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张九韶 撰
鬼神
易系辞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 程子曰人能原始知所以生便能要终知所以死又曰原始则足以知其终反终则足以知其始死生之说如是而已矣故必以春为始而原之其必有冬以冬为终而反之其必有春死生者其与是类也或问游魂为变是变化之变否曰既是变则存者亡坚者腐更无物也又问鬼神果有情状否曰有之曰既有情状必有鬼神矣曰易说鬼神便是造化也 张子曰精气者自无而有游魂者自有而无自无而有神之情也自有而无鬼之情也自无而有故显而为物神之状也自有而无故隠而为变鬼之状也 朱子曰原者推之于前反者要之于后隂精阳气聚而成物神之伸也魂游魄降散而为变鬼之归也又曰反只如折转来谓推原其始折转来防其终如回头之义是反囬来观其终也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此是两个合一个离精气合则魂魄凝结而为物离则阳已防而隂无所归故为变又曰精气为物是合精与气而成气魂而精魄也游魂为变则是魂魄相离虽只说游魂而不言魄而离魄之意自可见矣
宰我曰吾闻鬼神之名不知其所谓子曰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合鬼与神教之至也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是之谓鬼骨肉毙于下隂为野土其气发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此百物之精也神之着也 郑氏曰气谓嘘吸出入者耳目之聪明为魄隂读为防言人之骨肉防于地中为土壤焄谓香臭也蒿谓气蒸出貌一言众生此言百物明其与人同也不如人贵耳 朱子曰鬼神之露光处是昭明其气蒸上处是焄蒿使人精神竦动处是凄怆又曰焄蒿是鬼神精气交感处
子曰鬼神之为徳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聴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 朱子曰为徳犹言性情功效鬼神无形与声然物之终始莫非隂阳合散之所为是其为物之体而物所不能遗也然能使人畏敬奉承而发见昭著如此乃其体物而不可遗之验也 定宇陈氏曰此章自体物而不可遗以上所谓鬼神所包甚濶凡天地造化日月风雨霜露雷霆四时寒暑昼夜潮水消长草木生落人生血气盛衰万物生死无非鬼神自使人齐明以下方是就无所不包之鬼神中提出所当祭祀之鬼神来说见得鬼神随祭而在流动充满昭著发见无所不在所谓体物而不可遗者可验于此
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程子曰昼夜者死生之道也知生之道则知死之道尽事人之道则尽事鬼之道死生人鬼一而二二而一者也 朱子曰问事鬼神盖求所以奉承祭祀之意而死者人所必有不可不知皆切问也然非诚敬足以事人则必不能事神非原始而知所以生则必不能反终而知所以死盖幽明始终初无二理但学之有序不可躐等故夫子告之以此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逺之可谓知矣程子曰人多信鬼神惑也而不信者又不能敬能敬能逺可谓知矣 朱子曰専用力于人道之所宜而不惑于鬼神之不可知知者之事也 饶氏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逺之两句当合看如未病而谨疾有病而问医此人事之所宜也若不务此而専祷鬼神是不知也为善去恶亦人道之所宜也或者不务为善而専媚神以求福不务去恶而専求神以免祸是不知也夫鬼神谓之无则洋洋如在谓之有则不可度思当于有无间处之
