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江女侠》荒江女侠 第605回 访女侠蓦地得凶音 观兽戏平空生悲剧(3)
这样转了二十个圈子,方才停住。看那大虎,前面双脚踏住的铁圈,仍没有换动地位。伟男子便将铁圈从虎口取出,又取出了虎爪下面的铁圈,抛在一边。遂叫一个穿红衣的小姑娘前来,他将手中鞭呼的一挥,小姑娘早跳到虎背上,骑着那大虎,在场中绕着圈子,慢慢儿地走。伟男子在旁边挥着黑鞭,很严密地监视着。这样走了两个圈子,仍回到场中心。
红衣姑娘下了虎背,伟男子又对她说了几句话,她好象很勉强似的,遂向地上仰卧着,伟男子把黑鞭挥了三下,那大虎走过来,伏在红衣女的身上,张开了大嘴,把它的舌头,在她的面上舔了数下。此时那红衣女,面色发白,闭着眼睛,一任那虎摆布。四周的看客,都很代她担心,倘然那大虎发起野性来,那少女不是很危险的吗?但是那大虎在伟男子指挥之下,竟很驯良得一些也不伤害,象和那红衣女很亲热的样子。
伟男子口里又喝了一声,红衣女子遂将两手抱住虎的前腿,那大虎也将双爪举起,好似扶她起来的样子。红衣女从地上立起来时,那虎也作人立,红衣女望旁边一跳,那虎方向地上一坐,昂着虎头,向四下看看。红衣女取出一块手帕揩着她额上的汗,走开去了。
那伟男子又对大众说道:“诸位爷们,方才瞧了这大虎,在那小姑娘的面上舔着,大概很代那小姑娘捏把汗的。这个是危险的事情,但不是这样表演,便不能出人头地的。现在这个不算数,因为还不算危险到极点。待我把我的头放在虎口里,看它咬不咬。若是它要咬时,我这条性命算为了表演而牺牲。若是它不咬我的话,我的头当然还生在我的颈上,我便要开口说话,请诸位爷们另外随意赏几个钱,给我晚上喝酒。”说毕,遂走过去,将虎的口上下擘开,又将自己的头颅徐徐伸到虎嘴里去。
那大虎张开着嘴,把那伟男子的头整个儿地衔地口里,却并不下咬,不肯伤害它的主人。当然这是经过训练的,不然怎肯冒这样的巨险呢?隔了一刻,伟男子将他的头缩了出来,吐了一口气,带着笑对大众说道:“侥幸得很,我的头还留在我的颈上,没有咬掉。那么,请诸位多多赏赐吧。”
他说着这话,便有两个汉子,托着藤匾向大众讨赏。众人便纷纷将钱抛在匾里,不多时早已满了。
伟男子见了十分高兴,便又说道:“多谢诸位的赏赐,待我再来冒险一下,给诸位爷们看个饱。”便又将虎嘴分开,将头送进去,他此番格外卖力,尽把头向虎嘴钻入,于是他的头又没入虎口中。两只虎牙,碰在他的颈上,十分危险。
正在这个时候,不料观客中有一个顽童,掷了一颗石子,斜刺里向那大虎身上飞去。这一下,不知是他出于游戏性质呢,还是被这恐怖的状态激起了他的反常态度来呢?遂飞了这一石。但那大虎出其不意地吓了一跳,虎口立合,喀嚓一声,将那伟男子的大好头颅顿时咬了下来,鲜血淋漓,这一遭他真的牺牲了,大概他梦想不到的。
全场的人立刻哗乱起来,那大虎失了指挥的人,又见四面的人都在骚动,于是大吼一声,向人堆里跳过去,想要冲出围场。许多看客更是惊骇,大家回身拔脚急于逃命,东倒西跌,自相践踏,救命之声,不绝于耳。夏听鹂和周杰也都十分慌张,惟有周杰带得一柄宝剑,遂拔了出来,和夏听鹂左右分开,保护家人。叫他们不要惊乱,此时要走也走不成了。
