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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峰集》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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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莲峯集卷三      宋 史尧弼 撰

代柳观察谢御书表

宸章飞动昭垂奎宿之文黉宇辉华增重坤隅之势耸观多士欣戴羣黎臣诚惶诚惧顿首顿首窃以卦爻彖象之言历更四圣仁义道德之旨着成七篇用敷美於本朝尤推尊於先圣躬制赞词之润载形心术之微布在丹青焕然云汉此盖伏遇皇帝陛下神心经纬圣学缉熙探金匮石室之藏应河图洛书之瑞放牛归马方将修文德於远人卧虎跳龙岂止逹书名以外史颁行天下昭示方来臣谬居承宣获与瞻覩天顔咫尺如临泮水以甚严神物护持当与岷山而不朽

代张观察贺皇帝幸学表

清跸风驱往傃胶庠之地儒冠云集幸瞻天日之光岂独一时之荣允为千载之盛恭以临雍之礼从古已行莫如我朝数举斯典必命儒臣之选讲明圣奥之归太宗询爻象之文深研消长章圣探典谟之训益励忧勤丹青具存风烈如在自非孝治之世孰绳祖武之休恭惟皇帝陛下学本生知理有心会以斯道几微为宵衣之念以人才未作为侧席之忧乃辟贤关一陶士类欲使衣冠之俗悉知礼义之尊爰率旧章以风寰海臣尝污迩列邈在远隅阻望後尘暨百僚而称庆式观成化与三代以同风

策问

问后夔师旷之於音而有惉懘非所以为善乐也王良造父之於马而有蹶骤非所以为善御也禹汤文武成王周公之於政而犹有疎阔乌得为善治者哉孔子曰行夏之时盖以建寅之正奉天时授民事为最正者夫夏之时既巳尽善而商周何乃建子建丑纷更之为四时之令十二气之事无乃舛逆而不顺欤龙子曰治地莫善於助莫不善於贡禹勤劳於天下民之便不便利害纎悉之际宜无不尽者而贡犹有所不善者何也夫助法既已善矣而周人必改为彻岂亦好为更张而不宁者欤周初五刑之属二千有五百轻刑与重刑相若文王以来未之有改也至穆王始作吕刑其属三千减大辟三百宫刑二百而增墨劓为千使轻刑多而重刑寡夫周之初其刑皆重而今始轻意者文武成王周公之仁不及穆王欤三代之法可谓尽美矣而时独夏为正赋独商为善刑独周穆王为轻凡其法皆圣人作而各有未尽常求其说而不得愿与诸君论之

问所贵乎圣者贵其能知天命也命当行耶吾之道与之偕行命当止耶吾之道与之偕止盈虚消息周旋曲折圣贤之所昭彻独见乎此其必无失也矣然而孔子执贽行于天下所见之君无虑数十而尤眷眷於卫灵鲁哀齐景而不去甚者至於南子之汚公山佛肸之叛而犹往焉何其求用之汲汲战国之世则又大异於春秋矣而孟子持必不可合之说以见不足与有为之君如齐之宣王既已不能用孟子而犹徘徊於昼以待其召而复也虽蕞尔之滕其在天下眇然甚微而亦与之论王道惟恐其不见用也无乃於道自轻而不自重欤岂知其不可而强与之欤抑不知其不可而冒进欤皆非所以为知天命者也圣贤之意将安在愿与诸生辨之

问天生财而民用之君理之必使民裕於下君足於上上下兼得而不可以一缺此古今不易之道也然夏商周之时两得之汉唐之时两失之有不可不论者禹之治水勤天下之力冀兖之作至十有三载乃同而余州犹不与焉汤之兴以七十里之国而文王武王亦不过百里当其初造之时四方君长日交於廷征诛之师日出於外汤又以余力饷葛伯文王亦岁奉商之职贡当此时泽梁不禁关市不征赋敛薄而国不匮民不困未尝闻其理财而沛然常有余卒以此成王业此何为其然也至於汉唐以全盛之天下而又理财之道日夜讲求无所不至汉之榷酤盐铁白金皮币唐之隐户剩田间架之利转漕之法无所不用桑羊孔仅赵过宇文融第五琦刘晏李巽之徒鞭算心计无所不尽然而君民皆耗虚至以此生变此又何为其然也岂天之生财饶於古而啬於後耶抑时有盈有虚而术有善不善耶恭惟国家军国之费亦广矣然比年以来罢力役之征以惠四方又念蜀远民或有未裕则万里遣使求所以裕之者甚惠日者恩诏之下所以搜求其条目罢而去之以厚民者甚备普天之民孰不衔戴而蜀民呼舞独为甚切吾君吾相泽流天下为甚大矣其所以足国裕民而两得者近所未有此亦何道而然欤夫不求汉唐之失无以知夏商周之得不观夏商周之得无以见今日之美愿详着之于篇

