夫一起在剧院里,正厅前排座位的一边完全空着。她丈夫告诉她,爱丽丝和她的未婚夫也想要来看戏,但只能买到不好的座位的票[一个半弗洛林(货币名)1742的钱买三张票],他们当然不要这样的票。她想,如果他们买了这种票,将不会真的受到什么损失。

梦者告诉我们的第一件事是在梦的显意中已触及了(引起梦的原因)。她的丈夫实际上告诉她与她年龄差不多的爱丽丝已订婚了。这个梦是对这个信息的反应。我们已知道,在许多梦例中,前一天发生的事件很容易成为起因,并且梦者时常能够很容易地为我们指出这些。在目前这个例子中,梦者也已为我们道破了显意里的其他一些同样的成分。有关一边还空着这一细节来自于哪里呢?它是对前一周的一件真实事件的暗指。她计划去看一个特殊的戏剧,并因此先买了她的票——票买得太早以致她不得不多花钱。当他们来到剧院时才发现她的担忧显然是没有必要的,因为一边的座位几乎都是空的。即使是演戏那一天买票,也一点不迟。她的丈夫嘲笑她太匆忙了。一个半弗洛林的起因又是什么呢?它与看戏的事没有任何关系,却来自于另外一种联系,那是前一天听到的消息。她的嫂子收到她的丈夫给她的150弗洛林作为礼物,便像一个傻瓜似的匆匆地冲到珠宝店,用这些钱买了一件珠宝。“三”这个数目来自于哪里呢?她想不出与此有联系的任何东西,除非我们把她的新近订婚的朋友爱丽丝这个观念也算进去;她已结婚10年,这位比她小3个月的爱丽丝才刚刚订婚。那么,两个人为何买三张票呢?她对此无话可说,并且拒绝说出任何更进一步的观念或信息。

在这些很少的联想中,她已给我们提供了大量的材料,我们有可能由此来猜测梦的隐意。我们注意到了这样的事实,即她给出的有关梦的信息中有好几次讲到了时间,而这些提供了材料的不同部分之间的一个共同因素。她太早拿到戏票了,票买得太匆忙以至于她不得不多花一些钱;她的嫂子也是这样匆忙地带钱到珠宝店,并用它来买珠宝,就好像是她不这样做就会错过它一样。除了我们已强调的“太早”和“太匆忙”外,如果我们考虑到梦的起因(即她的朋友只比她小3个月却找了个杰出的丈夫),考虑到她对嫂子的批评表达了这样的想法:她这样匆忙很愚蠢。那么我们发现我们自己几乎自发地呈现出了如下的梦的隐意的构造,显梦是一种严重的歪曲替代物。

“我这样急于结婚实在太傻!从爱丽丝的例子可以看出,我晚些也可以找到丈夫。”(她自己的急于要买的行为,以及她嫂子急于买珠宝的例子代表这种匆忙。去戏院代表结婚。)这似乎是主要的想法。我们可以进一步分析,尽管不十分肯定,因为如果没有梦者对此观点的评论,这种分析是不能进行的。如“我可以用这些钱得到百倍于此的好处!”(150弗洛林是1个半弗洛林的100倍。)如果我们用此款来代替她的嫁妆,那将意味着她的丈夫可用她的嫁妆所购得,那么珠宝和不好的票将成为她丈夫的替代。如果实际的成分“三张票”和丈夫相联系,那就可以更完满地解释了。但我们至今的知识还不足以使我们理解这个梦,我们只能发现这个梦表示她对她丈夫的评价很低,并且她懊悔这么早就结婚。

我想,我们对这第一次释梦的结果可能会感到更吃惊、更迷惑不解,而不是满足。我们一次被给予的太多了,远远超出了我们所能对付的范围。我们也可以看到对这个梦的解释还未终了。让我们先列出以下我们已能确认的新发现。

