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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子》明法解第六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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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主者,明于术数而不可欺也,审于法禁而不可犯也,察于分职而不可乱也;故群臣不敢行其私,贵臣不得蔽其贱,近者不得塞其远,孤寡老弱不失其所职,境内明辨而不相踰越,此之谓治国;故明法曰:“所谓治国者,主道明也。”

明主者,上之所以一民使下也。私术者,下之所以侵上乱主也,故法废而私行,则人主孤特而独立,人臣群党而成朋;如此,则主弱而臣强,此之谓乱国;故明法曰:“所谓乱国者,臣术胜也。”

明主在上位,有必治之势,则群臣不敢为非;是故群臣之不敢欺主者,非以爱主也,以畏主之威势也;百姓之争用,非以爱主也,以畏主之法令也;故明主操必胜之数,以治必用之民;处必尊之势,以制必服之臣;故令行禁止,主尊而臣卑;故明法曰:“尊君卑臣,非计亲也,以势胜也。”

明主之治也,县爵禄以劝其民;民有利于上,故主有以使之;立刑罚以威其下,下有畏于上,故主有以牧之;故无爵禄则主无以劝民;无刑罚则主无以威众;故人臣之行理奉命者,非以爱主也,且以就利而避害也。百官之奉法无奸者,非以爱主也,欲以受爵禄而避刑罚也;故明法曰:“百官论职,非惠也,刑罚必也。”

人主者,擅生杀,处威势,操令行禁止之柄,以御其群臣,此主道也。人臣者,处卑贱,奉主令,守本任,治分职,此臣道也;故主行臣道则乱,臣行主道则危,故上下无分,君臣共道,乱之本也,故明法曰:“君臣共道则乱。”

人臣之所以畏恐而谨事主者,以欲生而恶死也;使人不欲生,不恶死,则不可得而制也;夫生杀之柄专在大臣,而主不危者,未尝有也;故治乱不以法断而决于重臣,生杀之柄不制于主而在群下,此寄生之主也;故人主专以其威势予人,则必有劫杀之患;专以其法制予人,则必有乱亡之祸;如此者,亡主之道也。故明法曰:“专授则失。”

凡为主而不得行其令,废法而恣群臣,威严已废,权势已夺,令不得出,群臣弗为用,百姓弗为使,竟内之众不制,则国非其国,而民非其民,如此者,灭主之道也,故明法曰:“令本不出谓之灭。”

明主之道,卑贱不待尊贵而见,大臣不因左右而进,百官条通,群臣显见。有罚者,主见其罪。有赏者,主知其功。见知不悖,赏罚不差,有不蔽之术,故无壅遏之患;乱主则不然,法令不得至于民,疏远鬲闭,而不得闻,如此者,壅遏之道也,故明法曰:“令出而留,谓之壅。”

人臣之所以乘而为奸者,擅主也;臣有擅主者,则主令不得行,而下情不上通,人臣之力,能鬲君臣之闲而使美恶之情不扬,闻祸福之事不通彻,人主迷惑而无从悟,如此者,塞主之道也;故明法曰:“下情不上通,谓之塞。”

明主者,兼听独断,多其门户;群臣之道,下得明上,贱得言贵,故奸人不敢欺;乱主则不然,听无术数,断事不以参伍,故无能之士上通,邪枉之臣专国,主明蔽而聪塞,忠臣之欲谋谏者不得进,如此者,侵主之道也;故明法曰:“下情上而道止。谓之侵。”

人主之治国也,莫不有法令;赏罚具,故其法令明,而赏罚之所立者当,则主尊显而奸不生;其法令逆,而赏罚之所立者不当,则群臣立私而壅塞之,朋党而劫杀之;故明法曰:“灭塞侵壅之所生,从法之不立也。”

法度者,主之所以制天下而禁奸邪也,所以牧领海内而奉宗庙也。私意者,所以生乱长奸而害公正也,所以壅蔽失正而危亡也;故法度行则国治,私意行则国乱。明主虽心之所爱,而无功者不赏也;虽心之所憎,而无罪者弗罚也;案法式而验得失,非法度不留意焉;故明法曰:“先王之治国也,不淫意于法之外。”

明主之治国也,案其当宜,行其正理,故其当赏者,群臣不得辞也。其当罚者,群臣不敢避也。夫赏功诛罪,所以为天下致利除害也。草茅弗去,则害禾谷。盗贼弗诛,则伤良民。夫舍公法而行私惠,则是利奸邪而长暴乱也。行私惠而赏无功,则是使民偷幸而望于上也。行私惠而赦有罪,则是使民轻上而易为非也。夫舍公法,用私惠,明主不为也;故明法曰:“不为惠于法之内”。

