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雪神雕》剑雪神雕(20)
水老妖吟吟一笑,道:“念得好!这十句老子真言,正是本门练功根基心法要旨。”
步入楼中,大厅布置简朴,两旁兵器架上并无一件兵刃,却堆满或长或短或粗或细的各种绳索、布带,以至是一束又一束的头发。
这些头发,束束柔韧乌亮,显然都是真真正正的人发,粗略计算,最少也有五六十束,全都捆束成辫状。马小雄取了一束五尺长短的头发,瞧了大半天,还是瞧不出半点名堂来。
水老妖道:“这是从一个太监头上割下来的,这太监叫顾镇国,名字十分堂皇,武功更是绝顶了得,六年前,我潜入皇宫,在御花园跟这阉宦大战三百回合,才能把他用几条削尖了的木头钉在一幅壁画之上。”
马小雄道:“皇宫禁苑,没有人阻止这一战吗?”
水老妖道:“我要杀这阉宦,便是千军万马也阻挠不住。”
他又再豪气干云,精神抖擞,和七八日之前判若两人。
倒是恶婆婆,神情一日比一日憔悴,水老妖又对马小雄道:“这几十束头发,都是我从敌人头顶上割下来的,你要练功,随便取任何一束皆可。”
马小雄一愣,道:“为什么要用这些头发来练功?”
水老妖道:“一束属于人的头发,乃是世上最柔韧之物事,本门练功心法,看似刚阳一路功夫,实则刚柔并济,甚至是以阴柔为本,刚强辅之。你要练就本门至高无上神功,必须朝夕持发修行,发在手巾,便如执大象。执,守也,象者,道也,须知道本无象,此言象者,以万象皆由是而兆见,故曰大象也。”
微一沉吟,又道:“这种简易之道,你明白了没有?”马小雄道:“我明白义父要我天天手执这些死人头的头发来练武,对吗?”
水老妖一怔,继而用力点头大笑:“正是这样。”
在东蛇岛上,有数之不尽的奇异山果。海蛇每天采集一大盆回来,吃腻了的统统倒掉,用来喂饲禽鸟。
这岛屿四面都是不着边际的茫茫大海,海产十分丰富,单是鱼虾蟹鲍鱼这类的海鲜,便已足够众人天天大吃大喝。
一天,恶婆婆在海边一棵大树乘凉,马小雄捧来一盘刚灼熟了的大虾,放在她身边一起分享。
恶婆婆一面剥褪虾壳,一面叹息,道:“在这岛上呆了两个月,却又觉得有点平淡无味。”
驯、雄道:“干妈记挂着叱咤江湖的威风日子,本是人之常情。”
恶婆婆道:“我在江湖中过的日子,半点也不威风,不是残杀武林同道,便是给仇家千里追杀,唉,人就是这样的,动极思静,静极也思动。”
马小雄道:“干妈几时打算重出江湖?我很想跟着你一块儿到处闯荡。”
恶婆婆把―‘支剥了壳的大虾放入他口中,淡淡地说道:“你要闯荡江湖,还远远不是时候。”
马小雄眨了眨眼,道:“义父教我的练功心诀,我早已背诵得滚瓜烂熟。”
恶婆婆道:“光是;念熟心诀,便有如八九个月大的婴孩,才勉强可以靠着墙壁扶着椅桌站定身子。若要健步如飞甚至是飞檐走壁,还有十分遥远的日子。”
这时候,远远瞧见海蛇正在海上垂钓,一叶孤舟,虽在茫茫大海,既是孤单,也是逍遥自在。
恶婆婆瞧着这小舟卜的海蛇,一直瞧了很久,似是瞧得为之出神。良久,对马小雄道:“他是一条不怕死的好汉,可惜对你义父太忠心,竟把生命中的黄金岁月,埋葬在东蛇岛上。”
马小雄道:“这海蛇大叔,是义父的弟子吗?”
