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泸沽湖了,那一幕令人难忘。
在川滇边界的垭口,阿姆嘎指着脚下说:“这就是永宁。”
黄昏时分,山下田野村庄几乎都沉浸在温馨宜人的暮色里。雨后的泸沽湖,静若处子,空中一条彩虹若隐若现。她必定是得到了神灵的恩宠,霞光穿透云层,把湖面照亮。在这一抹迷人的夕照中,我的快乐和泸沽湖一样,光芒四射。
良辰美景,转瞬即逝,我恰好在现场。
我出神地站在高山之巅,望着脚下的一切在云雾迷蒙中悄然隐去。后来,我在网上搜寻过泸沽湖的照片,没有找到符合当时情景的照片。我相信自己的感悟与众不同。别人也许没有我的高度,也许没有我的运气。在艰辛过后,我的补偿独一无二。只是这一切,最终留在了我的心里,而不是我的相机里。
手机终于有信号了。我打通了Jen的电话。听罢原委,她在那边笑出了声。当我和向导走在永宁街头的时候,Jen来电话告诉我小和已经从香格里拉出发了。
小和大名和征文,纳西族。我们相识的那年,中甸改名香格里拉。
Jen说小和听完我的遭遇后,只回了一句话:“我回家取点钱就上路。”那个时候,已经晚上7点了。香格里拉距离永宁600公里。这是一次危险的旅行,我至今都十分感激这位纳西兄弟的侠义之举。
阿姆嘎从往来的电话里觉察到钱有了着落,没等我解释就兴奋地邀请我饭后去歌厅耍,他神秘兮兮地告诉我:“那里有‘那个’。”
我们找了一家小旅馆,十块钱一晚。旅馆房间里充斥着烟草等各种令人不快的味道,过道里飘来阵阵厕所的臭味。我已经不在乎这些,因为等不到天亮小和肯定把我接走了。
饭后,向导把我带到旅馆对面的一家小歌厅。歌厅里布置简陋,灯光昏暗,有两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坐在靠门的位置。她们肯定就是令阿姆嘎心猿意马的“那个”。我看不清她们的脸蛋,但身材绝对差强人意。我附在阿姆嘎的耳边告诉他:“你耍吧,老规矩,我请客,你埋单。”
阿姆嘎犹豫片刻,答应了。
“我就坐在马路边吹吹风,你尽管耍。”我指了指他从屋里能看到我的地方。我心里清楚,哪怕我只是在他的视线里消失片刻,阿姆嘎都会产生我赖账逃跑的念头。
夜晚的永宁没有传说中的迷人,昏暗的光线从几盏孤独的窗户里漏出来。在以前永宁的夜晚可不这样单调无趣。每当夜幕降临,永宁的田野阡陌,或者乡村小道,男人的身影像幽灵一样闪过。无论漫天星斗或风雪交加,他们都会孜孜不倦地去情人家幽会。现在,男人们不再去爬独木梯了,而是跑到歌厅把女人搂进怀中,消魂蚀骨,照样天亮才归。
想起走婚,我回味起下山途中的一幕。两个摩梭女子拦下阿姆嘎,却对我指指点点。阿姆嘎问我:“你愿不愿意跟她们走?”
“那你呢?”
“她们不喜欢我,她们喜欢你的长头发。”
我摇了摇头,一半算回答,一半像是炫耀我的长发。
小和的电话打断了我的遐想,说他已经过了丽江。
阿姆嘎摇摇晃晃从歌厅里出来了,手里抓着啤酒瓶子。他挨我坐下,醉意朦胧地说:“我还是不大放心,你要是跑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是在这里嘛,要跑早跑了。”
阿姆嘎生活在大山里,尽管向往外面的世界,却始终怀有本能的恐惧。这是他两天来犹豫彷徨的最根本原因。我突然好奇地问他:“如果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办?”
“我不知道。”
“那你也要把人送到目的地。能这么折磨自己的游客,多半像我这样,坏不到哪里去。”
阿姆嘎笑了,说:“好,我答应你。”
“嗨,对面的女孩儿怎么样?”我改了话题。这样一个风情的地方,只适合谈风月,而不是风云。
阿姆嘎望着歌厅,琢磨了半天,憋出这样一句话:“肉挺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