问异学之在天下君子必锄而去之者以其有害於吾之道也孔子曰恶莠恐其乱苗恶紫恐其乱朱所恶者恶其似是而非耳夫异学者必并缘圣人之说而有甚似於其间墨氏兼爱而同是尧舜许行欲君民并耕而其说本於神农孟子因而辟之岂非以其近似而为害深也欤吾宋元佑间伊川程氏进於朝其学始盛於伊洛至今而遂广及於天下其说一本於中庸大学举诚与恭以为谨独之要务在默识力行而去人欲而全天理凡佛老杂说皆摈斥不道而一以孔氏为宗天下之士见其本於孔氏也是以波荡而从之无疑其说之是与非同与异甚似而难辨者与墨氏许行又相远也而论者疾之断然以为奸何哉今庙堂之上又将行其说而言事之臣皆谓异学而攻之抑以其似是而非欤而推原程氏之学所从得与其所从失於吾夫子之道是否同异果如何以明晓天下庶几少佐今日扶正道去异学之治云

问今学者率喜措意於性命之表务为滉漾不可究知之说以为圣贤之极至礼乐之文绸缪委曲灿然可以相接则指以为粗云往往荡然习放旷而以区区之文为不足学学其极至者斯已矣吁亦既甚病哉且唐虞之盛而皆出於周旋揖逊其所以变化天下之士使之日就道德之质各适於文武之用刚柔缓急皆不失其中进退语默而无愧死生祸福之所不能动者意其当时必有大出於礼乐之外然唐虞远矣犹可以想见者惟其雍容之风尚在耳而三代之法又养之於大学试之於射宫其文为甚详士生其问出入於和鸾玉佩之中而燕处於雅颂琴瑟之际衣服有常几杖有铭视听言动莫不有节若此者抑亦可以为粗欤则洒扫庭内卫武之所警恂恂乡党孔子之所居者皆今之学者所尝忽也而二圣人之所笃行者独何哉然昔之论君子者以为不必相与言也以礼乐示之而已夫礼乐之用又何以不言而相示欤夫成於乐立於礼所以为学之终始者其旨安在愿闻其实

问振天下於怠惰废弛因循苟且之中而与为刚健奋振卓然有立之治此人君之最难能古今之最难逢当世仁人君子豪杰有志之士所以咨嗟愤闷慕望而不得见者也自非人君赫然有立於上而天下之人杂然应之於下有不能至者矣昔者周之治放於柔弱宣王起而振之汉之治放於因循宣帝起而振之唐之治放於姑息宪宗起而振之三代以来迄於五季独能以刚健振起者惟此三君而已是可谓难得也矣夫岂三君者独能赫然自为之哉盖亦天下之人杂然应之而後能至於此也尝考之於其书周家之臣王命之肃必与将之邦国之否必与明之衮职之阙必与补之何其忠也神爵甘露之间至於文学法理工匠技巧之事皆极其能何其精也元和之初荐士三十以助成其治者何其盛也岂天下之人自尽其力而为之欤抑三君者有术於此以起之欤不可不究明其所以然恭惟主上当中兴平定之余虑天下之人久废於无事英断独运动荡振刷而大作起之广开衆正之门杜絶羣枉之路宪度一新威令一振风声所暨际天所覆罔有内外莫不悚动鼔舞以观千载希濶之举诗云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今欲使天下之人尽革去前日怠惰废弛因循苟且之风羣臣皆如周之忠万事悉如汉之精衆才又如唐之盛以大应今日惟新之治将何道而可其并三君所以然者悉陈之以佐今日之万一云

