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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经疑贯通》四书经疑贯通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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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 王充耘 撰

中庸曰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孟子曰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程子曰忠者天道恕者人道思孟以诚者言天道而程子以忠言之以诚之思诚言人道而程子又以恕言之何也程子又曰此与违道不逺异者动以天尔又兼忠恕以言天道何也

天道人道之言本于中庸孟子述中庸之言而程子又仿中庸以立言者也盖天者出于自然人者由于用力以诚者与诚之者对言则诚者自然故为天道诚之者用力故为人道以忠与恕对言则忠者尽己而无妄故为天道恕者推己以及物故为人道以圣人之忠恕与学者之忠恕对言则圣人之忠恕出于自然故云动以天学者之忠恕本于用力故云动以人大抵自然者皆可以言天道用力者皆可以言人道

中庸曰三者天下之达德所以行之者一也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言生知学知困知曰及其知之一也言安行利行勉强而行曰及其成功一也所谓一者同欤异欤

前言所以行之者一则所谓一者诚一之义后言及其成功及其知之一也则一又为齐同之义其言一也虽同而所谓一之防则异

中庸曰力行近乎仁论语曰刚毅木讷近仁孟子曰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其言近不同何欤

力行以为学言刚毅木讷以质言强恕而行以事言其所指虽不同其近仁则一也

中庸二十章言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二十九章又曰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知天知人其防何欤

因事亲而言知人则所谓人者指贤者言因知人而言知天则所谓天者专指亲亲尊贤降杀之理言后章所谓知天知人则专指天人之理而言尔

中庸二十章首言思脩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章末反身不诚不顺乎亲而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或言脩身必先事亲或言顺亲必先诚身其先后不同何欤或泝而至于知天知人或泝而至于明善其言各异又何欤

诚身与脩身不同顺亲与事亲亦异脩与事自用功处言顺与诚自效验处言究用力之始则必先尽亲亲之仁而后足以脩其身泝成功之由则凡己之爱敬一出于真实无妄而后足以顺乎亲事亲溯而至于知天知人所以知其理诚身溯而至于明善亦所以明其理盖理出于天而具于人无非至善所谓明者明乎此而已所谓知者亦知乎此而已

中庸言知者过之贤者过之先儒谓知者知之过贤者行之过论语言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先儒曰狂者知之过狷者行之过然则狂者其知者欤狷者其贤者欤

道以中庸为至而知者过之以其深求隐僻之理务欲知人之所不必知伤于凿而非所以为中庸也贤者过之以其过为诡异之行欲行人之不能行沦于怪而亦非所以为中庸也若狂狷者则异于是狂者志愿太髙而行不揜是其所行不及乎其所知故以为知之过然非知者之过也狷者知未及而守有余是其所知不及乎其所行故以为行之过然非贤者之过也然圣贤之取狷者亦取其能有所不为盖能守者耳非过于行者也

中庸言知者过之愚者不及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论语言师也过商也不及先儒谓贤知之过虽若胜于愚不肖之不及然其失中一也然则师其贤知商其愚不肖欤

道以中庸为至而人之资禀鲜有不偏贤知者必失之太过愚不肖者必失之不及子张之在圣门每好为过髙是固贤知者之流子夏每失于不及是固愚不肖者之类然中庸泛言人品有此三等自未尝学问者而言若子张子夏得圣人为之依归抑其过引其不及岂终为贤知愚不肖者哉

中庸言脩身以道则曰仁者人也孟子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又曰仁人心也所谓仁者同欤异欤中庸则以仁者人也对义者宜也言孟子又以人心对人路言中庸既曰脩道以仁而孟子又曰合而言之道也抑有说欤

中庸因论道而及于仁孟子因言仁而及于道其实仁即所以为道道即所以为仁但谓之仁者人也则以人为仁之训谓之仁也者人也则以人之身对仁之理此为小不同耳以人训仁见仁即人所以为人之理以心言仁又以见此理不外乎心而其所以为仁则固未尝有异也中庸训其名义则以仁训人而宜训义孟子论其切于人身则以义为人路而仁为人心言有所主也孟子泛论其理则人与仁合而为道中庸论其行事则脩身必始于行仁要之仁与道其名义虽各不同贯而通之其理未尝不一

笃恭而天下平者乃圣德自然之应中庸之极功也樊迟问仁章谓推而达之则笃恭而天下平子路问君子章谓脩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二章之防不同先儒皆以笃恭而天下平言何也

笃恭本乎吾身而治平之效见于天下此固非圣人不能然论其本则居处之恭脩己之敬其与笃恭之恭亦何以异哉能推而达之固可以平天下

中庸言君子之道费而隐章内专言费而不及隐正以隐在费之中至十六章又兼费隐而言然则费之外别有所谓隐欤

道无不在而无形声之可验故云君子之道费而隐而又引鬼神以明之鬼神视不见而听不闻谓之隐可也然体物如在所以见其为费虽体物而不可遗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然实未尝有声之可闻有形之可覩则固未尝不隐也谓之费而隐者葢如此而何尝谓费之外别有隐乎

