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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史》路史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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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纪八

禅通纪

尊卢氏

尊卢氏,是为宗卢。其立政也,官天墬、府万物,莗天下之故,惟以币行。无所甚亲,无所甚疏。抱德扬和,以顺天下,而世用宁焉。治九十余载,位台之阳,葬于浮肺山之阴。

后有尊氏、尊卢氏、氏。

自余季甫志学遾通三经,且待且业,未尝终日三商不属意,于是史也。访博士、适异书、讯旅人、求金石之遗豫。是有益,虽奴、客必师。不知祈寒溽暑之为毒,于衡湘得云阳之从,于广都得盘古之祀,于冯翊得史皇之墓,于蓝田得尊卢之采,于衡山得祝融之,于长安得阴康之冢,于肺山得华胥之封,于黄龙得女娲之碣,于荼水得炎帝之陵,于峨眉得黄帝之窽,于雝得帝鸿之坋,于云阳得少昊之堬,于成阳得庆都之,于大山得有虞之文,于陈仓得娥盲之殔,于商于得女英之垄,于杼山得夏后之铭——一何多邪?独怪刘子政说汤无葬处,而崔駰、薛瓒俱云济阴亳县今有汤冢。皇覧云:『在亳城北郭,东三里,高七尺。』韩婴所谓帝乙墓者,何谓无邪?按伏韬北征,记愽望城内有汤、伊尹及箕子冢,今悉成丘。而杜征南亦云梁国蒙县北、薄伐城中有汤冢,其西有伊尹、箕子冢,今城内有故冢,方城宜其为是,而记乃称王子乔墓。亳之汤冢,已氏之伊尹冢,顔籀亦固疑之,爰求征地,则又别有汤冢。汉建平元年,大司空史御长卿按录水灾行汤冢者,于汉隷扶风地,有汤池征陌,何谓无邪?然汤之都亳,与葛比,似亦不在兹土。及攷秦宁公本纪,『二年伐汤,三年与亳战,亳王奔戎,遂灭汤』,则知周穆桓之时,别自有汤,亦号亳王,为秦所灭,乃西戎之君,葬于征者,而非成汤之墓。继观圣贤成冢记,则汤之冢后魏天赐中已圯矣。铭言二千年困于恩,其明器悉为河东张恩之于河,是知成汤之窆久矣。无没至是,已不复存,子政之言为不苟矣。于戏太古尊卢、祝融、阴康、华胥之陵尚犹历历可知,如此,而成汤之臧不寿独何欤?良可叹也。

祝诵氏

祝诵氏,一曰祝龢,是为祝融。未有耆谷,无所造作,师于广寿,以毓其德。刑罚未施,而民劝化三纲、正九畴序,是以天下洽和,万物咸若。

于是听弇州之鸣鸟,以为乐歌,作乐属绩,以通伦类、谐神明,而和人声,是以耳目为之节文也。以火施化,号赤帝。故后世火官因以为谓。

都于会,故郑为祝融之墟。其治百年,葬衡山之阳,是以谓祝融峰也。

后有祝氏、融氏、宗氏、祝龢氏。

赞曰:

伊古祝融,人萌揄乐。刑赏未施,何所造作?弇州之声,庸致乐歌,乐希属绩,是为祝龢。以谐人神,以通伦类。顺火开祥,肇称炎帝。承师毓德,三纲以平,万物自若,天衢总清。

为治而至于乐,然后可以为僃矣。乐者,治之至也。夫人之生天墬同体,莫不有神明之性,湛然中,足不自外入,一蔽于物,则浸淫畔肆,滑丧其天,以至穷人之欲,而不能反其性命之朔,何哉?有血气心知之性,而哀乐喜怒之无常,五綦六凿坏之于外,无以为之节也。

是以先王因其性之所,自有索其天和,而作为之节,以乐其所自生。而反其朔乐者,人之节,而性之所自有者也。其感人也,深其化人也,着金石、丝竹,无自鸣之声也;羽旄干戚,无自动之容也。藏之于无,出之于虚,必有所缘者矣。声嗟气叹,此天籁之自鸣者也;手舞足蹈,此天机之自动者也。具之于心,作之于气,必有寓者矣。人藏其心,不可测度,而忧喜忿鬰感发于外者,有不可得而抑。是故圣人难免,而治天下本之于心,律小大之称,比终始之序,作乐以应天,深入教化于民,循数以召之,因器以迎之,而乐之伦合德矣。随之以节义,达之以事业,起居视听,事从兄,凡所以行而乐之者,一不外是。夫然。