问三代以降天下之俗何纷纭其亟变也一时之士必有一时之俗一时之俗必有一时之弊一时之弊必有一时之害未有有士而无俗有俗而无弊有弊而无害者此何为其然也士患智不足以识变而战国之士智而至於诈患勇不足以立事而秦之士勇而趋於利患无寛柔和易之行而西汉之士柔则失於偷患无刚毅挺特之操而东汉之士刚则陷於讦患无高远之志晋之士高矣而荡为虚浮患无文章之用唐之士文矣而流为华靡岂三代而下者其俗终不可革欤凡所以至此者其故何也其始必有以作之作之必有其端其终必有以成之成之必有其渐以至於风成俗定而不可复改此又不可不求其故而论其所以然也其始不过出於士之所习尚而其利害祸福及於天下而莫可解其可不思所以救之之道欤今欲使天下之士智而不至於诈勇而不趋於利柔不偷刚不讦高不荡於虚浮文不流於华靡去数代之弊以成一代之俗其亦有道於此乎否也易大传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所趋甚异而圣人以为同何耶太公佐武王伐商其功列於诗书伯夷不食周粟而传称其仁是皆天下之大老尝经圣人所去取者而不同犹如此出於圣人之後而其趋异者将何以定其同与否耶张良佐汉有天下终从赤松游而四皓则遁秦亦不仕於汉梅福尝上书论事一朝弃官以去扬子云校书天禄严君平李仲元皆其友也而终於隐严光当光武世亦可出矣而老於钓荀爽申屠蟠徐孺子之於辟命或就或不就诸葛孔明龎士元事蜀而龎公采药鹿门不反当此时管宁亦不应朝命晋孙登居宜阳山但抚一弦琴而不言陶潜尝为县令矣而赋归去来王通讲道河汾着书垂後盖有志於世者而称仲长子光为天隐是衆贤者之所以或出或处或默或语其意各安所出於君子之道其亦有合乎否耶所趋如此其不齐其心果同乎否耶

问甚哉文章之变其得丧之关於天而盛衰之关於世也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後死者不得与於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文之用否其大矣哉三代之盛训诰誓命之文风赋雅颂之作道德仁义礼乐寓于其中圣贤之心术天下理乱之几微皆在得非关於天者哉至其衰季孔子出焉删定系述之文作而其用被于千万世何其甚盛也岂亦禹汤文武有以作成之欤汉司马相如辈所作而班固遂以为汉文章与三代同风其果信然耶然固之论如贾谊司马迁扬雄不在其列何也唐文自太宗以来犹未改六代浮靡之习大历贞元间韩愈李翺柳宗元出而唐文始复古亦可以庶几三代之文否也汉唐之文君亦有以作成之欤恭惟吾宋二百余年文物之盛跨絶百代盖其始盛於庆历嘉佑治平而後一振於元佑文采述作论议术学衆多繁夥又非汉唐之所可几及矣然则祖宗之所以作成之者亦以何道哉夫得丧之关天盛衰之关世千百年之间其盛不过汉与唐与吾宋三而已但吾宋之文章其所从兴与其所从盛者何由与三代与汉与唐何辨作成之道何由断而论焉一王之法为百世之监可也

问为天下者既有巳行之法必务为可见之效而後天下可为也使其法令虽行而成效不见民不被其实利而国不蒙其休美则所为法令者是徒为无益之文具而已其将何以致天下之理哉国家自军兴以来岁周一星有半亦久矣今始享一旦息肩之安则夫所以讲求乎国本设为已行之法而责其可见之效使民厚其业而乐其生者在今日所不可缓也昔汉文当高祖创业之後专以农为务其诏之为农而下者十常六七亦以其不可缓焉耳是以当时海内富足兴於礼义几致刑措亦其效之可见者也主上比岁以来务农之诏旁午於郡县不啻汉文之日矣而犹以农不加劝糓不加多户口不加益而仓廪日虚为叹何哉日者下诏旨欲责漕臣使率属部守令正经界均赋调趣耕殖以为民仰事俯育养生送死之计夙夜之意至深切也然考之於田野之间则今日之弊犹前日也经界之未正赋调之未均耕殖之未趣者尚多有也呜呼当循习之久经界未易正也多寡之不齐逃匿隐落之不一赋调未易均也荒芜之多而游手之衆耕殖未易趣也然则将何术以正之均之趣之使效有可见而法不为虚行使民被实利而国蒙休美哉方求其术而不得诸生其条陈之

