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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书传》书传卷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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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苏轼 撰

周书

吕刑第二十九

吕命穆王训夏赎刑作吕刑

穆王命吕侯作此书史记作甫侯尧舜之刑至禹明备后王德衰而政烦故稍増重积累世之渐非一人之意也至周公时五刑之属各五百周公非不能改以从夏盖世习重法而骤轻之则奸民肆而良民病矣及成康刑措穆王之末奸益衰少而后乃敢改也周礼之刑二千五百穆王之三千虽増其科条而入墨劓者多入宫辟者少也赎者疑赦之罚耳然训刑必以赎者非赎之锾数无以爲五刑轻重之率也如今世徒流皆折杖非以杖数折不知徒流増减之率也吕刑孝经礼记皆作甫刑説者谓吕侯后封甫诗之申甫是也

惟吕命王享国百年耄荒度作刑以诘四方

刑必老者制之以其更事而仁也耄荒度作刑者以耄年而大度作刑犹禹曰予荒度土功度约也犹汉高祖约法三章也

王曰若古有训蚩尤惟始作乱延及于平民罔不寇贼鸱义奸宄夺攘矫防

炎帝世衰蚩尤作乱黄帝诛之自蚩尤以前未有以兵强天下者鸱义以鸷杀爲义如后世所谓侠也矫诈防刘也凡民爲奸者皆祖蚩尤

苗民弗用灵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杀戮无辜爰始淫爲劓刵防黥越兹丽刑并制罔差有辞

蚩尤既倡民爲奸苗民又不用善但过作劓鼻刵耳防窍黥面杀戮五虐之刑而谓之法苟丽于法者必刑之并制无罪不复以寃诉爲差别有辞无辞皆刑之也自苗民以前亦未有作五虐之刑者故举此二人以爲乱始

民兴胥渐冺冺棼棼罔中于信以覆诅盟

人无所诉则诉于鬼神德衰政乱则鬼神制世民相与反覆诅盟而已

虐威庶戮方告无辜于上上帝监民罔有馨香德刑无德刑之香也

发闻惟腥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报虐以威遏絶苗民无世在下

皇帝尧也分北三苗迁其君于三危

乃命重黎絶地天通

民渎于诅盟祭祀家爲巫史尧乃命重黎授时劝农而禁淫祀人神不复相乱故曰絶地天通重黎即羲和也

罔有降格

号之亡也有神降于莘盖此类也

羣后之逮在下明明棐常鳏寡无盖

自诸侯以及其臣下皆脩明人事而辅常道故鳏寡无蔽塞之者

皇帝清问下民鳏寡有辞于苗

国无政天子欲闻民言岂易得其实哉故政清而后民可问也

德威惟畏德明惟明

非德之威所谓虐也非德之明所谓察也

乃命三后恤功于民伯夷降典折民惟刑

失礼则入刑礼刑一物也折折衷也

禹平水土主名山川稷降播种农殖嘉谷三后成功惟殷于民

殷富也

士制百姓于刑之中以教祗德

士臯陶也

穆穆在上明明在下灼于四方罔不惟德之勤故乃明于刑之中率乂于民棐彝典狱非讫于威惟讫于富讫尽也威贵有势者乘富贵之势以爲奸不可以不尽法非尽于威则尽于富其余贫贱者则容有所不尽也

敬忌罔有择言在身惟克天德自作元命配享在下脩其敬畏至于口无择言此盛德之士也何以贵之于典狱曰狱贱事也而圣人尽心焉其德入人之深动天地感鬼神无大于狱者故盛德之士皆屑爲之臯陶逺矣莫得其详如汉张释之于定国唐徐有功民皆自以爲不寃其不信之信几于圣与仁者岂非口无择言身无择行之人哉若斯人者将与天合德子孙其必有兴者非自作元命配享在下而何汉杨赐辞廷尉之命曰三后成功惟殷于民臯陶不与焉盖吝之也书盖以爲惟克天德自作元命者何吝之有此俗儒妄论也或然之不可以不辨

王曰嗟四方司政典狱非尔惟作天牧

爲天牧民非尔而谁

今尔何监非时伯夷播刑之迪其今尔何惩惟时苗民匪察于狱之丽

丽于狱辄刑之不复察也

罔择吉人观于五刑之中惟时庶威夺货

贵者以威乱政富者以货夺法

断制五刑以乱无辜上帝不蠲降咎于苗苗民无辞于罚乃絶厥世

言当以伯夷爲监苗民爲戒也

王曰呜呼念之哉伯父伯兄仲叔季弟幼子童孙皆听朕言庶有格命

诸侯羣臣自其父行至于兄弟子孙皆听朕言庶以格天命

今尔罔不由慰日勤尔罔或戒不勤

狱非尽心力不得其实故无狱不以勤爲主由用也尔当用狱吏慰安之而日愈勤者不当用戒敕之而终不勤者

天齐于民俾我一日非终惟终在人

刑狱非所恃以爲治也天以是整齐乱民而已盖使我爲一日之用非究竟要道也可恃以终者其惟得人乎

尔尚敬逆天命以奉我一人虽畏勿畏虽休勿休休喜也典狱者不可以冇所畏喜

惟敬五刑以成三德一人冇庆兆民赖之其宁惟永三德洪范三德也以刑成德王有庆民冇利则其安长久也

王曰吁来有邦有土告尔祥刑

祥善也

在今尔安百姓何择非人何敬非刑何度非及

罪非已造爲人所累曰及秦汉之间谓之逮此最爲政者所当愼故特立此法谓之及因有大狱狱吏以多杀爲功以不遗支党爲忠胥史皁以多逮广系爲利故古者大狱有万人者国之安危运祚长短或寄于此故曰何度非及度其非同恶者则勿逮可也