故至龢日以积,而乖争之念消;至顺日以积,而拂戾之气冺。五官七体毕,顺其正,而君臣、父子、兄弟、夫妇、长幼、朋友莫不相和,而不相倍。诗以志之,书以着之,易以通之,礼以体之,春秋以守之,本末相从,五者道,故得阴阳序次,声动气随,而物,而乐成矣。情深而文明,德盛而化神,旁魄,渢渢驿驿,而庶物之露生。天墬之德产,莫不诱然,皆作动荡,血脉流通,精神浃于骨髓之间,而固其肌肤之会,鼓舞品汇,陶冶姓族,而不自知。故中声发越,而塞于天墬之间郊焉,而天神格庙焉,而人鬼享凡以出乎素,有之龢中声,自至而然也。中声者,一性之龢,而与天墬八方之气相为;流通者也,人为之主,而情为之本,律为之用,而器为之居。六间六始,所以为之用金石、丝竹、陶匏、革木,则所以为之居也。

陞歌下筦,贵人声也,歌钟在左,歌磐在右,人声之佽也,而五声以为之。侑宫肩信,而意;征肩礼,而神;龣肩仁,而魂;商肩义,而魄;羽肩智,而志。宫弘一舒,征以疾,龣防而约,商散而明,羽展而虚。变宫生征,变征生商,变商生羽,变羽生龣,变龣生宫,而五音之气协矣。五音协,而五运之气平,五纬之行正,黄钟以生之,中正以平之,而四六之气得矣。黄钟者,律之本,而中正者,历之源也。在律为声,在历为气,以故律历同起。冬至声生于三始,而历原于三统,以故黄钟之律,本于三寸;三吕之为,三十有六三,律之为,四十有二,而黄钟之本立矣。六始为律,六间为吕,律准干,吕准坤。是故六阳乘位,而始于复;六阴乘位,而始于垢。阴成于坤,阳成于干。干卦巳,而位亥;坤位申,而卦亥。

亥者,乾坤之交,阴之极,而阳之所繇始也。引于申,该于亥,是故亥为阳,月水之位也。人之孩,草之荄,皆自始矣。干为大赤,坤为大黑赤,入黑以成玄,玄中生白,造化出焉。孩于亥,根于艮,而三白之化寓矣。赤黑配于干,而三白生乾坤,媲于亥而三统出。是故乐由阳来,而水化律,有五声十二律之变,既而六十卦之合。得六十卦之合,得而十日十二辰之数制矣。因而六之当,期之日致矣。

气不顿进,律无独成奏,黄钟歌,大吕奏,大簇歌,应钟以合声也。听乐均权,土灰度晷,景候钟律,以谐气也。声合,而后神示之降出可期;气谐,而后阴阳之进退可效,相生相化。轻者,黈之;重者,溓之;畸者,我之;譌者,削之;而五运、六气、九宫、四治之难去矣。体用相权,弥纶布,于以退乎不正之气,而召乎不及之气。是故春宫秋律,而百卉凋;冬宫夏苓,犹寓之造化而取之也。

声生于日,律生于辰。日纪六甲,辰纪五子,八卦纳甲,而土日通焉。五子居律,而八卦隐焉。是故以声召气,以律定历,取八方之全声,而寓之八方之全器,于以察天墬之龢命,乖别之妖,而敌情之胜负、马步之多少,悉未逆而知之。

同声相应,物之情也。是故杀气并而音尚宫,武王徯,纣之必败;南风委而死声至,师旷必楚之。无功七六之丝合,而爱国之气成四寸之管来,而八方之风至充之者,足以移民风、而化民俗。闻之者有以攷其德,而知其治,英茎弗得弗弗古。探五行之妙用,竭万物之英华,着其素而直其情,以之节事而治容,彻志之孛,解心之缪,去德之素,达道之塞,是以阳不究而阴不密,刚气不怒,柔气不慑。在内者皆玉色,在外者皆金声。貌正而气得,气得而肌安,肌安而色齐,色齐而天下化。

空窾之窒,厝胃之伏,关鬲之拟,浑涵冰结之处,随其元而充之无,细微之不入,七始既定,九奏具成,至于鸟兽之声,犹悉关于乐律。大昭、小鸣四时迭起,而协气熏蒸,嘉生殖祉,地纪天瑞,诸福之物皆不约而自至。若方诸之水圆,鐆之火缘,类而生,有不期然而然者,又岂复龡歛衍、郁振窕竭怒者患哉?