凡人主莫不欲其民之用也,使民用者,必法立而令行也;故治国使众莫如法,禁淫止暴莫如刑;故贫者非不欲夺富者财也,然而不敢者,法不使也。强者非不能暴弱也,然而不敢者,畏法诛也;故百官之事,案之以法,则奸不生。暴慢之人,诛之以刑,则祸不起。群臣并进,筴之以数,则私无所立;故明法曰:“动无非法者,所以禁过而外私也。”

人主之所以制臣下者,威势也;故威势在下,则主制于臣。威势在上,则臣制于主;夫蔽主者,非塞其门,守其户也,然而令不行,禁不止,所欲不得者,失其威势也;故威势独在于主,则群臣畏敬。法政独出于主,则天下服德;故威势分于臣,则令不行。法政出于臣,则民不听;故明主之治天下也,威势独在于主,而不与臣共,法政独制于主,而不从臣出;故明法曰:“威不二错,政不二门。”

明主者,一度量,立表仪,而坚守之,故令下而民从。法者,天下之程式也,万事之仪表也。吏者,民之所悬命也;故明主之治也,当于法者赏之,违于法者诛之,故以法诛罪,则民就死而不怨。以法量功,则民受赏而无德也,此以法举错之功也;故明法曰:“以法治国,则举错而已。”

明主者,有法度之制,故群臣皆出于方正之治,而不敢为奸;百姓知主之从事于法也,故吏之所使者有法,则民从之;无法,则止;民以法与吏相距,下以法与上从事,故轴伪之人不得欺其主,嫉妒之人不得用其贼心,谗谀之人不得施其巧,千里之外,不敢擅为非;故明法曰:“有法度之制者,不可巧以轴伪。”

权衡者,所以起轻重之数也,然而人不事者,非心恶利也,权不能为之多少其数,而衡不能为之轻重其量也;人知事权衡之无益,故不事也;故明主在上位,则官不得枉法,吏不得为私,民知事吏之无益,故财货不行于吏,权衡平正而待物,故奸轴之人不得行其私;故明法曰:“有权衡之称者。不可以欺轻重。”

尺寸寻丈者,所以得长短之情也,故以尺寸量短长,则万举而万不失矣;是故尺寸之度,虽富贵众强,不为益长;虽贫贱卑辱,不为损短,公平而无所偏,故奸轴之人不能误也;故明法曰:“有寻丈之数者,不可差以长短。”

国之所以乱者,废事情而任非誉也,故明主之听也,言者责之以其实,誉人者试之以其官,言而无实者诛,吏而乱官者诛,是故虚言不敢进;不肖者不敢受官。乱主则不然,听言而不督其实,故群臣以虚誉进其党,任官而不责其功,故愚污之吏在庭;如此,则群臣相推以美名,相假以功伐,务多其佼,而不为主用,故明法曰:“主释法以誉进能,则臣离上而下比周矣,以党举官,则民务佼而不求用矣。”

乱主不察臣之功劳,誉众者则赏之,不审其罪过,毁众者则罚之。如此者,则邪臣无功而得赏,忠臣无罪而有罚。故功多而无赏,则臣不务尽力;行正而有罚,则贤圣无从竭能;行货财而得爵禄,则污辱之人在官;寄托之人不肖而位尊,则民倍公法而趋有势,如此,则悫愿之人失其职,而廉洁之吏失其治;故明法曰:“官之失其治也,是主以誉为赏而以毁为罚也。”

平吏之治官也,行法而无私,则奸臣不得其利焉,此奸臣之所务伤也。人主不参验其罪过,以无实之言诛之,则奸臣不能无事贵重而求推誉,以避刑罚而受禄赏焉;故明法曰:“喜赏恶罚之人,离公道而行私术矣。”

奸臣之败其主也,积渐积微,使主迷惑而不自知也;上则相为候望于主,下则买誉于民,誉其党而使主尊之,毁不誉者而使主废之;其所利害者,主听而行之。如此,则群臣皆忘主而趋私佼矣。故明法曰:“比周以相为慝,是故忘主私佼以进其誉。”

主无术数,则群臣易欺之,国无明法,则百姓轻为非,是故奸邪之人用国事,则群臣仰利害也;如此,则奸人为之视听者多矣,虽有大义,主无从知之;故明法曰:“佼众誉多,外内朋党,虽有大奸,其蔽主多矣。”

凡所谓忠臣者,务明法术,日夜佐主,明于度数之理以治天下者也。奸邪之臣,知法术明之必治也,治则奸臣困而法术之士显;是故邪之所务事者,使法无明,主无悟,而己得所欲也,故方正之臣得用,则奸邪之臣困伤矣,是方正之与奸邪不两进之势也。奸邪在主之侧者,不能勿恶也,惟恶之,则必候主闲而日夜危之,人主不察而用其言,则忠臣无罪而困死,奸臣无功而富贵,故明法曰:“忠臣死于非罪,而邪臣起于非功。”

