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9月1日,在我的记忆中,可真不是一个能忘掉的日子。那一个早上,儿子第一天上幼儿园,我们全家送他,我用摄像机记录下他的第一次:走进大门又迅速回头的小哭小闹。
我已经没有时间感慨人生奇妙,只带着儿子这一个人生新画面就直奔机场,因为当天上午,我要直飞悉尼,参加悉尼奥运会的直播报道。
这是我第一次直接参与到奥运会的报道之中。也曾有很多人问过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个新闻中心的主持人,会去主持奥运直播?是不是你爱好体育?
其实,这个决定更多地来自于爱好之外的因素。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体育部一直归新闻中心管理,成立独立的体育中心是短时间内的事,而分家之前的新闻中心主任李东生,时任中央电视台副台长,分管新闻中心与体育中心,悉尼奥运报道归他管。
那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从香港回归直播起,中央电视台开始进入大型直播时代,然而,香港回归的直播模式,被证明有巨大漏洞,多演播室的设置,使得整个直播分散,关键时刻,缺乏中心调控,无法收放自如,并因此充满风险。于是此后开始尝试总演播室的直播模式,收与放都由此负责,这种模式经三峡大江截流直播的实践,到1999年12月澳门回归直播时达到成熟,被证明行之有效。这种情况下,悉尼奥运准备首次尝试这种一个频道内由一个总演播室来统一调控的奥运直播模式,而由于过去几年大型直播,我无一例外地都出任了主持任务,再加之我又喜好体育,在新闻中心时就是奥运报道的主力,因此,李东生与体育中心的马国力主任商量,敲定我与宁辛搭档,出任整个悉尼奥运直播的总主持人。
没时间紧张或兴奋,奥运对我,画面与故事都不陌生,然而现实的奥运气氛与特点却是首次触碰,好奇大于一切。
9月1日,经多个小时的飞行后到达悉尼,原本只是入住记者村调整而已,然而一件大新闻,却迅速地击中了我们。
中国奥委会当天下午在北京召开大会,决定本届奥运会,中国代表团实行严格的兴奋剂检测,不仅尿检,还动用血检,苛刻程度远超过国际水平。于是当天,中国众多运动员因此或其他一些原因,在出征悉尼的大名单上消失,这其中包括多位之前被认定有夺冠希望的选手。
巧合的是,当天《东方时空》中的《东方之子》栏目里播出的正是我之前对举重选手石智勇的采访,他可是悉尼奥运会上绝对的金牌争夺者,然而,节目还在播,他还在畅想悉尼奥运之梦,可他的名字已经在大名单中被划掉。具体的原因,他自己后来陈述过。可想而知,这样一个决定,对于有梦的运动员来说,打击会有多大,好在,四年之后,石智勇在雅典圆了金牌梦。
听到这个消息,我们都有些蒙,显然不是时差造成的,而是立即产生一种担心,在这种情况下,本届奥运,中国体育代表团,会不会因为失去了有实力的选手而失去成绩?而一旦运动成绩下滑,会不会给第二年申奥蒙上阴影?
那一天,全世界体育媒体都把它当做头条,悉尼的体育媒体也都予以高度关注,毕竟在金牌争夺上,澳大利亚是把中国当对手看的。那一夜,我们很难入眠,显然,初到悉尼的第一天,我们遭受了一个让人忧虑的“下马威”。这个由最高决策者制定的铁律,宁可牺牲成绩,也坚决要干净,被体育代表团以讲政治的高度来坚决执行。事后证明,在中国,不管什么事儿,只要领导真抓,都能见效果。兴奋剂问题,从那之后,收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