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道乡集卷三十二 宋 邹浩 撰杂着
书省恕二斋诗铭後
临漳李大方几仲既以省恕名斋又为铭为诗以见意可谓君子之用心矣夫详於省人而略於省已厚於恕已而薄於恕人此学者之大患也平居听其言往往高出顔闵上谓曾子子贡为不足拟夷考其行而观焉使当夫子之时於其来也不辞以疾则必鸣鼓而攻之矣况欲与及门之士齿乎几仲乃能反此而用其心其所以省虽不予告予知几仲夜旦之间常默然念曰言果寡尤乎行果寡悔乎事吾亲果孝乎事吾君果忠乎事吾长上果信顺乎果不媿於天乎果不怍於人乎果不为名教之罪人乎若所谓恕则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夫子明言之人之情犹已也内之於家勿以所不欲施焉家其有不齐者乎外之於国勿以所不欲施焉国其有不治者乎大之於天下勿以所不欲施焉天下其有不平者乎始也於已犹有省也於人犹有恕也索之而可得终也未始有已可以容吾省也未始有人可以容吾恕也索之而不得也则由仁行矣三月不违仁且无得而名焉予知几仲必有时跃跃以喜曰夫子之道果一以贯之也性与天道孰谓不可得而闻也天下何思何虑乎它日会面揖眉宇不待容声信予言言之不妄
为诸公作刘淮夫荐词
朝散郎致仕刘淮夫故直史馆彛之子枢密直学士陈襄之甥事父母极孝孝於亲者皆自以为难及元丰中为台州判官荐状已有余数更及一考即可改官缘父被召赴阙不忍离左右遂不待任了便乞侍养随侍以去近监江宁府酒务到任未久缘母年八十七岁思归宜兴家虽甚贫不复顾禄即乞致仕奉母以归郡守以下再三留之皆不可得今方年五十九岁无屋可居无田可食虽水菽不充未尝一毫有求於人凡此皆人所共知有迹可考者若其濳德隐行尤不可胜举要之一本於孝而已东南缙绅先生交誉以为至贤而淮夫闻之恐悚退避但曰此乃人子之常行无足道也
书余清老
清老所造甚深所养甚高乃能埋光铲彩曲与人同不问醉醒戏笑而已人亦为之絶倒不知其於规矩凖绳之内外果孰在也喙鸣合与天地为合清老其庶几乎更数十寒暑想像此老而不可得然後知其有大过於人者虽然知与不知清老何加损哉清老闻之拊掌大笑
书毘陵後河兴废
郡城中所谓後河者乃旧守国子博士李公余庆创开李公精地理诱率上户共成此河且曰自此文风寖盛士人相继登高科三十年当有魁天下者尔之子孙咸有望焉河成未几学者果盛已而紫微钱公公辅登第为第三右丞胡公宗愈继为第二吏部佘公中遂魁天下其去河成之日适三十年盖熙宁癸丑也自後濒河之民多侵岸为屋及弃物水中由是堙塞久不通舟崇宁初年知给事中朱公彦出守於此询究利病得其实於是濬而通之向之形胜复出矣今给事中霍公端友遂於次年魁天下士是岁岁在癸未去熙宁癸丑适又三十年霍氏居河上游河势曲折朝揖其门锺聚秀气世有名人今知太平州霍公汉英与其侄给事数十年间相望起东南为时显用然则形胜之助孰谓不可信乎【李公葬州之横山民病痁者取其坟土服之辄愈今朝散郎撰乃其孙也】
为钱济明跋书画卷尾
某生晚不及识蔡公公之宰木既已合抱方於济明家见遗墨四轴某虽不能书然当世士大夫能书者咸先之固知其笔妙与人称也【右君谟帖】紫微钱公朝廷之名卿乡邦之先生也某从学时公既殆矣不及亲炙以为师而与公之子通直为友因得观公所书遗教经以想见刚风特操之髣髴云【右钱遗爱公书经】爱其人者爱其屋上之乌况鹤乎少游叹之良有以也【右秦少游为钱公所作鹤赋】晋卿以尚主之贵日在绮罗弦管之间而濡毫嬉戏乃皆风尘表物非其胷中自有丘壑何以及此【右王晋卿所画柳溪渔浦小景】
为姨氏书女诫後跋
姨氏第六十今甫十一岁事祖母夀昌君如成人不忍须臾离左右夀昌常久疾有叹言闻之惕然誓以身代讽劝尊属词婉而意严戒谕使令务笃於亲而勤乃职其天禀不凡如此某因取女诫书以献焉庶几朝夕成诵以为姆训之助异时有勉其夫以正教其子以忠与古淑懿相望於声诗图史之间者必吾姨氏也荐绅先生将曰毗陵张公之後不独男有特操无媿家法施及女子亦贤矣哉
书姚廉州墓铭後