两造具备师听五辞

讼者两至则士听其辞

五辞简孚正于五刑

简核也孚审虑也简孚而无辞乃正五刑

五刑不简正于五罚

罚赎也

五罚不服正于五过

过失则当宥也

五过之疵惟官惟反惟内惟货惟来其罪惟均其审克之

刑之而不服则赎赎之而不服则宥无不可者但恐其有疵弊耳官者更爲请求也反者报也报德怨也内女谒也货鬻狱也来亲友徃来者爲言也法当同坐故曰其罪惟均克胜也胜其非也

五刑之疑有赦五罚之疑有赦其审克之简孚有众惟貌有稽

既简且孚众证之矣口服而貌不服此必有故不可以不稽也

无简不听

初无核实之状则此狱不当听也

具严天威

所以如此者畏天威也

墨辟疑赦其罚百锾阅实其罪

刻其颡而涅之曰墨六两曰锾

劓辟疑赦其罚惟倍阅实其罪

截鼻爲劓倍之爲二百锾

剕辟疑赦其罚倍差阅实其罪

刖足曰剕倍之又半之爲五百锾

宫辟疑赦其罚六百锾阅实其罪

宫淫刑也男子腐妇人闭

大辟疑赦其罚千锾阅实其罪

大辟死刑也五刑疑则入罚不降相因古之制也所谓疑者其罪既阅实矣而于用法疑耳

墨罚之属千劓罚之属千剕罚之属五百宫罚之属三百大辟之罚其属二百

墨劓剕宫辟皆眞刑也罚者罚应赎者也属类也凡五刑五罚之罪皆分门而类别之也

五刑之属三千

周礼五刑之属二千五百而此三千孝经据而用之是孔子以夏刑爲正也

上下比罪

比例也以上下罪参验而立例也

无僭乱辞

僭差也乱辞辞与情违者也

勿用不行

立法必用众人所能者然后法行若责人以所不能则是以不可行者爲法也

惟察惟法其审克之

察我心也法国法也内合我心外合国法乃爲得之

上刑适轻下服下刑适重上服

世或谓大罪法重而情轻则服下刑此犹可也不失爲仁若小罪法轻情重而服上刑则不可古之用刑者有出于法内无入于法外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故知此説之非也请设爲甲乙以解此二言甲初欲爲强盗既至其所则不强而窃当以窃法坐之此之谓上刑适轻下服乙初欲窃尔既至其所则强当以强法坐之此之谓下刑适重上服刑贵称罪报其所犯之功不报其所犯之意也

轻重诸罚有权

一人同时而犯二罪一罪应剕一罪应劓劓剕不并论当以一重剕之而已然是人所犯劓罪应刑剕罪应赎则刑之欤抑赎之欤盖当其劓罪而赎其余何谓余曰劓之罚二百锾既刑之矣则又赎三百锾以足剕罚五百锾之数以此爲率如权石之推移以求轻重之详故曰轻重诸罚有权

刑罚世轻世重惟齐非齐有伦有要

穆王复古而不是古变今而不非今厚之至也曰各随世轻重而已民有犯罪于改法之前而论法于今日者可复齐于一乎旧法轻则从旧今法轻则从今任其不齐所以爲齐也伦者其例也要者其辞也辞例相参考必有以处之矣

罚惩非死人极于病

时有议新法之轻多罚而少刑恐不足以惩奸者故王言罚之所惩虽非杀之也而民出重赎已极于病言如是亦足矣

非佞折狱惟良折狱罔非在中

佞口给也良精也辩者服其口不服其心也

察辞于差

事之眞者不谋而同从其差者而诘之多得其情

非从惟从

囹圄之中何求而不得固有畏吏甚者宁死而不辩故囚之言惟吏是从者皆非其实不可用也

哀敬折狱明启刑书胥占咸庶中正

律令当令狱囚及僚吏明见相与占考之庶几共得其中正也

其刑其罚其审克之狱成而孚输而孚

轮不成也囚无罪如倾泻出之也孚审虑也成与不成皆当与众审虑也

其刑上备有并两刑

其上刑已有余罪矣则并两刑从一重论

王曰呜呼敬之哉官伯族姓

呼其大官大族而戒之

朕言多惧

民命之存亡天意之喜怒国本之安危在焉不得不惧

朕敬于刑有德惟刑今天相民作配在下明清于单辞民之乱罔不中听狱之两辞

欲济民于险难者当竭其中以听两辞也

无或私家于狱之两辞狱货非寳惟府辜功报以庶尤永畏惟罚非天不中惟人在命天罚不极庶民罔有令政在于天下

府聚也辜功犹言罪状也古者论罪有功意功其迹状也言狱货非所以爲寳也但与汝典狱者聚罪状耳我报汝以众罪而所当长畏者天罚也非天不中惟汝罪在人命也天既罚汝不中之罪则民皆咎我我无复有善政在天下矣

王曰呜呼嗣孙今徃何监非德于民之中尚明听之哉王耄矣诸侯多其孙矣自今当安所监非以此德爲民中乎

哲人惟刑

古之哲人无不以刑作德者

无疆之辞属于五极咸中有庆

无穷之闻必由五刑咸得其中则有庆五极五常也

受王嘉师监于兹祥刑

嘉善也王所以能轻刑者以民善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