程子曰鬼神天地之功用造化之迹也 朱子曰功用只是论发见者如寒来暑往日来月往春生夏长皆是又曰风雨露雷日月昼夜此造化之迹也此是公平正直鬼神若所谓啸于梁触于胸此则不正邪暗或有或无或去或来或聚或散者又曰古之战场往往有鬼彼皆强死固宜未防问此亦造化之迹乎曰若论正理则如树上忽生出花叶空中忽然有雷电风雨此便是造化之迹但人所常见故不之怪忽闻鬼啸见鬼火则便以为怪不知此亦造化之迹但不是正理故以为妖怪耳
张子曰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 朱子曰良能是说往来屈伸乃理之自然非有安排措置二气是隂阳良能是其灵处又曰伊川谓鬼神者造化之迹却不如横渠所谓二气之良能盖程子之说固好但只浑沦在这里张子之说分明便见有个隂阳在 饶氏曰造化之迹指其屈伸者而言二气良能指其能屈能伸者而言程子说得粗张子说得精程子只说他屈伸之迹不说他灵处又曰良能是指鬼神之性情而言
张子曰物之初生气日至而滋息物生既盈气日反而游散至之谓神以其伸也反之谓鬼以其归也天地不穷寒暑耳众动不穷屈伸耳鬼神之实不越乎二端而已矣 问滋息是生息之息是止息之息朱子曰只是生息又曰人是方生而天地之气只管增添在身上渐长渐大至极盛了又渐衰耗以至于散平岩叶氏曰物自少以至壮气日至而滋息息者生而就满也自壮以至老气日反而游防防者消而就尽也
张子曰气于人生而不离死而游散者魂聚成形质虽死而不散者魄
张子曰鬼神往来屈伸之义故天曰神地曰祗人曰鬼神只者归之始归往者来之终 朱子曰天下万物万事自古及今只是个隂阳消息屈伸横渠将屈伸来说鬼神说得变通又曰鬼神屈伸也如风雨雷电初发时神也及风止雨过雷往电息则鬼也又曰鬼神只是气屈伸往来者气也天地间无非气人之气与天地之气常相接无间断人自不见人心才动便达于气便与这屈伸往来者相感通问来而伸者为神往而屈者为鬼凡隂阳魂魄人之嘘吸皆然不独死者为鬼生者为神故横渠云神只者归之始归往者来之终曰然问既屈之气又自有屈伸曰祭祀致得鬼神来格便是既屈之气又能伸也
邵子曰鬼神无形而有用其情状可得而知也于用则可见之矣若人之耳目鼻口手足草木之枝叶华实顔色皆鬼神之所为也福善祸淫主之者谁邪聪明正直有之者谁邪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任之者谁邪皆鬼神之情状也 观物张氏曰管子云流行于天地之间者谓之鬼神鬼神者太极之英气正理行乎两间为天地之用者也气其状也理其情也
邵子曰气形盛则魂魄盛气形衰则魂魄亦从而衰矣魂随气而变魄随形而止故形在则魄存形化则魄散
或问死生之说上蔡谢氏曰人死时气尽也曰有鬼神否曰余当时亦曽问明道先生先生云待向汝道无来汝怎生信得及待向汝道有来汝但去寻讨防
或问鬼神之说其详奈何朱子曰鬼神之义孔子所以告宰我者见于祭义之篇其说已详而郑氏释之亦已明矣其以口鼻之嘘吸者为魂耳目之精明者为魄盖指血气之类以明之程子张子更以隂阳造化为说则其意又广而天地万物之屈伸往来皆在其中矣盖阳魂为神隂魄为鬼是以其在人也隂阳合则魂凝魄聚而有生隂阳判则魂升为神魄降为鬼易大传所谓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故知鬼神之情状者正以明此而书所谓徂落者亦以其升降为言耳若又以其往来者言之则来者方伸而为神往者既屈而为鬼盖二气之分实一气之运故阳主伸隂主屈而错综以言亦各得其义焉 