夏听鹂折了两根椅子腿,拿在手里,瞧见兽戏团中,早有那个黑少年和童子,还有红衣女等,一齐手执兵刃跳出,去追捕那虎。同时,西首头等座里,有一个壮士手横宝剑,一飞身从众人头上跃过,去帮着拦截大虎。对面正有一个小小土阜,那虎跑到了小阜上,见背后有人追赶,它就回转身来,前面的两爪踞地坐势,张大着一双凶狠的金睛,虎视眈眈,专待敌人进攻。兽戏团中的少年和童子等,追到土阜下,见了大虎这个样子,一时也不敢上去。
但是,那个壮士却挺着剑,向大虎所在直奔上去。大虎见有人来捕它,狂吼一声,向那壮士头上扑过来。那壮士侧身让过,将手中宝剑舞起来,变成一道青光,滚向大虎身上去。夏听鹂等众人瞧得很是清楚,见那一道青光,在那大虎前后盘旋了数次,那大虎已被刺倒,骨碌碌地滚到土阜下,躺在血泊中,四爪向空中乱舞,一会儿便不动了。
众人惊魂初定,秩序渐渐平静。可是受伤的人,已不少了。许多胆子较壮的人,又一齐拥过来,争看那杀虎的壮士和那死虎。夏听鹂叫周杰保护着家人,自己立即跑到那边去瞧看。那壮士已把剑插入鞘中,神色不变,走下土阜,对兽戏团中的人说道:“你们的大虎,已咬死了人,又突围而奔,野性复发。
虽则有你们追捕,恐防一时难以驯伏,又去伤害人畜。所以我拔剑相助,把这虎斩了,使人心可以安定。不过对于你们,却有损失了,不要怪我吗?”
黑少年对那壮士说道:“我们在此地表演,无非想多挣几个钱,哪里知道闯出了这个乱子,把我们的团主都咬死了。我们还要这头虎作什么呢?这头大虎是团主在云南山中收伏来的,相随数年,十分相熟,每次表演,没有闯过祸。现在不知是哪一个顽童,抛了一石子,以致闹出这个惨剧来。那虎惟有团主能指挥他,我等恐难制伏。承蒙先生仗义相助,斩了此虎,免得危害地方,累我们更要获罪,真是感激之至。而先生的神勇,也是非常佩服的。”
壮士微笑道:“不敢,不敢!”正要回身走去,夏听鹂对那壮士凝视了多时,瞧着他一种英爽的态度,威武中带着秀气的面容,认得此人就是荒江女侠的同门师兄岳剑秋。
这一喜,真可说得喜出望外了,刚要想上去见时,又见那黑少年喊出来道:“先生,慢走,慢走!请问你尊姓大名。
你还认识我是谁吗?”剑秋听了,回转头来,对他说道:“我姓岳,但与你素昧平生,却不相识。”那黑少年道:“岳先生,可记得当年张家口外骑花驴的童子吗?我姓韦,小名阿虎,现在却单名一个虎字了。我父韦飞虎,前在北方是一个有名的大盗。我母亲那时在家里,把迷药放在浓茶里,给了一位姑娘喝了,要把她杀害,劫去她的金银。后来,都是我骑了那花驴出外,跑到了外面来,遂被你撞见,赶去援救。
我母亲便死在你们手里,我独自逃了出来。也没有遇见我的父亲,吓得不敢回来。一路行乞,到得北京,便逢见了我们的团主赤发鬼余七,收我做他的义子。那时,他正在组织这兽团,便带了我到云南去。我从他学得不少武艺,随着他到处奏技,做了漂泊江湖的人。现在我们的团主死了,往后这个团不知要怎样办法呢?”剑秋听了他的话,也想着这事,便微微笑了一笑,向韦虎说道:“如此说来,我是你的仇人呢!”
韦虎道:“岳先生,不要这样说。那时候我年纪尚轻,不知道什么,眼看着我的父母作强盗,杀人劫物,一个月内不知要作多少次,不当一回事的。自然我的心也变成凶恶了。不过今日的我,已非昔比,知道我父母所做的,都是伤天害理之事。杀人者,人亦杀之。我一家父子离散,母亲死在人家手里,这真是佛说的果报,我能怪先生吗?”剑秋点点头道:“你这话说得很是透彻,将来你的前途必很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