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正上学的孩子,自打孩子上学起,接送孩子就成为我们夫妻俩一项重要的生活内容。当然,妻子是辛苦的主力,由于我们家住得离学校较远,因此早上怕堵车要早早出门,下午放学,又要提早去守候。日复一日,我们,和绝大多数中国父母一样,很多的生命时光,就这样消耗在接送孩子的道路上。
然而,在美国,这项工作是由国家来完成的。大多数美国孩子,从幼儿园到高中毕业,途中时光都是在接送他们的黄色校车上度过的。
早上,黄色校车来到他们的家门口,接走;下午放学,校车把他们送回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风雨无阻从不间断。为此,在每个学生身上,政府每年要投入五百美元,而特殊的残障孩子,则要投入两千美元。
那天,我们在一个叫梦露的安静小镇采访,两个美国母亲领着自己的孩子站在离家门口二十多米的公路边上,几分钟后,黄色校车来了,孩子上车与妈妈再见,之后,一个母亲进屋,另一个,牵着狗散步去了。望着她们悠闲的背影,我突然明白,与中国的母亲相比,美国的母亲一天有二十六个小时,多出的两个小时,是不用接送孩子省下的。
仅节省时间还不够,美国的校车对安全要求极高。最先进的安全设置都会在校车上率先使用,因此出事率很低。即使出了事,伤亡率也低。2007年,明尼苏达州一座桥梁突然坍塌,当时正处于交通高峰期,六十多辆汽车掉进了水中,多人死亡多人重伤,其中有一辆校车,却只有几个孩子受了一点儿轻伤,其他人毫发无损。
这里要说一段小插曲。有一天,我们摄制组的大车刹车晚了,追尾撞上了前面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下了车,骂了两句,一看自己的车什么事都没有,开车离去,而我们这辆大车,前脸撞得不轻,开起来吱吱地响,只好找汽车修理厂去修。原来在美国,所有的公共交通工具,都在安全上执行着最高标准,难怪我们撞不过出租车。由此我更明白:为什么校车是那么地安全。
而在美国,从法律到全社会也都给予黄色校车最大的特权。
每当校车到达目的地或在途中停车,一个写有STOP字样的牌子伸出,道路两侧的所有车辆都要在前后二十五米处停下,如有违反者算严重违章,定当重罚。
在校车制度实行的近一百年里,共接送美国孩子近五亿,成为美国义务教育的标志。
采访临近结束,我们站在一个高处,下面不远就是一所中学,这个时候离下午放学还有几十分钟时间,几十辆黄色校车已经陆续到达,在校门口安静等候,再隔一会儿,它们将把一个又一个美国孩子送到各自家里,开始每一个家庭温馨的晚间时光。
面对这样一个场景,我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说,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这校车,不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跨越着世纪地接送着孩子,陪着他们成长,而且,还运送着温暖与责任。
后来有人问我一个问题:“你希望《岩松看美国》这个系列节目拥有一个怎样的收视率?”我的回答是:“如果有一天,在中国的一个又一个乡村,开出一辆又一辆黄色的校车,那是我们最高收视率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