问三易之书名之所命必有其义书之所作必因乎人卦之所次数之所占孰同而孰异取而为卜筮者孰当而孰否其推明之【案史氏自拟策问仍自拟试策原本附録两篇於策问之後今仍其旧】甚矣道之难明也闻道者多而知道者少语道者衆而味道者希其弊盖起於世之儒者措意太过立言太高而不能知道之深味道之切是以道日远人而人亦以道为清虚无用之物举而措之庄老之间是不知道可以一言而尽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後死者不得与於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此言道也非言文也语道至是则道之兴亡非天而何苟天下幸遇圣人百度修明庶政和穆则是道也应入於刑名度数之间而为礼乐刑政之化天下不幸而逢暗世则是道也亦将自晦于无用之地历古而来圣圣相承虽所尚之不同所为之各异而区区所传亘千古历万变亦无非是道而已矣故董仲舒曰道之大原出於天天不变道亦不变三圣相承而守一道故系辞亦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故古之圣人所以体道之妙用道之实其示天下也虽有可见之迹而实运於不可见之心虽有可知之事而实藏于不可知之用其举而为事业则可知而可见者常载于诗书其化而裁通而变不可见而不可知者独传於三易则易之书实天之所畀道之所在岂可轻议之耶昔伏羲之作造于太古之初其圣神之妙仰观俯察可以画卦矣然而未敢以自为也及龙负图而出於河龟负书而出於洛乃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文王当明夷之时羑里之难险阻艰难备尝之矣重爻之意亦未敢以自擅也及凤凰之至乃始精六十四卦而重之仲尼值晚周之衰负天纵之将圣以好学之不倦亦可奋然而兴易道矣然亦未敢自专也亦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逮夫五十以学易且韦编三絶岂非是书也天之所畀道之所在而圣人亦不敢以轻议者耶向使凤鸟不至而河不出图是数圣人者亦泯然而已矣奈何圣人虑患之心思天下後世之切至以谓吾而不言千百载之後吾之所为妙用者蔑而不传则道亦从而丧矣是以伏羲神农黄帝则有三坟焉夏商周则有三易焉三坟亦三易也三易亦三坟也其妙道一也是皆圣人不可易不可知之事存乎其间盖是书也亦幸而出於三皇之时而显于三代之际亦不幸而罹春秋更战国遭秦历汉泯没于千百载之後遂使腐儒曲学得以肆其臆说妄议上古遂以为无用之具虽或取信於一时然亦不过目之为卜筮之书大抵其说不过有四以为春秋之时左史倚相能读三坟五典楚子指以视子革以能读古书春秋之至今几千百年矣时之久远此其所以致疑者一也历古而来典籍之厄不可胜数矣风雨之沾霈水火之沈烬亦屡矣西汉之兴虽间出于屋壁之藏未必能无遗散者故汉下求书之诏是书亦不显於是时艺文志所录古书为详而是书亦不载于当世此其所以致疑者二也周易实出于近古遭秦焚书又以卜筮独得不废罢然而载鬼一车需于血出自穴与夫系辞所谓子曰之辞後世之议者未免致疑于其