富贵尊显,久有天下,人主莫不欲也。令行禁止,海内无敌,人主莫不欲也。蔽欺侵凌,人主莫不恶也,失天下,灭宗庙,人主莫不恶也。忠臣之欲明法术以致主之所欲而除主之所恶者,奸臣之擅主者,有以私危之,则忠臣无从进其公正之数矣。故明法曰:“所死者非罪,所起者非功,然则为人臣者重私而轻公矣。”

乱主之行爵禄也,不以法令案功劳;其行刑罚也,不以法令案罪过,而听重臣之所言;故臣欲有所赏,主为赏之;臣欲有所罚,主为罚之,废其公法,专听重臣,如此,故群臣皆务其党,重臣而忘其主,趋重臣之门而不庭,故明法曰:“十至于私人之门,不一至于庭。”

明主之治也,明于分职,而督其成事;胜其任者处官,不胜其任者废免;故群臣皆竭能尽力以治其事。乱主则不然,故群臣处官位,受厚禄,莫务治国者,期于管国之重而擅其利,牧渔其民以富其家;故明法曰:“百虑其家,不一图其国。”

明主在上位,则竟内之众尽力以奉其主,百官分职致治,以安国家。乱主则不然,虽有勇力之士,大臣私之,而非以奉其主也;虽有圣智之士,大臣私之,非以治其国也;故属数虽众,不得进也;百官虽具,不得制也;如此者,有人主之名而无其实;故明法曰:“属数虽众,非以尊君也。百官虽具,非以任国也,此之谓国无人。”

明主者,使下尽力而守法分,故群臣务尊主而不敢顾其家,臣主之分明,上下之位审,故大臣各处其位而不敢相贵;乱主则不然,法制废而不行,故群臣得务益其家,君臣无分,上下无别,故群臣得务相贵;如此者,非朝臣少也,众不为用也;故明法曰:“国无人者,非朝臣衰也,家与家务相益,不务尊君也,大臣务相贵,而不任国也。”

人主之张官置吏也,非徒尊其身,厚奉之而已也。使之奉主之法,行主之令,以治百姓,而诛盗贼也。是故其所任官者大,则爵尊而禄厚;其所任官者小,则爵卑而禄薄;爵禄者,人主之所以使吏治官也;乱主之治也,处尊位,受厚禄,养所与佼,而不以官为务,如此者,则官失其能矣;故明法曰:“小臣持禄养佼,不以官为事,故官失职。”

明主之择贤人也,言勇者试之以军,言智者试之以官,试于军而有功者则举之,试于官而事治者则用之;故以战功之事定勇怯,以官职之治定愚智,故勇怯愚智之见也,如白黑之分。乱主则不然,听言而不试,故妄言者得用,任人而不官,故不肖者不困;故明主以法案其言而求其实,以官任其身而课其功,专任法不自举焉;故明法曰:“先王之治国也,使法择人,不自举也。”

凡所谓功者,安主上利万民者也;夫破军杀将,战胜攻取,使主无危亡之忧,而百姓无死虏之患,此军士之所以为功者也。奉主法,治竟内,使强不凌弱,众不暴寡,万民驩尽其力而奉养其主,此吏之所以为功也。匡主之过,救主之失,明理义以道其主,主无邪僻之行,蔽欺之患,此臣之所以为功也;故明主之治也,明分职而课功劳,有功者赏,乱法者诛,诛赏之所加,各得其宜,而主不自与焉;故明法曰:“使法量功,不自度也。”

明主之治也,审是非,察事情,以度量案之,合于法则行,不合于法则止;功充其言则赏,不充其言则诛;故言智能者,必有见功而后举之;言恶败者,必有见过而后废之;如此,则士上通而莫之能妒,不肖者困废而莫之能举;故明法曰:“能不可蔽,而败不可饰也。”

明主之道,立民所欲,以求其功,故为爵禄以劝之。立民所恶,以禁其邪,故为刑罚以畏之。故案其功而行赏,案其罪而行罚;如此,则群臣之举无功者不敢进也,毁无罪者不能退也,故明法曰:“誉者不能进,而诽者不能退也。”

制群臣,擅生杀,主之分也。县令仰制,臣之分也。威势尊显,主之分也。卑贱畏敬,臣之分也。令行禁止,主之分也。奉法听从,臣之分也。故君臣相与,高下之处也。如天之与地也,其分昼之不同也,如白之与黑也。故君臣之闲明别,则主尊臣卑,如此,则下之从上也,如响之应声;臣之法主也,如景之随形;故上令而下应,主行而臣从,以令则行,以禁则止,以求则得,此之谓易治;故明法曰:“君臣之闲,明别则易治。”

明主操术任臣下,使群臣效其智能,进其长技,故智者效其计,能者进其功,以前言督后事,所效当则赏之,不当则诛之。张官任吏治民,案法试课成功,守法而法之,身无烦劳而分职,故明法曰:“主虽不身下为,而守法为之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