第一,显然这个梦的隐意重点在于太匆忙这一成分,这种成分在显梦中一点也未表现出来。如果不借助分析,我们必定不知道这个因素所起的作用。因此,潜意识思想的中心点在显梦中是不出现的。这意味着由整个梦所造成的印象必须彻底地改变。第二,在这个梦中有一种荒唐的结合:一个半弗洛林买三张票。我们在梦的思想中探查出这样的假定:“这么早结婚真是太傻。”这个“太傻”的隐意难道不是由显梦中的无意义成分而表示出来的吗?第三,通过比较可以看出显意与隐意之间的关系并非十分简单,一个明显的成分替代一个潜在的成分是少见的情况。两层之间不是同一组之内的关系,在这种关系中,显意成分可以替代几种隐意,或者一种隐意成分可以由好几种显意替代。

对于梦的意义和梦者对它的态度,我们可以指出很多令人惊奇的同样事实。她固然同意这种解释,但她对此仍不免感到吃惊。她不知道自己给她丈夫如此低的评价,她同样不知道她为什么给他以这么低的评价。所以对于这个梦,还有许多不完全了解的地方。在我看来,我们对于释梦还未做好充分的准备,所以我们需要先做好进一步的训练和准备。

第8讲 儿童的梦

女士们,先生们:

在我印象中我们前进得太快了,让我们后退一点。在借助我们的技术做最后的尝试以克服梦的歪曲的困难之前,我们说最好的方案是通过没有或少有歪曲的梦(如果这种梦存在的话)来绕过困难。但如果这样的话,就意味着与我们所发现的历史发展相背离。因为事实上,只有持之以恒地运用释梦技术并对歪曲的梦进行彻底的分析之后,没有歪曲的梦的存在才为我们所关注。

我们所寻求的梦在儿童的梦中可找到。1743它们简短、清楚、一致、容易理解,而且不模糊,但是毫无疑问它们仍然是梦。然而你们也不必认为所有儿童的梦都是这样。在儿童的早期就会出现歪曲的梦,据报道,5岁到8岁之间的儿童所做的梦,已具有成人的梦的所有特点。但如果你们把自己定位于初具心理活动的四五岁之间的儿童,你们就会发现许多被称为“幼稚的梦”的特征,并且在童年后期你也可以发现一些这样的梦。确实,在某些条件下,甚至成年人也具有一些与这种特殊的幼稚的梦相类似的梦。

从这些儿童的梦中,我们可以很容易地和很肯定地得出有关梦的基本性质的结论,并且我们希望这些结论能证明是明确的、普遍正确的。

(一)这些梦的理解不需要任何分析,也无需用释梦技术。我们没有必要向一个讲述其梦的儿童进行提问。然而,人们必须从儿童的生活事件中取得一些信息。总是有某些先前的经验可以解释梦。梦是儿童睡眠中的心理生活对这种先前经验的反映。

现举几个例子,作为我们得出进一步结论的基础。

1.让一个22个月的小男孩把一篮樱桃送给另一个孩子作为生日礼物。尽管答应给他自己一些樱桃,但他显然还是很不愿意这样做。第二天早晨,他报告说他梦见“赫尔曼已将樱桃吃光了”。

2.一个3岁零3个月的小女孩第一次被带到湖边游玩,在返回时她不想离开小船,并痛哭流涕。对她来说游湖时间太短了。第二天早上,她说:“昨晚我又去游湖了。”我们可以揣想她梦中游湖的时间一定较长。

3.一个5岁零3个月的小男孩被带去游哈尔斯塔特附近的厄斯彻恩塔尔,以前曾告诉他哈尔斯塔特在德克斯坦的山脚下,他对这座山很感兴趣。从他所停留的地方奥西看德克斯坦山是一个很好的角度,而西蒙尼的小屋则需通过望远镜观看。这个孩子曾多次尝试用望远镜看这个小屋(看见与否没法知道)。这次旅游处于一种愉快的期望气氛中。每当看到一座新山,他就问道:“这是德克斯坦山吗?”可在他多次被告知不是时,他变得越来越沮丧。最后他变得静默不语,并且拒绝和他人再往上攀登一小段路去看瀑布,大家认为他肯定是太累了。但是第二天早晨,他很高兴地说:“昨晚我梦到我们到西蒙尼小屋去了。”所以那正是他这次旅游想要去的。除了他先前听说过的一些情况外,他没有讲出更多的细节。“你们必须攀登6个小时才能到山顶。”1744