问郑氏云口鼻之嘘吸者为魂耳目之精明者为魄先生谓此盖指血气之类言之口鼻之嘘吸是以气言耳目之精明是以血言目之精明以血言可也耳之精明何故亦以血言朱子曰医家以耳属肾精血盛则聴聪精血耗则耳聩矣气为魂血为魄又问眼体也眼之光为魄耳体也何以为耳之魄曰能聴者便是如老人耳重目昏便是魄渐要散又曰阳魂为神隂魄为鬼鬼者隂之灵神者阳之灵此以二气言也然二气之分实一气之运故凡气之来而方伸者为神气之往而既屈者为鬼阳主伸隂主屈此以一气言也故以二气言则隂为鬼阳为神以一气言则方伸之气亦有伸有屈其方伸者神之神其既屈者神之鬼既屈之气亦有屈有伸其既屈者鬼之鬼其来格者鬼之神天地神物皆然不离此气之往来屈伸合散而已此所谓可错综而言者也又曰二气之分即一气之运以分言之则精为隂而气为阳故魄为鬼而魂为神以运言之则消为隂而息为阳故伸为神而归为鬼然魂性动故当其伸时非无魄也而必以魂为主魄性静故方其归时非无魂也而必以魄为主则亦初无二理矣
朱子曰子产有言物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曰魂盖甞推之物生始化云者谓受形之初精血之聚其间有灵者名之曰魄也既生魄阳曰魂者既生此魄便有暖气其间有神者名之曰魂也二者既合然后有物易所谓精气为物者是也及其散也则魂游而为神魄降而为鬼矣 北溪陈氏曰所谓始化是胎中畧成形时人初间才受得气便结成个胚胎模様是魄既成魄便渐渐会动属阳曰魂及形既生矣神发知矣故人之知觉属魂形体属魄
朱子曰天地间如消底是鬼息底是神生底为神死底为鬼四时春夏为神秋冬为鬼人之语为神黙为鬼动为神静为鬼呼为神吸为鬼或问气魄曰魄属鬼气属神析木烟出是气滋润底是魄人之语言动作是气属神精血是魄属鬼发用底皆属神是气静定底皆属隂是魄知识底是神记事底是魄人初生时气多魄少后来魄渐盛既老魄又少所以耳聋目昏精力衰记事不定
问草木土石有魄而无魂否朱子曰易说精气为物则是有精气方有魂魄草木土石不可以魂魄论但出底气便是魂精便是魄譬如烧香烟便是魂烧出浆汁来是魄魂者魄之光焰魄者魂之根本又问体魄有分别如耳目是体聪明是魄曰然魂者气之神魄者体之神淮南子注谓魂人阳神魄人隂神此说好
问魂魄隂阳之义朱子曰魂如火魄如水又问鬼神便是精神魂魄曰然且就一身防自防笑自有许多聪明知识虚空之中忽然有风雨有雷电这是如何得恁地这都是隂阳相感都是鬼神防得到此见这一身只有个躯殻在这里内外无非天地隂阳之气所以横渠云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只是一个道理
朱子曰魂魄死者之神灵盖魂神而魄灵魂气而魄精魂阳而魄隂魂动而魄静生则魂载其魄魄检其魂死则魂游散而归于天魄沦坠而归于地也
朱子曰精气就物而言魂魄就人而言鬼神离乎人物而言生则谓之精气死则谓之魂魄物则谓之鬼神
朱子曰魂气升于天体魄归于土神气上升鬼魄下降不特人也凡物之枯败其香气腾上物则腐于下又曰天地隂阳之气交合便成人物气便是魂精便是魄到得将死热气上出所谓魂升下体渐冷所谓魄降
或问天地之化虽生生不穷然而有聚必有散有生必有死能原始而知其聚而生必知其后必散而死能知其生也得于气化之日初无精神寄寓于太虚之中则知其死也与气俱散无复更有形象尚留于防漠之内朱子曰死便是都散无了又问游魂为变间有为妖孽者是如何曰游字是渐渐散若妖孽者多是不得其死其气未散故郁结成妖孽若尫羸病死的人这气消耗尽了方死岂得更郁结而成妖孽然不得其死者久之亦散也
或问世人有为精怪迷惑此理如何朱子曰家语有之曰山之怪曰防魍魉水之怪曰龙罔象土之怪曰羵羊皆是气之杂揉乖乱所生以为无则不可如冬寒夏热春荣秋枯此理之正也有时忽夏寒冬热冬月开一朶花岂可谓无此理但非正耳故谓之怪孔子所以不语学者未须理防也
叔器问先生前日说日为神夜为鬼所以鬼夜出如何朱子曰间有然者亦不能皆然夜属隂且如妖鸟皆隂类故皆夜鸣
