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光寒起书楼》43
“就算嘴很臭,说的话可灵得很。”小侯爷大笑说道:“我敢说这书呆子活不过今夜。”他突然转过身来,面朝柳二呆。
身子转过,脸也随着沉了下来。
柳二呆手持长剑,神色不改,他正想着一件事,记得东门丑分明叫了声云裳公主,怎么这位云裳公主一直不曾现身?
既有候爷,又有公主,这条画舫上的确十分出色。
“柳二呆。”小侯爷眉头一扬,忽然叫道:“你就只会使剑?”
“这就够了。”柳二呆说。
“嗯,剑为兵器之王,的确够了。”小侯爷同意,但却不屑的道:“问题是你真的会使到吗?”这种高傲的口气,显然意存藐视。
“略知一二。”
“一二怎么成?”小侯爷道:“花某人九岁学剑,十年磨练,前后历练名师凡三十有七……”
“三十有七?”柳二呆道:“这么多?”
“正是。”
“你学得太杂了。”
“太杂?”
“杂乱则难精,更无法臻于化境。”柳二呆道:“何况剑术高手,多为不出世之奇人异士,武林中百年难得一见,你居然在短短十年之内,经历了三十七位名师,想必都是泛泛之辈。”
“哼哼,你好大的口气。”
“鄙人说的是实话。”柳二呆正色道:“当代剑术名家,一师难求,何来三十七位名师?”
“嘿嘿,莫非你倒是位名家?”
“鄙人怎敢当此。”
“瞧你也不像。”小侯爷冷笑:“但照你的说法,谁又是当世名家,一代宗匠?”
“剑术微妙通玄,远者不提,当代也许只有一位。”柳二呆忽然叹息一声,显得无限哀思:“可惜已于五年前淹然物化。”
“你说的是谁?”
“四空先生。”
原来他也知道四空先生,难怪当李铁头和沈小蝶提到四空先生遗留下一幅草图之时,他曾为之一怔。
“四空先生?”小侯爷想了一想:“嗯,花某人好像听过。”
这样一位奇人,他居然只是听过,足知所见不广。
“在那里听过?”
“这倒记不得了,不知是哪位名师曾经提起。”
“只怪你的名师太多。”柳二呆微微一哂:“不过,至少这位名师还不算孤陋寡闻。”
任谁都听得出,他语带讥讽。
小侯爷当然也听得出,但此刻他无暇计较这些,却对四空先生发生了兴趣。
“你说这位先生已于五年前过世?”
“不错。”柳二呆道:“五年又三个月了。”他不但说的肯定,而且记得很清楚,不仅知道四空先生,而且知之甚详。
“这位四空先生既已过世,”小侯爷好像兴趣甚浓:“他的剑术可有传人?”
“这个么……”柳二呆顿了一下道:“鄙人不知。”
既然对四空先生如此熟捻,怎么不知他有无传人,这显然是种托词。
不说没有,只说不知,更是耐人寻味。
奇怪的是,舱顶上的沈小蝶,对于柳二呆叙述四空先生的事,并无任何惊奇之感。
好像她认为理所当然,柳二呆应该知道四空先生事迹和生平。
但她却对小侯爷的追问提出了答覆。
“据我所知,四空先生的剑法业已失传。”她笑笑说:“当代名家该数另一位了。”
“是那一位?”小侯爷霍地回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哦?”小侯爷怔了一下,回头望了望柳二呆,满脸惶惑之色。
柳二呆也不禁神色微变。
“江山代有英才出,去了一位四空先生,当然会另外出现一位。”沈小蝶道:“这位就是……”
“到底是谁?”小侯爷迫不及待。
“这还用问。”沈小蝶道:“当然是历经三十七位名师塑造出来的花三变。”
原来她绕了半天的弯儿,幽了小侯爷一默。
小侯爷脸色一沉,气黄了脸。
显然,他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剑术造诣,算不上第一流名家,更够不上一代宗师。
柳二呆却松了口气。
“怎么?是不是当之有愧?”沈小蝶冷笑一声:“既然如此,就该安安分分,虚怀若谷,凭什么做出这种轻狂放肆,张牙舞爪的样子?”
她一句话就像一根银针,又尖又利。
“哼,你敢教训花某人?”
“我纵然不教训你,你也差不多了。”沈小蝶脸如寒冰:“你躲躲藏藏三年,一直不敢露面,依我估计,准是栽了个大跟斗。”
她故甚其词,把三年不见,说成躲躲藏藏。
不过她估计得也许不错,像花三变这种人,若不是碰了个大钉子,怎么憋得住一闷就是三年?
这三年中他到哪里去了?
好在他是位侯势,只要在侯府中深居简出,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没人找他的麻烦。
“谁说花某人躲躲藏藏?”小侯爷连脖子都红了:“本爵只不过另有奇遇。”
他在气头上又亮出了头衔。
“什么奇遇?”
“本爵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也瞒不住人。”沈小蝶哂然一笑:“不告诉我我也知道。”
“你知道?”
“当然知道。”沈小蝶道:“你一向际遇非凡,必是又迎上了第三十八位名师。”
她这张嘴舌灿莲花,总是叫人哭笑不得。
小侯爷原只想摆出一副潇洒自如的姿态,以为可以从容不迫,在谈笑中举手投足,就可对付这对男女,想不到经过一番对答,在言词上首先败下阵来。
但为了面子,他绝不会就此罢休。
至少,他瞧不起柳二呆,估量凭这个金陵城里的书呆子,难道还有什么惊人之能?
横看竖看,都像块木头。
一般富家公子都有这种狗眼看人低的毛病,何况他是位小侯爷,天生就有份优越感。
可惜的是武功高下,绝不能以身份衡量。
小侯爷腰上本就悬了一柄剑,剑身镂玉嵌珠,垂着红色的穗子,此刻他手按剑靶,目注柳二呆。
“姓柳的,凭你能有多少斤两?”
“没有秤过。”
“本爵这就要秤一秤。”
“随意。”
“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