这三个梦提供了我们所需要的所有信息。

(二)正如我们所看到的一样,这些儿童的梦并非是无意义的。它们是可以理解的、完全正当的心理活动。我们可以回忆一下我曾经给你们讲的有关梦的医学观点,以及相类似的有人把梦比喻为不懂音乐者在钢琴的键盘上乱弹。你们肯定可以看出以上这些儿童的梦与这种观点的尖锐的矛盾之处。如果说儿童能在睡眠时完成心理机能,而成人在同样的情况下仅仅满足于“间断”的反应,这真是太奇怪了。况且,我们有理由认为儿童的睡眠比成人的更熟、更深。

(三)这些梦没有任何梦的歪曲,因此不需要解释活动。这里显意和隐意是互相一致的。因此,梦的歪曲并非梦的最本质的部分。我想你们是相信这些话的。但是,当我们经过仔细的研究,我们将会认识到,即使在这些梦中也有一小部分梦的歪曲,也有梦的显意与隐意之间的某种区分。

(四)儿童的梦是对先前经历的一种反应,这种经历留下了不曾实现的遗憾、渴望和愿望。梦使这种愿望得到了直接的和没有伪装的满足。现在让我们回忆一下我们的讨论,即体内或体外的刺激作为睡眠的干扰者和梦的唆使者所起到的作用。在这点上,我们逐渐认识到一些十分明确的事实,但这些事实我们只能用来解释很少一部分的梦。然而,在这些儿童的梦中,则难以看出这种身体刺激的作用。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不会弄错的,因为儿童的梦是完全明白而且易于掌握的。但这不是说我们要放弃梦是由刺激引起的观点。我们要问的只是怎么一开始我们就忘记了,干扰睡眠的刺激除了身体刺激之外,还有心理刺激。毕竟,我们知道干扰成人睡眠的大多是这种刺激,因为这些刺激常常阻止成人建立起入睡所需要的心绪——把兴趣从外界收回。他不想打断他的生活,而宁愿继续他所关心的工作,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才不能入睡。然而,就儿童的情况来说,干扰睡眠的刺激是心理方面的——没有实现的愿望——他对此的反应就是梦。

(五)这给了我们一条最为直接的通路,以理解梦的机能。假如梦是心理刺激的反应,则梦就相当于以清除刺激的方式来对待刺激,并使睡眠得以继续。我们还不知道,这种通过梦来应付刺激的方式如何获得动力机制而得以实现。但我们已明白梦不是睡眠的干扰者,就像被人们所滥用的一样,梦是消除睡眠干扰的保护人。如果没有梦,我想我们应睡得更酣,但是我们承认,实际上,如果不借助于梦我们将不能睡眠。正是由于梦,我们才睡得那么酣。当然梦也不免会对我们产生一点干扰,就好像是守夜人在驱逐那些想惊扰我们睡眠的扰乱者时发出的一点声响一样。

(六)梦由愿望而引起,并且愿望的实现就是梦的内容——这是梦的一个主要特征。另外一个不变的特征是,梦并不仅简单地表达一个想法,而且以一种幻觉体验的方式代表愿望的实现。a“我想要继续游湖”是引起梦的愿望。梦的内容本身是“我正在游湖”。这样,即使在这些简单的儿童的梦中,在梦的显意与隐意之间仍存在着不同。存在着对隐意的歪曲,即将隐意转化为一种体验。在释梦的过程中,这种改变必须首先被还原。如果这就是梦的最普遍的特征,那么梦的成分,如我前面向你们所指出的“我看到我兄弟在一个箱子里”,就不会被转译成“我兄弟正在约束自己”,而是“我想要我约束自己:我兄弟必须约束自己”。在我前面所提到的两种梦的一般特征中,第二个显然比第一个更容易为大家所接受。只是通过更广泛深入的研究之后,我们才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引起梦的东西时常是一种愿望,而不可能是一种担心、一种意图或一种非难;但这并不会影响到另外一个特征:梦不是简单地复制这种刺激,而且是通过一种体验的方法替换它、消除它、对付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