中庸曰成己仁也成物知也孟子曰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先儒谓学不厌所以成己教不倦所以成物一则成己属仁而成物属知一则成物属仁而成己属智不同何欤

成德以仁为先进学以智为先然二者又各有所重而有賔主之分不但为成德入德之殊而已

中庸首言性道教其下即以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言而遗性教至二十一章则止言性教而不及道何欤十六章之章句则曰此前三章以其费之小者言此后三章以其费之大者言此章兼费隐包小大而言至二十章则曰包费隐兼小大以终十二章之意小大费隐以道之体用言也性之与教岂无小大费隐而何以不言欤曰兼曰包其义复不同又何欤

中庸为传道之书故一篇之中专以道为主性为道之大原本于天者也教为道之形着成于人者也故首章言性道教而其下专言道性教不外乎道也二十一章言性教而不言道以道不外乎性教也盖性而有此道者圣人也由教而入道者贤人也道无不包语大语小无不在而不可以形迹求故曰费而隐性妙于无形不可以言费教着于有迹不可以言隐此道所以言费隐小大而性教不可以费隐小大言也对举而并言之则曰兼举此以该彼则曰包十六章言费言隐而不言小大故曰兼费隐包小大二十章言小大而不言费隐故曰包费隐兼小大

中庸二十章言三知三行三近先儒曰生知安行者知也学知利行者仁也困知勉行者勇也又言三知为知三行为仁三近者勇之次也三知为知困知亦知也三行为仁勉行亦仁也于好学止言近知力行止言近仁困知勉行何以异于力行欤既曰困知勉行者勇也又言三近为勇之次好学力行果不及于困知勉行者欤困知为知勉行为仁而又谓之勇何也且好学既近知力行既近仁又皆以为勇之次又何欤

中庸之道非知无以知之非仁无以行之非勇无以强之故知仁勇三者所以造道而成德者也以其分而言则知者属知行者属仁所以造乎知行之极者为勇又以其等而言则生知安行者既为生知自能安行所重在于知而为知学知利行者既为学知必须力行所重在于行而为仁困而知勉而行知行各须致力所以为勇要知生而知之者知也学知者不及于生知近乎知而已安而行之者仁也利行者不及于安行近乎仁而已生知安行者勇也学知利行者耻不及于生知安行困知勉行者耻不及于学知利行近乎勇者也虽近乎知是亦知之属则谓困知为知亦可也虽近乎仁是亦仁之属则谓勉行为仁亦可也而非以为好学不逮于困知而力行不及于勉行也知仁兼至者为勇则近知近仁者为勇之次亦宜矣

中庸十二章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先儒谓此一节子思吃为人处活泼泼地又曰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同活泼泼地何欤谢氏又引夫子与防之意何欤

道无不包而无迹可见然因其有形之粗足以得其无形之妙是故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其飞其跃是孰使之然哉飞与跃可见而所以飞所以跃者不可见然即其可见者观之而不可见者已了然于心目之间矣故程子以为此子思吃为人处活泼泼地者此譬之孟子之论气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第言用力之方而不言气得其养之效然其所不言者已跃然于心目之间矣夫子与防亦以防之所言者童冠风雩咏归之乐耳而其胷次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各得其所之妙隐然自见于言外其与子思鸢飞鱼跃之意何以异哉不必泥其言之异同但能即其所已言而得其所不言则思过半矣

中庸二十一章曰诚者天之道是诚与道为一二十五章曰诚者自成道自道又分诚与道为二何欤十六章鬼神之德曰诚之不可揜是诚与鬼神为一至二十四章曰至诚如神又分诚与鬼神为二何欤【原缺】

中庸十二章言君子之道费而隐二十七章言大哉圣人之道其下皆言大无不包小无不贯而一以为君子之道一以为圣人之道何欤且前章及其至也虽圣人有所不知不能后章继之以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然则君子之道圣人有所不能尽而圣人之道君子反能之何欤

详味此书之防前章泛以道之在天下者言之乃众人所公共故云君子之道明君子而后能中庸小人则反之矣后章则自成德而言乃君子能体此道于身大无不包小无不备而可以为圣人矣故云圣人之道是故极其远大而言则发育万物以圣人体道之至而能使万物遂其生其峻极于天以圣人有道而能使天地安其所也是其大也何所不至自其近小言之则礼仪三百威仪三千皆充足有余葢圣人动容周旋中礼无少欠缺是其小也何莫不有此所谓大小皆自道有于身者言非前章泛言大小莫不有道之比也是故泛言道在天下无不有则圣人或有所不能尽若圣人以身体道大小各极其至则君子亦可以企而及之盖言学圣之事也故继以君子尊德性道问学之条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