予顷在广西闻姚廉州治宜兵民诸公交荐不幸旧僚有出按本路者按私隙以文致其罪既而朝廷知之遂复选用後数年予与其子嶙从容又观乡先生敏叔所作志铭益信其有以过人而不克夀以显悲夫於是为书此石以诒後之助焉
跋陈居士传後
居士本不求知於人人自知之宗子博士杨公中立为之传以行於世所以风劝来者盖不但一乡而已也
为陆伯思跋韩魏公范文正公书後
某生晚不及识公元符末公之长子嗣为大丞相某始获登公门想见垂绅正笏不动声色措天下於泰山之安今嗣丞相亦亡矣览观遗帖秪益怅然
公尝云先天下之忧而忧後天下之乐而乐以其言考其行事信乎能践之也宜其废牋遗墨为志於古者宝藏如此
书待制张公诗卷後
故天章阁待制赠开府仪同三司张公在仁宗朝既以功业隐然为名臣乃归休於毘陵之私第作诗以示其子自号知幸老人公殁四十八年大观元年正月公之孙垂禀於兄坚如晦墀而率其弟勑睿即圃构轩以便讲学取公号为知幸者名焉以谓公之知幸幸於遭时我之知幸幸於流泽幸於遭时久其已矣幸於流泽岂终以此自画哉誓与兄弟奉母夀昌君外念先朝请付属之意不敢暇佚以成其身一旦遭时凡公之所未及为者犹将为之而无不可况其余乎然则公诗所谓自修清慎後事无忧者不独在其子而又在其孙矣流泽之长未易以世数期也某虽愚方且拭目以待
致轩纪名
通仕郎张君坚与弟如晦墀垂牧埙壡既已迁其父提点铸钱朝请公之柩同母夫人夀昌县太君严氏葬於滁州清流县安仁乡之杜沛乃即祠堂规以为轩问名於外孙邹某某窃为通仕弟兄所作事其亲者自始逮终曲尽勤诚夫子所谓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盖无一不备於是因其实而名之曰致轩然通仕弟兄皆以材识学行仰承流泽宜必光显於世而朝廷之上方且求忠臣於孝子之门则自此出而事君又将致其身焉某虽废处尚庶几及见之
书孙氏棣萼後集
晋陵孙氏有高士讳世南者某祖母乐安君之父也淳化至道中与兄诂世宁弟世仪皆以文行驰声同时荐於礼部既归乃以志之所之形为篇章如鶺鴒之首尾交应而弗违如埙篪之律吕迭奏而有伦编联成集名曰棣萼非夫四人莫逆於心如四体不言而喻安能至此哉语不云乎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宜其子孙蕃衍宗族隆盛为东南之所推仰然则是集非特孙氏所当奉以为训世世不忘凡览之者亦可以兴起矣
跋漳浦李大忠微叔所藏书画尾
岭表归来饭不足负郭有田多未赎何当卖剑成此谋耕遍雨余春雨緑【右戴嵩牛】
王荆公尝言安惠周公与其弟越皆以能书为世所称每出辄为人取去此书盖亦为人取去者不知传几人而微叔得之【右周越草】
钱塘方镂圣俞诗为新集远方得之犹知贵重况圣俞所自编以贽当时公卿者乎微叔不宝珠玉而宝此编固其宜也【右梅圣俞诗】
漳浦李大忠微叔与兄大方几仲皆从山谷游得书不知几何必谨藏之微叔归自中都道由晋陵出此集示予且曰此乃山谷为叶尉时所书也然与予平昔所见絶不相类岂其少年作字若此而晚年异此乎必有能辨之者【右黄鲁直书】
书与墨工张处厚
予用张处厚墨久矣而未之识一旦处厚踵予门问其家世则谷之子遇之孙也昔奚氏以墨显於江南而遇妙得其法至处厚益恐坠其家声不汲汲於利售尤为可尚云
语録
先正言非礼勿履惟大壮能之君子用大壮之道惟此为要切
修道易进道难何谓进道慎独是也
某为谏官祗是说理不徼讦
为善如着衣吃饭不可有功过心
勉礼之当行者不必责人之报安义之当为者不必望人之知可以求可以无求求多辱可以交可以无交交多滥可以毁可以无毁毁多怨可以誉可以无誉誉多谄
有非礼之念然後有非礼之言言非自口也巧言令色往往入而不知
过相褒美便入於巧言轻重须合宜
范丞相平生所称引奏对止是孝经论语孟子周易尝云人作好事不堪再说着说着便不中
丞相云惟俭可助廉惟恕可成德
虽居轩冕之间当有山林之气士不可无山林气节义文章学术大抵皆然何谓山林气即纯古之气也达於命者不以得失为休戚
思虑不清便乖慎独之道