恶婆婆摇摇头,道:“你义父固然生性乖僻,四十年来从没收过门徒,海蛇本身,也不是寻常人家子弟,他虽然跟随着你义父多年,但他的一身武功,却和你义父扯不上丝毫关系。
“据我所知,海蛇的父亲,本是少林派俗家弟子,姓海,名禅王,外号人称‘少林不败客’,单是听听这个称号,就可以想象得到,他的武功有多厉害。”
“要是这绰号,是海禅王自吹自擂往自己的脸上贴金,那自然是作不得数的,但海禅王为人正派,更是一位谦谦君子,这‘少林不败客’的衔头,全然是武林中人公送给他的,事实上,海禅王自出道以来二十六年,屡战强敌未尝一败。”
“海禅王在武林中成名甚早,但到了四十三岁才成家立室,他的娘子,却不是名门正派中人,而是阴山幽冥宫‘黯然仙子’姒嫣妍。”
“姒嫣妍在认识海禅王之前,总是郁郁寡坎,芳心空虚不苟言笑。幽冥宫位处阴山深谷之中,百余年来高手辈出,尤以姒嫣妍的父亲姒不恐,更是魔道中不世奇才,曾经在龙虎山一场武林大会中,单掌独歼八大门派总共二十一位高手,赢得了‘魔道霸主’这个‘美誉’。”
“道不同不相为谋,数十年来,幽冥宫与江湖上的名门正派,素有嫌隙,种种是非恩怨,本就一言难尽,正是公有公理,婆有婆理,因此才有龙虎山正邪十九帮派这一场武林大会的出现。”
“这一场武林大会,尚未正式展开,已有数百高手发生冲突,死伤无数,到了大会正式开始,当年有‘中原第一刀神’之称的简青峡,便与‘塞外狼魔’姜毅绝拼个同归于尽,简青峡给姜毅绝扭断了脖子,姜毅绝也同时给简青峡一刀拦腰斩成两段。”
“这一场比拼,本是玉石俱焚的悲惨局面,但姒不恐却飞跃到擂台上,对姜毅绝恭贺,大声说道:‘姜老弟神功盖世,终于为咱们赢了首仗!’此言一出,参与盛会的逾万正派高手,无不哗然,人人咬牙切齿,大表愤慨。”
“那会场异常广阔,名门正派高手固然人多势众,魔道群魔也同样人数逾万,除此以外,也有逾万闻风而至观看热闹的好事之徒,两股声势凑合起来,比之正派逾万高手还更汹涌澎湃。”
“以是正道群雄愤慨哗然之声,固然震人心弦,但其余人等齐齐喝采叫嚣的声浪,更是惊天动地,历久不绝于耳,其时,我也是座上客之一。”
“直至良久,数万人才渐渐平静下来,人人都静心倾听,且看这位‘幽冥神魔’姒宫主如何解说?”
“姒不恐便在这时,把‘塞外狼魔’姜毅绝的上半截身子举起,两人四目交投,都是一般的形态狰狞,须眉皆竖。
这一幕情景,直把全场武林人物,瞧得目瞪口呆,屏住呼吸广
“姜毅绝的下半截身子,仍然血肉模糊地搁在擂台上,但在姒不恐‘抬举’之下,上半截身子便如常人一般,可以跟姒不恐面对面互相瞪视。”
“姒不恐厉声狂笑,又厉声叫道:“姜老弟,你死了没有?”他捧着一个只有上半截身子的人如此讲话,血水兀自不断从腰间断截之处涔涔而下。擂台下几个峨嵋派的女弟子,不是哇声啕哭,便是昏厥过去。”
“倒是姜毅绝,虽已面色死灰,但竟然双目炯炯,声似洪钟,叫道:‘我先回塞外跟众妻妾一起洗个澡,然后等你到来对奕三局!’姒不恐哈哈大笑,道:‘就此一言为定,来人备轿!’
“姒不恐语声甫落,已有四条粗壮大汉抬着轿子跃上擂台,姒不恐恭恭敬敬地把姜毅绝送入轿中,眼神充满钦敬之色。
“就是这样,姜毅绝的上半截身子给抬走了。在场数万对眼睛,人人瞧得分明,这‘塞外狼魔’怎么说也绝对活不下去了,可是,给扭断了脖子的简刀神连半个字也哼不出,反而给一刀砍为两段的姜毅绝,最少在给送入轿内之前,仍能豪气干云地说出那几句狂傲的话。这一来,正道高手,以至八大门派中人,无不面目无光,统统作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