间况是书姓纪皇策政典之篇文辞质略义旨深厚不可以言语造者又焉能晓其义耶此其所以致疑者三也羲和湎淫夏后征之其出征之辞引政典曰先时者杀不及时者杀後世莫不以为夏后氏为政之典虽孔安国亦莫不以为然今此书政典之篇颇与书合则其辞之可具载于诗书隐而难知略而不详又不过如此此其所以致疑者四也呜呼历是四疑而遂使三皇与夫文王孔子尽心者流非特鬰鬰不伸又入于卜筮之学夫岂知治天下之妙用实在于此人更三圣世历三古天之所畀道之所在者欤噫所不可知之事阙之可也所不能之事置之可也苟不能然而簧鼓邪说妄指圣人之书以为伪妄吁可痛也幸承明问之及欲论是书之义则非止十稔之穷思数万之累辞盖圣人之神道妙用寓於其间而实非区区塲屋之文敢议也若夫止于名之所命书之所作卦之所次数之所占与夫取而为卜筮下及诸儒之论秘府之藏则亦不敢不论以攻邪说恭惟神宗皇帝以道德格天下以淳厚化斯民天人之妙趣性命之至理蔼然见於当时故天不爱道河图洛书复降是道以助至化元丰之七年西京之部使者廵按部属历唐州之比阳是书复出于野民之家天之未丧斯文岂特斯民之幸而亦吾道之幸也昔孔安国叙书以为伏羲神农皇帝之书谓之三坟言天道也今考坟之所以有三曰山坟言君臣民物隂阳兵象谓之连山气坟言归藏生动长育止杀谓之归藏形坟言天地日月山川云气谓之坤乾盖坟虽兆於三皇而其道实显於夏商周之际故仲尼常曰之杞而得夏时之宋而得坤乾坤乾之义夏时之等吾以是观之此其命名之义作书之人有如此者连山之书以艮为首归藏之书以坤为首坤乾以乾为首虽三易之书卦之易次名之不同而其经卦皆八其重爻皆六十有四及夫揲蓍布数取以为占验则隂阳老少之文大抵亦不离乎七八九六而已盖七八者少隂少阳之数而九六者老隂老阳之数天地之所为时运之所会虽圣人亦岂得与夺於其间耶此其次卦之序占数之际虽稍有不同大抵如执会要以观方来终於殊途同归耳此其卦之所次数之所占其同异有如此者然而周礼独载是书於太卜筮人之官而纯取以为卜筮遂使圣人之神道以为後世淫巫瞽史卜肆占市之设先儒或以周礼为战国之说不足怪者且左氏好巫其所载占筮最为详悉以周易为占者十有六以连山归藏为占者一南蒯之筮周易之筮者也遇坤之比其繇曰黄裳元吉穆姜之筮于东宫此连山归藏之筮也遇艮之八其繇曰元亨利贞是南蒯穆姜之筮皆吉兆然而咸以为不祥之事惟此二兆颇为近正其余又怪诞不经则是书谓之卜筮则可谓之纯为卜筮则不可此其所以为卜筮者如此然是书之不幸汨没于世而杜子春郑康成皆先儒之美者而无一言以及之又从而为之说曰此隂阳之说也惟杜预孔安国辈粗能得之而亦纷纷藉藉终以不振至於隋唐之盛括囊典籍文物灿然而秘府所藏尚不过连山归藏二十三卷而坤乾之书亦未见其间此其诸儒之论秘府之藏不过如是而已此三易之始末也抑尝论之书之泯没于世非大圣大贤则不能振起之也有若荀子有若鶡冠子有若仪礼有若墨子非韩愈而振起之则与异端邪说并弃於世矣有若列子有若文子有若鬼谷子有若亢仓子非柳宗元而力辨之则其遗编余论亦与草木而煨烬矣是数子者尚不过论五覇之大略或崇虚无之空言或为黄老刑名之学或出於战国纵横之流而二贤尚能扶持使炳耀以传诵于人之耳目况三易之书天之所存道之所在圣人之妙用存其间此正诸生喜与执事者论之