南轩张氏曰鬼神之说合而言之来而不测谓之神往而不返谓之鬼分而言之天地山川风雷之属凡气之可接者皆曰神祖考祀享于庙曰鬼就人物言之聚而生为神散而死曰鬼又就一身言之魂气为神体魄为鬼凡六经所称盖不越是数端然一言以蔽之莫非造化之迹而语其徳则诚而已
北溪陈氏曰自天地言之天属阳神也地属隂鬼也就四时言之春夏气之伸属神秋冬气之屈属鬼又自昼夜分之昼属神夜属鬼就日月言之日属神月属鬼又如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是气之伸属神及至收敛后帖然无踪迹是气之归属鬼以一日言之则旦起日方升属神午以后渐退属鬼如草木生枝生叶时属神衰落时属鬼如潮之来属神潮之退属鬼凡气之伸者皆为阳属神凡气之屈者皆为隂属鬼古人论鬼神大槩如此更在人自体究又曰就人身上细论大概隂阳二气会在吾身之中为鬼神以寤寐言则寤属阳寐属隂以语黙言则语属阳黙属隂动静进退行止皆有隂阳凡属阳者皆为神为魂凡属隂者皆为魄为鬼人自孩提至于壮是气之伸属神中年以后渐渐衰老是气之屈属鬼以生死论则生者气之伸死者气之屈就死上论则魂之升者为神魄之降者为鬼魂气本乎天故腾上体魄本乎地故降下书言帝乃徂落徂是魂之升上落是魄之降下者也
勉斋黄氏曰鬼神之说其别有三在天之鬼神隂阳造化是也在人之鬼神人死为鬼是也祭祀之鬼神神示祖考是也三者虽异其所以为鬼神者则同知其异又知其同斯可以语鬼神之道矣
鲁斋鲍氏曰隂阳二气散在两间触目无非鬼神者不随他地头去分别则混为一区幽明惑乱而人道不立矣故在天为日月星辰风雨霜露四时寒暑必有鬼神行乎其间显然可见书所谓禋于六宗是也自当作一类防在地则五岳四渎山君川后能出兴云雨以助化工不可谓无武成所谓所过名山大川是也自当作一类防有功徳在民载在祀典如韩子所谓勾龙后稷以功孔子以徳为圣为贤歴万世而不可磨灭者自当作一类防如人死曰鬼气已散了子孙精诚聚处则祖考来格论语所谓祭如在祭神如神在不特士祭其先为然自天子至于庻人皆有等级分际不可逾越自当作一类防下而至于山防土羵水罔木妖或悬箕附颖或生霆起鹤天地间自有此等游魂鬼术足以惑人不可谓无但非正理亦当自作一类防
右论鬼神之情状 愚按鬼神之说先儒论之详矣盖天地之间隂阳之气流动充满莫非鬼神即天地之大言之日月雷电风云雨露皆鬼神也春夏秋冬晦明昼夜皆鬼神也即人身之微言之动止语黙寤寐嘘吸皆鬼神也生长老死精气魂魄皆鬼神也以至山川之融结潮汐之消长皆鬼神也草木之荣枯华实之开落皆鬼神也不此之论而指土木偶人以为神魑魅魍魉以为鬼是皆愚民无知之论曽可以此论正大之鬼神哉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 朱子曰非其鬼谓非所当祭之鬼谄求媚也 南轩张氏曰祀典自天子至于庶人各有其分而不可逾盖天理也有是理则有是鬼神若于非所当祭而祭焉既无其理何享之有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程子曰祭祭先祖也祭神祭外神也祭先主于孝祭神主于敬 范氏曰君子之祭七日戒三日斋必见所祭者诚之至也是故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可不谨乎吾不与祭如不祭诚为实礼为虚也
或问名山大川能兴云致雨何也程子曰是气蒸成耳又问既有气莫须有神否曰只气便是神也今人不知此理才有水旱便去庙中祈祷不知雨露是甚物从何处出却于庙中求邪名山大川能兴云致雨却都不说着只于土木人身上求之土木人身上有雨露邪世人只因祈祷有雨遂指为灵岂知适然
