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师的后撤,正好抓住了6月2日夜间,美军装甲部队因为弹药施放过多,等待后续增援补给的空档。因此后撤得井然有序。但是,美军并没有完全停止攻击,其步兵部队仍然组织了一定的试探性进攻。
结果,566团1营差点儿就撤不下来了。此时,已经恢复了职务的营教导员魏应吉,奉命指挥残部为师主力断后。2日夜,美军尾追部队与1营在477.2高地东麓发生战斗,零星的交火持续到天亮。
步步向山顶收缩的1营分成了两个梯队,在3日凌晨完成阻击任务后开始梯次后撤,魏应吉和唐满洋各率一部,相互掩护向主力方向撤退。但行动刚一开始,就被美军发觉,美军随即提前发动攻击,依靠机械化部队的高度机动能力,美军很快就超越了正在撤退的志愿军阻击部队。
当时在魏应吉身边的副班长赵六效回忆,只见周围处处是潮水般的美国战车和士兵,也不大理会这几十名志愿军战士,只顾向前攻击。即便是对着美军射击,也看不到任何效果,仿佛他们在对着海洋射击。巨大的兵力差距令人感觉断后的志愿军官兵仿佛大潮中的小舟,随时可能被淹没在其中。
此时,阻击已经没有意义,魏应吉指挥这几十名战士迅速占据一座小山包,隐蔽,并寻找追随主力突围的方向。他们瞠目结舌地看着美军向前冲去,直到上午红日已经高照,美军步兵一部与坦克部队暂时脱节,被魏应吉亲自带队一次猛冲后,撞开一条血路,突了出去,但唐满洋的部队却在战斗中失去联络,消失在了潮水般的敌军之中。
赵六效在突围时头部中了一块弹片,但因为钢盔的遮挡只是擦破了一点皮,流血虽多并无大碍。但是,当他随着队伍走了几里地以后,回头看去,气势汹汹的美国兵却又停了下来,摆出一副武装大游行的架势。
略有疑惑的志愿军很快就明白过来,一队美军轰炸机嗡嗡飞来,开始在前方的山丘地带投掷炸弹、低飞侦查。原来,被189师“飞舞的链条”不时抽打几下,虽然损失不大但总是打窝囊仗的美军学聪明了,如今每次看到可疑地形,他们都要先进行空中侦察和火力准备,然后再发动攻击占领。
这个“聪明”的战术,如果对比5月24日前后,衔尾急迫的美军纽曼支队,就可以看出两者的区别。王树增在《远东朝鲜战争》中曾经这样描述纽曼支队的进攻:
“出发的时候,纽曼少校发现他的头顶上盘旋着一架直升机。他对这架飞机没有太在意,认为那也许是师里或军里派出的侦察飞机,至于这架飞机为什么总在他的头顶上,他除了感到讨厌之外就什么都没想了——他正忙着指挥他的工兵——他怕中国士兵在他前进的路上埋了地雷,他命令坦克停下来待命,让探雷班先上去摸摸情况再说。这时,头顶上的那架直升机降落了,走出来的人把纽曼吓了一跳,是军长阿尔蒙德。
阿尔蒙德问:‘为什么停下来?’没等纽曼说出理由,阿尔蒙德挥动指挥棒暴躁地大声喊:‘我刚从自隐里飞过来,在那里中国人正等着你们!立即给我前进!我不在乎什么地雷!以32千米/小时的速度给我前进!’
纽曼立即跳上坦克,命令出发。这支队伍沿着公路如入无人之境似地高速前进。公路两侧不断跳出中国士兵向坦克发射火箭弹,有时甚至一下拥出10多个中国士兵把炸药包扔在坦克的装甲上。纽曼命令不准停下来,一边用火力还击,一边依旧保持高速度。在距离自隐里2千米的地方,空中的联络飞机投下来通信筒,它通知纽曼:‘很多敌人正埋伏在前方公路的东侧,如果请求实施空中攻击,请以黄色信号弹为标记。’然而,纽曼不愿意因等待空军的攻击而让坦克停下来,他命令继续前进……”
其实,当时的“纽曼尖兵”兵力并不雄厚,只有1个坦克排,1个情报侦察分队和1个工兵排,规模不足1个连,指挥官是坦克营的副营长纽曼少校,他直接指挥的只有2辆M-4坦克和2辆A-3坦克,加上2辆吉普车和2辆卡车,以及不到40名的士兵。
依靠这种疯狂的突击,纽曼一口气打到了昭阳江。昭阳江是中国军队发动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的出发点。纽曼形容:“江岸上狼藉一片。披打坏的美国汽车零乱地丢弃在野地中,到处是美军的补给品和装备。中国士兵没能来得及把这些战利品运走,于是放火烧毁,江岸边浓烟蔽日。沿着昭阳江北岸撤退的中国军队正在急促地奔跑。”
在477.2高地一带美军的进攻和骤停,其实正说明了189师在铁原阻击战中的作用——在他们顽强而神出鬼没的阻击之下,美军的锐气已经受到极大消耗,作战的积极性不再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