祝诵氏之属绩,朱襄氏之来阴,阴康氏之来龢,伏羲氏之立基,神农氏之扶犁,黄帝氏之云门,少好事之九渊,高阳氏之承云,高辛氏之六厉,尧之章,舜之招,禹之夏,是皆得天墬之中以发人之抑。道人之伏,达人之慧,而为政之平,则凡以得乎人声之龢而已。故清龣一奏,而凤凰翳日;箫韶九成,而百兽率舞。其然也。

三五以降,醇浇而伪,璞散而器,而人始狙诈,与物敌矣。天墬之元,时至之气始,离次而不安其所矣。其所谓乐,不过留意钟鼓巢产之声,缀兆疾徐之文,纪铿锵,着节奏,俶诡殊瑰为弥文,烦饰而已。逻镗,进俯退俯,欲其召龢气而致柔嘉,服人心而固寿命,是为齐讴而希楚,和吴歈而几越,应不已难矣。下迨列国,曹奢魏,陈汰唐忧,无足言者。桑间濮上,流连荒亡之音,作而君骄,而政散、民流、官坏,而不可系止。烦等淫声,慆心闉耳,而哀痛生之。春秋之际,干戈日寻,魂为燕氛,魄化魏土,而凄怨之声入于匏管,轻生败伦,贼君弃父,而变逆之音出于金石,三纲沦,六纪坠,遯情伤化,惟不能当于天心,是以祅沴灾眚,百济俱起,而鼓师三饭寄,遯河海至,不可以为国。千锺作大吕铸,而内益乱。新声兴,巫音起,而君愈卑志,惟焦杀,求其所谓一唱而三叹,何可得邪?

汉魏而来,情文俱冺,人狃辞狎,而声匪纯懿匏不成,列舞不像,成陈郑声。于枫庭陞胡部,于堂上迎神带,邉曲宫案,次熊罴而房中之乐,则惟恐淫哇之不闻,变态之不新也。不中其声,名器随变,既声有余于数,则更从而分之。求五音而不得,则益之以二变。合十二律而不协,则载之以四清,立四通,制留尺,倚歌梵呗,娄罗悦般,而风雅进矣。夫以五日四分日之一不之减,六日八十分之七不可裁,而六十之八卦未尝增也。二变不得,而应声增;四清不合,而子声起;七五音,而八律吕,岂本尔邪?是则虽有黄钟大吕之声、商龣征羽之器以旋宫,则不得其变以迎气,则不得其平中声,何自而得哉?中声失,则律无当;律无当,则乐不比;乐不比,则情文俱冺;情文既冺,而旋宫之制、迎气之律,其能以独正乎?是使后世议者,见先王之所以为乐,古犹今也。陶匏革竹之器,搏拊嘎击之用,古犹今也。其所谓八风十二律,未必不与人齐;而其所谓麟凤龟龙,其去人也远也。是始疑先王之事为是夸言,盖不知理之宜然,而无足怪者。

夫有恢荡之音者,有荣怀之庆;有和平之声者,有蕃殖之财。淫厉而哀万宝常,所以知隋之不久。宫出不反,王令言,所以卜炀之无廻,宫离不属,商乱而暴,而子宪识明皇之播宫不召,商龣与征戾而嗣真,明章怀之废王,仁裕耳。黄钟有争鬭之事,裴知古聆庙乐,当庆赐之行,发于其声,害于其政,有不可而冺者。是故龙舟五更之声作,而国不可游;胡戎无愁之曲作,而君不可留;除爱水断苦轮之歌奋,而台城没,打沙锣、振铜钹之伎进,而屈茨卹。