学者厌俗事便非圣王之学圣王以民事为本舍民事无可为者但事事中理皆有节文所以异於俗人下至一家亦只如此厌俗事皆生於怠惰清虚澹泊皆缪悠之辞试问清虚者不须衣食乎能不与人接乎有此二者既有所事矣故圣人不喜事亦不厌事学者不可不勉
有心之过大无心之过小
凡为善有二或直心为善或着奸为善大抵有山林气即佳宁使人道村不可使道奸
范德孺在太原每支官吏及军士粮同出一敖虽有湿恶军士自不怨也
杂说
直其正也当作直其敬也音近易讹多如此者直其敬也方其义也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则所谓大也
养生而不知其主非善养生者也故此篇之旨始於缘督以为经而终於火传也不知其尽也
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当作一句如之何犹云奈之何事至於言如之何如之何固已不能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乱矣犹不曰如之何如之何则是不知悔者也虽圣人其如彼何哉
有马者借人乘之盖史之阙文也孔子初犹及见後则亡矣文久且不传况其意乎君子於其所不知故不可不慎也
斯者有所指也或问禘之说子曰知其说者之於天下也其如视诸斯乎指其掌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亦必有所指矣将指其心而言乎惟先自信於心然後可以取信於人
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子絶四子乐皆记所记者之言然非深知孔子安能及此
南明而北冥人之所知也南北皆冥人之所不知也冥岂可以他求哉心冥则无所往而不冥矣昜曰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於此
自易与天地凖至君子之道鲜矣凡十段所以能弥纶天地之道以易与天地凖也所以知幽明之故以仰以观於天文俯以察於地理也所以知死生之说以原始反终也所以知鬼神之情状以精气为物游魂为变也所以不违以与天地相似也所以不过旁行而不流以智周万物而道济天下也所以不忧以乐天知命也所以能爱以安土敦乎仁也所以神无方而易无体以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通乎昼夜之道而知也所以君子之道鲜矣
君子之言也不下带而道存焉此以释言近而指远者善言也言出於口初不下带可谓近矣然而道存焉可以世为天下则其指岂不远乎
玄牝之门取诸吾身则鼻也鼻者息之所由以出入绵绵若存用之不勤则其息深矣孙叔敖鼻间栩栩然是已庄子曰真人之息以踵衆人之息以喉屈服者其嗌言若哇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素问曰非出入则无以生长壮老已非升降则无以生长化收藏升降出入无器不有四者之有而贵常守知此然後知谷神之所以不死
虚其心则腹自实弱其志则骨自强
张子房之智所谓行其所无事者也
天地者形也乾坤者使形者也隂阳其形形者乎元亨利贞每一德各具四德若不具四德其一德亦自不成乾之六爻惟舜备之
其次畏之其次侮之当如别本直曰其次畏之侮之盖迹虽畏之而心实侮之故也
自私觌愉愉如也以上乃孔子之所独者自君子不以绀緅饰以下则非特孔子而已凡君子皆当如此故不直曰孔子而必曰君子与上文异
孔子於羣弟子中惟於顔渊曰不幸短命死矣於冉伯牛曰亡之命矣夫盖惟此二人乃可以言命故也若仲由之行行不得其死然岂足以言命哉
随所居而安者广居也随所立而宜者正位也随所行而通者大道也能居广居然後能立正位能立正位然後能行大道
居其所所谓德也为政以德则为君而得君道矣居君之所者也而人亦各得其所焉中正无为而已不与下同德其居其所者乎
为周南召南如为学为道之序学道之序兴於诗学诗之序始乎为周南召南
圣人观於天而不助不以人助天也助如助长之助为人君之道尽於乾卦为人臣之道尽於坤卦亦在体之而已
道乡集卷三十二