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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山八年》快到了,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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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和死,而是从神山的卓玛拉山口到塔钦村口。

当我们第二天回首卓玛拉山口时,不禁大吃一惊,几乎垂直的角度,我们昨天晚上居然就是从那里翻过来的!我很难想象,如果翻越山口时天是亮的,或者说我看到这么惊险,我还会不会、能不能翻越?

而另一件让我大吃一惊也让我愧疚的是,我的上师居然在帐篷外度过了最难熬的一晚。当我走出帐篷的一刻,上师正在打坐,我才意识到,当帐篷里再也无法多装一个人的时候,是上师主动走了出去。上师的慈悲让我感动万分。

过了卓玛拉山口,离终点还有20多公里的路。上路时,我问那两个藏民:这段路不会有危险了吧?

毫无希望可言,每走出一步,仿佛在走向绝望,而你又不得不走。

两个藏民笑起来,真诚地说:没有,一点都没有。

我的心放了下来,居然稍有点兴奋地上路了。

前方一片坦途,眼界无限宽阔,可能正是如此,所以你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尽头,自然就激不起斗志,于是,慢慢地,疲惫、沮丧袭上来。人生恐怕也是如此,我们能在惊涛骇浪中奋勇向前,克服一切困难,但往往在平坦的路上丧失斗志,最后活生生地被看上去平稳的生活所击败。

走了大概一小时,眼前的景物几乎没有任何改变,一望无际的路,周围还是一小时前的那些山、那些水。

那种感觉就像是走在太空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也不知道你走了多久,甚至不知道你是否在走,因为每当你问身边的藏民时,他都告诉你,快到了。你问10遍,他给你的答案就是10次“快到了”。

毫无希望可言,每走出一步,仿佛在走向绝望,而你又不得不走。那个渺茫的目的地似乎永远都到不了,可你还是要向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们终于看到了村口。

这是快要到了吗?

未必,因为当你问藏民时,他还是那三个字:快到了。

我们看着村口向前走,可村口像是会移动一样,我们走一步,它就向后退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它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困倦、疲惫和钻进身体的风干扰着我们的步伐,于是在每个人的心里,就有了下面气急败坏地质问:怎么还不到?

怎么还不到?!

“快到了!”藏民在我们发出质问的声音时,总是这句干净利落的回答。

太阳攀到高峰,开始向西方滑落,村口还在那里,远远地看着我们,对我们不离不弃。最后一点力气,已经用尽,我的头是在脑震荡和宿醉之间的感觉,全凭最原始的本能,身不由己地向前走。

怎么还不到?!

不是说只有十几公里吗,怎么还不到?!

“快到了。”藏民回答,在整个转山途中,“快到了”是我听到的次数最多的话。

直到那时,我想明白了两件事。第一,转山中最艰难的就是这段看似最容易的路;第二,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和死,而是从神山的卓玛拉山口到塔钦村口。

大概五个小时后,我们终于挪到村口,已经没有呼出一口长气的力气。我晕头转向,走进旅店后,倒在床上,在闭上眼睛之前,我发誓:就是狼来了,我也不起来。

自进西藏以来,我的睡眠质量奇差无比,几分钟就会被缺氧憋醒,但那天,我睡得很香甜,这是神山给我的奖赏。第二天醒来时,我头痛欲裂,浑身酸麻,特别是脚上,磨起了两个晶莹剔透的水疱,如同水晶。我这才想起,脚并没有食言,它虽然没有去死,可用水疱报复了我。

第二天离开时,我望着神山,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袭上心头。转山过程中所有的痛苦和崩溃,我一点都记不起来,我所能记得的就是平静和祥和。我看着神山,莫名其妙地流下眼泪,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却只有我和神山才能懂得的眼泪。

金刚兄弟坐在车里,嘀咕着:死都不来了。

然后扭头看向我:你呢?

我看着神山,什么都没说。

风马旗别称五彩经幡,是青藏高原上的一道独特的风景。行走在高原上,人们随处都能见到一串串、一丛丛色彩斑斓的风马旗。这些旗帜上印有八字真言或六字真言等经咒图像,因画有风马一只,故得名“风马旗”。风马旗寓意把祷文藉风马传播各处,故有信仰之人路过这些地方时,都要磕头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