故乐也者,天墬之合也。其形变者,心亦随其志变者,声亦绝发于芴,应于遐逖,虽圣人不能抑也。亡国戮民,非无乐也,而不乐其乐。盖出之中者不得其寓,而道之外者不得其所也。趋数傲辟,烦戾滥溺,此乱国之所好、而哀姓之所乐也。故孔子曰:『君子之音,象生育之气,忧愁之感不加乎心,暴戾之动不存乎体,此治安之风也。小人之音,象杀伐之气,中和之感不载于心,温柔之动不存乎体,此乱世之风也。』治世之君以道胜欲,故其音安以乐,雅颂之作政,其有不和乎?乱世之君以欲忘道,故其音怨以怒,郑卫之作政,其有不乖乎?世异,异音,音异,异政,然则亡国之君眩惑转易,刑政纷纠,岂惟哀以思哉?而其民亦困矣。

故君子之听声不徒,铿锵节奏而已,亦必有合成己之志也。天墬之间,温乎其和者,无非乐也。而得之者,异取夷则之羽不兴嘉庆i门黄钟之宫不作庶人之室是故必有盛德斯有备声必有大功斯可制乐,此先王之所恃以籞也。故有乐备制矣。而德薄功小,有不足以作者,岂惟不足乐哉?

鲁庄公国小钟大,而曹刿方请图之。齐桓公谋以大钟,而鲍叔且以为过,况不有功者乎?方晋侯之如宋也,享以桑林,晋侯惧而退入于房至着雝而病,卜之,祟在桑林。及平公登施夷之台,欲作淸龣,师旷以为黄帝所作。今君德薄,不足以作之,暝臣请辞,公弗听,作之,飘瀑总至,发屋乱豆,平公恐伏,晋国大旱。夫淸龣非固能变,而桑林非固真能祟也,盖先王所以持礼乐之分者,甚急而不可乱。故其衰也,邦君、诸侯一越用之,则魄夺气而不能以自止也。故曰乐也者,始于惧惧,故祟;次之以怠怠,故遁;卒之于惑惑,故愚。愚故道,道可载,而与之俱矣。癃病之生,赤地之变,将非恐惧之所致邪?故乐之足恃也如此。

夫国有饥,主不飱;国有冻,君不裘。有九年之稸,而后天子食备味日举以乐诸侯食珍不失钟鼓之悬是故草木未若则不烦钟鼓之声文德未敷则不必干羽之容钟鼓干羽,固饰龢之具尔彼杜诜之所言张文收之所请唐太宗每折而不许者亦以谓百姓安乐则金石自畅乐在人龢有不在乎声也。何后世不明乎此,乃复胶意思、于区区之累黍以祈中乎龢气不已乎?夫丝固不足以制声而黍固不足以稽律也久矣。蕤宾下声大吕,八八左旋,终于中吕,此班固之所本也。应钟声下大吕,十律而反高一均,此失不纪清浊之变也。其曰:黄钟未必,果非大吕也。其曰应钟未必,果非无射也。

萧条者,形之君;而寂寞者,音之主也。绳准无所施,而平直之运无所逃,此不共之术也;五音无所比,而二十五弦以声应,此不传之道也。游心乎衆虚之间,而与物为际者,父不能以诏其子;放乎事物形气之表,而形乎弦者,兄不能以喻其弟。三如干之铜,三如干之炭,同时鼓之,铸三黄钟,声不同也,而况尖圆肥瘦之不等者乎?故不神解嘿理,而恃器数以为正祗,以惑也,以至崇宁之初,魏汉津制指尺,于是上悼黍之非度,谋以声而定律,而典乐之臣莫能以也。

夫以神瞽定律,必攷中声,亦不过因其自然而道之,岂河内无真葭、而上党无真黍哉?高山流水固不在乎弦尔,虽然,天之自高,地之自厚,日月之自明,神不易也。黄帝、伯禹,冲正所合,是故律度出而幽显遂,若以齐纬、随广、叔宝之徒度之,固不能损荒陋而广正之也。凤鸣岗,众鸟从,鹤在阴,其子和。夫物固有,有其方而智巧,果敢不足以相宾;有其情而皮毛,色泽不足以相使者,必也。