问先王祭享鬼神则甚谢氏曰是他意思别三日齐五日戒求诸隂阳四方上下盖是要集自家精神所以王假有庙必于涣与萃言之虽然如是以为有亦不可以为无亦不可这里有妙理于若有若无间断制得去始得曰如此却是鹘突也曰不是鹘突自家要有便有要无便无始得鬼神在虚空中辟塞满触目皆是为他是天地间妙用祖考精神便是自家精神或问上蔡说鬼神云道有便有道无便无与范氏说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同否朱子曰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便是合有底我若诚则有之不诚则无之合有底当有合无底当无上蔡说得麄了只合当道有底从而有之则有合无底自是无了便从而无之今却只说道有便有道无便无则不可
问性即是理不可以聚散言聚而生散而死者气也所谓精神魂魄有知有觉者气也故聚则有散则无若理则亘古今常存不复有聚散消长朱子曰只是这个天地隂阳之气人与物皆得之气聚则为人散则为鬼然其气虽已散这个隂阳天地之理生生不穷祖考之精神魂魄虽已散子孙之精神魂魄自相属故祭祀之礼尽其诚敬便可以致得祖考之魂魄这个自是难说防既散后一似都无了然能尽其诚敬便有感格亦缘是理常只在这里也
问人之死也不知魂魄便散否朱子曰固是散又问子孙之祭祀却有感格者如何曰毕竟子孙是祖先之气他气虽散他根却在这里尽其诚敬则亦能感召得他气聚在此如水波后水非前水后波非前波然却通只是一水波子孙之气与祖考之气亦是如此他那气当下自散了然他根却在这里根既在此又却能引聚得他那气在此此事难说要自人防得
朱子曰古人到祭祀处便招呼得来问祖先已死以何而来曰只是以我之祭承接其气便有来底道理又曰人死虽是魂魄各散要之魄又较定须是招魂来复这魄要他相合圣人教人子孙常常祭祀是要聚得他
问人之祷天地山川是以我之有感彼之有子孙之祭先祖是以我之有感彼之无朱子曰神只之气常屈伸而不已人鬼之气则消散而无余然其消散亦有久速之异祭祀之感格或求之隂或求之阳各从其类求则俱来然非有一物积于虚空之中以待子孙之求也但主祭者既是他一气之流则尽其诚敬感格之时此气固寓此也又问祖考精神便是自家精神故齐戒祭祀则可以来格若旁亲外亲之属则其精神非我之精神矣岂于此但以理感之而不以气乎曰但所祭者其精神魂魄无不感通盖本从一源中流出初无间断虽天地山川鬼神亦然也
问祭天地山川而用牲币酒醴者只是表吾心之诚邪抑有其气来格也朱子曰若道无神来享时自家祭甚底肃然在上令人奉承敬畏是甚物若谓其有云车风马拥从而来则又诞矣
问鬼神中有谓祖宗是天地间一个总气因子孙祭享而聚散朱子曰他这说便是上蔡说道要有时便有道要无时便无是皆由乎人矣鬼神是合有底物事祖宗亦是同此一气但有个总脑处子孙这身上祖宗之气便在此他是有个血脉贯通所以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只为这气不相关如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虽不是我祖宗然天子者天地之主诸侯者山川之主大夫者五祀之主我主得他他气便总统在我身上便是个相关处问祭古圣贤如何曰圣贤道在万物功在万世今行圣贤之道圣贤之心便是负荷这物事此气便与相通如释奠列许多笾豆设许多礼仪不是为此姑谩为之耳
问先生所答廖子晦书有云死气之已防者既化而无有矣而根于理之日生者则固浩然而无穷此莫是说天地之气否朱子曰此气只一般虽有天神地示人鬼其实则一若有子孙底固是引得气聚不成无子孙底气便絶了他血气虽不流他那生生不已底亦自浩然日生而无穷礼诸侯祭其国之无后者如齐祭爽鸠氏之类盖他先主此国来理合祭他非在其国便不当祭理合如此便有此气所以晋侯梦康叔云相夺予享当祭不祭宜其如此又如晋侯梦黄熊入寝为鲧之神亦是此类不惟有子孙者方有感格其无子孙者气亦未甞亡也又问人死气散若如此说气又未甞散也曰如今祭勾芒更是逺只是理合当祭便有此气要之天地人只是这一气所以说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虚空拍塞无非此理自要人防得活难以言晓也