问东京何休道术深明有闻于世其解诂公羊之传也以春秋之论駮汉家之政凡六百余条其说虽不传然意其为人必非苟然者其後服?又以左氏之说正何休之駮凡六十余条则何服之学其可谓通经术而晓世务者矣诸君得为何休其能駮汉者何事使诸君为服?则其駮何休者何说

六经备於孔子隐於战国火於秦比汉兴稍复出矣而西京以朋党乱东京以图纬惑圣人之意其存者鲜夫诗书礼乐非明问之所及也请独以春秋言之春秋之为经一而为传者有三汉武帝表章六经公羊传盛行于时糓梁之学出於宣帝左氏之学起於哀平言公羊者有严顔眭孟之徒而胡生为之祖言糓梁者有伊胡申章之徒而鲁荣广为之宗言左氏者有陈钦贾复护之徒而刘歆为之倡刘歆尝欲立左氏矣而大司空师丹以为非毁先帝严彭祖尝奏议殿中矣而太傅萧望之折之以糓梁之言言世次则有孔子子夏传授之殊言远近则有齐学鲁学之异大抵经有数家家有数说分文析字烦言碎辞信异说而背传记是末师而非往古古人所谓党同门妬道真而无徙善服义之心者是也光武中兴承新室诡政之弊而白水卯金之语执以为受命之符此风一扇天下靡然从之於是圣人之经与邪说并行矣郅恽之论谓汉历久长孔为之训而贾逵之攻二传则谓刘氏为尧後惟左氏独有明文然则春秋之旨其说杂乎?纬者类皆如此是可叹也愚尝论之西汉之士乱于朋党故朝廷之上无豪杰之士而新室之变遂以兴东汉之士惑於邪说故圣人之教日以沦亡而西域之书于焉得入此理势之自然无足怪者观西汉春秋之士如公孙宏董仲舒翟方进可谓大儒矣然公孙挟诈多私中伤贤士迁董仲舒杀主父偃皆出隂谋则春秋善善恶恶之理宏盖不知也方进内求人主微指以固其位善淳于长以持其宠此正犯春秋外交之讥惟江都董生慨然力学有意乎三代之际矣然犹不能卓立杰出而玉杯繁露竹林之书隂阳闭纵灾异之学皆守公羊之家法宜乎後世之所深惜者也东京郑康成囊括大典网罗衆家号为仲尼之门未能远过而贾景伯父子盖杜征南所谓先儒之美也然二人之学皆以图?从事则其他可以想见矣景伯常入讲南宫黜二传以扶丘明强执诬罔之辞以符异端之说使丘明有灵其将喜之乎何休尝以私意着三传优劣论而康成为之发墨守鍼膏肓起废疾休见而叹曰康成入吾室操吾矛以伐我然何休之与康成要皆图纬之学也左右劔佩彼此相笑岂容一胜一负者乎陈元有言诸儒之驳议皆断截小文媟渎微辞以年数小差掇为巨谬遗脱微细指为大尤所谓小辩破言小言破道此两汉之风俗也明问所谓何休驳汉事六百余条服?驳何休之所驳六十余事亦不复置言可也诚难以辱执事之听矣然审是去非学者之职也试以其学乎春秋者妄为执事言之汉自高祖以来治杂覇道而叔孙通绵蕝之礼已为一代伟观则其君臣政事得罪於春秋者如何也春秋公及戎盟于唐已重讥矣而奉春君至於与匈奴结和亲约春秋初税亩已深贬矣而武帝至于算及舟车起栢梁台筑台于秦之罪也射蛟江中矢鱼于棠之诛也郡国建庙立武宫炀宫之黜也何休之驳不知其为何语而愚之所驳与休异者愚不学图?也公羊之书喜为怪僻而何休学之又复甚焉以春秋托受命於鲁托隐公为受命之王是则无君臣之分以絶文姜不为不孝拒蒯聩不为不顺是则无父母之恩以纪季之权絶先祖之祀是则无兄弟之义以至三统之论灾异之应皆为违经背道而血书端门之语尤为名教之罪人此何休之失也服?之驳不知其为何语而愚之所驳与?异者愚不党同门也呜呼何服之学愚虽未尝见而以为不足言者以其人观之也何服之学愚以为不足言而终有言者以春秋论之也春秋之学于今盛行左氏以杜征南谷梁以范武子而公羊则以休也愚纵观三家之书考其行事而休实非二子徒也杜征南奇谋伟论振耀一世而江南之役遂收破竹之功谓其不深得左氏可乎范氏之不私所学考圣经而质衆传斥何晏王弼之论破晋朝浮靡之风此其存心以公之效也执事所谓通经术而晓世务愚意以为有二子之学而後可以当焉若夫讲论当世之务质以春秋之说则常日愿效二子之为人固不敢以容易谈也

问朝廷之所尚天下之所趋也所尚者正天下悉趋於正所尚者不正天下悉趋於不正枢机之所发本原之所自不可不谨也盖三代之季六经之书既作而专门之学未闻於天下也庄老之学虽出而浮虚之学未闻於世也至西汉宣帝与诸儒讲六经於石渠东汉显宗亦与诸儒讲六经於桥门自是朝廷所用之公卿大夫皆专门之士也如是天下安得而不趋於专门之学至西晋之君以山涛王衍为政东晋之君以庾亮殷浩为政自是朝廷所用之公卿大夫皆浮虚之士也夫如是天下安得不趋於浮虚之学此二学之行於天下岂非汉晋之君所尚有以驱之耶圣贤之君如日月也而二代之君放为淫僻堕为此学其失安在吾宋之盛朝廷之上未尝尚此而专门浮虚之学徧天下何哉其所以然者岂无所自耶主上神明照见新弊申敇天下学校禁专门之学使科举取士专以经术渊源之文其涉虚无异端者皆勿取所以幸惠天下之士者大矣汉晋之君方且倡为此学真今日之罪人也哉夫专门之学行则议论将入于不通浮虚之学行则人才必至於无用则去之不可以不尽而除之不可以不速也矣汉晋尚此而其学亦行幸考其所以然而求其所自并与汉晋之所以失者而陈之将告於上尽去而速除之以正天下之学术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