以仁为恩,使天下无不亲;以义为理,使天下无不宜。残虐、暴横不见乎其上,忧愁、忿鬰不作乎其下,黄沙息送,元戎偃伯,而士农工商无或失所,然后本之性情,稽之度数,修五府,龢三事,以为之理,合生气之龢,道五常之行,取仁义道德之端,而倡之平澹、恬愉之韵。布挥而不泄,幽昏而无声,以为之用,应之以人,顺之以天,内以正其志,外以达其情。广不容奸,狭不留欲,而邪污淫辟之气无自而接上,以着泰始下,以善民心,异文而合爱,穷本而知变。故攷之于文,则文足论,而不諰;发之于均,则均足乐而不流听。斯喜喜,斯畅畅,斯达达,斯反莫不鲜然、寤犁然。契舍其故,而趣于新君子,以益厚小人,以无悔而治道,达矣。

举鼎移梁,乐以邪鄃。春畊秋获,休以聆。是故诸侯勤治,息以钟鼓;卿大夫卷治,息以竽瑟。马驾而不税,弓张而不弛,固非有血气者之所能也,圣王岂固不为乐哉?两君相见,揖让而入门,入门而悬兴,揖让而升堂,升堂而乐阕。入门金作以示情也,陞歌清庙以示德也,下管象武以示事也。故君子不必亲相与言也,以礼乐示之而已。重华聆钟石而传夏,伊贽在乐音而归亳。朱干玉戚,夏籥序典,岂徒乐而已邪?

韶用于齐,八佾舞于家庭,世之人无或非之,是徒见声音、节奏之可乐而已。至孔子,则不忍见而闻之,是盖不狥其情,不丧其心,知其德之不有,而作之不以礼也。雝者,天子之所以享元侯也,相为辟公,天子穆穆奚为而起。三家之堂,诸侯僭天子,大夫僭诸侯,其已久矣。设两观,乘大路,朱干设锡冕,而大武八佾,以舞大夏,宫悬而祭白牲。此天子之礼,子家驹之所以告也。而昭公不知,乃曰:『吾何僭然?』则臣下化之而动于恶,何尤乎?

故礼也者,乐之大本也。豢豕为醴,非以贾,祸也。而狱讼以繁,化蚕为祫,非以为夺也,而钳益众。是故钟鼓诚设,(疑为“笾”)豆有践,而百拜之不至,则宁酸而不饮;十献之不至,则宁干而不品。酒酣耳热,拔剑击柱,安知天子之尊?蹻脚弄目,筋斗祼逐,夫又安知名教之乐邪?当此之时,而乐几祸矣。是故君子穷其起,谨其示,哀乐之分,必以礼。故礼者,挈裘领诎,五指而顿之,顺者不胜数也。

礼作乎外、而生乎内者也,乐作乎内、而动乎外者也。礼以治外,则见而知;乐以反内,则闻而知。见而知者,观而化闻,而知者感而化。故礼乐者,观感之术,而不可以偏废也。礼交动乎上,乐交作乎下,而观感之道得矣。礼极中,乐极和,中和之本,率于吾心,非假它求也。亡国戮民,惟于吾心之所同。然者不致察而后外此身,以求礼乐而礼乐益远矣。故曰化不时,则不生男女;无辨,则乱成。化不时,为无乐也;男女无辨,为无礼也。夏殷之礼,吾能言之,而乐不及礼具而乐存也。鲤趋过庭,讯以学礼,而乐不告,乐必夫自得也。顔子为邦,终之韶舞。虞帝教冑,先之典乐,非无诗礼也,立于礼,则成于乐矣。

乐需礼,而立礼非乐不成。是故兴世则礼乐之形实,而人因器以达本。世不足以明道,则礼乐之用为虚;文而人不足以化。其上偏礼恃乐,伤天地损人民,所以悖理而害政者至矣。王德不下通,民欲不上达,而欲人之兴,让务本国富家给,是浊源而求清流,虽十舜不能矣。故曰节怒莫若乐,节乐莫若礼。是何有司请定法,笔则笔,削则削,而至于礼乐则云不敢?是敢于法杀人,而不敢于礼乐惠人也。必以俎豆、管籥之间,小不备绝而不事,是去小不备而就大不备也。此汉之礼乐之所以为可恨,而张奋之所以叹郁,可不惧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