或问祭夫子不当以塑像只当用木主曰向日白鹿洞欲塑孔子像于殿某谓不必但设一空殿临时设席祭之不然只塑孔子坐于地上则可用笾豆簠簋今塑像髙髙在上而设器皿于地甚无义理
问鬼者隂之灵神者阳之灵司命中霤灶与门行人之所用者有动有静有行有止故亦有隂阳鬼神之理古人所以祀之然否朱子曰有此物则有此鬼神莫非隂阳之所为也若细分之则户灶属阳门行属隂中霤兼统隂阳就一事之中又自有隂阳也
问今愚民于村落创立一祠合聚以祈祷之其神便灵何也朱子曰众心之所辐凑便有生气所以祭神必用血肉者盖欲借他之生气耳如古人衅庙衅龟之意皆然辅广曰人心聚处便有神故古人郊则天神格庙则人鬼享亦是此理曰固是但古人之心正故其神亦正后世人心不正故所感无由而正因言古人祭山川只是设坛位以行礼祭时便有祭了便无故不防凟后世却先立一个庙貌在此所以反致惑乱人心幸求非望无所不至
北溪陈氏曰大凡不当祭而祭皆曰淫祀淫祀无福由脉络不相关之故后世祀典只縁佛老乱了如老氏设醮以庻人祭天有何关系如释迦本是胡神与中国人何相关只如忠臣义士配享元勲君是已不当祭皆与我无干涉自圣学不明鬼神情状都不晓如画星辰都画个人以星君目之如泰山曰天齐仁圣帝唐为天齐王至本朝以东方主生加仁圣二字封帝帝只是一上帝而已安有一山而谓之帝今立庙俨然人形貌垂旒端冕衣裳而坐又立后殿于其后不知又是何山可以当其配而为夫妇邪据泰山鲁封内惟鲁公可以祭今隔一江一淮与南方地脉全不相涉而所在州县皆髙东岳行祠亦失于不讲明之故南岳庙向者回禄刘太尉欲再造问于五峯先生先生答以天道人事本一理在天为皇天上帝在人为大君五岳视三公与皇天上帝并为帝则天道乱矣大君有二则人道乱矣而世俗为貌像为立配为置男女屋而贮之防凟神只之甚南轩又详之曰川流山峙是其形也而人之也何居其气之流通可以相接也而宇之也何居皆可谓正大之论可以发愚防破聋瞽
陈氏又曰江淮以南自古多淫祀以其在蛮夷之域不沾中华礼义狄仁杰毁江淮淫祀一千七百区所存者夏禹伍子胥二庙伊川犹以存伍子胥庙为未是伍子胥可血食于呉而不可血食于楚今去狄公未久而淫祠极多皆縁世教不明而世俗好怪耳 今按程子遗书载范文甫赴河清尉问于伊川先生曰到官三日例须谒庙如何伊川曰正者谒之如社稷先圣是也其他古先贤哲亦当谒之又问城隍如何曰城隍不与土地之神社稷而已又问恐骇众聴曰昔狄仁杰毁江淮淫祠千七百处所存惟呉太伯伍子胥耳今人做不得以谓时不可是诚不然只是无狄仁杰耳当时子胥庙存之亦无谓
陈氏又曰后世防理不明诸神庙有灵感响应者则以为英灵神圣之祠在生必聪明正直之人也殊不知此类煞有曲折一様是富贵权势等人如伯有为厉子产所谓用物精多则魂魄强之类一様是壮年蹈白刃而死英魂不散底人一様是生禀气厚精神强底人死后未便消散一様是人塑神像时捉个生禽兽之猛鸷者如猴鸟之属生蔵于腹中此物皆生被刼而死魂魄不散便防有灵一様是人心归以为灵则人精神都聚在那上便自防灵一様是山川雄峙庙宇坐得其穴其气自灵又有是人之本心自有灵处自极其诚敬则精神聚防凡所占之事自有脉络相关便自然感应只缘都是一理一气所谓齐戒以神明其徳即此意
唐宗好鬼神以太常博士王璵为祠祭使祈祷或焚纸钱类巫觋习礼者羞之 致堂胡氏曰古者祭必用币所以交神犹人之相见有贽以为礼非利之也后世淫祀既众于是废币帛而用楮泉是以贿交于神也使神而果神也夫岂可贿使其不神而可贿也又安用事虽然王璵行之而世以为羞则当时犹未尽用也今举四海用之而未有革之者不亦悲乎右论祭祀感通之理 愚按古人之祭祀鬼神非以求福也将以尽报本之意耳是以竭其诚敬荐其时物而奉其祭祀故能致鬼神之来格后世此理不明其所以事鬼神者既无诚敬之心徒从事于祷祈之语于是古人报本之意亡矣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